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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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沁沁他們到的時候，蘇老爺子的五個兒子，除了老五此時在西南打仗，其他也都到了。
這是蘇沁沁第一次看到蘇家其他人，看到那些伯伯伯娘們，還有堂哥堂弟們。
蘇沁沁在蘇家並不是最小的，最小的是五房蘇長寧的兒子蘇臻。
小家夥今年才只有四歲半，比蘇沁沁小了一歲。
蘇臻穿著一件小西裝，燕尾服，這是五嬸翟娜特意給她定做的。
翟娜是服裝設計師，早年是給軍服廠設計衣服，後來蘇家落難，她的工作自然也就沒有了。如今平反，她又回到了工作崗位上，她的回歸，讓軍服廠再一次得到了改革。
小家夥歪著腦袋，靜靜地看著蘇沁沁，“你就是我的堂姐，蘇沁沁嗎？”
蘇沁沁也好奇地看著他，蘇家其他哥哥們都比她大了很多，十三堂哥都比她大了九歲。
哥哥們和她畢竟有著年齡差，要說到共同語言，還真沒有。
唯獨眼前的小堂弟，比她小，她終於當了一把姐姐的癮。
不管是在童家，還是在蘇家，她原來以為自己都是最小的，沒有想到，竟然還有比她更小的。
當然，比他們兩人還要小的，也有，那就是她的侄子們，那是大堂哥二堂哥的兒子。
大堂哥蘇碩是大伯的長子，今年已經二十八歲，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結婚，生有一子叫蘇小可，比她和蘇臻都小，今年才三歲。二堂哥的兒子，那就更小了，現在還抱在二堂嫂的懷裏呢，是個奶娃娃。
蘇沁沁：“你好，我是你的堂姐蘇沁沁。”小家夥奶聲奶氣的，但說出來的話又老氣橫秋，惹得四四周的大人們開懷大笑。
蘇沁沁好奇大人們為什麽發笑，她也沒有說什麽好笑的話啊。
但不管了。
“沁沁姐，我帶你去玩好不好？”蘇臻一點也不認生，很快就已經承認了蘇沁沁的地位，拉起她的小手就往門外走。
蘇沁沁看向肖嫚和蘇長鳴，兩人都一臉笑意地看著她，蘇沁沁跟著蘇臻跑了出去。
小孩子有共同語言，很快就玩在了一起。
看著跑出去的沁沁和蘇臻，其他人都笑呵呵的。
特別是她的伯娘和嬸嬸們，看到沁沁能夠這麽快忘記以前的傷痛，她們覺得欣慰。
此時，誰也沒有談論有關沁沁以前在童家的事情。
大家就好像集體忘記了這件事情一樣。
蘇長鳴正跟蘇老爺子說著話：“爸，長寧怎麽跑去西南了？西南那邊多危險，聽說正在打仗。”
蘇老爺子：“長寧他們部隊是這次征調的軍隊，身為團長的長寧怎麽可能不去？軍令如山，身為軍人，這是他的職責。”
蘇長鳴自然無法理解這種軍令，他從大學畢業，就從事了高校教育工作。
當年他剛剛大學畢業的時候，老爺子也打算讓他從軍，當時連名單都列好了，部隊也找好了，就等著他大學畢業前去報道了。
最後臨了，他拒絕了，死活不願意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他當年喜歡的正是教育工作，桃李滿天下，一直都是他的願意。
但是，在那十年裏，他的事業卻遭到了打擊。
正是大學裏的老師，卻被學生們圍堵，將他們批.鬥，打入了牛鬼蛇神之列。
後悔嗎？
蘇長鳴從來沒有後悔過。
這是時代的錯誤，並不是他從業的錯誤。
但是後來他還是下了海，辭去了自己最熱愛的教育工作。
不是因為他不愛教育工作，而是在那樣下海潮中，他心動了。
看著其他人，個個賺得腰包滾圓，給家裏改善生活，而自己呢？他和妻子的工資，雖然也沒有讓家裏過上什麽貧窮的日子，但是他覺得不夠。
他想要給家裏最好的物質生活，想讓自己的妻子不再那麽辛苦，不想自己的兒女們看著別人羨慕。
他停薪留職，下了海。
那個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創出什麽事業，所以他保留了自己在高校裏的職務。
萬一創業沒有成功，他還有退路，依然可以回去高校教他的書。
那時，九十年代遍地是黃金，他成功了。
當他挖到第一桶金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適合這份事業。
後來，蘇氏企業越做越大，成立了集團公司，到後來又上了市。
看著妻兒投過來的充滿崇敬的目光，他是欣慰的。
哪怕到死那刻，他都沒有後悔過自己當初下海經商。
如今再來一次，他依然會這樣做。這一次，他不會像前世那樣，直到九十年代才邁出那一步，他會提前邁出去。
“你不懂。”蘇老爺子說，“做為軍人，能夠上戰場，這是我們的光榮，也是追求的夢想。”
蘇長鳴確實不懂，也無法理解這種奉獻的精神。
扔下家裏年邁的老父老母，扔下家裏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跑出去奉獻他的精神，如果是他，他做不到。
但是細細想來，又突然理解了。
這就如同，他愛他的教育事業，為了學生們，他也可以做到晚上加班備課。
只是後來他為了自己的小家，將這份教育事業拋在一邊。
每個人的想法不同。
蘇老爺子也沒有說什麽，也知道自己這五個兒子，在各個行業，可能無法理解其他的行業。
