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9.烏龍繡球

過了端午節，集市上也不比節日的時候熱鬧繁華，但終究還是比一直悶在家裏有趣多了。陶青青拉著自家小師侄的手，一路從寶芝堂小跑到了集市。

“師伯，這裏為什麽有這麽多人？”一直跟在陶青青旁邊的百裏屠蘇問出了這個一早他便想問出的問題，自他第一次到達江都，就很不明白那些站在街邊吆喝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麽，“我們此行又有何目的？”

“這裏大概是人間最有趣的地方了，喝酒聽曲、算命閑聊，這些都是人們日常裏的樂事，紅塵之所以讓人眷戀正是因為它比仙地多了一份自由和閑適，”陶青青一直立志於讓百裏屠蘇發現人間的好，免得哪天紫胤傷愈出關後頭一件事就是把他帶回天墉城，如若他自己喜歡上這凡塵俗世，那麽到時候她也能留他在身邊，這樣想著她繼續說道，“蘇蘇你別總像紫胤那樣，每天不茍言笑的，無趣死了，都說笑一笑十年少，雖然你現在年紀不大，但也別總是板著臉嘛。”

“師伯希望我笑嗎？”雖然他不理解明明不好笑為什麽偏偏要笑，而且他本身對於自己這種表情並不是很熟悉，但若是師伯發話，他還像上次一樣試一試也無妨，“如果是師伯的話我可以……”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希望你可以發自內心地笑，並不是在以什麽身份來命令你，”陶青青望著少年那雙單純又漂亮的眼睛，也明白要改變一個人的習慣並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她今後只好加倍努力才行，“你別看姐姐總是說我每天都是嬉皮笑臉的，但是我可比紫胤看著年輕多了，要不要猜猜我的年紀？”

百裏屠蘇一下子為難了。要說是師尊的師姐，無論如何也得是個修為很深的人，況且師尊就是劍仙，年歲不下百歲，可面前之人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最大也決計不會超過雙十年華。但她既然已經是仙身那麽就無法以面容來衡量年紀了。

可盡管他拋開了皮相的幹擾，可陶青青那種調皮起來連十歲孩子都要甘拜下風的性子，真的也想象不出她的年紀究竟應該往哪個方向猜才合理。

“七……七十歲嗎？”他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即年歲與紫胤真人相仿，又在一個自己能接受的範圍，再加上去年大師兄去人間除妖收到葫蘆裏的那個蝴蝶精化為人形之後，看面容也是花季少女，年紀也恰巧七十多歲，所以他才這麽猜。

“噗……哈哈哈哈哈哈，”陶青青聽到他給出的答案，再加上那副小心翼翼卻又勝券在握的表情，一下子就笑彎了腰，尤其是對方見她大笑之後還把年齡從七十歲改成了六十歲她更是笑到肚子痛，“七十歲？我是那種穿開襠褲小孩的年紀嗎？你師伯我可是比紫胤多活了好幾百年的。”

陶青青見他震驚的神色，然後拍著他的肩膀，為了避免集市上行走的路人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懷疑他們兩個是神經病，陶青青便湊到他耳邊說道：“不過蘇蘇還是挺聰明的，猜對了一位數字，我不是七十歲而是七、百、歲、呦~！”

她笑彎了雙眼，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瞇成兩彎月牙，粉嫩的面頰上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百裏屠蘇常常聽聞師兄講起山下的除妖經歷，發覺人們經常將好看的女妖說成蛇蠍美人，看來真的是不虛此讚。

可是百裏少年……

這個蛇蠍美人雖然形容陶青青這種人挺稱她的性格但是真的不是用來誇人的啊！

而並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的陶青青，瞥見那個自己前段時日送給他的那個紅色的劍穗後，又見他那副目瞪口呆好像被自己給嚇傻了的模樣說道：“雖然我說的是真的，但是好像蘇蘇被我嚇到了呢，要不然我送給蘇蘇一個新的劍穗來壓驚吧。”

……請問劍穗這個東西能用來壓驚嗎？！！！

略去內心那些呼之欲出的吐槽欲/望，陶青青再度牽起他的手向集市的中心走去。

前段時日她見百裏屠蘇的焚寂劍上光禿禿的什麽也沒有，便在房間裏隨意找了個色調稱他那柄劍的劍穗送了他。

那紅色的劍穗是她一百年前在南疆買到的，原本是打算送給好友噬月玄帝，卻不想等她再度回到中原，就發現那倒黴催的家夥被自己養大的孩子給封印在了道觀的咒水中，永世不得見日。

她與噬月玄帝的記憶太過久遠，索性不再去想，只是牽著少年幹燥而溫暖的手掌繼續前行。

過往的歲月裏，她經歷了太多的分分合合、散散聚聚，那些悲歡離合讓她學會更加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一切，特別是人類的生命短短數十載，於她而言不過彈指一瞬間，與百裏屠蘇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她用生命去維護。

