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珂兒依舊在掉眼淚，事情發生的時候她都沒有哭，那時候只是感覺眼眶濕濕的，現在……卻是止也止不住，“大哥、大哥把自己還有秦詩薇關在一個房間裏，我們都不敢去開門，只聽見裏面時不時傳來打砸聲，還有女人的抽泣聲——”

蘇虞清楚，這種時候外人不方便插手，應該讓他們兩個當事人好好談談，“珂兒你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不，這次不一樣。”厲珂兒眼底盡是驚恐，她怔怔看著蘇虞，一字一字道：“大嫂，這次真的不一樣。若只是一個普通的淫穢視頻，我媽大可以當著所有面直接將秦詩薇踹下臺，說她沒資格進厲家，可沒有、根本不是這樣。”

“……”

蘇虞眸光微怔，她剛才也是急糊塗了，竟然忽略了這點，“那是……什麽？”

“是……”厲珂兒張了張唇，喉嚨像是被狠狠堵住，艱難地發聲，“那視頻裏的另外一個人是我、是我爸。”

蘇虞聞言幾乎要跟厲老夫人一樣，兩眼一閉要暈過去，好在厲珂兒眼疾手快將她扶穩，“大嫂，你沒事吧？你看連你都這樣，何況是大哥跟我媽。”

“我沒事、沒事。”蘇虞皺眉從包裏掏出一顆奶糖，“低血糖而已。”

厲珂兒：“……”好吧。

蘇虞吃了顆糖以後就跟厲珂兒一起往酒店裏走，“你說你二哥在醫院陪著老夫人，你四哥在公司坐鎮？”

“是啊！”厲珂兒好不容易止住眼淚，“你也知道四哥那個人其實對公司的事也不在行，但比起我跟二哥自然強多了，其實我有點擔心他能不能行。哎，真他媽一堆事！”

末了，她又補充了句，“要是這個時候三哥在就好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蘇虞，她先將厲珂兒扶到酒店大廳內的休息椅上，自己則拿著手機走到隱蔽點的位置撥通了一個電話，沒過多久就接通了，從那頭傳來慵懶的女聲，“蘇虞。”

“嗯，繁星。”蘇虞看了眼厲珂兒，見她似乎太累了正開始打瞌睡便壓低了些聲音道：“我有事想請教你。”

“你說啊，那麽客氣幹嘛！”

“要是網絡上被傳了不雅視頻該怎麽辦？還有個人、公司名譽受損該怎麽辦？”蘇虞相信她有辦法。

“這個啊！”陸繁星沈吟了會兒說：“現在網絡上傳播速度太快，確實有點難辦，只能找一些團隊來操作，出現一個刪一個，但QQ、微信群裏一般轉發的就比較難辦了。總之，傳播率肯定是百分之百，你想全部刪幹凈根本不可能，當年我的那些照片都還沒刪幹凈呢！我也懶得理了。”

“……你還敢說！”

突然從手機裏傳出一陣男人的暴怒聲，蘇虞知道那聲音肯定來自厲紹棠——

“哎喲，你幹嘛那麽兇？”陸繁星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說：“我正跟蘇虞打電話呢！你乖哈，先去那邊帶會顏顏。哦，到換尿布時間了，給她換個尿布哈，不然她小屁屁會紅腫。”

之後，厲三少氣呼呼去帶寶貝女兒了，開始吭哧吭哧換尿布，心甘情願跟孩子的“屎尿”為伍。

蘇虞本來心情一片陰霾，聽見這話嘴角不自覺揚起，下意識地說：“真好。”

“……別羨慕，以後你也會這樣。”陸繁星說。

蘇虞勉強一笑，“但願吧！”

“咦——”陸繁星有點吃驚道：“之前來鳳凰鎮跟你提起這事，你還非常抵觸，現在是想通了麽？”

蘇虞頓了頓神，說：“那倒不是，只是想要個孩子，男人就算了、太麻煩。”

“你思想越來越前衛咯。”陸繁星在那邊調侃道。

“是麽？”蘇虞自己倒是沒發現這點，“好了，先不說這些，你跟我說說具體的處理方式吧！”

“……”

等兩人通話結束差不多是十幾分鐘以後的事，蘇虞走到厲珂兒身邊，輕輕搖醒她，“珂兒醒醒，別在這睡，我送你回房間。”

厲珂兒慢慢睜開眼，“大嫂，你打完電話了？”

“嗯。”蘇虞幫她理好散亂在頰邊的發絲，“你把子謙的號碼給我，我有點事跟他說——”

厲珂兒掏出手機將號碼報給她，之後蘇虞便給厲子謙打了電話過去，從電話裏可以聽出公司那邊情況不好，或許是一團亂，臨危受命的男人聲音滿是疲憊。

蘇虞也不想煩他，他們都是專業人士，而她只是一個破畫畫的，或許繁星想到的他也已經想到了，可能早就開始著手處理，但以防萬一依舊覆述了遍。

說到後面只聽厲子謙驚訝一聲，“你說什麽？”