五個兒子中，就只有老五是傳了他的衣缽，十八歲參軍，二十歲當了排長，後來一路步步高升。
老五的晉升，和他沒有任何的關系，他也沒有托過任何的關系，那是老五自己一步一個腳印，慢慢闖出來的。
老五參軍的時候，他都沒有跟老五所在部隊的首長打過招呼，就是怕到時候會影響老五。
他的兒子，自然是最優秀的，根本不需要關系網。
他果然沒有看錯，老五天生是個軍人的命，一進部隊，如魚得水。
至於其他兒子，他一開始還想強求，到後來，也就隨他們去了。
就如同老大喜歡地質勘察，老二從小就喜歡拆裝那些機器，當了一名工程師，後來進了研究所。老三……
老三是最早一批響應國家號召，上山下鄉，當了一名老知青。
也是當年沒有被那場運動連累的人。
老四，是五個兒子中學問最大的，早早就清華畢業，後來又讀了研，進了高校當了一名老師。
如果不是受了那場運動的連累，也許現在職稱都下來了。
五個兒子，各有各的特色，至於孫子們，那就更加出色了。
長房的三個兒子，自然跟著老大一起搞了地質勘察，特別是阿威，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在這一行比老大還出色。
二房，除了阿秩走了從政這條路，其他的孫子也都跟著老二一起去了研究所。
老三家的阿澤和阿宏，阿澤早早在農村裏娶妻生子，當了一名農民，阿宏現在還在念書，他希望阿宏能夠當兵。
長鳴的四個兒子，如今還小，如果國家能夠恢覆高考，那這四個孫子應該也都是大學生。
阿臻還小，以後的路應該會走得更遠。
曾經最讓他掛念的沁沁，如今也找回來了，沁沁以後會走什麽路，他從來不會幹涉。
只要沁沁願意，她願意做什麽都可以。
想到了幾個孫子，蘇老爺子也不免想起了高考的事情，他忍不住問：“長鳴，國家會恢覆高考吧？”
以他的分析，國家需要建設，那就必須有人才，高考勢在必行。
但是如今國家剛剛平息了動蕩，什麽時候能夠恢覆高考，誰也不知道。
如果早些時候恢覆高考，那麽他那些孫子們個個能夠參加高考，就連老三家的阿澤也能夠考。
阿澤當年畢竟讀過高中，只是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
老爺子其實也擔心，高考會不會限制年齡，只讓應屆生參加高考，如果這樣，那他的孫子們，能夠參加高考的又有幾人？
想到這，他就想到了老四。
老四參加了那次會議，應該更有發言權。
蘇長鳴：“會恢覆。”
他自然是知道，國家會恢覆高考，不但會恢覆，到時候所有的老三屆都可以參加高考。到時候國家會放開政策，不限制年齡，出身，所有人都可以參加高考。
“那……會有什麽限制嗎？”
蘇長鳴：“現在還沒有定論，但是我相信，到時候阿澤他們都能夠參加高考。”
蘇老爺子心裏高懸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都能夠參加高考就好，這樣阿澤他們就可以從農村裏走出來了。
老三……是他將他耽誤了啊。
當年國家號召上山下鄉，他就讓老三去了。
如今想起來，他當時就不應該讓他去，如果留在海省，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呆在農村裏了。
蘇長鳴：“爸，如果可以，讓三哥和阿澤阿宏他們回來吧。在城裏，總比在農村強，阿澤和阿宏，也能夠好好地覆習。如果我猜得沒有錯的話，明年應該就會恢覆高考，到時候我怕他們來不及。而且鄉下的教育，哪有城裏好？”
蘇老爺子：“我也曾經想過，但是老三的戶口在鄉下，來城裏不好辦。”
蘇長鳴是知道的，等到改革開放之後，城裏的戶口就沒有那麽限制了，雖然也不容易辦，但不會像以前那樣，就算有關系也辦不下來。
“如果三哥和三嫂回不了城，那就讓阿澤和阿宏回城，正好可以利用這次恢覆高考的機會，回城讀書。”
蘇老爺子也有考慮過，兒子一輩子在農村了，總不能讓孫子也一輩子在農村。
總要想辦法將他們遷回城裏來。
“我去找找關系，把阿澤和阿宏的戶口遷到城裏來。”
他就是豁出這張老臉，也要把兩個孫子安排好。
……
同樣的話，也在另一個房間進行著。
是三伯蘇長濤和三嬸安巧蘭。
蘇長濤沒有說什麽話，只是坐在床沿一聲不吭。
說話的是安巧蘭。
她也不算真正的農村人，而是鎮上公社書記的女兒，當年第一眼就看上了上山下鄉的蘇長濤。
蘇長濤長得帥氣，又是從城裏來的，一下子就讓安巧蘭陷了進去。
後來她和蘇長濤談上了對象，最後嫁給了他。
嫁給他之後才知道，他並不是普通的城裏人那麽簡單，而是有著大關系的人。
這場婚姻，對於安家來說，屬於高嫁。
一開始，安巧蘭在安家那都是挺起胸膛做人的，她的兄嫂們哪一個不拍她馬屁？
後來蘇家因為那場運動，被打倒了，安巧蘭頓時就洩了氣，再不敢在安家趾高氣揚了。
直到蘇家平反，她又開始得意起來。
如今，她最關心的事情就是，他們什麽時候能夠到城裏來？她的兩個兒子，什麽時候能夠搬到軍區大院來？
“長濤，你說話啊？”
蘇長濤：“我說什麽？”
安巧蘭：“跟你爸媽說，讓我們搬回軍區大院啊。”
蘇長濤：“我那些兄弟們，沒有一個搬進軍區大院，我們搬進來，這像什麽話？”
“怎麽不像話了？你是老爺子的兒子吧？阿澤和阿宏是老爺子的孫子吧？兒子孫子住進老子的家裏，怎麽就不像話了？”
