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煜楞楞地擡眼看著孔童清雋好看的笑靨，鬼使神差地點點頭，低聲咕噥道：“如今我已經別無選擇了，但願你莫要辜負我！”

孔童聽著陶煜大人似的無奈口吻，好笑不已，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陶煜白嫩微微鼓起的臉頰，道：“我說過你可以信我的！”

陶煜被孔童捏得有些疼了，呲牙咧嘴地嚎了一聲，兩道小眉毛都快擰成了毛毛蟲，他伸手大力地掰開了孔童的手，這才從孔童的魔爪中解救出自己的臉蛋，“知道了！”

陶煜幾乎是暴怒地吼了一聲，孔童呵呵地笑出了聲，直言道：“這樣子才有點小孩子的模樣，你看多可愛啊！”

聞言，陶煜直接甩了個白眼給孔童，“看著跟個神仙似的人物，怎麽有這麽猥瑣的想法！”

孔童一聽正欲反駁，就見門口處清羽領著一些仆人進來了。都折騰了一天，孔童已經是饑腸轆轆，老遠就聞見了食盒裏飯菜的香噴噴的味道，莫說胃裏的饞蟲被勾出來了，就是他的魂兒也被勾出來，哪裏還記得其他的事。

孔童起身走到了桌子旁邊，看著那些仆人有條不紊地布著菜，沒一會兒桌子上就滿是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孔童本想拿著筷子就吃，突然想起了背後還有個人，孔童扭頭一看就見陶煜板著一張臉氣哼哼地瞪著自己。

“小陶煜，快些過來！”孔童訕訕地笑著，招呼著陶煜過來，他有些赧然，自己這副餓死鬼相竟然被一個小不點給瞧見了。

陶煜這次確實出乎意料地沒再嘲諷孔童，點點頭，板著一張小臉走到了孔童身邊，緊挨著孔童坐了下來。

孔童見狀趕緊招呼著清羽為陶煜夾菜，可是陶煜卻制止了。孔童不以為意，便讓清羽也坐了下來，清羽推辭不下，便乖乖地坐了下來。

孔童自己親手替陶煜夾菜，陶煜一直板著的小臉這才緩和了不少。

幾人都是餓得狠了，加之沒什麽人在，吃飯都隨性了許多，一頓風卷雲殘之後，飯桌上幾乎是一片狼藉。

用完膳後，孔童領著小陶煜在院子裏溜達了幾圈，小孩到底是小孩，折騰了一天了終是捱不住生理上的疲憊，坐在看書的孔童旁邊，小腦袋不停地點著，好似小雞啄米似的。

饒是孔童看書看得專心，也不經意瞥見了昏昏欲睡的陶煜，見他半瞇著眼睛，長長的眼睫微微顫著，白皙粉嫩的臉蛋染上了些許的紅暈，看著倒是無邪天真的很。

孔童於心不忍，便放下了書，輕輕地推了推陶煜，刻意壓低了聲音，道：“陶煜，你要是累了就讓清羽領著你去睡吧！”

說著孔童便扭頭正欲招呼著清羽，“清羽……”

“不，我不累！你看書吧！”

一見清羽聞聲就要趕過來了，陶煜連連否認，甚至還緊緊抓住了孔童的衣袖，小臉繃得緊緊的倔強的模樣讓孔童無奈。

他算是知道了，這小東西就打算這樣一直粘著自己了，吃飯跟著沐浴就寢也跟著，他這算不算給自己找了個小尾巴。孔童失笑，看著強忍著打哈欠困倦的不行的陶煜，“算了，忙了一天了，我也累了，去歇著吧。”

陶煜一聽，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頓時流光四溢，但依舊還是板著一張小臉，不願表現得太過高興了，“你不用勉強自己！”

孔童楞了，看著明明眼睛裏寫著希冀的陶煜卻一本正經地試探著，若不是家中遭受如此大的變故，一個只有十來歲的孩子又怎會如此早慧，孔童突然覺得好似從陶煜的身上看到了一些熟悉的影子，是那麽的似曾相識，但是他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的記憶中何時有過這樣的影子存在。

