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湘冷眼在一旁看著，嘴角挑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原來謝昭華也不過是個遇到危機就亂了分寸的女子，這樣的人怎配與王珩並肩，共享天下？

然而隨著那些婢女動作變得搖搖晃晃，一個個紛紛倒在地上時，沈玉湘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她的視線落在沈泠手中的銀釵上，“好個狡詐的女人！這釵子上有毒！”

沈泠冷眸看著沈玉湘，“沈大姑娘跑到陵王府作威作福，意欲對奴婢圖謀不軌，究竟有沒有將十公子將陵王府放在眼裏？”

“呵！”沈玉湘冷笑一聲，“你別以為搬出這些名頭，我就會退縮！今日不揭開你的身份，我不會就此罷休！”

沈泠垂下眼眸，“沈姑娘究竟要看我身子何處，我給你看便是！”

“聽聞你左邊胸口上方有顆痣，你敢脫了衣服給我看麽！”沈玉湘緊盯著沈泠，眸中充滿鄙夷與仇視。

“聽聞？不知沈大姑娘聽誰說的？”沈泠冷冷回道。

謝昭華是父親的侍妾，沈玉湘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當面問問父親謝昭華身上有何特征。

那麽便是問的在右相府裏服侍謝昭華的那些丫頭婆子了。

占了這個身子一年多的時日，沈泠自然知曉自己胸口有沒有痣。

只是這些丫頭婆子如何能統一口徑？是聽了誰的吩咐麽？是誰在背後幫自己呢？

會是她麽？

沈泠在心裏想到某種可能，心緒立時變得有些覆雜。

“哼！你不用知曉是誰告知與我！除非你敢脫下衣裳，否則你就是謝昭華，我立刻命人將你帶回去！”

“若我不是呢？”沈泠反問。

“不！你一定是！”沈玉湘一臉篤定地看著沈泠。

“那沈大姑娘可就看好了！”沈泠冷冷說著，擡手將衣襟揭開，露出左胸上面一片雪白的肌膚。

沈玉湘死死盯著那片肌膚，除了深淺不一的舊傷痕，上面並無什麽黑痣。

“你身上這些傷是哪裏來的？”

“我出身貧賤 ，不若姑娘身份高貴，磕磕盼盼在所難免，身上留下些傷痕也是理所當然。”

沈玉湘到底是沈達的女兒，小謝氏即便對她無話不說，也羞於向她啟齒沈達那不足為外人道的特殊癖好。

說道這裏，沈泠看著沈玉湘諷刺一笑，“我雖不知你嘴中那姨娘是何來歷。但想必右相府的姨娘，自幼也是金尊玉貴、衣食無憂的，一身肌膚也嬌嫩地很吧。”

這話成功地堵住了沈玉湘的嘴巴，讓她啞口無言。

她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沈泠。

明明十分篤定的事，瞬間被被眼前所見給碾得粉碎。

可這世上真有長相如此相似的兩張臉麽？

沈玉湘不信！她也不敢信面前的女子不是謝昭華！

因為她不能冒險！

前世的謝昭華，就是利用假死騙過了所有的人，然後勾搭上王珩，成為人人艷羨的攝政王妃！

“許是她們記錯了！”沈玉湘並不甘於就此放棄，“你把右胸也給我瞧瞧！”

沈泠收攏衣裳，面無表情看著沈玉湘，“沈大姑娘，我雖自賣自身，卻並不是您的奴婢，任由您使喚來使喚去！北七院尚有許多事等著我處理，就此告辭。”

說著，徑自撇下她，往外走去。

沈玉湘咬牙切齒看著沈泠離去的背影，在心裏暗自打定了主意，“不管你是不是謝昭華，只要你擋住了我的路，你就得死！”