蘇長濤：“農村還有分家這一說呢，咱兄弟五人，雖然老爺子從來沒有說過分家，但咱們都是各過各的。現在你讓我跟老爺子去說，讓他老人家接濟我們，我說不出口。”
安巧蘭恨鐵不成鋼，她怎麽就嫁了這麽個窩囊的男人？
當初他穿著白襯衫，出現在鎮上的時候，她把他奉為男神。當時她想著，能夠嫁給這樣英俊的男人，那是她一輩子的幸福。
後來如願以償了，終於嫁了，也知道了蘇家的條件，她心裏是高興的。
可如今呢？他們還是住在鄉下，還是農民，什麽也沒有改變。
她的兩個兒子，還是農民的兒子，明明就是蘇家的孫子，卻一點好處也沒有得到，這讓她心裏不甘。
她住在鄉下也就算了，本來就是鄉下人，但是她的兒子，不能跟著她和丈夫受苦啊？
老爺子只要說說話，打個招呼，就能夠讓兩個兒子搬進來，將來就不用當農民了。
阿澤可以當個工人，阿宏可以在城裏上學，以後也當個工人，多好。
結果……孫子他爹竟然不願意去說。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丈夫？是不是孩子的爹？連說句話也不敢，你就那麽怕你爹？”
蘇長濤：“反正我不去說，要說你去說。”
安巧蘭憤起：“我去說就我去說。”
她推了蘇長濤一把，氣憤憤地跑出了房間。
客廳裏，肖嫚和二嫂和五弟妹在那裏說話，突然就看到安巧半從房間裏跑出來，她還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她這是怎麽了？氣洶洶的。”肖嫚詫異。
翟娜：“誰知道她怎麽了？昨天到的家裏，就好像大家都欠了她什麽似的，在那裏不是嫌這不好，就是嫌那不好。”
蘇二嫂鳳詩揚：“老三他們在鄉下，心裏有怨，也可以理解。”
翟娜：“他們在鄉下，難道是我們欠他們的？當年他三伯去鄉下，那也是他自願去的。”
再說，要不是他三伯去了鄉下，哪會認識安巧蘭，又哪來的這段婚姻？
這又不是蘇家欠他們的。
肖嫚：“你還不知道她的性格。”
三人正說著，又突然見到安巧蘭回過頭來，三人急忙閉了嘴。
肖嫚搖頭一嘆，也沒再說什麽。
安巧蘭瞪了三個妯娌一眼，就跑去了老爺子的書房。
她知道，老爺子正在書房和老四說著話，她都看到了。
門也沒敲，她就跑了進去，“老爺子，我有事找你。”
蘇老爺子正和蘇長鳴說到老三家的事情，就突然見到老三媳婦跑了進來，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蘇老爺子：“門都不敲，像什麽話！”
安巧蘭：“在自家家裏，還敲什麽門？”
蘇老爺子：“在自己家裏，就不敲門了？你爹娘就是這麽教你的？老三呢？老三在哪？叫他過來！”
蘇長鳴有些尷尬，他站起來：“爸，我去叫三哥。”就出了書房。
裏面的氣氛，太壓抑了，他一出來，就松了一口氣。
餘光處瞄了一眼書房，見到安巧蘭在那裏跟老爺子哭訴著，蘇長鳴頭都疼了。
搖搖頭，他下了樓。
這時，肖嫚也擡起了頭，看到丈夫從上面下來，她迎了上去。
“怎麽了？我剛才捉到樓上有爭吵聲。”
蘇長鳴：“沒什麽，是三嫂上去了，”嘆了一聲，“我去叫三哥。”
肖嫚沒有再問，心裏也知道肯定是三嫂去老爺子那鬧了。
鬧什麽？鬧什麽自然也能猜得到。
無非就是在鄉下太苦了，想讓老爺子想想辦法，給弄到城裏來。
這三房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去摻和。
不光她不會摻和，大房二房五房都不會摻和。
大家都不是笨人，這件事情他們摻和進去，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好處。
反而會惹得一身臊。
“你去吧，我去找找沁沁。”
沁沁跑出去玩，這麽久了也沒回來，肯定是玩瘋了。
沁沁一直沒有夥伴，在北京的時候，她四個兒子都大了，跟沁沁也玩不到一起，後來去了幼兒園，這才好了很多，終於有玩伴了。
肖嫚也不在客廳呆了，怕到時候又聽到什麽不該聽的，到時尷尬，不如出去找找沁沁。
翟娜：“四嫂，我和你一起去。阿臻一玩起來，就玩瘋了，都不知道回來。”
蘇二嫂鳳詩揚：“我去廚房，幫幫李媽。”起身，就跑向了廚房。
頓時，客廳裏什麽人都沒有了。
小輩們自然不會在客廳裏，他們有自己的事情，肖嫚她們又避嫌地跑了，留下了一室冷靜。
果然，很快，樓上就傳來了哭訴聲。
聲音之大，連在廚房幫忙的鳳詩揚都聽到了。
她一陣搖頭，但卻什麽也不說。
跑出去的肖嫚和翟娜，松了一口氣。
翟娜：“終於聽不見了。”
兩人相視而笑，都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原因跑出來的。
剛跑到外面，還沒有找到沁沁和蘇臻，卻見到了蘇大伯和大伯娘從外面回來。
“你們這是……”見到她們兩人都在門外，大伯娘好奇。
肖嫚卻只笑不語。
翟娜：“我們出來找孩子，阿臻和沁沁不知道跑哪去了。”
大伯娘和蘇大伯也沒有生疑，正要往裏走，就聽翟娜突然喊住他們：“大哥大嫂，你們還是先別進去了。”
大伯娘：“怎麽了？裏面是不是……”
翟娜卻只是笑，朝大伯娘眨著眼睛。
大伯娘突然懂了。
“可是老三媳婦？”
翟娜輕輕地點一點頭，也沒有說什麽。
大伯娘嘆了一聲，“長征，我們進去吧，去勸勸老三和老三媳婦，別太折騰。”
翟娜和肖嫚相視一眼，都在心裏嘆氣。
