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6.入幕之賓

“這位爺，今兒個我們青芒姑娘許是有些乏了，所以她就不接客了，”華裳繞過陶青青，站在舞臺的最前方，向那發生之人望去，繼而繼續解釋道，“本來青芒姑娘剛到花滿樓時就已經略帶倦容，但她不願讓每月初五守在花滿樓的老爺們失望，還是上臺了，還請各位爺多擔待些，華裳在此代青芒姑娘向各位老爺公子表個歉了。”

陶青青在華裳替她解圍的時候並未下臺離去，只因她轉頭望見了那挑釁之人的衣著容貌，怕是就連華裳也擺不平。那人著白衣青襖，身邊還帶著十餘個隨行的人，且人人腰間別著一柄長劍，衣著打扮看起來倒不像是普通的走江湖者，倒有點像是傳聞中的青玉壇的人。

正巧上臺之前華裳曾告訴過她青玉壇的人已經抵達了江都，她便可以確定這尋釁滋事的一群人正是來自青玉壇不假。

“這青芒姑娘每月只出現一次，讓我們這些老少爺們兒們等了這麽久，連一個客人也不接，是不是過分了些許？”那人握著腰側的長劍然後從椅子上緩緩站起身來，一個翻身就上了舞臺，然後向前欺身道，“小爺我乃青玉壇壇主的獨子雷之恒，能伺候小爺是你們花滿樓的福氣，莫要牽著不走打著倒退。”

“區區一個舞娘哪裏來的那麽多臭規矩？！”

“可不是，這煙花柳巷是咱們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可別總讓一個娘們兒牽著鼻子走！”

雷之恒的煽動之言再經由其隨從們的大肆渲染，花滿樓大廳內聚集的客人們都群情激奮了起來，那一個個叫嚷著的兇煞模樣好似今日青芒姑娘不接一位客人就要拆了花滿樓似的。

陶青青本就身體疲乏，再加上現如今吵吵鬧鬧的雜音，讓她恨不得直接轟了花滿樓把這些唧唧歪歪的人都砸死在這裏。可既然挑釁之人來自青玉壇，而且這裏這麽多人都被他挑唆得激動了起來，她也不能只顧自己的心情而棄華裳不顧。

畫著妖艷濃妝的桃花眼掃視了周圍的觀眾，在看到黑壓壓的人群之中，那張熟悉的臉之後，陶青青嚇得差點從臺子上直接摔下來。

少年背著那把被黑色劍帶包裹住的長長的焚寂劍，自己親手做了送給他的那個紅色的劍穗從劍袋中垂了下來，繡著紅色紋路的黑衣在這煙柳之地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蘇蘇？

陶青青先是一楞，隨即在與那雙黑白分明的鳳眸對視後驟然一驚，她覺得對方好像只一瞬就認出了她的身份。

完了完了完了，蘇蘇已經知道了她的這一重身份會不會覺得她太過隨便了啊？到時候自己身為師伯的顏面何存？！雖然她從來都不是隨便的人……但她隨便起來不是人啊，她原本就是條蛇。

不過凡事有舍便有得，為今之計她只好舍下她那本就不存在的師伯威信，去換蘇蘇來替自己解圍吧。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無論嘗試多少次，大部分的法術都用不出來，就連身體內殘存的靈力，都因這場舞蹈而所剩無幾。

她見百裏屠蘇一直都在下面盯著自己，想著既然已經被識破了身份索性破罐子破摔，於是朝他粲然一笑，然後走上前去，攔在了華裳前面。

“這位公子說得有理，青芒承蒙諸位厚愛，每月一次的露面若不接客實在有違各位所盼，但青芒的規矩樓裏的爺都明白，青芒有選擇客人的權利，所以……”陶青青仰著臉望著雷之恒，她並不忌憚任何武林幫派，無論是青玉壇還是紅玉壇，她只要把花滿樓的常客們招呼好，就不會令華裳困擾就行了，“今日我會接待一位客人，但這位客人絕對不是雷公子。”

陶青青站在臺上，盤算著身上最後所剩不多的一絲力氣，然後以迅雷之勢伸手拽住了懸於舞臺上方的綢帶，紅裙飛揚之際，她已來到了百裏屠蘇的身邊。

“這位少俠便是我今日選中的客人，青芒多謝今日諸位的捧場，我們六月初五不見不散。”陶青青望著臺上的雷之恒氣得火冒三丈的模樣，差點就笑得捂著肚子了，只是這裏人多口雜，等她逃出了花滿樓一定要好好大笑一場。

扯著百裏屠蘇的衣袖，陶青青朝他使了個顏色，示意對方帶著自己去花滿樓的頂層，也就是自己臨時落腳梳妝的那個房間。而百裏屠蘇也想到白素貞曾告訴他的那些話之後，想著陶青青多半是真的暫時失去了靈力，便攬住她的腰，帶她躍上了頂樓，空留大廳內所有人的感嘆聲和詫異聲。

當他們兩個安穩落到最頂樓的走廊過道中，陶青青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今天要不是蘇蘇，我估計我一世英名就交代在這裏了。”

她因體力透支略有嬌/喘，下意識地將頭靠在少年單薄卻又極富有安全感的肩膀上，呼出的氣息淺淺的熱熱的，拂在百裏屠蘇的頸側，讓他覺得整個人都有些發麻。右手摟著對方纖細的腰肢，那裸/露在外面的皮膚冰涼滑膩，竟真的如同水蛇的腰，這兩面夾攻讓單純的百裏屠蘇一下子連耳根都紅了，於是連忙松開了攬著她腰的胳膊。

