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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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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巧蘭並不怕翟娜,也不怕任何一個妯娌,妯娌又不能把她吃了。

但她怕蘇長濤。

平日裏也不怕,蘇長濤很少會真正發火,只要她做事不過分,他還是會忍下去。只要不觸及蘇長濤的底線就行。

跟蘇長濤結婚二十多年來,她每次都恰到好處,從來不觸及他底線,每次在觸及底線之前,都會提前把事情掐在那個點上。

沒有一次出過事情。

但這次,她有點兒擔心了。

就在這之前,蘇長濤就曾經發過火,說給她最後的忍讓,下次再做出對不起蘇家的事情,那夫妻的情面也不用留了。

她很害怕蘇長濤會不要她。

她真的感覺到,蘇長濤對她的忍耐度已經到了極致。

正因為害怕,她連跟蘇長濤見面都不敢。但又不可能完全避開,總得想個辦法,把這件事情圓過去。

結果就被翟娜堵住了。

翟娜嗓門一大,就引起了很多人的註意,其中就包括了蘇長濤,還有其他的妯娌。

安巧蘭的臉頓時就漲紅了,從來沒有過的尷尬。

她倒也不是怕丟臉,而是現在還沒有想到應付蘇長濤的辦法,就這樣被曝光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特別是蘇長濤那一雙眼睛冷漠到了極致。

安巧蘭的心,突然“咯噔”一聲,知道要壞事了。

“安巧蘭,你跟我出來!”這時,傳來蘇長濤的聲音。

也沒把她叫到房間裏,而是直接把她叫到了外面。

安巧蘭被叫了出去,誰也不知道他們都聊了些什麽。

但是大致也能夠猜得出吧?

蘇長濤忍了這麽多年,為什麽不離婚,誰也不知道,但是估計是跟蘇家的家風有關。

蘇家就沒有一個離婚的,對妻子都是用情致深,專情深情得很。

不管是蘇老爺子,還是大房二房四房或是五房,都是如此,三房的蘇長濤應該也是如此。

但是人都會有一個底線,也有逆鱗。

蘇長濤的逆鱗就是親人。

安巧蘭作天作地,做的事情,每回都觸及他的底線,又每回都在底線邊緣,每次眼看就要觸及了,她都能夠聰明地避開。

每一次都能夠很好地讓事情降到最底線。

沒有出過一次事。

這樣的事情多了,對於蘇長濤這個溫柔的男人來說,那也不是每回都能夠忍讓的。

這不是就爆發了?

眾人聽到了外面傳來的怒吼聲,聽聲音,這是蘇長濤的聲音。

卻沒有聽到安巧蘭的聲音。

雖然大家也好奇三房的情況,但此時沒有一個人上前,更沒有一個人去打聽。

好奇歸好奇,如果真的去打聽,那可是要出事的。

只有蘇老爺子和蘇奶奶兩個人沈著臉,坐在客廳裏。兩位老人自然不可能去打聽這事,但是兩人的臉色都難看至極。

到最後,蘇老爺子一個人去了書房。

也難怪老爺子氣成這樣。安巧蘭一次又一次地觸及蘇家人的底線,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蘇奶奶更氣。

蘇沁沁不知道蘇家緊張的氣氛,她還小,很多事情還不了解。

她只是隱約地猜到,可能是跟那個三伯娘家的侄女有關。

奶奶就是因為那個侄女,最後生氣地去找了爺爺。

蘇沁沁窩在肖嫚的懷裏,一聲不吭,也不敢去打擾爺爺奶奶。

蘇家一片寧靜。

……

這一天,因為安巧蘭的原因,蘇家這個年過得並沒有那麽愉快。

除夕夜,依然有守夜的這環節,守夜的都是男人們,女人自然沒有人守著。

男人們心疼自己的妻子,也不會讓她們守著,都勸她們回去休息。

更不要說沁沁了。

沁沁是家裏除了蘇臻之外最小的孩子,又是個嬌滴滴的女孩子,誰也不會讓她跟著守夜。

蘇沁沁也不知道除夕夜這一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起來,我看到了自己枕頭邊上放著的壓歲錢。