陶煜見孔童盯著自己發呆，也不說話，以為他自己剛才說話的語氣惹得孔童不快了，他那雙大眼睛裏閃過一絲慌亂，“餵，我說了不困，你要看書你就看，不用管我！”

孔童聽著陶煜那顯然帶上了一絲顫抖的尾音，這才回過神來，就見陶煜緊咬著粉嫩的唇瓣，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孔童心疼了，但他不知是為了陶煜心疼，還是那個他看不清摸不著的影子心疼。

“我困了！”

孔童將書遞給了一旁的清羽，起身理了理衣襟，將手遞給了陶煜，“走吧，小陶煜，該歇息了！”

陶煜逆著光擡眼看著面前這個宛如謫仙一般的人，這些流離失所的日子他都不曾哭過，因為躲避追殺而與他爹爹住在一個泥水快要慢到他胸前的山洞裏啃著滿是泥腥味的野菜他也不曾哭過，可是看著眼前這個人向他伸手他忍不住紅了眼眶，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一下子湧了上來，漲得他眼睛酸疼不已。

陶煜慌忙低下了頭，緊咬著下唇不言語。孔童等了半天也不見小孩有所反應，於是他便蹲下身來，看著狠狠低著頭的小孩，“怎麽了，不是困了嗎？不去休息？”

小孩小聲地吸了吸鼻子，半晌才擡頭就是不看孔童，站起身來自顧自地向著裏間走去，嘴裏還咕噥著，“我又不是小孩了，還用你牽！”

孔童一聽小孩的聲音就知道這小孩定時哭了，他不禁有些愕然，不知小孩這是怎麽了，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眼下這個時候就該裝作不知道。否則以小孩這樣傲的性子，若是當面戳穿他，小孩定會惱羞成怒的。

孔童看著小孩乖乖地自己脫了衣裳，爬上了對他而言比較高的床榻，又乖乖地縮在床角處，好似自己小小的身子會占了大半的床惹得孔童不快。

陶煜這樣的小心翼翼更讓孔童心疼，他隱沒在燭光裏的半邊臉頰神情晦澀不明。許久，孔童才緩緩地向著床榻處走去，合衣上了床榻，和陶煜躺在了一頭。他扭頭看了一眼蜷縮成一團額陶煜，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著心理上的排斥將小孩攬在了自己的懷裏，低聲道：“陶煜，在我這兒是安全的，你不必這樣！”

冷不丁被孔童報了個滿懷的陶煜本欲掙紮，一聽這話僵直的身子倒是軟和了不少，他背對著孔童始終不肯轉過頭來，好一會兒才甕聲甕氣地說道：“謝謝！”

孔童好不容易忍著生理和心理上的抗拒忸怩了許久才說出這麽肉麻的話來，等了半天等到的卻是小孩幹癟癟的一句謝謝，他他哭笑不得，低低地笑了會兒，才道：“好了，睡吧！”

“嗯！”

陶煜別扭地嗯了聲，縮在孔童懷裏的小小身子動了幾下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這才閉著眼睛會周公去了。

孔童聽著小孩漸漸平穩的呼吸，他垂眸看了眼縮在自己懷裏的小東西，剛一開始在竹林看見陶煜的時候，他險些將陶煜認成了夢中的那個孩子。可是夢中的那個孩子年歲也不過四五歲，比陶煜幾乎小了一半，孔童便覺得是自己想多了，把夢裏發生的事還當真了。

後來得知陶煜是那郡守的孩子，孔童更是認為陶煜與夢中的那孩子沒有半點關系。可就在方才，他看著陶煜小心翼翼的討好與早慧，他覺得似曾相識，但總也想到不到是誰，如此想來他到覺得陶煜與他夢中的那孩子挺相似的。

孔童胡亂地想著，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的這個想法簡直荒誕不已，一個夢中還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孩子他竟然會認為陶煜與那孩子相似。這樣無憑無據的猜測若是讓他的恩師知曉了，定會把他罵得狗血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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