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鴻的話如同一桶冷水一般讓孔童全身的血液都跟著冷凝了起來，他楞了許久才回過神來，想著王鴻的控訴，孔童只覺得說不出的冷。

他這般委曲求全甚至連命都不要，為的是誰，可偏偏那人還說他自私冷血。

孔童不知道自己臉上是什麽表情，他只是僵硬地轉過頭看著王鴻，扯了扯嘴角，冷聲道：“那又如何，我軒轅新的事何時輪到你來插嘴了！”

王鴻話一出口便已然後悔了，當看著孔童臉上扭曲的笑容以及那眼裏快要溢出來的悲傷與委屈，王鴻更是後悔不疊。

他們兩人都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為了對方好，為了不讓對方失去性命甚至不惜以惡言中傷的方式，結果弄得兩敗俱傷。

王鴻思慮至此忍不住掩面，沈默了許久才蹲下身來握著孔童冰涼的手，放柔了聲音，“辭年，方才是我一時情急說了些混賬話，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要你平安，你可否明白？”

孔童垂眸看著王鴻，神情冷淡，半晌才道：“王愛卿，朕做的決定絕不會更改，你若是不願聽從，那便不必理會，朕也不會強人所難。”

說罷孔童努力地將手從王鴻的掌心中抽了出來，擡眼看著早已楞住的三人，“鳳公子若是有條件盡管提，朕定當竭力滿足。只是還望鳳公子早些時日為朕種下冰蠶蠱，國不可一日無君，朕在宮外呆久了定會引起朝中的大臣起疑，望鳳公子成全。”

王鴻看著孔童，心中已然說不出是個何種滋味，心碎難當，氣憤不已還是心疼，他只覺得恨不能這個世界都毀滅了才好。

鳳重看著孔童冷淡的神情，一時也不知該作何回答，“辭年，你當真要如此？”

“是，還望鳳公子成全！”

孔童微微仰著臉看著鳳重，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好似看透了生死一般的灑脫，看得鳳重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只是你如今身子有些虧損，今日怕是不成了，等兩日之後可行？”

孔童點了點頭，道：“多謝鳳公子成全！”

鳳重神色訕訕地罷了罷手，僵硬地笑道：“謝我作甚，難不成還要謝謝我將你弄得生不如死嗎？”

孔童聞言一楞，隨即才無奈地說道：“鳳公子言重了，左右不過一死，還得多虧鳳公子才免了我許多病痛，讓我可以心無旁騖地去做更多的是！”

鳳重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盯著孔童清雋的面容瞧了一會，才道：“你好生歇息著，我先告辭了！”

說著鳳重幾乎是落荒而逃，尤申也頗有些古怪地盯著孔童瞧了一會兒，說了一句我去看看鳳小子，便也跟著離開了。

清羽一直小聲地抽噎著，一張漂亮的杏眸紅腫的快要睜不開，孔童瞥了眼清羽，張了張嘴想要開口，卻被一旁的王鴻給搶了先，“清羽公公，勞煩你先出去”

清羽怯怯地看向了孔童，等著孔童的示意，孔童點了點頭，輕聲道：“清羽，你先出去罷！”

清羽聞言也不好再多說，哽咽著應了一聲是，便起身晃晃悠悠地出了門。

屋裏又只剩下了孔童與王鴻，王鴻一直蹲在孔童跟前不曾起身，孔童一垂眸便能將王鴻所有的表情盡收眼底。

兩人均沈默著，目光交纏了許久，終是孔童耐不住先開了口，“王愛卿若是再勸，那便莫要開口了，朕也說過，朕決定了的事無人能改！”

王鴻看著孔童淡漠的神情，他當然知曉這個人倔強的性子，方才他也是氣得昏了頭才會說出中傷那人的話來，反而適得其反。終是拗不過那人的性子，終是他妥協了，“辭年，好，你要做什麽我都不攔著。我只想告訴你，三年之後，若是 你不……你不在了……黃泉路上莫要走得急，我隨後就會跟上……”

孔童聽著王鴻斷斷續續的話，好似一把重錘敲在了他的心上，臉上的淡漠神情終是破了冰，眉宇之間漸漸纏上了痛苦之色。

一雙鳳眸裏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淚眼模糊中他看到了那人堅毅的臉龐漸漸蒼白，良久他才狠狠地閉了閉眼睛，悲涼地說道：“你這又是何苦？”

王鴻擡手輕輕抹掉了孔童臉頰上的淚痕，一雙鳳眸裏的情意滿的快要溢出來了，“既然你不願我代你承受錐心之痛，那你又何必管我的生死，這也是我王鴻自己的決定，輪不上你軒轅新置喙！”

明明是置氣的話，卻被王鴻說得宛如情人之間的低喃，聽得孔童更是一陣落淚，心臟再也承受不住那種悸動，孔童也擡手緊握著王鴻的手，只能握著這個人他才能克制住自己止不住的顫抖。

王鴻擡眼看著孔童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在自己手背上，也是紅了眼眶，是多久他的小孩不曾在自己跟前這般放肆地哭過，他已經記不清。

“辭年，不論你做什麽我都陪著你，即便是黃泉路上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

王鴻紅著眼眶看著眼前這人哭得泣不成聲，好似要將這些年所有的委屈與不甘都哭出來，王鴻不再說話，只是坐到了床榻上攬著孔童，輕柔地替他順著氣。

孔童記不清自己哭了多久，從他記事開始他便從未像像現在一般如此肆無忌憚地哭過，曾經一度他曾懷疑過自己是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可是到了這個世界，他卻不知哭了多少回，好似重活了一遭。待孔童緩過勁來時，一雙桃花眼早已腫得不像樣，孔童頗有些不自在地低著頭躲躲閃閃，不願讓王鴻看到自己這副狼狽的模樣。

王鴻似乎也明白了他的心思，便也並未強求，低聲囑咐了幾句讓孔童好生休息，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在屋外守候的清羽一直聽著屋裏的動靜，又怎會沒聽到他家陛下的哭聲，一見王鴻出來來了便趕緊迎了上去，緊張地問道：“世子大人，方才陛下是怎麽了，奴才怎麽聽著他好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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