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繁星看著手機上跳出來的兩個字，壓下心裏的疑惑接聽，“大嫂，有事麽？”

這是她們交換聯系方式後第一次通話，所以她覺得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不然以蘇虞的性格不會主動找她。

“繁星……”蘇虞改了稱呼，“現在有時間麽？我想……我們見個面。”

顧裴然見女人神色不對，就開始在她身邊轉悠，小聲而著急地問“是不是厲紹棠？是不是厲紹棠？沒事，我可以幫你跟他解釋，大不了再像上次一樣被他揍一頓。”

那個男人真他媽是個混蛋。

上次若不是他搬出老子來，估計真會被揍個半死不活扔進海裏餵魚。

想到此，他渾身一個激靈，心裏寒意陡生。

陸繁星嫌顧裴然在身邊有點煩，擡腳走向門口，說“有時間，大嫂想在哪裏碰面？”

“好，那我大概半個小時以後到。”

“……”

顧裴然見她要離開，立馬追上去，“誒！你要去哪？我送你啊！”

“不用。”陸繁星將手機揣進口袋，轉身，目光灼灼看著對方，“兩個多月前的事還記得麽？我們還是少接觸，免得……”

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又說“反正不用了，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待會她還得回風情那裏拿車。”

顧裴然摸了摸頭，突然覺得有點蒙羞，但一想到是被厲紹棠教訓，又覺得似乎沒什麽可丟臉的。

那可是厲紹棠啊！

又不是普通男人。

“好吧，那你路上註意點，關於我們……今天被記者拍到的東西，如果到時候厲紹棠不相信你，我可以幫你解釋。”

陸繁星高深莫測一笑，沒說什麽，直接轉身離開了。

等她到約定的地點時，蘇虞已經坐在那裏，她穿著杏色連衣裙，一頭烏黑秀發自然垂順，眼神盯著窗外，卻毫無焦距，看上去比之前還要憂郁。

甚至於，陸繁星走到她跟前，她都未曾發現。

“大嫂……”

蘇虞立刻回神過來，盡量將滿面愁容掩藏，換上淡然笑顏，“繁星，你來了、坐吧！”

“嗯。”陸繁星點了點頭，將手中的東西放到桌上，笑著說“路上買了些甜品，要不要嘗嘗看？”

蘇虞面露感激，知道肯定是從電話裏聽出她心情不太好，所以才特意給她帶過來。

“大家都說吃甜品心情會……”

“大家都說吃甜品心情會……”

兩人對望一眼，未料到會有這樣的心有靈犀，不禁都笑了出來。

蘇虞笑得靦腆，眼裏都是感謝之意，“真的謝謝，我今天過來是跟你辭行。”

“辭行？”陸繁星一臉震驚，“大嫂你要去哪？”

這一聲大嫂叫得渾身發冷，腦海中不受控制浮現男人的面容來，清晰到他輪廓的最細微處。

連他難得對她笑時的眼角紋都是那麽記憶猶新。

整整五年時間，從二十三歲到二十八歲，她整個生命所容納的都是他。

現在卻要將他強行從生命中分離出去，那種撕心裂肺的痛她不想再嘗試第二次。

不想。

“我、我和厲景彥離婚了。”蘇虞聲音有點輕，她想裝得堅強一點，但拿著咖啡杯的手還是止不住的發抖，“在兩天前，我……凈身出戶。”

陸繁星倒抽一口涼氣，她說是凈身出戶？

可，為什麽？

為什麽要離婚？

“大嫂。”陸繁星替她不值，“就算要離婚為什麽要凈身出戶？你跟社會脫軌那麽久，日後生活怎麽辦？”

蘇虞笑了笑，“一直以為在他眼裏，我只是個附屬品，就跟家裏的花瓶沒區別，雖然他沒打我、也沒罵我，但對我的態度永遠冷漠。我小心翼翼經營著夫妻生活，清楚他的喜好，打理好關於他的一切。”

“除了孩子以外，我自認為做了所有女人該做的一切，但他不愛我啊！我用了五年時間，他依然不愛我。不僅僅如此，他甚至還把我當成……當成秦詩薇的代替品。所以，我離婚了。”

“……”

女人滾燙的眼淚隨著這話一起往下落，正好滴入咖啡中，成了真正的“苦咖啡”。

“我知道你可能覺得我傻，就算要離婚，也該拿他一棟房子一輛跑車也好。可如果再來一次，我依然會這麽選擇，不想再稀罕他的任何東西，想跟他徹底斷幹凈。”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很想要個孩子，覺得只要有了孩子，他應該就會對我有點感情。可現在……我慶幸沒有孩子。如果有了孩子，還真是很難斷幹凈，不管孩子跟誰，總會想另外一方，你說對不對？”

