自開年後，沈泠便一直命人觀察齊娘子的行蹤。

再次重生之前，自己被陵王世子妃下令杖斃而亡，後由袁婆子和齊三負責埋屍。

然而墳塋裏並無謝昭華，沈泠推測她或許因緣際會之下，被人所救。

原本，她覺得這個人最有可能是齊娘子。

齊娘子行醫，最有可能在那個時間在山野裏采藥，或許無意間撞見這一幕，而後將謝昭華救下。

可當時她能力有限，並未尋到齊娘子住處，後來待秦聰尋到她後，沈泠原想旁敲側擊地問問，又恐引起她懷疑，便只暗中觀察她行蹤。

她並不是一定要知曉謝昭華現下身在何處，她不過是想確定，謝昭華一切安好。

還有就是，謝昭華與王珩的緣分。

沈泠並不知曉，前世謝昭華與王珩是如何相識相知 最後結為眷侶，但今生若因為自己的緣故，使他們錯過，那她便罪大惡極了。

若是能及時補救，她定要想法子補救一番。

然而齊娘子說是回趟故鄉，就真的回到了京郊附近的一座小山村裏，看望了兄嫂和母親，留了些日用銀子，待了三日便返回京城，期間並未與什麽特別的人接觸。

齊娘子回京後，沈泠還特地命人秦聰暗中去這個村子查看，也沒發現謝昭華的蹤跡。

聽到這個消息，沈泠心中生出一絲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哀傷的情緒。

難道謝昭華並不是齊娘子所救？

西市那家雜貨鋪子的東家也不曾進過京，莫非她是被王珩救了？

可那時王珩遠在千裏之外的東境，如何會出現在西市的荒山呢？

那約莫是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人？

看來天機閣的規模還是不夠大，若是它的根系能延伸到更深更遠之處，又何愁尋不到一個人？哪怕這個人極有可能是刻意躲起來的。

沈泠將手中的紙條銷毀之後，尋了個由頭，出府一趟。

隨著入天機閣問詢事宜的人越來越多，秦聰也變得日益繁忙起來。

由木二牽頭，整個京城的乞丐都已成了天機閣的眼線。

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秦聰已經意識到唯有打探地消息越多，天機閣才能做到有求必應，否則總有一天它會被世人所遺忘。

沈泠向秦聰提出的問題，正是秦聰這些時日所思索的事。

“姑娘，除了乞丐之外，咱們還與許多人建立聯系，比如客棧酒樓裏的小二、集市裏的攤販，打更的更夫，倒夜香的小廝......”

沈泠看著他，露出一絲淺笑，“你能想到這些很好。具體怎麽做，可已有打算？”

秦聰點點頭，面露赧之色，“只怕需費不少銀子。”

“目前天機閣的收益可能抵得過那些花費？”

“勉強可達到收支平衡。”

“那便將入門費提升到十兩銀子。若是遇到那些家裏貧苦的，在透露先機時，再將銀子還給他們。”

“如此只怕登門的客人會減少。”秦聰似乎有些顧慮。

“洩露天機原本不過是個噱頭。普通百姓家忙著一日三餐，管那天機作甚？來咱們天機樓詢問的要麽是確實有難題解決不了之人，更多的或許是想借這‘天機’尋找平步青雲的捷徑罷了，對於這等貪心之人，咱們多收些銀子，也不過分。”沈泠看著秦聰，語氣平淡，神色輕松地說道。

然而聽到秦聰耳裏，卻並非如此。

“姑娘，您說地十分正確。”秦聰面帶苦笑，“來這天機閣裏 ，大多是抱著一夜暴富或者一夕高升的目的。”

“咱們可以根據他的身世背景提供謝建議，但遵不遵循，他們能否得償所願，便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咱們收集訊息也是需要銀子的，讓他們來付這個錢，也不算坑了他們。”

秦聰覺得沈泠說得雖是歪理，但好像確實是那麽回事兒。

“小的回去之後，便跟獨臂說，讓他提高入門費。”

“嗯。”沈泠目帶讚賞地看著他。

又問過一些事宜後，沈泠這才打西市出來，順道去往香粉鋪。

沈泠驚訝地發現，香粉鋪前停了一輛香氣撲鼻的青頂小轎。

轎夫宛如兩尊門神一左一右守在兩邊，沈泠不由朝那轎子看了一眼，恰此時，一個眉目精致，穿著好看的中年婦人從轎中下來。

這婦人的穿著幾乎立時就吸引了沈泠的視線。

六月的天，並不那麽炎熱，她身上倒穿著卻給人一種清涼之感。

面上的妝容已然，精致卻不厚重，俏皮而靈動。

那女子皮膚白皙，兩片薄而小巧的唇輕輕抿著，卻給人微笑之感。

一雙眸子宛若秋水，顧盼生輝。

好個標志的美婦人！

沈泠忍不住在心中讚道。

“姑娘，咱們進去吧。”田媽媽在一旁扯了扯沈泠的袖子，將她拉進了屋。

後面青棗和枇杷也如沈泠一樣，目光焦灼在婦人身上，挪不開眼。

“姑娘，您來得正好！”管事娘子馬娘子看見沈泠，忙上前迎接，並將她引導二樓雅間。

沈泠見馬娘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在主位上坐了，對她道：“有何事，便說吧？”

“稟姑娘，”馬娘子看了看沈泠，又瞅了瞅她身旁面色不太好看的田媽媽，小聲道：“屋外那位是飄香閣的媽媽。”

飄香閣呀！京城最負盛名的銷金窟，沈泠雖長在閨閣，卻對其略有耳聞，裏面的姑娘引無數王孫公子競折腰。

“飄香閣的媽媽怎麽了？”然畢竟只有七歲，沈泠只好裝作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樣看著管事娘子。

“她想為自己姑娘購些胭脂水粉。”

“上門的便是客人。”更何況，飄香閣的姑娘們能文善舞，更有擅長琴棋書畫，被當時名流俊傑引為知己的不在少數，若是香粉鋪子裏的東西能被她們肯定甚至追捧，對於她而言是好事一件。

“可她們畢竟是些.....”馬娘子頓了頓，不確定沈泠能不能明白，又不好把話說得太直白，“出身不好的女子......”

“咱們是賣東西的，何時還有顧忌顧客出身了？”沈泠面露不解地看著管事娘子。

“姑娘......”田媽媽見馬娘子不太好說的樣子，便對她道：“郭娘子是擔心若是讓外面那位媽媽進門，其他客人就不願來了。”

沈泠卻不這樣認為，何況這店開在西市，來往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如何飄香閣的姑娘便不行了？

她想起自己配置的香露，價格高昂，平常人家消耗不起，飄香閣裏有頭有臉的姑娘使用卻不在話下。

“媽媽，我只知道開門做生意，沒有將客人往外趕的道理。”沈泠神色認真地看著田媽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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