壓歲錢是媽媽給她的,是臨睡前包了紅包給她,當時她困得迷迷糊糊,自己什麽時候放到枕頭邊都忘了。

只有媽媽給了,爸爸並沒有給她壓歲錢。

她也不惱,有媽媽的壓歲錢,她就很開心了。

以前她倒也不是沒有收到過壓歲錢,在童家的時候,養母也會給她壓歲錢,只不過很少,裏面也就一分兩分。她從來不在乎錢的多少,只在乎那點心意。

現在媽媽也沒有忘記給她壓歲錢,她可開心了。

連小臉都沒有來得及去洗,就急急地打開了紅包袋。

說是紅包袋,其實就是一張紅紙被裁開,然後包得長方形。

打開紅包的剎那,她看到了裏面包著的錢,一數竟然有五塊錢。

五塊錢啊,那可是大錢,蘇沁沁可開心了,又用紅紙把這個壓歲錢重新包了回去,拿在手上,好久都沒有放開。

最後,她小心翼翼地把壓歲錢放到了口袋裏,摸了又摸,這才開心地跑去洗漱了。

剛走出門口,就看到了爸爸站在門口,笑咪.咪地看著她。

蘇沁沁甜甜地喊了一聲“爸爸。”又說,“爸爸,新年快樂。”

這時,蘇長鳴已經從口袋裏摸出了一個紅紙包,“沁沁,昨天你睡了,爸爸沒有把紅包給你,來,這是爸爸給你的壓歲錢。”

蘇沁沁也沒推讓,新年的壓歲錢,這是大人對小孩的祝福,她怎麽可能會推讓呢?

開開心心地接過來,很想看一眼,但是她還是忍住了。

接下來,沁沁在下樓的過程中,接到了好幾波紅包轟炸。

就連四個哥哥都給了她紅包。

還有堂哥們。

蘇沁沁收紅包收到手軟,發現家裏伯伯多,伯娘多,堂哥多也是好事,壓歲錢多。

蘇沁沁心情可美了,一下子就把昨天的不愉快全部都忘光了,心裏美得冒泡。

她喜歡收到禮物的感覺,不管是紅包,還是別的禮物,她都特別的開心。不管錢多錢少,禮物多少,只要是送給她的,她都很珍惜地珍藏著。

那是被重視的感覺,這種感覺非常的美。

不過,她沒有看到三伯娘,只看到了蘇三伯,還有兩個堂哥。

三伯娘去哪了她不知道,到了中午,都沒有看到她。

不過,中午匆匆一過,蘇澤堂哥就走了,去哪了她也不知道,三房只剩下了蘇三伯和蘇宏堂哥。

誰也沒有提起這件事情,就好像遺忘了這事一樣,就連蘇長鳴和肖嫚也沒有提起。

蘇睿他們更沒有提起。

蘇沁沁很快也就不去關註這件事情了。

她本來就對這事不重視,小孩子忘性大,轉眼即忘,更不會把這事記在腦中,早就拋在了腦後。

春節,除了玩,也就是走親訪友。

蘇沁沁更開心,因為每次去到一個地方,她都能吃到很多好吃的小零食,還有收到紅包。

過年是最讓她開心的時候。

其實不只她開心,蘇家哪一個小孩子不開心?

有吃又有玩,還能夠拿紅包,多好?

還能夠玩鞭炮,鞭炮轟轟地響,還有孩子們的尖叫聲。

蘇沁沁也去玩鞭炮了。

她以前都沒有玩過,一次都沒有。

以前她只能站得遠遠地,看著村子裏那些小孩子玩。

有條件的家裏,平日裏省吃儉用,在過年的時候,還是會給孩子一些壓歲錢。孩子們就會跑去買鞭炮。

但那個時候,沁沁沒有錢,她沒有這個條件買鞭炮,也不敢湊近了看,怕那些人欺負她,就只能遠遠地看著。

這一直都是她最渴望的。

如今,這最渴望的事情,終於實現了。

鞭炮並不是她買的,而是哥哥們和堂哥們買來給她的。

只要沁沁喜歡,哥哥們都會把最好的東西給她。

但也跟她說:“玩鞭炮的時候,一定要小心,要扔得快,小心傷到手。”