“……”

陸繁星見女人邊笑邊說又邊哭，心臟也揪到一起，抓了把餐巾紙塞到她手裏，“你們離婚雲城那邊知道麽？”

“可能知道了，也可能還不知道。”蘇虞擦著眼淚，“不管知不知道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我現在也算解脫了，再也不用做籠中鳥。”

“不好意思跟你說了這麽多。”她尷尬微笑，“我話一說就有點沒完沒了。”

陸繁星還未完全回神，“不、我挺高興你願意告訴我這些。那你離開這裏後有什麽打算，要回之前的娘家麽？”

蘇虞搖頭道“先隨便去個城市，等落腳後就找份工作，我會做的……也就只有畫畫了，但這麽多年沒動筆，手已經生疏，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份關於畫畫的工作？”

陸繁星疑惑不解，“這麽多年都沒動過筆麽？”

“……嗯。”蘇虞頭微低，不能哭就只能笑，“剛結婚那會有想把畫畫當成業餘愛好，但他不喜歡，後來我就再也沒有畫過。”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一結婚把什麽都丟了，連自己最喜歡的東西也會拋棄，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有時候我也瞧不起自己。”

陸繁星眼眶微熱，“不，你只是太愛他了。”

為了遷就他，願意將自己放進塵埃深處。

明明知道一旦從那個牢籠出來她會一無所有，這種做法未嘗不是勇敢？

至少，很多過著錦衣玉食的女人無法做到這點。

“呵。”蘇虞慢慢擡起頭來，眼睛通紅，映襯在她過分白皙的臉上是顯得那麽刺目，“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厲景彥三個字不會對我有任何意義，只能代表一段失敗婚姻，我癡心錯負，不想再那麽傻了。”

“真的，一點都不想！”

她再也不想經歷那種錐心的疼。

那麽多的夜晚，她一個人坐在房間等他回來，整整等一夜，第二天卻看見娛樂八卦的頭版頭條上是他摟著某位女明星、或者某位女嫩模的新聞。

也不想滿心歡喜做一整桌的菜等他回來吃，卻到淩晨他都沒有踏進家門。

也不想為生一個屬於他們的孩子，她看了西醫又看中醫，哭著吞下那些奇奇怪怪的藥。

……

太多的不想，關於厲景彥的一切，她蘇虞再也不想要了。

“那我還能做什麽？”陸繁星抹掉眼角的眼淚站起來，朝她伸出手，說“蘇虞，恭喜你重獲新生，能勇敢跨出這一步，你真棒！”

這個女人看似柔弱，卻有一顆異常堅韌的心。

蘇虞看著那只手，也緩緩站起身來，不擅交際的她也伸出手來，“謝謝！你也加油。”

陸繁星微微一怔，眼神看過去，見卻一雙憂愁卻又靈動飛揚的瞳眸，“你……”

蘇虞笑著說“可能女人比較了解女人吧！我知道你對三……厲紹棠是真心，你看他的眼神騙不了人。只是……我血淋淋的例子擺在這裏，愛情是等不來的，該放手時還是得放手。”

“嗯，我知道。”陸繁星壓抑心中的苦澀，“謝謝你願意跟我說這些，等一切安頓好了可以聯系我，生活上遇到困難也可以聯系我，不需要跟我客氣。”

蘇虞感覺將心裏的話說出來整個人放松很多，她收拾好東西，笑得有點俏皮的拿起甜點，“那我先……”

話還沒說完，放回到包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掏出一看，只覺心臟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怎麽了？”陸繁星見她神情有變，“誰的電話？”

蘇虞抖著手說“是、是婆婆。”

“怎麽辦，要不要接？”

對那個說話帶著深意的婆婆陸繁星也有點畏懼感，咽了咽口水說“接吧，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聽聽她老人家說什麽也好。”

蘇虞點頭，摁下接聽鍵盤，聲音顫巍巍地說“媽……”

“我……不是……已經離了。對不起，我不想……媽，您別這麽說，我不是故意……媽……”

陸繁星聽得眉頭緊皺，等她掛上電話，連忙開口問道“她都說了什麽？”

蘇虞蔫蔫地回答，“就說這麽大的事為什麽先斬後奏，眼裏是不是沒有長輩了，還讓我現在就回雲城老宅，讓我和厲景彥當著他們兩老的面直接把婚姻問題解決，然後再……覆婚！”

“臥槽！”陸繁星覺得難以置信，“這老夫人真夠霸道的，那你怎麽想，要去一趟雲城麽？”

蘇虞皺眉思忖，“去一趟也應該，不過不是去講和，而是當面跟兩老解釋清楚。可是，我有點不敢。”

“繁星，你能陪我去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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