“……我說這事有點蹊蹺，視頻怎會出現在婚禮上，是不是有人暗中想要故意整厲氏？”蘇虞說。

厲子謙道：“對、對，我怎麽沒想到這點？謝謝你大……蘇虞。”

蘇虞笑了笑，“沒事，對你有幫助就行。”說完，就長呼出一口氣掛了電話。

此時厲珂兒靠在她肩頭，有氣無力地說：“如果這事真有幕後推手會是誰呢？在商場上的人難免有些敵對，再加上大哥是個脾氣不好的人，那得罪的就更多了，感覺誰都有可能。”

蘇虞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你別想這些，現在你先去房間好好休息，就算天塌下來也有人頂著，不需要你一個孕婦操心。”

“……嗯。”厲珂兒起身道：“大嫂，有你在真好。從小我就希望能有個姐姐，第一次見到你時，你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但又柔弱的不讓人討厭，還隱約透著股韌勁，當時我就想要是我有個姐姐，肯定跟你差不多。”

蘇虞摸了摸她頭，“不管怎麽樣，你認我這個姐姐，我就會認你這個妹妹。”

厲珂兒抽了抽鼻子說“嗯”。

將她送到房間後，蘇虞便來到厲景彥跟秦詩薇所在總統套房門外，外面齊刷刷等候著一幫子人，看上去應該是酒店裏的大堂經理——

蘇虞走過去說：“你們先走吧！”

“可是……”其中一個欲言又止道：“剛才厲小姐讓我們在這看著，說聲音聽著不對就立馬沖進去，就怕厲總失去理智會對……”

“他不會的。”蘇虞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很肯定地說：“你們放心，他不會。去下面守著，小心記者會偷溜進來是真。”

幾個人面面相覷一番，之後便各自轉身離開了。

走了一段路，有人提出異議，“誒，剛才那人是誰啊？我們為什麽要聽她的？”

“哎，管她是誰幹嘛！這亂的哪裏管得了那麽多！”

“也是，本來以為在我們酒店舉辦酒宴是好事，沒想到搞成這樣。”

“誰說不是呢！”

“……”

同時嘆息一聲，然後摸摸屁股走人。

之後，蘇虞就站在門外等，開始是站著，後來站不動了就倚墻。末了，直接靠著門而坐，難得不優雅的兩腿一伸，開始若有所思。

……

房間內，女人衣衫淩亂、頭發亂糟糟地坐在沙發上，她兩腿並攏，手抱著頭撐在膝蓋上面，整個人瑟瑟發抖，嘴裏喃喃道：“不、不，那不是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景彥，那真不是我。”

“到底、到底是誰要害我？那個視頻為什麽會出現？為什麽？”

“……”

厲景彥只穿著襯衫跟西褲，素來往後梳的頭發此時散亂在額前，讓他棱廓分明的俊顏多了一絲柔軟，但整個人的氣質卻比平時更森冷，他的眼窩極深，眼神極戾，似乎能將人萬箭穿心。

相較於酒宴上的失控，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沈澱他已經漸漸恢覆理智，當然這裏也有尼古丁的功勞。

十幾小時，足夠他抽掉好幾包煙，房間內彌漫著一股子濃重煙味，能嗆死人。

除了沙發、床、茶幾以外，其餘東西都被他砸個幹凈，靠近窗戶的潔白墻壁上有血印子，那是被他堪堪打出來，若是他再癲狂點，或許拳頭就直接落到女人身上。

他抽著煙，一身狠厲跟蕭索，“你和老頭子怎麽搞到一起的還不肯說麽？初一是不是他的孩子還不肯說麽？你非要這樣一點點折磨我麽？”

“秦詩薇，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讓你這樣？”他雙眼猩紅，“這麽多年，即便你真是鐵石心腸，總也該化了吧！”

“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麽？我最討厭欺騙！你爬上老頭床時，你他媽腦子裏在想什麽！能取而代之，讓我叫你一聲小媽麽？”

“啊！說話，別吱吱嗚嗚賣可憐，我就是被你這張單純的臉給騙了。”

“……”

女人不敢哭，用拳抵著嘴，緊緊咬著，血絲摻和在唾液裏被牽出來，“我們、我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爬床，沒有。”

“那是什麽！”厲景彥幾步沖到她前面，單手直接將她提起來，看著她滿臉狼狽，鼻涕眼淚一大把，“你說那是什麽，莫非還是老頭子墻上了你？”

秦詩薇看著盛怒的男人，突然一笑，“就是這個表情，厭惡、痛恨，你肯定在想怎麽會有這麽臟的女人？上了老子的床又想上兒子的床？對，我就是臟，怎麽了？”

“你不是愛我麽？追了我那麽久，難道這點都接受不了？”說著，她用手緊緊攀上男人的頸項，像是蛇一樣纏上去，去親涔薄的唇——

景彥，你還不明白麽？我就是害怕現在，所以才一直瞞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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