她們能夠逃出來，身為長嫂的大嫂，或許跑不掉。
眼見著蘇大伯和大伯娘進去了，肖嫚和翟娜就算再同情，也不想進去攪和這事。
就借著尋找孩子的機會，出來吧。
“走吧，我們去找找沁沁他們，也不知道上哪瘋玩去了。”
……
肖嫚和翟娜是在軍區大門外找到的孩子，兩人此時正和一大幫孩子玩著呢。
總共有十個孩子，五男五女。
在這些孩子中，蘇臻雖然是年齡最小的那一個，卻顯然是所有孩子中最有說話權的那個。
他們正在玩著老鷹捉小雞。
老鷹是蘇臻，母雞是大院裏的一個孩子，沁沁當著小雞。
好幾次沁沁都快被老鷹抓到了，好險地避過了。
蘇沁沁玩得很開心，從來沒這麽開心過。
直到兩位母親找了過來，他們才停了游戲。
蘇臻：“媽媽，你來了？媽媽，四伯母，要不你們當老鷹和母□□，我們當雞仔，好不好？”
蘇臻還想玩。
翟娜：“都什麽時間了？該回去了，等下就該開飯了。”
蘇臻：“你以前也陪我們玩過的，怎麽現在就不玩了？”
翟娜笑道：“今天家裏人多，自然不能玩太久。”
蘇臻：“那好吧，我們回去吧。”
蘇沁沁：“我們明天還玩嗎？”
其他孩子：“玩，當然要玩了！”
蘇沁沁：“那我們明天再過來。”
肖嫚和翟娜牽著兩孩子，慢慢地走著，並不著急。
她們計算著，大概多久，三房那邊能吵完，她們回去剛剛好。
果然，等到他們回去的時候，那邊已經吵得差不多了。
肖嫚悄悄地看了一眼樓上，靜悄悄的，什麽聲音也沒有。
蘇沁沁：“我去看爺爺和奶奶。”
肖嫚也沒阻止：“去吧，如果爺爺生氣，你就安慰安慰爺爺，知道嗎？”
蘇沁沁點頭，雖然不知道媽媽為什麽要這樣說，但是沁沁向來善解人意。
她“噔噔噔”地跑了上去。
後面蘇臻喊：“我也去。”跟了過去。
書房裏，一塌糊塗，有碎玻璃，也有一些殘渣。
大伯娘正在收拾東西，蘇大伯在旁邊安慰著蘇老爺子。
至於蘇三伯蘇長濤站在一邊，低著頭，一副做錯的樣子。
房間裏並沒有安巧蘭的身影。
蘇沁沁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她眨了眨眼睛，感覺到氣氛不太對。
她雖然還小，但是靈敏度卻很高，她感覺到氣氛中壓抑。
但是她一腳已經踏了進去，再縮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她喊了一聲“爺爺，大伯，大娘。”就站在門口，雙手絞著衣角，有些手足無措。
後面的蘇臻一頭紮了進來，將蘇沁沁拱了進去，也看到了書房裏的不對勁。
他人小鬼大，雖然知道氣氛不對，但也沒有被嚇著。
他說：“爺爺，我和沁沁姐來看你了。”
蘇老爺子一擡頭，就看到孫女和小孫子站在門口，心裏剛才被老三媳婦弄出來的氣，也差不多消了。
他朝兩人招手：“沁沁，阿臻，來，到爺爺這來。”
蘇沁沁窩進了蘇老爺子的懷裏，眨巴著眼睛，擡起小手，輕輕地揉著老爺子的胸口：“爺爺，我給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蘇老爺子頓時被安慰了，孫女那小手揉著他的胸口，他頓時萌化了。
“爺爺不氣。”蘇老爺子眉開眼花，悄悄朝蘇三伯瞪了一眼，“別再杵在這，礙眼。”
蘇三伯嘆了一聲，說了聲“那我去了。”走出了書房。
這個時候，大伯娘已經收拾好了，朝蘇大伯使了個眼色，兩人默默地退出了書房，將老爺子交給了兩個孩子。
很快，在下面客廳的眾人，就聽到了樓上傳來的聲聲笑聲。
……
蘇老爺子的七十大壽，來了很多人，老爺子畢竟還沒有真正退休。
老爺子打了很多報告，想要從位子上退下來，但都沒有得到同意。十年浩劫剛剛結束，各行各業都沒有真正恢覆秩序，軍隊也是一樣。
哪怕老爺子都已經七十歲，依然還在崗位兢兢業業。
蘇老爺子的生日，其實也沒有叫很多人，叫的都是自己的親戚，至於其他人，特別是單位裏的人，他一個都不想叫。
就是怕他們給他送禮。
哪怕他沒有叫，依然有人上門，給老爺子過生日。
還有老爺子的那些老家夥們，也都過來賀壽。
因為來的人太多了，老爺子也不敢在軍區大院招呼他們，大院裏也不是誰都能進來的，大門口可是有人站崗放哨呢。
蘇家就在國營飯店包了幾桌，請這些人吃了一頓。
蘇老爺子，也不收禮，誰的禮都不收，除了自己的五個兒子和孫子孫女們的。
外面人的禮，自然是收不得的，這是嚴肅的問題，收不好，那可是會出問題的。
而自家人的禮，是能夠收的，這是孩子們的孝敬。
蘇沁沁的禮物，一早就交給蘇睿他們了，這個時候也沒有拿出來。等到回到大院裏，到時候孩子們就會一個一個把禮物送上，這是程序。
此時，大家就是熱鬧的吃飯。
來的人確實多，很多蘇沁沁都不認識。
除了自家人，她哪可能認識那麽多人？
有幾個，都是海省有頭有臉的人物。
蘇沁沁也沒有到處亂跑，而是窩在肖嫚的懷裏，看著自己的父親和伯伯們，在門口招待著眾人。
哥哥們和堂哥們，也在那裏招呼著。
也就只有她和蘇臻還有一個侄子，他們還小，自然不用招呼什麽，只要乖乖呆著就行。
不知外面那些有頭有臉的來了，各房妻家的至親也來了。
看得多了，蘇沁沁也有些無聊了起來，窩在肖嫚的懷裏，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一道目光嫉妒地看著她，蘇沁沁就是再不想註意，也被這道目光給驚著了。
她看了過去，那是一個小女孩，年齡和她差不了多少。