蘇沁沁以前沒玩過,自然也不知道怎麽玩。

看到哥哥們示範幾次,就懂了。

她也害怕,不敢在手上停留,鞭炮在那個火柴盒一樣的東西上一劃,就趕緊扔了出去。

她怕把手給炸了。

扔出去沒多久,鞭炮就炸了。

“呯”的一聲,特別響。

火光四射。

蘇沁沁心裏害怕的同時,又很興奮。

她喜歡鞭炮炸開那時的火光的美麗,但是同時又害怕自己會被炸著。這種矛盾的心理刺激得她,更想玩了。

一次又一次,玩了很多次,沒有一次炸到手,蘇沁沁的膽子大了一些。

蘇睿他們也沒有出去玩,就陪在沁沁的身邊,就是怕她出意外。

雖然他們對現在這種鞭炮沒有多大的興奮,這和後世的煙花,肯定是有很大差別的。這種興趣依然很小。

但是他們卻一個也沒有離開,一直陪著沁沁。

看到沁沁在那裏高興地跳跳,又喊喊,他們很滿足。

能夠看到沁沁的笑容,他們覺得很知足。

沁沁在外面玩著鞭炮,大人們在屋子裏說著話。

孩子們的快樂,似乎也感染了大人,此時蘇家裏那種緊張的氣氛也慢慢地消失了,似乎那種壓抑感也沒有了。

三房之前鬧出來的事情,也漸漸讓大家忘記了。

也沒有一個人去想三房那邊的事情,更沒有一個人去問安巧蘭的下落。

蘇長濤更不愛說話了,大家都知道他心裏其實很不痛快,這事換作誰,都不會高興的。

只有蘇奶奶和蘇老爺子才有權利說上一說,但蘇老爺子一聲不吭,蘇奶奶又在刻意回避著這件事情。

大家心裏其實都心知肚明。

或許三房真的可能會離婚?

也可能不會,最後就要看安巧蘭怎麽表現。

三房離不離婚,對別房沒有任何的損失。

安巧蘭不在,蘇家清靜多了,再也沒有人在那裏吵吵鬧鬧了。

……

海城這邊,一般初一都會在家裏,四處走親訪友一番。等到初二,媳婦們都會回娘家,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

蘇長鳴和肖嫚也早早地準備好了,準備帶著孩子們回娘家。

肖嫚的娘家也在海省,只不過不在海城,而是在省省另一個副省級城市臺市。

肖嫚的父母都是高知識分子,她父親是大學教授,也就是蘇長鳴當年的恩師,母親是文化局的副局長。

兩人帶著孩子們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坐車去臺市。

這是蘇沁沁第一次跟著家人一起去姥爺姥姥家。

她在上崗村的時候,其實也有姥爺姥姥發,但是米家的人並不喜歡她。她每次隨養母去米家的時候,他們看她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臭蟲一樣。

她當時還小,還無法理解這種眼神,但是誰對她善意誰對她惡意,小小年紀的她卻特別的敏.感。

她知道米家的人並不喜歡她,她也知道自己不是養母親生的孩子,米家討厭她,就跟童家討厭她一樣。

她從來不去強求別人都喜歡她,每次回米家,她都會緊緊地抓著養母的手。

後來次數多了,連養母也不常回娘家了。

她也知道,養母都是為了自己。

現在,她隨著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們回姥姥家。

對這個未曾謀面的姥爺和姥姥,蘇沁沁是好奇的。

但同時也是害怕的,她怕和米家一樣,姥爺和姥姥並不喜歡她。

沁沁心思很敏.感。

似乎感覺到了沁沁的緊張,肖嫚說:“沁沁,你姥爺和姥姥一直盼著見到你,每次都在電話裏嘮叨,為什麽沁沁還不去見他們。”

蘇沁沁問:“姥爺和姥姥,……會喜歡我嗎?”

“喜歡”兩字咬得很重,話中充滿了擔憂,還有一份渴望。

肖嫚:“姥爺和姥姥可喜歡沁沁了,沁沁剛出生的時候,姥爺高興得請了全校所有的老師,告訴他們,他有外孫女了。”

蘇沁沁聽到姥爺很喜歡她,她笑得兩眼月牙彎彎。

“姥姥呢?”

