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辦公室，容言都處於一種極端懵逼狀態，他是越發看不清如今的主子了，他是何時將生死都置深度外的？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會死在手術臺上，他怎麽好似完全不在乎？

容言在走廊裏走著，正好撞見正捧著一堆文件的黎洛，他疾步走過去，皺著眉頭問，“誒，你有沒有發現厲總哪裏不對勁？”

“有。”黎洛態度已經冷冰冰，“四年前就不正常了，你才發現？”

說完，她直接將手中的文件甩到他身上，“幫我發了，謝謝！”

“誒——”

容言氣得差點要吐血，朝著黎洛背影喊，“你個臭丫頭，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

黎洛沒說話，因為她正好看見有個人正朝這麽走過來，是許心慈、是這四年來唯一一個跟她主子牽扯不清的女人。

她不清楚這個女人從哪裏冒出來，為什麽可以得到她那位向來油鹽不進的主子另眼相待，唯一知道的是她是個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向來可怕，懂得拿捏人心，或許這是她能讓主子入眼的最大原因。

黎洛迎過去，禮貌打招呼，“許醫生——”

許心慈臉上絲毫笑意都不顯，僅是問，“他在不在辦公室？”

“你是問厲總麽？”黎洛淡笑明知故問。

“是。”許心慈心情極差，“除了他還能是誰？他在不在辦公室？”

“厲總確實在辦公室。”黎洛依舊微笑，“但許醫生好像並沒有預約，所以我不方便放您進去。”

許心慈突然心悶的厲害，饒是以前的陸雨桐，遇上這種情況估計會默默流眼淚，但她早就不是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愛哭鼻子的小女孩，她二話沒說，當即從包裏掏出手機，當著黎洛的面撥通他的電話，沒響兩下那邊就接通——

她說“紹棠，我在你公司，現在想見你，但被黎助理攔在外面。”

話落，她直接開了免提——

之後，黎洛就聽見男人低沈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黎洛，讓許醫生進來。”

“我知道了，厲總。”黎洛微點頭。

許心慈收起手機，輕輕從嘴裏“哼”了聲，隨即道“黎助理你擋在我前面了，麻煩你讓開。”

黎洛擡眸看向對方，只見女人表情以及眼中都染了冷意，顯然這是故意在甩臉色給她看。

她當時沒看明白，守本分讓開路。

這一幕全部落入不遠處的容言眼裏，他等許心慈走進辦公室後便來到黎洛身邊，“小丫頭你又何必那樣？”

“我何必哪樣？”黎洛表情順便裹上霜，“本來就是要預約才能見厲總。”

容言無奈，“是，其他人是、但你明知道許心慈不需要，為什麽還要自討沒趣？小丫頭，已經四年了、有些事，有些人該忘的就該忘！”

“是，逝者已矣、來者可追。”黎洛渾身緊繃，兩手攥成拳，“人都死了那麽久，厲總的身份、地位擺在這裏，那麽多的人有幾個男人可以比得上？這樣的男人不可能一輩子不娶，不就是死了老婆麽？還是個滿身汙名的老婆，如果換成是我、我或許早就另娶了。”

“他這樣還算好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想跟我說這些？”

容言懊惱自己為何剛才沒克制住，他將手中的文件往路過的人手中一丟，然後拽過女人的手臂就離開，嘴裏道“也不看看地方，你這麽嚷嚷是想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黎洛不想跟他走，可她掙脫不開，四年來團在心裏的委屈像是洪水爆發，完全收不住，她有點不管不顧地說“如果沒做虧心事不需要怕別人知道，又不是他一個人死老婆。”

容言將她拉到樓梯那裏，長臂一帶將門關上，順勢將她壓向墻壁，眼神灼灼盯著她，“黎洛你給我聽著，有些事不能光看表面。我們不說別的，你腦子裏想的那個人到底是不是真死了，說實話……都是未知數。”

“什麽？”黎洛激動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你是說、你是說少奶奶可能還活著？”

“不對、不對。”她又突然說“你在騙我，是怕我毀了厲總的好名聲，故意騙我。”

“呵。”容言突然笑道“黎洛白瞎了你在厲總這麽長時間，你覺得厲總是在乎名聲的人？”

此時黎洛理智慢慢回攏，“那你為什麽說少奶奶或許還活著？明明四年前連屍體都有，而且你們不是去鑒定過dna麽？說結果顯示就是少奶奶沒錯——”

