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說一旁的清羽神色扭曲地看向了孔童，就是王鴻也不禁抽搐著臉龐，許久才低聲道：“不曾！”

“那就好好就好！”

孔童聞言松了一口氣，心裏的恐懼立時少了大半。

王鴻說他中了春藥，醒來時他又衣冠不整的，也難怪他會想歪了。

要是真就做了什麽糊塗事，他真真要以死謝罪了，好好的瑯琊名士因為自己從此被抹上汙點，讓他的老師知曉了，怕真要活剝了他。

“陛下，方才要不是王大人瞧出端倪，恐怕陛下會……”

清羽緩了許久才收斂好神情，見孔童精神好了些，趕緊上前說道：“這佟昭儀簡直大逆不道，竟對陛下您下如此狠毒烈性的春藥。連陳太醫都說若是任由陛下洩出精元，只怕會掏空了身子。陛下，此事決不能輕易繞過佟昭儀！”

孔童聞言驚駭不已，他萬萬沒想到那佟昭儀竟是如此歹毒，難怪他醒來渾身不得勁。但轉念又一想佟昭儀也並非那莽撞之人，怎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不管下毒之人是誰，用如此下作卑劣的手段，也決計不會是善男信女！

孔童垂眸看了一眼沈默不發一言的王鴻，心底湧上一股暖流。

這人幾次三番地救他於水火之中，莫說他是瑯琊名士，就算他不是，也足以讓他孔童感激一生。

“多謝王愛卿，朕又欠你一命！”

王鴻聞言眉頭緊鎖，薄唇微抿，一雙鳳眸緊鎖著孔童，許久才道：“為陛下分憂效勞，是微臣本分也是微臣的榮幸，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孔童卻是笑笑不語，如若救命之恩都不放在心上，那此人是該有多薄情寡信。

“愛卿，朕無礙了。這宮禁時辰快到了，愛卿還是早些回府歇著吧，明日再與朕詳說你要稟告的事情！”

孔童不欲同王鴻爭辯，他只要自己記在心中便行了。

王鴻目光沈沈地盯著孔童瞧了許久，才跪在地上神色恭敬地說道：“陛下好生歇著，微臣告退！”

孔童輕應了一聲，便看見王鴻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禦書房。

孔童看著王鴻那英挺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完全消失在視線中，不知為何，他心底竟生出一股讓他揪心不已的情愫。

“陛下，喝藥了！”

孔童聽見清羽略帶沙啞的聲音響起，他才猛然驚醒，回頭伸出一只蒼白的手接過了清羽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

“好苦！”

自他穿到這小皇帝身上喝了半月有餘的湯藥後，他就不曾再喝過中藥，誰曾想到因為春藥自己還有受著罪。

孔童表情扭曲，渾身顫栗差點將手裏的碗給扔了。

清羽見此趕緊將罐子裏的蜜餞遞給了孔童，孔童跟餓狼似的一把奪過了清羽手中的罐子，塞了一把蜜餞後才緩過勁來。

“清羽，你說這佟昭儀看著挺機靈通透的，怎會幹出這般的蠢事？”

孔童吃了一大把蜜餞以後，整個人這才回過神來。

他若有所思地盯著桌上那還未收拾的幾碟小菜和落在地上的瓷白酒瓶，轉過頭看著清羽問道。

清羽一聽佟昭儀這三個字，清秀的小臉頓時扭曲了起來，他憤怒地低罵著，“奴才卻不見得！這宮中的腌臜齷齪的事奴才大小見得多了，為了誕下皇子不擇手段的嬪妃多了去。那佟昭儀也不過是個凡人，又怎會落了俗？”

“陛下，這次可萬萬不能再姑息佟昭儀這樣的惡人。若是陛下此次不嚴懲佟昭儀，恐難服眾，怕是太皇太後也不肯。”

孔童聞言笑了笑，扭過頭看著清羽氣得小臉通紅，“若真是佟昭儀所為，朕絕不會輕饒了她。”

“只是朕總覺著這另有蹊蹺，朕也知曉佟昭儀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但要就事論事，莫要因偏見而錯判！”

清羽不以為然，以為孔童是念著對佟先的舊情才如此的。

清羽對佟昭儀全無半分同情，對佟昭儀的怨恨更是多了幾分，“陛下！奴才知曉您器重佟先大人，但佟昭儀害你在先，這是鐵證如山的事實。您斷不能因為私情就此放過佟昭儀。日後若是她再對您做更喪心病狂的事，那時該如何是好？”

見清羽小臉皺成一團，氣得雙頰緋紅嘴唇發抖義憤填膺的模樣，孔童真真是哭笑不得。

他深知不管自己作何解釋，清羽也不會信，畢竟往日裏軒轅新寵愛佟先的形象早已深刻在清羽心中。

孔童罷罷手，不再多做解釋，就著清羽纖細的手腕便要起來。

“陛下，那藥勁兒尚未全過，陳太醫囑咐讓您千萬靜養。您莫要再起來了，若是有事吩咐奴才去做便可！”

清羽眼見著孔童吃力要站起來，頓時嚇得魂不附體，又不敢撒手只好一面小心攙著孔童，一面顫著聲勸說著。

孔童掙紮了一會兒，終究是敵不過生理上的無力，只好乖乖地躺在床榻上。

許是藥力的緣由，孔童不過片刻便滿頭大汗，微微喘著氣。

他瞥了眼外面已經暗沈的天空，“清羽，你說這會兒王愛卿怕是已經回府了吧？”

清羽彎著身子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替孔童擦著臉上的冷汗，猛地聽孔童提起王鴻，手頓了一下許久才道：“王大人離宮有些時辰了，該是回府了。陛下，日後與王大人獨處的時間有的是，您又何必急在這一時？”

孔童低垂的眼睫微顫著，拂開了清羽的手，擡眼望著定定看著自己的清羽，“莫不是清羽也認為朕是那種色令智昏的卑鄙小人，對天縱英才名譽天下的王鴻才子有非分之想？”

清羽被孔童那清冷的目光看得一個激靈，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陛下恕罪，奴才不敢，奴才只是……”

“你只是不敢，不是不這樣想。罷了罷了，反正朕在天下人眼裏左右不過是個大逆不道有違人倫綱常的昏君，你這般想也是情理之中。怪不得你，起來罷！”

孔童垂眸看著伏地而跪顫抖著的清羽，他明知這些說辭不過是對早已魂飛魄散不知所蹤的軒轅新的唾棄謾罵，根本與他無關。但不知為何，他心底總覺著愴然荒蕪得很。

“陛下，奴才不知世人怎麽看待您。但在奴才眼裏，陛下您是個有情有義的好皇帝。您不顧群臣反對，執意要查出定平王案的真相，還定平王一個清白。單是這一點，便足以見得陛下是仁慈開明的君主，誰敢說陛下是昏君？”

清羽跪在地上擡起一張清秀白皙的面孔緊盯著孔童，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說著，“至於陛下喜歡誰寵愛誰，那是陛下自家後院的事，又不妨這天下百姓的事，誰又敢說什麽？”

“朕到底是獨寵專信佟先，也是因此讓皇叔祖身陷囹圄冤死獄中，又怎能說朕是開明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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