肖嫚:“姥姥可喜歡沁沁了,沁沁剛出生的時候,她一直抱著沁沁不放手。”

肖嫚沒有說的是,在沁沁丟失的時候,母親哭得眼睛都快瞎了,一直喊著“可憐的沁沁,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裏受苦。”

肖家就只有她一個女兒,四個兒子出生的時候,都沒有見自己的父母像沁沁出生的那樣的高興。

沁沁是父母心裏的心頭寶。

沁沁被找回來的時候,父母一直給他們夫妻打電話,問為什麽一直不見他們帶沁沁回去見他們?

他們在北京忙,抽不出時間,父母其實也忙,也抽不出時間來見他們。

這次過年,是最好的機會。

蘇長鳴:“沁沁,你是大家的寶貝,所有人都喜歡你,愛著你,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蘇沁沁“嗯”了一聲,那份緊張與擔心,悄悄地化成了思念。

她想見姥爺姥姥。

海城到臺市,汽車只要兩小時。

他們並沒有坐中巴,而是由蘇睿開車,他們開車去的臺市。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前面的是他們,後面的是幾個保鏢。

很快就到了臺市,很順利地就找到了肖家。

此時,肖家大院門口,兩位老人正在翹首以待著。

看到他們的車子到來,兩位老人眼睛頓時一亮。

車子還沒有停穩,兩位老人就走了過去。

蘇沁沁還在車子裏,通過車窗,就看到了兩位老人上前。

這兩位老人看著有點兒面熟,再仔細看,和媽媽都很像。

車門剛一打開,肖姥姥就最先上前:“沁沁,沁沁在哪?”

沁沁被肖嫚從車上抱了下來,剛一落地,她就被人抱住了。

肖姥姥:“沁沁,我的寶貝孫女。”聲音有些哽咽,又激動。

“媽,你別激動,沁沁在呢,別嚇著沁沁。”肖嫚在旁邊說。

肖姥姥抱了一陣,終於放開了沁沁,此時眼睛通紅,臉上全是淚水。

肖姥爺站在身後,也想上前,但是他是男人,很好地被他克制住了這種情緒。

他說:“沁沁,我是姥爺。”

蘇沁沁望了過去,很和藹的老人,比蘇老爺子和藹多了,沒有爺爺的嚴肅,斯斯文文的,此時眼圈也有些發紅。

蘇沁沁甜甜地喊了一聲:“姥爺。”

肖姥爺“哎”地應了一聲,從來都從容不迫的他,此時聲音也哽咽了。

但是被他很好的掩飾住了,他沒有讓自己在外孫女面前掉眼淚。

“爸媽,我們進去吧,外面冷,進去說。”蘇長鳴說。

肖姥爺:“對對,我們進去,可別凍壞了咱們的小寶貝。”

肖家大院,並不是像軍區大院裏的蘇家那樣,是個小別墅,也不是北京的那種四合院,而是一個平房。

那是肖姥姥單位裏發的公房。

房間也不多,也就三個房間,這是肖嫚從小長大的地方。

蘇姥爺以前是在北京的清華任教,後來因為那場運動,被下放到了農村,再後來平反了,但是因為高校都還沒有覆課,他暫時在臺市的其他學校當顧問。

蘇沁沁一直都被肖姥爺抱著,沒有讓她下來自己走。

他很樂意抱著沁沁,一刻都不想放開。

一家子,跟著肖姥爺肖姥姥進了那一排平房。

那裏住的並不只是肖家,還有其他的人,都是肖姥姥他們單位裏的職員。

有肖姥姥的老領導,也有她的下屬。

那一排平房,住著四戶人家。

此時看到肖家的人進了院子,在院子裏忙碌的人都擡起了頭,自然也看到了肖姥爺懷裏抱著的蘇沁沁。

有知道肖家的事情的,上前關心地問:“老肖,這是你那個外孫女嗎?”

