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孔童看著王鴻身上的這些傷口，他心裏堵得難受。相比於自己被抓，他更憤怒有人將王鴻傷成這樣。

王鴻擡手用力地撥開了孔童抓著自己衣襟的手，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來，神色冷淡地看著孔童，“沒人能傷微臣！”

那雙漆黑的瞳孔泛著沈沈的微光，襯著慘白的面孔看著瘆人得緊。孔童不禁打了個寒噤，微微顫抖著嘴唇，“是他們嗎？”

王鴻沒有言語，彎下腰溫柔地替孔童解開了鏈鎖，還用微涼的指腹輕柔地撫著孔童腳踝上那一圈紅腫。

孔童垂眸看著蹲在自己跟前細致地為自己揉著淤血的俊朗男人，鼻子酸澀得緊，許久才啞聲道：“對不起，王鴻，我不該貿然行事，我不該……”

王鴻放在孔童腳踝上的指腹猛地頓住了，他低垂著頭神色莫辨，但那低沈的聲音卻足以感受到他沈沈的怒氣，“他們竟敢這般對你？”

孔童聞言渾身一震，他若再不知曉這王鴻對軒轅新是何種情感，那他真的就是傻子了。

孔童微微收回了自己的腳，拉開了與王鴻的距離，笑得牽強，“愛卿起來罷，你失血過多不宜久蹲！”

王鴻默默地收回自己的手，緩緩起身一瞬不瞬盯著孔童瞧，那模樣仿如要看穿孔童的靈魂一般。

孔童不自在地撇開了視線，踱步坐到了床邊，“愛卿可否讓人送一雙鞋進來，朕……”

還未等孔童話說完，王鴻炙熱的目光便落在了孔童的腳上。孔童神色不自在地縮了縮腳，擡頭尷尬地笑笑，“愛卿？”

王鴻慢慢回過神來，轉身向著門口吩咐了幾句，便又坐到了離床邊不遠的椅子上，目光沈沈地盯著孔童瞧。

孔童實在不願氣氛這麽尷尬，更不願面對王鴻炙熱的目光，他哈哈幹笑了幾聲，“愛卿，不知皇祖母可否知曉朕不見的事？”

王鴻眉頭微挑，冷冷地瞟了眼孔童，微垂著首道：“陛下請放心，微臣已讓清公公安排妥當，太皇太後並不曾知曉這時。”

“那就好，那就好！”孔童被王鴻那一記眼神看得渾身一個激靈，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如此多謝愛卿費心了，待朕回宮後定會好好獎賞愛卿！”

王鴻緊盯著孔童瞧了許久，毫無半點血色的薄唇緊抿著，凹陷的眼窩襯著那黝黑的眸子看著甚是嚇人。

“大人！”

就在孔童被王鴻盯得渾身不自在時，‘扣扣’的敲門聲猛地響起將他從水深火熱中解救了起來。孔童看著起身向著門口走去的王鴻，頓時長舒了口氣。

還未等孔童緩過勁來，他那雙被凍得通紅的腳就落入了一雙寬大溫涼的手掌裏。他嚇得趕快要抽回來，誰知王鴻卻是緊緊抓著他的腳不放手。

孔童臉霎時變得通紅，他彎著腰輕咳了聲，“就不勞煩愛卿了，朕自己來吧！”

王鴻並未言語，手中的動作也未曾停下，細致地為孔童穿好棉鞋，最後還盯著那雙鞋喃喃低語，“鞋底不夠結實，棉絨也不好！”

孔童聽得都覺著臊得慌，這堂堂一瑯琊名士怎地就如婦人一般碎碎念著鞋不好，“愛卿，不過就一會兒的時辰，朕待會兒就回宮了！”

王鴻聞言擡頭定定看著孔童，濃眉微擰神色不虞，許久才緩緩道：“陛下，這次的事萬萬不能有下次。這夏漢江山經不起半點波瀾，太皇太後她老人家也禁不住嚇，微臣……”

孔童越聽越覺得羞愧不安，若不是他不計後果要獨闖龍潭虎穴，也不至於讓王鴻受這麽重的傷，也不至於……

“朕記著了，朕保證下不為例。”孔童面露愧色地看著王鴻，低聲說著，“此次多虧愛卿舍命相救，朕才得以脫險，救命之恩無以回報，他日若是愛卿有什麽需要朕做的盡管開口！”

“為陛下效力是為人臣子的本分，陛下言重了。”王鴻低垂著眼眸，淡淡地說道：“既是陛下許諾，那微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陛下答應。”

“愛卿請講！”

孔童一聽王鴻要提要求，剎那間松了口氣，他此生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債，若是能滿足王鴻的要求，他一定會盡量滿足。

“微臣只希望陛下日後不論遇上何事，一定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首位，還望陛下答應！”

王鴻擡頭定定地看著孔童，慘白瘦削的臉龐上盡是堅毅。

孔童不曾想到王鴻提的竟是這個要求，不禁一下子怔楞住了，許久才神情恍惚地問道：“愛卿，你自己所求之事呢？”

“臣別無所求，此生唯一所願便是陛下能安康！”

王鴻說著便跪在了地上，寬大的長袖遮住了他大半張俊朗的臉龐，讓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孔童久久不能言語，他實在找不出什麽話來應付跪在自己面前這個男人的深情，不，是對軒轅新的深情。

“回宮罷！”

孔童起身繞過了王鴻，攏了攏還帶著星星點點血跡的狐裘披風，臉上的笑意全無。

王鴻聞言身子一僵，許久才緩緩從地上起來，轉身看著快要走到門口的孔童，漆黑的眸子微微動了動，委身應道：“諾，微臣這就護送陛下回宮！”

孔童輕聲嗯了一聲，打開了房門，看著蒼茫的天空飄著鵝毛大雪下的繁華鹹安城，心裏突然覺得很茫然。

“愛卿，這次可否見著了那夥人的為首人？”

孔童負手背對著王鴻突發奇想地問道，他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嘆著即使是再惡劣的天氣也無法阻擋愛湊熱鬧的人們上街游玩，不論是那個朝代。

“臣，不曾見到！”

王鴻略略停頓了一下，隨即鏗鏘有力地回答著。

“是嗎？朕信你！”孔童回過頭來看著長身玉立俊逸不凡卻始終面帶寒霜的王鴻，似笑非笑地說道：“愛卿，你該多笑笑，否則浪費了老天給你的這副容貌。”

王鴻冷冷地應了一聲，便上前走到了孔童的右側。孔童盯著王鴻瞧了許久，又道：“愛卿也到了娶親的年紀了。上次去你府上也不見有個女主人，不妨待朕這次回宮為你賜婚，如何？”

“朕瞧著蕭望老將軍的嫡孫女就不錯，品行端正，相貌也是數一數二的好看。這放眼望去，整個鹹安城唯有蕭望的嫡孫女能配得上愛卿了，愛卿意下如何？”

孔童從方才王鴻對自己有越過君臣之禮的舉動，他便一直心神未定。待冷靜下來，他就一直在心裏計較著，史書上有記載著王鴻原配結發妻子便是大將軍蕭望的孫女，並且也只有這位女子陪伴王鴻到老。

雖不能從前考證王鴻是否深愛著他的妻子，但將蕭望的孫女許配給王鴻總歸是錯不了的。

王鴻不可置信地望著孔童，眼底深處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悲痛，濃郁地化不開，看得孔童心驚膽戰。

“愛卿是不願？”孔童有些心虛地問道，他很清楚王鴻是不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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