“是，那些不假。”容言不知該如何說“但厲總說那一撮頭發完好無損的太詭異，其他都燒的不成樣子，就那頭發像是被人故意放在旁邊，為的就是制造少奶奶已死的假象。”

黎洛瞬間倒抽一口涼氣，“既然如此為什麽你們沒去找？”

“你怎麽知道沒找？”容言反駁她，“找過，我出去找過、厲總也出去找過，我們有出去一起找過，也派人找過，但沒有、什麽都沒有。”

黎洛腦子突然有點亂，喃喃道“這四年來，有時候你不在，有時候厲總不在，原來你們是去……”

“所以，以後別再說厲總是無情無義的人。”容言慢慢松開她肩膀，“有時候他的做法確實極端，但從來不是冷漠的人，只是不太懂表達自己的情感，他在這方面天生有缺陷。”

黎洛嘴裏嘟囔，“我一直以為他完美。”

“哪裏來的完美？”容言是真被她氣到了才跟她說這麽多，“這個世界上哪裏來完美的人？都是慢慢改變自己、完善自己。行了，出去工作吧！以後不該你想的少想，就算天塌下來厲總都有能力頂著。”

“萬一厲總不在了呢？”黎洛突然說“我是說有天他什麽都不要了，公司不要了、我還有你也不要了，就想一個人待著。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發生，四年前在鳳凰鎮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他舍不得那裏、他想留在那裏生活。”

“當時，我甚至於有種想法，他想跟少奶奶隱居在那，就那麽平平淡淡的過一輩子——”

“正因為有如此想法，我之後就特別不理解。少奶奶死後為什麽厲總並未表現出很悲傷的樣子，依舊整點來公司，不遲到不早退，甚至於有時候就住在公司。是不是對他來說事業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

容言撫了撫眉心，“那是因為在四年前厲總得了失眠癥，不是因為他一心撲事業，是除了事業他不知道做什麽？黎洛，一直睡不著覺是件很痛苦的事，至少你我無法承受。”

“失眠癥？”黎洛皺眉不信，“你騙我，我見過厲總在辦公室裏小憩，他明明能睡覺。”

“那是因為他吃了安眠藥，一直睡不著人會死，只能吃藥強迫自己睡，但據我所知……他近一年來安眠藥已經服用過量了，也只能淺眠最多兩三個小時。”

黎洛感覺整個腦子都炸開了，“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麽用？”容言反問。

“是沒用。”黎洛開始自責，“你們向來喜歡瞞著我，一直把我當成孩子。”

“黎洛，別鉆牛角尖。”容言伸手輕拍她頭，“你要知道有些人從出生開始就被剝奪了當孩子的權利，他的整個生命都在經歷陰謀算計，沒有開心的童年，所有的成長軌跡只是為了一個目的。”

這話黎洛聽明白了，“你是在說厲總麽？”

容言沒回答，僅說“出去好好工作吧！”

在知道這些後，她哪裏還有心思好好工作？

黎洛揚手抹掉眼角的濕潤，“好，我知道了。”

容言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胸口脹得難受，他想從開始到現在未變的一直是這個小丫頭——

他在樓梯口抽了根煙，剛也準備出去，就見那丫頭又氣喘籲籲跑回來，臉色煞白，像是見了鬼一般。

“容、容言——”

男人被她嚇得不輕，忙問“是不是厲總出了什麽事？”

容言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家主子，以前他嘲笑他腦子裏有個彈殼，現在他腦子有個瘤子，兩人簡直都是揣著一顆炸藥在行走，不知哪天就直接倒地不起了。

“不、不是。”黎洛來不及思考他為何第一反應想到的是厲總，不算順氣道“我、我好像看到少奶奶了。”

“什麽？”容言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你再說一遍。”

黎洛臉色又白了幾分，“我好像看到少奶奶了，真的、長得一模一樣。”

“在哪？”容言連忙沖出去，“快告訴我在哪？”

黎洛太過激動，激動到連話都講不清楚，只能結結巴巴地說“剛才我想去公司樓下走走，然後就偶然看見一張熟悉的臉，雖然只是一瞥，但我確定那就是少奶奶——”

容言皺眉疑惑，“我們再去下面看看。”

“好——”

……

而此時在總裁辦裏，許心慈看著桌上那張支票，整個人處於放空狀態，她擡眸問，“紹棠，你這是什麽意思？”

厲紹棠笑，兩手交叉放在桌上，“早就想給你，一直沒有合適的機會，你拿著吧！”

“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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