肖姥爺:“這是我外孫女沁沁。”

蘇沁沁好奇地看著院子裏的那些大人們,她一個都不認識,其他人也都在好奇地看著她。

蘇沁沁被拐賣的事情,住在這個平房裏的人,都知道。

天下沒有不漏網的墻,瞞得再好,這事也不可能瞞得住左鄰右舍。

畢竟,以前每次蘇長鳴夫妻帶著孩子每年都會來,除了那場運動之後。

大家自然都知道蘇家的事情,想瞞也瞞不住。

如今看到蘇沁沁被抱在懷裏,大家自然就猜到了這就是肖家那個丟失的外孫女兒。

沁沁和肖嫚本來就像,哪怕還小,輪廓也初見相似。

大家雖然都很好奇,中間發生了什麽,又是怎麽找回來的,但是都是知識分子,沒有那麽多八卦的心理,自然也不會去探聽別人家的私事。

如果肖家自己說,那他們樂意聽上一聽,肖家沒有說,他們也不會刻意去打聽,這是規矩。

肖姥爺和肖姥姥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藏住沁沁,沁沁被找到了,他們高興都來不及,自然很高興地把沁沁介紹給了幾位鄰居。

沁沁嘴甜,叫得幾個鄰居高興的應著,拿出很多零食,給沁沁吃。

蘇沁沁喜歡吃零食,但不代表她看到好吃的東西就挪不開視線。

陌生人的東西她從來不吃,在得到父母同意的眼神後,她高興地接了過來。

然後,和鄰居家的小孩玩去了。

小孩子從來都能夠玩在一起,哪怕剛剛見面,一個游戲,就能夠讓他們成為好朋友。

蘇沁沁也不例外。

見沁沁開心地跟小夥伴玩在一起,肖姥姥拉著肖嫚的手,詢問著:“嫚嫚,你跟我說說,沁沁這些年可有受什麽苦?”

哪怕她能夠猜到,還是想聽聽。

沁沁丟失的時候才兩歲,兩歲的孩子真的什麽也不知道。被賣到什麽東西,養父養母對她好不好,這是肖姥姥最想知道的。

以前,沁沁剛找回來的時候,在電話裏肖嫚也問得不清楚,因為一些限制的原因,並不能在電話裏打聽一些事情。

電話可是被接聽的,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問的。

現在不一樣,大家見上面了,肖姥姥就想要知道,沁沁這些年到底受沒受苦?

只要一想到這孩子丟了三年多,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肖姥姥這心裏啊,就疼得難受。

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

肖嫚說:“媽,我別急,聽我慢慢說。”

肖嫚也沒有瞞著自己的母親,這事也瞞不住,遲早是會知道的。

此時瞞了,以後老人家從別處知道的,還會埋怨她。

雖然她也知道,說了這些事情之後,母親肯定又要掉眼淚了。

當初她剛知道這事的時候,不也掉淚掉的厲害?

只要一想到前世,沁沁最後死在大山裏,都沒過十四歲,她這心裏就揪著疼。

她苦命的女兒。

現在好了,終於找回來了,沒有讓事情釀成大錯,這才是她真正高興的。

跟前世比起來,這一世好了太多,她知足了。

世界上,很多事情沒有十全十美,她能夠在女兒沒有被賣掉之前回來,能夠在女兒最燦爛最天真的年紀裏見到女兒,這已經是老天爺對她最大的恩了。

她要懂得感恩。

肖姥姥靜靜地聽著,每聽到沁沁受的苦,吃的苦,她心裏就揪了一下。

到最後已經哭得泣不成聲。

沒有想到自己的外孫女,竟然過得這樣苦。

在童家,竟然連最基本的飯都吃不飽。

這是多讓人心疼的地方啊。

但是再如何,此時孩子已經回來了,她都應該感到高興。

肖姥姥又把目光望向了外面,外面沁沁正和小朋友玩在一起,那樣的高興。

夠了。

這就夠了。

沁沁現在能夠這樣開心,她這心裏就知足了。

至於以前的那些事情,想到就心疼,那就暫時不想了。

抓住現在,才是最關鍵的。

肖嫚:“沁沁找回來,我和長鳴都很高興。這孩子還小,很快就會忘記以前那些傷害。”

肖姥姥:“對啊,那些傷害,慢慢就會被抹去,孩子長大了,對小時候的事情,應該不會記得太多,這算是最大的安慰了吧?”

