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一頓，洛梨回過頭來，緩緩的入了大堂，向著那人作了一輯，稚嫩清朗的聲音在堂內響起，充滿了淡漠與疏離。

“爺爺。”

“孫兒方才沒有看見您，還請爺爺勿要怪罪孫兒。”

那小臉上滿是清冷的模樣，讓洛宗心中泛起了一陣酸楚。

他不是因為這孩子不能修煉，才在他面前表現的這般肅穆。相反的，比起他那大兒子所生的洛棋，洛宗倒是更喜愛這小小年紀便異於常人冷靜的洛梨。

更何況再怎麽說，這孩子身上也流著他的血脈，他怎會孰視無睹？只是身為這偌大一個家族的族中之長，他不能明面上過於偏袒一個族人，哪怕......是他的親孫子。

洛梨這些年的成長其實他都看在眼裏，也自是心疼這承受了太多委屈的孩子。

“無妨，昨日那洛棋可是又去欺惹你了？以後叫珺兒不要下手這麽重，雖說我不在意，但他好歹是族中天賦較好的後輩，那幾個老頑固免不了心裏要不舒服。”

這回輪到洛梨一頭霧水了，爺爺在說些什麽？

昨日他那般風風火火走掉，自然不知後來都發生了什麽。若是知道，就算以他這般沈靜的性子，恐怕也要驚的呆上一呆。

畢竟......

十三歲便是靈之力六段的靈力者，實在是太過妖孽了些。

靈之力段往上便是靈氣階，只有突破到靈氣階，才能說明你已經夠資格成為一名靈戰者，而這時，便可以修煉精神力，選擇修煉的方向。

那些修煉的方向自是要根據靈戰者自身的屬性來決斷，當然，這些對於洛梨來說還太過遙遠，待他成為一名靈戰者時，再提也不遲。

洛宗見面前之人並未答話，只當他是不願想起昨天洛棋羞辱他的那些罷了，大概是那孩子說的太重，傷了他的心。

也該那洛棋被珺兒教訓一頓，長長記性。好讓他知道什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陸上天賦強的可不止他一個，這般目中無人的性子，遲早是要吃些苦頭。

洛棋天賦是不錯，只是仗著這個便以為自己是族中的最強者，開始狂妄自大，疏於修煉。

而洛梨自小就比同齡人穩重，成熟。明明比洛棋還要小上兩歲，但那自身散發出來的氣質，卻比洛棋要吸引人的多。

這也是為何洛宗偏愛洛梨，不喜愛洛棋的原因。

洛宗將這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知是錯覺還是什麽，洛梨周遭的靈氣似是被他凈化了一般。每當經過他時，流動的便異常緩慢，而且比別處地方的靈氣都要純凈上許多，身上散發的氣息也很柔和。

倒像是......突破了？

洛宗總覺得不大可能。

轉念想起祭祖大典時，那幾位長老的話，他的眉頭不禁皺成一團。

“昨日裏長老們一起商議時，下了一個決定。”

洛宗端起桌子上的茶盞，拂去水面上漂浮的茶屑，抿了一口。

“若是一年之後的靈試大會，你還是像這般沒有半分靈力的話，便讓你隨著洛克，去守著......邊境分族。”

饒是洛宗，這話說的也有些艱難，畢竟對於任何一個族人來說，放逐邊境就代表著無法再做突破，到隕落之時都是被放逐時的實力，這對一個洛族人來說是非常殘酷的。

但又不得不讓他知道，總得讓他有個思想準備。

洛梨聽到這話，腦中空白了一瞬，隨即心中便升起了幾分冷意。

呵......分族邊境？

就是那連雜草都極難存生的荒蕪之地麽？平日裏連抵抗風沙的摧殘都有些困難，與別族的分支爭搶封地，還要防著那入境的生靈......

說是去守著，其實是放棄他了吧？那些人為了所謂的顏面，終於是容不下他了。以往還能說是顧忌他的父親曾經帶給洛族的無上榮耀，其實也不過是怕他哪一天會突然回來。

如今見他十幾年都未曾露面，才放心大膽的要將他驅逐出去罷了。

“嗯，多謝爺爺知會。”

若是仔細聽，不難聽出這音裏含著的那幾分顫意，只是洛宗見他表面上還是一副鎮定的模樣，心下詫異，並未聽到其中隱含的那份心灰意冷的味道。

張口又閉上，洛宗實在是不知要如何安慰這個少年。

“若是沒有別的事，那孫兒便去忙自己的了。”洛梨對著洛宗行了個告拜禮，轉身就走。

在一腳踏上那門檻之時，身後的人忽然出聲叫住他。

“梨兒！”

洛宗有些預言又止。

“你當真......是一點都不在意？”

洛宗以為，這孩子即便再是這副早熟，可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總會因為那幾個長老的話覺得惱怒，或是生出幾分恨意。

萬萬沒想到他還是這般的雲淡風輕，似是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他都已經到了要入黃土的年紀了，此刻竟覺得看不透這麽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

那道身影一動不動的立在那兒，幾息之後，洛宗只聽得一聲輕笑。

“呵......”

“我自記事起，便是你們口中的廢物。體內沒有半分靈力，天生便被判定了不能修煉。沒有至親之人可以相伴，沒有手足摯友令我相訴。一個人熬過了所有孤獨的時候，反倒什麽都不怕了......”

“原本就是一個被拋棄之人，無論到哪裏，在所有人看來都不過是在茍活而已。在不在意又如何？我的生死於他們來說，本就如螻蟻一般。即便上心，沒有實力也還是要去那荒蕪之地罷了，我又何必自尋煩惱。”

洛梨說完，沒有半分猶豫的出了那大堂，甚至連頭都沒有回。

單薄的背影被初升的太陽籠罩在內，一身白衣被渡了一層金光。那影子被倒映在空曠的堂前石磚上，陽光將它拉的很長很長，顯得是那般的高大。

以及......決然。

“我洛梨在此發誓......”

洛梨壓抑著聲音，向前邁動的步子有些艱難困倦。

“一年之後，一定會讓這裏的人後悔他們今日所做的決定！”

待靈試大會開啟之日，就是他洛梨的一雪前恥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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