直覺告訴他，現如今他對師伯抱有的某種感覺是不正確的，至少和他們的身份不相符合，可這種感覺他卻無法抑制。他覺得好像比焚寂煞氣來得還要迅猛。

而剛喘了兩口氣還沒歇過勁兒來的陶青青被他這麽突然的一放手，啪嘰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陶青青揉著本就脫力的腿和剛才摔得生疼的膝蓋，轉過頭也沒多想就朝他吼了過去：“多抱我一下會怎麽樣啊！摔得疼死我了！”

百裏屠蘇被她這一吼弄得更迷茫了，他看著癱坐在地上的陶青青，頂樓因為無人所以燭火略微昏暗，可他俯視著的這個角度卻可以輕易看到陶青青抹胸上露出的迷人溝/壑，本想蹲下去扶她的動作就這樣僵住了。

“蘇蘇……？”陶青青想著莫不是剛才聲音太大嚇到了他，好像自從百裏屠蘇來到江都之後她便再沒發過脾氣，再加上她又長了一張二八少女的臉，一下子被這巨大的反差給嚇到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但現在她還有仰仗著這位小師侄逃出苦海，所以就先哄哄他吧，“剛才聲音太大了，嚇到你了？”

“沒有，”百裏屠蘇就事論事道，“師伯的聲音並不算大。”

“那你快抱我起來，估計是那杯雄黃酒作怪，我已經沒力氣了，”陶青青見他並未有露出什麽生氣的神色，便知他並未將自己的吼聲放在心上，但在看到對方眼神四處游移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猛然想起這個小師侄一直都被紫胤真人收在後院裏，哪裏知道該怎麽抱女孩，於是出言詢問道，“蘇蘇你難道不會抱姑娘嗎？”

百裏屠蘇先是一楞，然後想著自己在天墉城這八年好像“抱姑娘”這項技能無論是師兄還是師尊都沒有教過他，於是點了點頭十分老實地回答道：“不會。”

唉……紫胤你成了仙不能泡/姑/娘難道也讓你的徒弟孤家寡人嗎實在是太過分了！

“那你過來，我教你，首先把你的左手從我的膝蓋下面穿過去，”陶青青坐在走廊裏指揮道。見百裏屠蘇已經俯下/身來，便伸出胳膊摟住了他的脖頸，然後繼續教道，“然後用你的右手托住我的後背，最後站起來。”

然後百裏屠蘇很聽話地一一照做，最後站了起來。只是對方每一次說話都會在他的頸邊噴出溫熱的氣息，那雙畫著妖嬈濃妝的桃花眼亦喜亦嗔，含情脈脈如同潺潺秋水，從小到大從來沒有和任何女孩有過這麽親密的接觸的百裏屠蘇整個人都不好了。

“學的倒是挺快的，將來如果娶到哪家姑娘可別忘了你師伯我教你的這招哦，欸不對我說你的臉怎麽這麽紅生病了嗎？”陶青青還沒說完就伸出手覆上了少年白皙光潔的額頭，上面的溫度如常並沒有不健康的高溫，然後馬上就想到了這一切的緣由，“難道是害羞嗎？哈哈哈蘇蘇你怎麽這麽可愛。”

百裏屠蘇紅著臉打斷了懷中陶青青的調笑聲，然後正題道：“師伯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被他這麽一提醒的陶青青也放棄了繼續作弄他，想到了午間那杯雄黃酒好像姐姐也喝了，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姐姐不比她有內丹護身，當初白素貞已經歸為仙班，在仙界已有獨屬自己的廟閣，只因她想要報恩才下了凡間，但是不得不把內丹留在天界鎮守廟宇，再加上山上金山寺裏的那老和尚法海一直看她們姐妹兩人不順眼，這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想想都覺得太不妙了。

“雷公子，青芒姑娘已經挑選了那位少俠為入幕之賓，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何必橫加阻撓呢？”華裳特意提高音量的嗓音和淩亂的步伐聲打斷了陶青青的思緒，沒想到這青玉壇三百年前就做以人畜魂魄入藥這等沒品之事，這才興旺了不過二三十年就又狗改不了吃翔。

“蘇蘇去那裏，”陶青青伸手指著她平日來這裏暫作落腳之地的房間的門，她明白如若不讓雷之恒親眼看到她消失於花滿樓之中，一定會找華裳的麻煩，雖說不怕他，但卻怕麻煩，“進去之後不要關門，等雷之恒看到了我之後，我們再從窗戶逃出去。”

果不其然，不消片刻雷之恒便登上了頂樓，百裏屠蘇見他已經向這邊走來，便抱著陶青青從屋內的窗戶翻了出去。

“蘇蘇若是嫌我重可以放我下來，反正現在甩開了雷之恒我們也不著急了。”她看著那張往日裏冷冰冰的臉現如今被染上了一朵朵漂亮的紅霞，心底不由得笑出了聲，然後忍不住繼續調/戲他。

百裏屠蘇想到方才他一松手對方就摔坐在地上喊疼的畫面，並沒有松開抱著她的雙手，反倒是加快了腳步，沈默了半天才勉強說道：“師伯……並不重。”

師伯的重量於他來講輕得像片羽毛不假，但他的心臟為什麽比練了一下午的劍之後跳得還要迅速呢？

百裏屠蘇紅著臉，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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