嘆了一聲,肖姥姥又說:“你剛才說,沁沁的養母很好,這些年,一直都是她在保護著沁沁?”

肖嫚:“對,要不是一直有米娟護著沁沁,沁沁過的日子,可能會更糟。”

肖姥姥:“那咱們不能忘記人家的恩情啊。”

肖嫚:“我們都很感恩沁沁養母的恩情,當時是阿睿他們最先找到的沁沁,去的時候,把沁沁的養母也接回了北京。”

說著,她就把如何把米娟接到了北京,又如何給米娟找到了工作的事情都跟肖姥姥說了。

肖姥姥連連點頭:“這樣是對的,就應該這樣。知恩圖報,這是最基本的。沁沁養母在童家,應該過得很不好吧?”

肖嫚:“對,沁沁養母一直沒有生育,被夫家嫌棄的不行,一直罵她是個不會生蛋的老母雞,丈夫也沒有好好保護她,她被人罵了十年。後來收養了沁沁後,她一門心思都在沁沁身上,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著沁沁。可是她終究只是一個弱女子,在夫家本來就沒有什麽地位,丈夫又護不住她,日子過得很艱難。後來我們把她接到了北京,找了一份工作,她本來幹得好好的,眼看就要轉正了,誰知道……”

嘆了一聲,為米娟的遭遇感到可惜。

但是這事是人家米娟決定的,他們還能怎麽辦?

強按的馬不飲水,他們難道還能夠強迫她去離婚嗎?

自然是不可能的。

這事最後的決定權,本來就在米娟身上。

肖姥姥:“怎麽回事?”

肖嫚又將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跟肖姥姥說了,肖姥姥也嘆息,“真是可惜了。如果她在北京,沒有回到上陽縣去,或許會是另一種情況。”

肖嫚:“是啊,我和長鳴也這麽想,她本來在北京幹得好好的,眼看就要轉正了。等到轉正後,就可以把戶口遷到北京來了。北京的戶口多難遷,媽你是知道的,只有這種轉正的機會,才有希望遷上來。這不是靠走後門走關系能夠辦得到的。”

肖姥姥當然知道北京的戶口不好辦。

其實就算戶口不遷到北京,只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也比什麽都好。

從女兒的口中,差不多知道這個米娟在童家過得很壓抑,她那個丈夫是個大孝子,護不住妻兒。

雖然說寧可拆十座廟不拆一門親,她和女兒的想法是一樣的,女兒就得為自己而活。

丈夫對自己好,那對家庭付出那是應該的,但如果丈夫對自己不好,那就得自己活出一片天地來。

女人只有自己出彩了,丈夫才不會看輕自己。

肖姥姥:“真是可惜了,多好的女人啊,就這麽毀在了一個男人身上。”

又嘆了一聲,她又說:“也是沁沁的養母不爭氣,在北京那麽好的機會,怎麽就放棄了呢?”

肖嫚也唏噓,但是再惋惜也沒有用,這是人家決定好的。

……

在母女兩人談著這事的時候,肖姥爺和蘇長鳴翁婿兩人,一邊下棋,一邊也在說著這個事情。

但是肖姥爺和他們的想法卻不同。

肖姥爺是從戰爭中走過來的知識分子,那個時代什麽事情沒遇到過?像米娟這樣的事情,在舊社會太多太多。

一開始聽到米娟願意為了沁沁,走出那個壓抑的家庭,他還很欣賞這位女性。

為母則剛,在這位米娟身上,他看到了當初為了新中國崛起而努力的學生們。

“你們就沒有再去看看?”肖姥爺不禁問起。

此時,不只蘇長鳴在,蘇睿也在,蘇睿並沒有在下棋,而是在旁邊看著姥爺和父親下棋,聽到肖姥爺的話,父子兩人都擡起了頭。

見他們的表情,肖姥爺似乎明白了:“你們真的沒有去上陽村看看?哪怕是讓人去打聽或是調查?”