比她大點，看著應該是六七歲的樣子。
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她，就好像她欠了她什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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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蘇沁沁第一次看到蘇家其他人，看到那些伯伯伯娘們，還有堂哥堂弟們。
蘇沁沁在蘇家並不是最小的，最小的是五房蘇長寧的兒子蘇臻。
小家夥今年才只有四歲半，比蘇沁沁小了一歲。
蘇臻穿著一件小西裝，燕尾服，這是五嬸翟娜特意給她定做的。
翟娜是服裝設計師，早年是給軍服廠設計衣服，後來蘇家落難，她的工作自然也就沒有了。如今平反，她又回到了工作崗位上，她的回歸，讓軍服廠再一次得到了改革。
小家夥歪著腦袋，靜靜地看著蘇沁沁，“你就是我的堂姐，蘇沁沁嗎？”
蘇沁沁也好奇地看著他，蘇家其他哥哥們都比她大了很多，十三堂哥都比她大了九歲。
哥哥們和她畢竟有著年齡差，要說到共同語言，還真沒有。
唯獨眼前的小堂弟，比她小，她終於當了一把姐姐的癮。
不管是在童家，還是在蘇家，她原來以為自己都是最小的，沒有想到，竟然還有比她更小的。
當然，比他們兩人還要小的，也有，那就是她的侄子們，那是大堂哥二堂哥的兒子。
大堂哥蘇碩是大伯的長子，今年已經二十八歲，早在五年前就已經結婚，生有一子叫蘇小可，比她和蘇臻都小，今年才三歲。二堂哥的兒子，那就更小了，現在還抱在二堂嫂的懷裏呢，是個奶娃娃。
蘇沁沁：“你好，我是你的堂姐蘇沁沁。”小家夥奶聲奶氣的，但說出來的話又老氣橫秋，惹得四四周的大人們開懷大笑。
蘇沁沁好奇大人們為什麽發笑，她也沒有說什麽好笑的話啊。
但不管了。
“沁沁姐，我帶你去玩好不好？”蘇臻一點也不認生，很快就已經承認了蘇沁沁的地位，拉起她的小手就往門外走。
蘇沁沁看向肖嫚和蘇長鳴，兩人都一臉笑意地看著她，蘇沁沁跟著蘇臻跑了出去。
小孩子有共同語言，很快就玩在了一起。
看著跑出去的沁沁和蘇臻，其他人都笑呵呵的。
特別是她的伯娘和嬸嬸們，看到沁沁能夠這麽快忘記以前的傷痛，她們覺得欣慰。
此時，誰也沒有談論有關沁沁以前在童家的事情。
大家就好像集體忘記了這件事情一樣。
蘇長鳴正跟蘇老爺子說著話：“爸，長寧怎麽跑去西南了？西南那邊多危險，聽說正在打仗。”
蘇老爺子：“長寧他們部隊是這次征調的軍隊，身為團長的長寧怎麽可能不去？軍令如山，身為軍人，這是他的職責。”
蘇長鳴自然無法理解這種軍令，他從大學畢業，就從事了高校教育工作。
當年他剛剛大學畢業的時候，老爺子也打算讓他從軍，當時連名單都列好了，部隊也找好了，就等著他大學畢業前去報道了。
最後臨了，他拒絕了，死活不願意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他當年喜歡的正是教育工作，桃李滿天下，一直都是他的願意。
但是，在那十年裏，他的事業卻遭到了打擊。
正是大學裏的老師，卻被學生們圍堵，將他們批.鬥，打入了牛鬼蛇神之列。
後悔嗎？
蘇長鳴從來沒有後悔過。
這是時代的錯誤，並不是他從業的錯誤。
但是後來他還是下了海，辭去了自己最熱愛的教育工作。
不是因為他不愛教育工作，而是在那樣下海潮中，他心動了。
看著其他人，個個賺得腰包滾圓，給家裏改善生活，而自己呢？他和妻子的工資，雖然也沒有讓家裏過上什麽貧窮的日子，但是他覺得不夠。
他想要給家裏最好的物質生活，想讓自己的妻子不再那麽辛苦，不想自己的兒女們看著別人羨慕。
他停薪留職，下了海。
那個時候，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創出什麽事業，所以他保留了自己在高校裏的職務。
萬一創業沒有成功，他還有退路，依然可以回去高校教他的書。
那時，九十年代遍地是黃金，他成功了。
當他挖到第一桶金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適合這份事業。
後來，蘇氏企業越做越大，成立了集團公司，到後來又上了市。
看著妻兒投過來的充滿崇敬的目光，他是欣慰的。
哪怕到死那刻，他都沒有後悔過自己當初下海經商。
如今再來一次，他依然會這樣做。這一次，他不會像前世那樣，直到九十年代才邁出那一步，他會提前邁出去。
“你不懂。”蘇老爺子說，“做為軍人，能夠上戰場，這是我們的光榮，也是追求的夢想。”
蘇長鳴確實不懂，也無法理解這種奉獻的精神。
扔下家裏年邁的老父老母，扔下家裏的妻子和年幼的兒子，跑出去奉獻他的精神，如果是他，他做不到。
但是細細想來，又突然理解了。
這就如同，他愛他的教育事業，為了學生們，他也可以做到晚上加班備課。
只是後來他為了自己的小家，將這份教育事業拋在一邊。
每個人的想法不同。
蘇老爺子也沒有說什麽，也知道自己這五個兒子，在各個行業，可能無法理解其他的行業。
五個兒子中，就只有老五是傳了他的衣缽，十八歲參軍，二十歲當了排長，後來一路步步高升。