走了好多家店之後，陶青青始終都沒有找到稱心的劍穗，尋常的翠玉根本就襯不起焚寂那艷麗狂霸的色彩，所以尋到滿意的東西感覺還是路途艱苦且遙遠。

“其實有沒有劍穗都沒關系，師兄就沒有劍穗，實在找不到的話也無妨。”百裏屠蘇見她為了給自己尋一個劍穗幾乎逛遍了整個集市，俏麗的小臉上失落的神色一覽無餘，便出言安慰道。

“那怎麽行！我可是你師伯，不能言而無信，說了要送你劍穗就一定要送你最好的，”陶青青與他面對面坐在街邊茶攤的方凳上，少年懂事聽話的安慰話語和小鹿一樣可愛而無辜的眼神如同春雨滋潤旱田，浸潤了她暴躁的心情，十六歲的少年白膚烏發，粉唇星目，黑底紅紋的衣袍襯得他遺世而獨立，“不過我們蘇蘇還真是美如畫啊，如果紫胤一直不召你回天墉城，你在這人間打算嫁個……啊不對，是打算找個什麽樣的姑娘啊？”

想著孩子長大了總是要成家的陶青青突然泛了一肚子的酸水，這麽好看的蘇蘇無論娶了哪家姑娘她好像都挺不樂意的……糟了她這是要變成惡婆婆的節奏嗎？

“為什麽不回天墉城就一定要娶親？”百裏屠蘇覺得他完全無法理解將這兩件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情串到一起的陶青青的腦回路，回天墉城也可以娶親，比如掌教真人和凝丹長老門下的五師兄；不回天墉城也未必非要娶親啊。

“倒也不是非要如此，只是到了年紀還是成親比較好，”陶青青雖不願他娶了媳婦忘了師伯，但這人生大事對於凡人來講還是挺重要的，雖然蘇蘇他是天墉城的弟子，但終究不是神仙，“蘇蘇究竟喜歡什麽類型的呀？”

“不瞞師伯，屠蘇自幼便受焚寂煞氣所折磨，自己的未來自己心中都沒有定數，我又不願讓旁人身陷囹圄，所以……所以希望她不會被我的焚寂煞氣所影響。盡管我知道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人。”百裏屠蘇的本性一直都很溫柔，雖然他總是被天墉城的師弟們說成木頭臉冰塊臉，總是被陵端師兄說成是怪物，但他一直都用自己獨有的溫柔保護著身邊的每一個人。

陶青青先是想他說的也有道理，這人間的女孩子怎麽會有抵禦得了焚寂煞氣的本事，不被煞氣嚇到氣絕倒地已經算是膽子大的了。可轉念又一想……蘇蘇所說的能接受他身上帶有煞氣、不被他身上的煞氣所嚇到、又能夠不被他身上的煞氣所危害的人……………………她自己好像挺符合這些標準的。

妖嬈的桃花眼一轉，靈光閃現之間一個鬼主意浮上腦海中，陶青青雙臂柱在桌在上盯著他，對他說道：“難道蘇蘇你喜歡我？”

百裏屠蘇被她這突然的一句話弄得當場就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少年頰邊染上了紅雲的畫面比精致的水墨畫還要漂亮。

只是還沒等陶青青欣賞夠，就被不遠處的求救聲給打斷。

“啊——救命啊——————”

“我去救人。”

百裏屠蘇背起劍，別開已經紅透了的臉不再看她，扔下這一句話就向聲音的源頭飛奔離去。

而陶青青見他逃荒似的背影，先是玩兒著手中的茶杯笑得前仰後合，然後付了茶錢便隨著他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果然無論多少次，這種逗弄他而得到的反應每一次都能取悅到自己那份惡作劇的心情。

只是她在看到前方的畫面之後，嘴角邊擒著的笑意便漸漸冷卻。

——她那可愛懂事聽話善良的小師侄目前懷裏正捧著個七彩的繡球跟在他旁邊扯著他進屋的幾個幫工吞吞吐吐地解釋著什麽。

還真特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剛開了個玩笑老天爺倒是挺勤勞的，馬上就把穿好嫁衣的姑娘上趕子送了過來。

“怎麽回事？”陶青青連忙跑上前去，將百裏屠蘇從那群人裏解救了出來，她伸出胳膊攔在他前面，仰起頭一副母雞護小雞的架勢問那些方才圍著百裏屠蘇的人。

“姑娘，這位公子接了我家小姐拋出的繡球，所以請姑娘不要壞人姻緣才好。”其中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看起來像是管家的人這樣對她說道。

陶青青瞥見一旁早已穿好紅嫁衣的小姐，又轉過頭向百裏屠蘇低聲詢問道：“蘇蘇，你這捅的什麽簍子啊？！”

“我只是見那位小姐從三樓上墜落，於是就上前接住了她，”他解釋道，“只是沒想到剛一落地，這群人就上來把我往酒樓裏面拉，師伯，這怎麽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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