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泠看著他，“那個天坑，跟這裏面的泥土有關？”

司馬昱點點頭。

沈泠覺得此事太不可思議。

司馬昱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是怎麽做到用那些圓筒裏的泥土將一塊平地炸出這麽大一個天坑的呢？

“你...”沈泠看著司馬昱，心裏再次生出懷疑，然而即便她重生了一世，也不曾知曉這世上有能將平地炸出天坑之物...

“你是如何做到的？你炸出天坑，原本是打算作甚？”

“姐姐，對不起。我不想騙你，但我不能告訴你。”司馬昱低著頭道。

這是他第二次向沈泠道歉了。

沈泠因他這回答，感覺有些生氣。

“你這也不能說，那也不能說，那究竟要跟我說甚？”

看著向他發脾氣的沈泠，司馬昱面上的愧色更濃。

他滿含歉意地看著沈泠，“有一件事要拜托姐姐。”

“何事？”

“父王和娘親約莫會以為天坑一事是您一手策劃的......”

沈泠點點頭。

天降異象，若非祥瑞，則會被認為是大兇之兆。

昨晚，當司馬昱將一塊刻有“天佑大照，福澤綿長”的石頭遞給主持方丈手時，她便反應過來，不論司馬昱先前打算做什麽，大佛寺只會將那個天坑解釋為天降祥瑞，而那塊石頭，則一定會被大佛寺鄭重其事呈交給皇帝，以歌頌其勤政愛民，以致連上天都深受感動，特賜下祥瑞，以示讚揚。

沈泠不相信什麽天降祥瑞，這麽轟動的事，前世她可是一點兒風聲都沒聽見。

“那塊石頭是你...？”她盯著司馬昱的眼眸問道。

司馬昱目光坦蕩地看著她點點頭。

所以小胖墩弄出這麽一出，就是為了造個祥瑞出來以獲得聖上褒獎？

雖然只相處了一個月，沈泠並不覺得司馬昱這種想盡辦法，只為追名逐利之人...

可那石頭又確實是他事先刻好的...

而他又什麽都不願意跟自己說...

“那些暗衛呢？”她有氣無力地問道。

“他們事先並不知情。”

“你想拜托我何事？”

“此事與姐姐無關，若是父王娘親問起，你只管實話實說即可。無需將不該擔的責攬在自己身上。”

算這小子還有點兒擔當。

“那你要怎麽解釋？”

“姐姐不用擔心娘親會責怪你。我未曾受傷，你並沒有任何過錯。我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來到佛門凈地，行為舉止有些許異常，也說得過去。”

沈泠靜靜地看著小胖墩，過了許久，輕聲道：“昨晚不曾受傷純屬僥幸，日後你再不能如此任性，拿自己的安危當兒戲。”

司馬昱看著沈泠，似沒料到她會這樣說。

他垂下了頭，低聲道：“日後約莫不會了。”

沈泠總覺得今日小胖墩的情緒有些低落，或許跟他造出來的那個天坑有關，然而他是鐵了心什麽都不跟她說了。

她知道從一開始下定決心救他，自己就會惹麻煩上身，但她沒料到，司馬昱身上，有比麻煩更讓人束手無策的東西......

他似乎擁有許多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秘密，卻並沒打算與她分享......

算了，不過與李夫人約定照顧他三年，三年之後，她離他遠些便是！

與司馬昱交談一番後，沈泠便等著李夫人或者陵王遣人來問自己話，整整一天過去了，陵王和李夫人都未遣人過來。

用完晚膳後，沈泠回到自己的房間，將在懷裏放了一天多的紙條拿了出來。

是上馬車的時候，那間雜貨鋪子的二當家塞給她的。

與那人英俊挺拔和氣質不凡不同，紙條上的字歪歪扭扭，宛如剛學會寫字的孩童寫就：“得知姑娘安康，我甚欣喜，日後若有用得上之處，往鋪子裏遞信即可。”

紙條的右下角，寫了一個小小的“季”字。

沈泠猜測，這應該是那位男子的姓氏。

看來謝昭華不僅認識這位季姓男子，還與其交情不淺。

她想起了在謝昭華原本的逃離計劃中，在福滿樓客棧裏接應她的人，會是這位“季”姓男子麽？

但不論怎樣，他對自己沒有敵意。

既然已經決定過自己的人生，和謝昭華撇開幹系，以後還是不要去那家店，不與那人有任何接觸為好。沈泠將紙條放在蠟燭上點燃，在心裏如此想著。

第二日一早，北七院西屋便迎來了當今聖上的賞賜。

這份賞賜是由皇帝跟前得臉的大太監親自送來的，皇帝在聖旨裏將司馬昱好生褒獎了一番，還贈上若幹銀錢和珍貴藥材。

司馬昱將聖旨接過，陵王從一側遞給傳旨太監一個分量不輕的荷包。

那太監將荷包收進袖中，含笑對陵王道：“王爺好福氣，不僅多子多福，這十公子瞧著也是個有福之人。”

陵王哈哈笑著，“公公過譽了！”

此後又過了數日，無論陵王還是李夫人，都沒遣人來尋沈泠，就像此事已經翻篇了一樣。

司馬昱原本定在去廟裏燒香祈福之後，便回歸學堂。

因著大佛寺天坑一事，雖然司馬昱沒受傷，李夫人還是向陵王求情，讓他多休養一段時日，如此司馬昱回歸學堂的日期直接推遲到了開年之後。

司馬昱對此表現地十分平靜，去不去學堂於他而言，並沒有什麽不同。

他每日不用丫頭小廝叫，便早早起身，在院子裏鍛煉身體，用完早膳之後，極為自覺地在書房看書，有不懂的就和沈泠探討一番。

李夫人從不關心他學業如何，只希望他吃好喝好將身子養好，隔三差五便遣丫頭往北七院送些冬日難見的新鮮蔬菜，肉食，他哪頓多吃半碗飯，李夫人都能樂上半天。

饒是如此，司馬昱還是瘦了許多，不過冬日衣裳穿得厚重，等閑人不曾瞧出來。

隨著冬日第三場雪花飄落，京都人們迎來了太後的生辰——萬壽節。

太後娘娘是個福澤深厚的人，生辰與臘八是同一日。

是以，每年這個時候，朝廷都會向京中四品以上官員分發臘八粥，還會在宮裏設宴，為太後慶祝生辰。

往年，都是陵王帶著陵王妃、兩位陵王側妃和他們所出的子女及孫輩去皇宮赴宴，今年宮裏特地來了旨，太後娘娘想見一見那位落入天坑而毫發無損，且發現祥瑞的司馬小十。

南三苑裏，地龍燒地尤其旺盛，外面一片冰天雪地，屋子裏的人卻只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輕紗。

李夫人將滿頭青絲散下，媚眼如絲而又脈脈含情地迎合著在她身上攻城略地的陵王。

“王爺！”她柔弱無骨的雙手攀上陵王的雙肩，下頷擱著他的肩膀，在他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身下微微用力收縮，輕易激起陵王全身的戰栗。

“妾還未曾見識過皇宮裏的繁華，此次宮宴，帶妾一起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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