老五的晉升，和他沒有任何的關系，他也沒有托過任何的關系，那是老五自己一步一個腳印，慢慢闖出來的。
老五參軍的時候，他都沒有跟老五所在部隊的首長打過招呼，就是怕到時候會影響老五。
他的兒子，自然是最優秀的，根本不需要關系網。
他果然沒有看錯，老五天生是個軍人的命，一進部隊，如魚得水。
至於其他兒子，他一開始還想強求，到後來，也就隨他們去了。
就如同老大喜歡地質勘察，老二從小就喜歡拆裝那些機器，當了一名工程師，後來進了研究所。老三……
老三是最早一批響應國家號召，上山下鄉，當了一名老知青。
也是當年沒有被那場運動連累的人。
老四，是五個兒子中學問最大的，早早就清華畢業，後來又讀了研，進了高校當了一名老師。
如果不是受了那場運動的連累，也許現在職稱都下來了。
五個兒子，各有各的特色，至於孫子們，那就更加出色了。
長房的三個兒子，自然跟著老大一起搞了地質勘察，特別是阿威，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在這一行比老大還出色。
二房，除了阿秩走了從政這條路，其他的孫子也都跟著老二一起去了研究所。
老三家的阿澤和阿宏，阿澤早早在農村裏娶妻生子，當了一名農民，阿宏現在還在念書，他希望阿宏能夠當兵。
長鳴的四個兒子，如今還小，如果國家能夠恢覆高考，那這四個孫子應該也都是大學生。
阿臻還小，以後的路應該會走得更遠。
曾經最讓他掛念的沁沁，如今也找回來了，沁沁以後會走什麽路，他從來不會幹涉。
只要沁沁願意，她願意做什麽都可以。
想到了幾個孫子，蘇老爺子也不免想起了高考的事情，他忍不住問：“長鳴，國家會恢覆高考吧？”
以他的分析，國家需要建設，那就必須有人才，高考勢在必行。
但是如今國家剛剛平息了動蕩，什麽時候能夠恢覆高考，誰也不知道。
如果早些時候恢覆高考，那麽他那些孫子們個個能夠參加高考，就連老三家的阿澤也能夠考。
阿澤當年畢竟讀過高中，只是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
老爺子其實也擔心，高考會不會限制年齡，只讓應屆生參加高考，如果這樣，那他的孫子們，能夠參加高考的又有幾人？
想到這，他就想到了老四。
老四參加了那次會議，應該更有發言權。
蘇長鳴：“會恢覆。”
他自然是知道，國家會恢覆高考，不但會恢覆，到時候所有的老三屆都可以參加高考。到時候國家會放開政策，不限制年齡，出身，所有人都可以參加高考。
“那……會有什麽限制嗎？”
蘇長鳴：“現在還沒有定論，但是我相信，到時候阿澤他們都能夠參加高考。”
蘇老爺子心裏高懸的石頭，終於放下了。
都能夠參加高考就好，這樣阿澤他們就可以從農村裏走出來了。
老三……是他將他耽誤了啊。
當年國家號召上山下鄉，他就讓老三去了。
如今想起來，他當時就不應該讓他去，如果留在海省，也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呆在農村裏了。
蘇長鳴：“爸，如果可以，讓三哥和阿澤阿宏他們回來吧。在城裏，總比在農村強，阿澤和阿宏，也能夠好好地覆習。如果我猜得沒有錯的話，明年應該就會恢覆高考，到時候我怕他們來不及。而且鄉下的教育，哪有城裏好？”
蘇老爺子：“我也曾經想過，但是老三的戶口在鄉下，來城裏不好辦。”
蘇長鳴是知道的，等到改革開放之後，城裏的戶口就沒有那麽限制了，雖然也不容易辦，但不會像以前那樣，就算有關系也辦不下來。
“如果三哥和三嫂回不了城，那就讓阿澤和阿宏回城，正好可以利用這次恢覆高考的機會，回城讀書。”
蘇老爺子也有考慮過，兒子一輩子在農村了，總不能讓孫子也一輩子在農村。
總要想辦法將他們遷回城裏來。
“我去找找關系，把阿澤和阿宏的戶口遷到城裏來。”
他就是豁出這張老臉，也要把兩個孫子安排好。
……
同樣的話，也在另一個房間進行著。
是三伯蘇長濤和三嬸安巧蘭。
蘇長濤沒有說什麽話，只是坐在床沿一聲不吭。
說話的是安巧蘭。
她也不算真正的農村人，而是鎮上公社書記的女兒，當年第一眼就看上了上山下鄉的蘇長濤。
蘇長濤長得帥氣，又是從城裏來的，一下子就讓安巧蘭陷了進去。
後來她和蘇長濤談上了對象，最後嫁給了他。
嫁給他之後才知道，他並不是普通的城裏人那麽簡單，而是有著大關系的人。
這場婚姻，對於安家來說，屬於高嫁。
一開始，安巧蘭在安家那都是挺起胸膛做人的，她的兄嫂們哪一個不拍她馬屁？
後來蘇家因為那場運動，被打倒了，安巧蘭頓時就洩了氣，再不敢在安家趾高氣揚了。
直到蘇家平反，她又開始得意起來。
如今，她最關心的事情就是，他們什麽時候能夠到城裏來？她的兩個兒子，什麽時候能夠搬到軍區大院來？
“長濤，你說話啊？”
蘇長濤：“我說什麽？”
安巧蘭：“跟你爸媽說，讓我們搬回軍區大院啊。”
蘇長濤：“我那些兄弟們，沒有一個搬進軍區大院，我們搬進來，這像什麽話？”
“怎麽不像話了？你是老爺子的兒子吧？阿澤和阿宏是老爺子的孫子吧？兒子孫子住進老子的家裏，怎麽就不像話了？”
蘇長濤：“農村還有分家這一說呢，咱兄弟五人，雖然老爺子從來沒有說過分家，但咱們都是各過各的。現在你讓我跟老爺子去說，讓他老人家接濟我們，我說不出口。”
安巧蘭恨鐵不成鋼，她怎麽就嫁了這麽個窩囊的男人？