蘇長鳴和蘇睿面面相覷,當時他們一聽到米娟是自願回去的,並不是被童興綁架回去了,兩人都充滿了失望。——不,不只是他們,是蘇家所有人,都為米娟惋惜的同時,也是對米娟充滿了失望。

那麽好的機會,竟然被她放棄了,他們自然是覺得很痛心的。

事情的真相,當時他們覺得,既然是米娟自己做出的決定,誰也沒有往其他原因上想。

如今被肖姥爺提起來,兩人似乎想到了一種可能。

蘇睿:“姥爺,你是說米娟姨回去,並不是想跟童興過日子,可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

肖姥爺:“既然她都願意跟著你們離開,難道剛離開的時候,她就沒有想過這些?但她還是很堅決的離開了,說明她的心裏也有想要掙脫那個家庭的打算。至於為什麽沒有當場離婚,或許是……她知道暫時離不了婚,就想遠走高飛。”

頓了頓,肖姥爺說:“夫妻之間,只要分居兩年以上,那就可以自動解除婚姻關系,並不需要得到男方的同意。”

蘇長鳴沈默了,他們是真沒往這一層想。

不是沒想,而是沒有想到米娟會有這樣大的決心。

當時米娟也沒有跟他們說過她的心理想法,他們都以為她只是想要逃避,暫時的逃避。

肖姥爺:“如果她是想跟她丈夫離婚,才跟著回去的呢?你們這一放棄,她在那邊或許是黑暗。”

能夠想象,沒有了蘇家幫忙,米娟而要離婚,自然不可能。

米娟或許也不知道,分居兩年就可以由法院判離婚,她只是一個沒上過多少年學的農村婦女,知道的不一定就能有多少。

回去,或許是為了離婚,也或許是為了其他事,肖姥爺都覺得,蘇家既然幫了米娟,那就應該好人做到底。

他的思想中,並沒有寧可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的思想,幸福那就結合,不幸福那就分開,這是他的思想。

不用想,只要聽著女婿說的那些事情,他就能夠分析得出來,米娟在童家過得並不愉快。

或許有些人,會一輩子生活在那樣的家庭中,不懂得反抗。但一旦反抗,那就是徹底的反抗。

老實人都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要嘛不做,做出來就不會再回頭。

那個米娟一看就是這種人。

蘇長鳴:“我們都想岔了?”

肖姥爺:“你們想岔也情有可願,畢竟你們因為沁沁的原因,對米娟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情。當局者迷嘛,正常。”

蘇長鳴:“當時我們都沒有想到這點,只是為她的決定感到可惜,也不想去拆散人家的婚姻。畢竟人家是夫妻,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夫妻,我們畢竟是外人,米娟自己沒有開口,我們也不好替她做決定。”

肖姥爺:“現在知道了,也不晚。我猜測,現在她肯定是生活在無邊的痛苦中,在黑暗中沈浮,沒有人一個人能夠幫她。她的娘家,估計也不會幫她,如果能夠幫她,早在那十年就幫了,不會等到現在。農村很多都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是覺得離婚那是傷風敗俗,只怕她娘家也不會同意她離婚,那是丟臉的事情,反而會勸她回到童家去,跟丈夫好好的生活。”

蘇長鳴和蘇睿相互對視一眼,這種可能極有可能,而且是極大的可能。

米家如果真的能夠站在自己女兒的身邊,就不會眼睜睜看著米娟在童家被雜羞辱,也沒有人站出來替她說一句話。

他們可能都覺得,米娟不會生孩子,這就是罪過。

蘇長鳴/蘇睿心想:前世米娟被氣瘋,被童家關在柴房裏整整十年,米家也沒有人出來為她說一句公道話,甚至連去救她都沒有。後來米娟被活活折騰死,也沒有見米家去童家找回公道。娘家做到這個份上,也是夠了。

可以想象,如果米娟真的被綁在了童家,沒有人去救她,或許她又會走上前世的路,又會徹底瘋掉。

這個結局,太沈重了。

如果有一天,沁沁知道他們本來有能力幫助米娟脫離苦海,卻楞是沒有做,她會怎麽想?

沁沁和米娟的感情,那不是普通的感情。

聽到米娟回去了,不要她了,當時沁沁有多傷心。

雖然後來她再沒有提起,但是他們知道,沁沁心裏在想著米娟。

肖姥爺沈吟,最後化為一聲嘆息:“能幫,就幫吧。否則,沁沁的養母真的可能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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