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就埋下的伏筆。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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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玉有些懊惱的說：“但我沒什麽東西可吃，也沒有書可看。”
宋理大笑，道：“等到我家裏，你會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書可以看。你喜歡練武麽？”
“我很想練武，但是收養我的師父說，我的根骨很差，沒法練武。”
“那就算了，只要夠聰明會不會武功都無所謂。”宋理說：“你都看過什麽書？”
藍玉說了十幾個書名，宋理一個都沒聽說過，無論她承不承認她都是個在醫學以外不學無術的人。
回到紫苑，卓東來早就在提早溜回來報信的侍衛口中聽說了關於藍玉的事兒，他面無表情的揮退了侍衛，心說：宋理呀，你撿小孩子的特長還在麽？我聽說暗部的人基本上都是你撿回來了，現在你要繼續麽？據他所說，這是個沒有疑點又多麽可疑的男孩！
藍玉被宋理問了很多個問題，他只在接近紫苑的時候問了一個問題：“夫人收留藍玉，要藍玉做什麽？”
天色漸晚。宋理在馬車裏搖搖晃晃的有些困了：“沒想要什麽，哈欠~或許等我兒子出生之後需要一個書童？誰知道呢。你只要吃壯一點然後好好學習就夠了，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了。”宋理困的有些迷糊：“你雖然聰明的像個妖精，但還不夠成熟。哈欠，等我有空的時候教教你什麽叫察言觀色和隱蔽鋒芒。把全部的自己都展露出來不是好習慣，但凡你裝的稍稍笨一點，或者在知道什麽時候不要說出來，那些見不得人的人是不會叫你怪物的。”
“是麽？”藍玉有些詫異的說：“可是……夫人您能教我麽？”
“當然能。”宋理掀開簾子瞇著眼睛看著他：“同樣話，不同的說法，對不同的人說，會有很大的差別。不過你在我面前不用隱藏你的聰明，我認識一個比你還聰明的人，你完全算不上怪物。”
藍玉似乎松了一口氣，喃喃道：“那太好了。”他抿了抿嘴唇，心裏有種夢想成真的不真實感。在他被驅趕，被斥罵，被恐懼，被拋棄的生命中，並不是只有這位夫人願意收留他，但只有這位夫人用一種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態度面對他，所以他很感激這種生存和喘息的空間。
馬車停在紫苑門口，侍衛們紛紛下馬。大門打開，卓東來悠閑而隨意的走出來，看著宋理被兩名少年扶下馬車。然後他看著那個穿的比仆役更差，臉上身上都是傷痕，面色蒼白身材瘦弱的四五歲男孩。
卓東來冷冷的說：“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他的語氣和表情都令人恐懼，卻輕輕握住宋理的手，拉著她往裏走。
宋理笑瞇瞇的，跟著他的步子往裏走：“別告訴我中途開小差的那小子不是回來向你匯報的。”
卓東來用輕的像是耳語的聲音說道：“他口中聰明而且可疑的男孩，就是那個可憐的小東西？”
宋理挽著他的手臂，親昵的低聲軟語：“無論他是真的天才少年，亦或是一個被人指使的男孩，現在都在紫苑裏。東來，我認為他真的很聰明，他的眼睛很亮，說話很有條理，雖然膽小但語氣很成熟。這很不容易，絕大多數這個年齡的男孩都有點愚蠢或呆板木訥，如果在重覆別人教好的話會有‘忘詞’‘恐慌’和‘呆滯’。我喜歡這樣聰明的小孩子。哪怕他是個被培養出來的工具，也是有個自我思想的工具。”她笑了笑：“我想，查一個被人稱為怪物的孩子的過去不會有多難。偽裝成一個和很多人有接觸、總是展現自己智商渴望被接受的、卻被毆打的小怪物不是很容易的事。這年頭沒有藍牙耳機可以遠程指揮，哈哈。”
“怪物？”
“是的。據我推斷，如果他對我所說的一切是他自己觀察的結果，那麽他的觀察力很強，有瞬間記憶的能力，在數學方面應該很不錯，推理和邏輯思維力也不錯。也很有禮貌，唯一的缺陷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太展現他自己的聰明。知道一些別人不希望他知道的事。”宋理愉快的笑了起來：“你不是說想要一個十三那樣的人才麽？我可以給你培養一個。”
“你沒法判斷他是真的聰明還是被人操控？”
“我對小孩子有莫名其妙的好感……判斷會受到幹擾。不過我長時間的和他說話，一般來說背好臺詞的孩子和我說這麽長時間的話，會露餡的。”宋理說：“我覺得他可能真的是罕見的天才少年……沒人知道我會在今天去拜佛，也沒人知道我會掉一支簪子，更沒人會知道我能親自回去找一只簪子，不是麽？婉兒從不去拜佛，你和司馬更不可能去拜佛。這件事裏沒有設局的基礎。他說他能說準天氣和其他的一些事，這些可以通過最細微的觀察和推斷做到，十三當年就能……讓我試試看~”
作者有話要說：宋理的特長是——撿有特長的小孩子。
☆、父母的擔憂
宋理怔怔的望著桌上那張空白的紙發呆,表情看上去很沈重,似乎有種陳郁的痛楚和壓抑的悲傷環繞著他。
十四站在她的身後,乖巧的給她捏肩：“宋理,秦潔已經走了。你不要擔心啦。”
“我不擔心。”宋理淡淡的笑了笑，眉宇間近乎衰敗的疲憊令人擔憂。“卓東來都和你說了什麽？”