當初他穿著白襯衫，出現在鎮上的時候，她把他奉為男神。當時她想著，能夠嫁給這樣英俊的男人，那是她一輩子的幸福。
後來如願以償了，終於嫁了，也知道了蘇家的條件，她心裏是高興的。
可如今呢？他們還是住在鄉下，還是農民，什麽也沒有改變。
她的兩個兒子，還是農民的兒子，明明就是蘇家的孫子，卻一點好處也沒有得到，這讓她心裏不甘。
她住在鄉下也就算了，本來就是鄉下人，但是她的兒子，不能跟著她和丈夫受苦啊？
老爺子只要說說話，打個招呼，就能夠讓兩個兒子搬進來，將來就不用當農民了。
阿澤可以當個工人，阿宏可以在城裏上學，以後也當個工人，多好。
結果……孫子他爹竟然不願意去說。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丈夫？是不是孩子的爹？連說句話也不敢，你就那麽怕你爹？”
蘇長濤：“反正我不去說，要說你去說。”
安巧蘭憤起：“我去說就我去說。”
她推了蘇長濤一把，氣憤憤地跑出了房間。
客廳裏，肖嫚和二嫂和五弟妹在那裏說話，突然就看到安巧半從房間裏跑出來，她還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她這是怎麽了？氣洶洶的。”肖嫚詫異。
翟娜：“誰知道她怎麽了？昨天到的家裏，就好像大家都欠了她什麽似的，在那裏不是嫌這不好，就是嫌那不好。”
蘇二嫂鳳詩揚：“老三他們在鄉下，心裏有怨，也可以理解。”
翟娜：“他們在鄉下，難道是我們欠他們的？當年他三伯去鄉下，那也是他自願去的。”
再說，要不是他三伯去了鄉下，哪會認識安巧蘭，又哪來的這段婚姻？
這又不是蘇家欠他們的。
肖嫚：“你還不知道她的性格。”
三人正說著，又突然見到安巧蘭回過頭來，三人急忙閉了嘴。
肖嫚搖頭一嘆，也沒再說什麽。
安巧蘭瞪了三個妯娌一眼，就跑去了老爺子的書房。
她知道，老爺子正在書房和老四說著話，她都看到了。
門也沒敲，她就跑了進去，“老爺子，我有事找你。”
蘇老爺子正和蘇長鳴說到老三家的事情，就突然見到老三媳婦跑了進來，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蘇老爺子：“門都不敲，像什麽話！”
安巧蘭：“在自家家裏，還敲什麽門？”
蘇老爺子：“在自己家裏，就不敲門了？你爹娘就是這麽教你的？老三呢？老三在哪？叫他過來！”
蘇長鳴有些尷尬，他站起來：“爸，我去叫三哥。”就出了書房。
裏面的氣氛，太壓抑了，他一出來，就松了一口氣。
餘光處瞄了一眼書房，見到安巧蘭在那裏跟老爺子哭訴著，蘇長鳴頭都疼了。
搖搖頭，他下了樓。
這時，肖嫚也擡起了頭，看到丈夫從上面下來，她迎了上去。
“怎麽了？我剛才捉到樓上有爭吵聲。”
蘇長鳴：“沒什麽，是三嫂上去了，”嘆了一聲，“我去叫三哥。”
肖嫚沒有再問，心裏也知道肯定是三嫂去老爺子那鬧了。
鬧什麽？鬧什麽自然也能猜得到。
無非就是在鄉下太苦了，想讓老爺子想想辦法，給弄到城裏來。
這三房的事情，她自然不會去摻和。
不光她不會摻和，大房二房五房都不會摻和。
大家都不是笨人，這件事情他們摻和進去，對他們沒有任何的好處。
反而會惹得一身臊。
“你去吧，我去找找沁沁。”
沁沁跑出去玩，這麽久了也沒回來，肯定是玩瘋了。
沁沁一直沒有夥伴，在北京的時候，她四個兒子都大了，跟沁沁也玩不到一起，後來去了幼兒園，這才好了很多，終於有玩伴了。
肖嫚也不在客廳呆了，怕到時候又聽到什麽不該聽的，到時尷尬，不如出去找找沁沁。
翟娜：“四嫂，我和你一起去。阿臻一玩起來，就玩瘋了，都不知道回來。”
蘇二嫂鳳詩揚：“我去廚房，幫幫李媽。”起身，就跑向了廚房。
頓時，客廳裏什麽人都沒有了。
小輩們自然不會在客廳裏，他們有自己的事情，肖嫚她們又避嫌地跑了，留下了一室冷靜。
果然，很快，樓上就傳來了哭訴聲。
聲音之大，連在廚房幫忙的鳳詩揚都聽到了。
她一陣搖頭，但卻什麽也不說。
跑出去的肖嫚和翟娜，松了一口氣。
翟娜：“終於聽不見了。”
兩人相視而笑，都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麽原因跑出來的。
剛跑到外面，還沒有找到沁沁和蘇臻，卻見到了蘇大伯和大伯娘從外面回來。
“你們這是……”見到她們兩人都在門外，大伯娘好奇。
肖嫚卻只笑不語。
翟娜：“我們出來找孩子，阿臻和沁沁不知道跑哪去了。”
大伯娘和蘇大伯也沒有生疑，正要往裏走，就聽翟娜突然喊住他們：“大哥大嫂，你們還是先別進去了。”
大伯娘：“怎麽了？裏面是不是……”
翟娜卻只是笑，朝大伯娘眨著眼睛。
大伯娘突然懂了。
“可是老三媳婦？”
翟娜輕輕地點一點頭，也沒有說什麽。
大伯娘嘆了一聲，“長征，我們進去吧，去勸勸老三和老三媳婦，別太折騰。”
翟娜和肖嫚相視一眼，都在心裏嘆氣。
她們能夠逃出來，身為長嫂的大嫂，或許跑不掉。
眼見著蘇大伯和大伯娘進去了，肖嫚和翟娜就算再同情，也不想進去攪和這事。
就借著尋找孩子的機會，出來吧。
“走吧，我們去找找沁沁他們，也不知道上哪瘋玩去了。”
……
肖嫚和翟娜是在軍區大門外找到的孩子，兩人此時正和一大幫孩子玩著呢。
總共有十個孩子，五男五女。