今天確實不是動手的好時機，畢竟這是在陵王府裏。

她此行不過是為了逼沈泠現出原型，這樣她就可以勸說母親亦或父親，光明正大來陵王府要人，沒想到功虧一簣。

沈玉湘帶著一臉的不甘，拜別了陵王妃的心腹嬤嬤，回到了右相府。

皇宮裏，太子生辰宴正熱鬧非凡地進行著。

不僅有世家貴女展現各種才藝，更有兩位太子少傅為助興，各出題一道，請眾位世家公子隨意發揮，一展才藝。

陽光明媚的禦花園裏，既有絲竹管弦之聲，又有揮灑筆墨的瀟灑背影。

司馬六手執毛筆，在潔白如雪的宣紙上，筆走游龍般寫下那醞釀數日，早已銘記於心的詩句。

原本不過是準備著以防萬一，誰成想真被玉湘妹妹猜中了，二位少傅果然以“春、秋”為題，讓他們題詩作賦。

司馬六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光景，便將詩賦寫就。

他擱下筆，嘴角帶笑，目光挑釁地看了相鄰不遠的司馬昱一眼。

司馬昱正在皺著眉，手握毛筆，慢吞吞地在宣紙上寫著什麽。

司馬六瞧著他那副笨拙不堪的模樣，不由低低地嗤笑一聲，愈發在心裏篤定，今日這場比試，他贏定了！

一炷香過後，一個尖細的嗓音在場中響起，“時間到，請眾位公子擱筆。”

一隊灰衣太監上前，將眾人的筆墨收走。

小半個時辰之後，經過兩位太傅的評判，取得今日這場詩賦魁首的是陵王十子司馬昱。

驚訝、迷惑、憤怒、不甘、種種情緒，自各人臉上劃過。

司馬昱在聽到自己的名字之後，頓了頓，垂眸走到太子面前，接過他頒發的獎勵。

不遠處，陵王手執酒杯，含笑看著這一幕，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這一幕恰被司馬六看見，他將手攏在袖子中，緊握成拳，眸中充滿憤懣不平。

司馬十，他憑什麽！

然而這是太子的生辰宴，魁首是兩位太子少傅評選出來的，即便他再不甘，他也不得不生生忍著。

他沒有隨其他人一道，去欣賞司馬昱的詩賦，而是一個人默默地遠離喧囂的人群，走到禦湖邊，靜靜地望著一汪碧悠悠的湖水，將滿腔的情緒生生咽到肚子裏去。

“三弟。”身後一道低沈的聲音在喚他。

司馬六轉過身，見是大哥和二哥，再不掩飾眸中的失望與不甘。

“大哥、二哥，我......”

他覺得有些無地自容。

明明以為勝利在望，卻輸給了司馬昱那個小崽子！

“我去看了他的詩賦。”司馬棣盯著眼前的湖水，面色沈靜地道，“確是佳作，不像是他這個年紀能夠做出來的。”

“難道是......”司馬六面露不忿，“同樣都是他的兒子，父王憑什麽......”

“小六！”司馬樟低喝一聲，將司馬六的話截住，“此事回府再議。”

“小六，此事無關父王，我倒覺得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司馬棣安撫地拍了拍司馬六的肩。

高人指點？

司馬六面露不解。

司馬棣看了司馬樟一眼，輕輕地朝他搖了搖頭，將司馬樟意欲出口的話，勸了回去。

作為陵王最中意的兩個兒子之一，且身居禁衛軍護衛首領之職，司馬棣也能知曉一些，陵王府裏常人難以知曉的秘辛。

比如陵王妃明面上對陵王府裏的一應事宜聽之任之，背地裏一心想要了李夫人的命，再比如，陵王暗地裏數次籌劃對司馬昱的暗殺，都被他驚險避過。

又例如，他的兄長司馬樟，對李夫人存了一些不該有的心思.....

父王先前之所以大張旗鼓檢驗小六和司馬十的功課，太子生辰宴又捎上了司馬十，除了想以此激勵小六之外，恐怕還有安撫李夫人的意圖。

畢竟，從大佛寺回來之後，李夫人已經閉門謝客，一個多月未見陵王一面了。

但是這些，沒必要讓小六知曉。

在司馬棣眼裏，小六還只是個尚未長大的孩子，這些事情，有兩位兄長替他承擔即可。

司馬六因為司馬棣的話，想起了兩日前玉湘表妹托人帶給自己的短箋。

既然玉湘表妹能猜中今次的考題，難道，司馬昱背後，也有人猜到兩位太子少傅今日的出題？

可此事，除了父王，又有誰能有這樣的能耐？

他小聲將心中的疑慮對著兩位兄長和盤托出，一臉期待地等著他們替自己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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