在這些孩子中，蘇臻雖然是年齡最小的那一個，卻顯然是所有孩子中最有說話權的那個。
他們正在玩著老鷹捉小雞。
老鷹是蘇臻，母雞是大院裏的一個孩子，沁沁當著小雞。
好幾次沁沁都快被老鷹抓到了，好險地避過了。
蘇沁沁玩得很開心，從來沒這麽開心過。
直到兩位母親找了過來，他們才停了游戲。
蘇臻：“媽媽，你來了？媽媽，四伯母，要不你們當老鷹和母□□，我們當雞仔，好不好？”
蘇臻還想玩。
翟娜：“都什麽時間了？該回去了，等下就該開飯了。”
蘇臻：“你以前也陪我們玩過的，怎麽現在就不玩了？”
翟娜笑道：“今天家裏人多，自然不能玩太久。”
蘇臻：“那好吧，我們回去吧。”
蘇沁沁：“我們明天還玩嗎？”
其他孩子：“玩，當然要玩了！”
蘇沁沁：“那我們明天再過來。”
肖嫚和翟娜牽著兩孩子，慢慢地走著，並不著急。
她們計算著，大概多久，三房那邊能吵完，她們回去剛剛好。
果然，等到他們回去的時候，那邊已經吵得差不多了。
肖嫚悄悄地看了一眼樓上，靜悄悄的，什麽聲音也沒有。
蘇沁沁：“我去看爺爺和奶奶。”
肖嫚也沒阻止：“去吧，如果爺爺生氣，你就安慰安慰爺爺，知道嗎？”
蘇沁沁點頭，雖然不知道媽媽為什麽要這樣說，但是沁沁向來善解人意。
她“噔噔噔”地跑了上去。
後面蘇臻喊：“我也去。”跟了過去。
書房裏，一塌糊塗，有碎玻璃，也有一些殘渣。
大伯娘正在收拾東西，蘇大伯在旁邊安慰著蘇老爺子。
至於蘇三伯蘇長濤站在一邊，低著頭，一副做錯的樣子。
房間裏並沒有安巧蘭的身影。
蘇沁沁進去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景。
她眨了眨眼睛，感覺到氣氛不太對。
她雖然還小，但是靈敏度卻很高，她感覺到氣氛中壓抑。
但是她一腳已經踏了進去，再縮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她喊了一聲“爺爺，大伯，大娘。”就站在門口，雙手絞著衣角，有些手足無措。
後面的蘇臻一頭紮了進來，將蘇沁沁拱了進去，也看到了書房裏的不對勁。
他人小鬼大，雖然知道氣氛不對，但也沒有被嚇著。
他說：“爺爺，我和沁沁姐來看你了。”
蘇老爺子一擡頭，就看到孫女和小孫子站在門口，心裏剛才被老三媳婦弄出來的氣，也差不多消了。
他朝兩人招手：“沁沁，阿臻，來，到爺爺這來。”
蘇沁沁窩進了蘇老爺子的懷裏，眨巴著眼睛，擡起小手，輕輕地揉著老爺子的胸口：“爺爺，我給你揉揉，揉揉就不疼了。”
蘇老爺子頓時被安慰了，孫女那小手揉著他的胸口，他頓時萌化了。
“爺爺不氣。”蘇老爺子眉開眼花，悄悄朝蘇三伯瞪了一眼，“別再杵在這，礙眼。”
蘇三伯嘆了一聲，說了聲“那我去了。”走出了書房。
這個時候，大伯娘已經收拾好了，朝蘇大伯使了個眼色，兩人默默地退出了書房，將老爺子交給了兩個孩子。
很快，在下面客廳的眾人，就聽到了樓上傳來的聲聲笑聲。
……
蘇老爺子的七十大壽，來了很多人，老爺子畢竟還沒有真正退休。
老爺子打了很多報告，想要從位子上退下來，但都沒有得到同意。十年浩劫剛剛結束，各行各業都沒有真正恢覆秩序，軍隊也是一樣。
哪怕老爺子都已經七十歲，依然還在崗位兢兢業業。
蘇老爺子的生日，其實也沒有叫很多人，叫的都是自己的親戚，至於其他人，特別是單位裏的人，他一個都不想叫。
就是怕他們給他送禮。
哪怕他沒有叫，依然有人上門，給老爺子過生日。
還有老爺子的那些老家夥們，也都過來賀壽。
因為來的人太多了，老爺子也不敢在軍區大院招呼他們，大院裏也不是誰都能進來的，大門口可是有人站崗放哨呢。
蘇家就在國營飯店包了幾桌，請這些人吃了一頓。
蘇老爺子，也不收禮，誰的禮都不收，除了自己的五個兒子和孫子孫女們的。
外面人的禮，自然是收不得的，這是嚴肅的問題，收不好，那可是會出問題的。
而自家人的禮，是能夠收的，這是孩子們的孝敬。
蘇沁沁的禮物，一早就交給蘇睿他們了，這個時候也沒有拿出來。等到回到大院裏，到時候孩子們就會一個一個把禮物送上，這是程序。
此時，大家就是熱鬧的吃飯。
來的人確實多，很多蘇沁沁都不認識。
除了自家人，她哪可能認識那麽多人？
有幾個，都是海省有頭有臉的人物。
蘇沁沁也沒有到處亂跑，而是窩在肖嫚的懷裏，看著自己的父親和伯伯們，在門口招待著眾人。
哥哥們和堂哥們，也在那裏招呼著。
也就只有她和蘇臻還有一個侄子，他們還小，自然不用招呼什麽，只要乖乖呆著就行。
不知外面那些有頭有臉的來了，各房妻家的至親也來了。
看得多了，蘇沁沁也有些無聊了起來，窩在肖嫚的懷裏，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一道目光嫉妒地看著她，蘇沁沁就是再不想註意，也被這道目光給驚著了。
她看了過去，那是一個小女孩，年齡和她差不了多少。
比她大點，看著應該是六七歲的樣子。
一雙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她，就好像她欠了她什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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