“他叫我想辦法把秦潔弄走。”十四不滿的皺了皺眉：“他說秦潔那個樣子的女人,留在你身邊會給你丟人。我承認秦潔那副放□□人的樣子很不好，可咱們娘們的事兒什麽時候輪到他插手？要不是他和你的吩咐一樣……”
“他有沒有問你為什麽會服從他的命令？”
“他問了。”十四更加不滿的撇撇嘴：“我說既然宋理選擇了您,我就有義務讓二位之間沒有任何隔閡和裂縫。”
“你真聰明。”宋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愉快一點，但她失敗了。
“我當然聰明，不僅聰明而且能幹。”十四哀怨的輕輕揉捏宋理的肩膀：“為什麽讓秦潔去做事,而不是我？”
“沒有原因。你只要聽話就夠了。”宋理哼了兩聲：“我真不明白，同樣是我帶大的孩子,為什麽你們這麽乖，他宋財神就那麽不聽話？我做的事都是為他好，我給出的建議都能讓他活得更安全更順利，但他就是不聽話。”
“這也沒辦法，他一向不喜歡被控制。哪怕你是他的姐姐，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是的，我知道，我了解那個臭小子！”宋理憤憤的說：“他討厭被約束，討厭被管教，討厭被控制……他喜歡做一個決策者，做一個□□者，一個至高無上無人敢違背的帝王。可是他的智商和手段根本就不夠！”
“呃……宋理……”十四試圖勸說宋理不要那麽生氣。
“我在他心裏是最可怕的一座大山，我永遠壓在他心裏！可是他只會抱怨和叛逆，他怎麽就不想想我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只有他的願望是輕松悠閑的吃喝玩樂嗎？我TM只想做一個簡單快樂的黑診所的主治醫生，如果不是為了這個臭小子，如果不是為了他能有個好生活……”宋理一向豐盈美麗的面龐扭曲起來，她直白的表現出自己的情感：“我為他做了多少事！我從沒有要求過他對我有回報！我這一身的病是怎麽來的！還不是為了他！我為了讓他放下戒心而放棄了所有的權利一個人獨居！他終於滿意了，我在他眼裏單純的是他的姐姐而不是控制者了！”
“那個，你管的的確不少……”
“如果我少管一丁點他就能毀了整個世界！該死的小王八蛋！他根本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他根本不知道我當時面臨著什麽情況。就像現在一樣，我以為他足夠聰明成熟有理智了，但他永遠都是那個不聽人勸的小混球！”宋理憤怒的磨牙，故意說：“我母親臨死前把他托付給我絕對是一種詛咒！她果然是恨我的，臨死前的笑容下是和我一樣的惡毒本質，宋財神真是她的好兒子，是我身邊永遠的累贅，但我受夠了！我懺悔夠了！”
十四驚訝的重覆：“受夠了？”
“我……”宋理一連串的話語卡在嘴裏，最終還是捂著頭坐了回去，疲憊懊惱的□□：“受夠了也得繼續受著！他再怎麽蠢也是我的弟弟，我親弟弟啊。一個永遠不懂事的蠢貨。啊……我很累了，該死我沒有退路沒法逃避！”
十四想起卓東來的灰暗的眼神，打了個寒顫，急急道：“你可以不管的。你現在有丈夫還有孩子，不用管他了。卓爺對你很好，又很愛你，你何必再去管一個你早就想拋掉的累贅。讓他自己蠢死好了。”
“說得好，說的太好了。”宋理放下抱著頭的手，一向笑容燦爛的臉上還習慣性的帶著一絲笑，一絲苦笑：“你不是很想知道為什麽我派秦潔去做事，而不是派你去麽？你比她聰明，就是因為你比她聰明。”
十四眼神中露出一絲茫然：“我。。。我怎麽了？”
“沒什麽。”短短的一剎那中，宋理已經想清楚了。十四或許是被卓東來控制了，但她絕不會傷害自己。至於這看起來像是卓東來授意的勸說，而暗部中的絕大多數對宋財神都不滿，這樣的勸說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宋理捂著臉□□：“妊娠反應，這絕對是妊娠反映的一種。我現在狀態不適合做任何事，我的情緒太混亂了。你去吧，我累了。”
十四松了口氣，心說你沒發現我現在也是卓東來的人就好，他實在太可怕了。又擔心道：“你要不要吃點酸的？”
“不要，我想吃甜的，越甜越好。”宋理擺出一副暴躁的樣子，道：“我想吃奶油餅幹，你去想辦法給我做點。”
十四離開之後，宋理又陷入了安靜平穩的沈思中。
舌頭指的是人，最親密的人——因為舌頭最柔軟最隱蔽最不容易被傷害。暗部中使用的暗號，一條舌頭指的是宋理，而兩條舌頭指的是宋財神。舌頭的完整與否代表的是安全系數，那兩條舌頭都是非常完整的，宋財神安全。
完整的耳朵意思是背叛——還在可控制範圍中的背叛，這背叛雖然令人痛苦受傷但不傷根本。耳朵這種東西，即使在體外的軟骨部分別切掉了，也不耽誤耳道的完好和準確的聽力。這是看起來很重要，實際上不致命的東西。六個耳朵，六個耳朵……六成的人，60%的人要和宋財神分道揚鑣，但他還是安全的，沒人想要徹底的傷害他。
宋理疲憊的捂住臉，無力的嘆息。她簡直無法想象，自己十幾年殫精竭慮給宋財神打下的踏實基礎和龐大人脈，那些有著深切利益的合作夥伴，暗部中忠誠的兄弟姐妹……宋財神你是個怎樣的天才，才能弄出六成的人背離你。難道你就不知道做事要付出代價的麽？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了，你該不會是為了不聽話才這樣吧？你也要有孩子了，你為什麽不和我聯系了？宋財神，你該不會是死了吧？或許你死了會出現在我面前？
宋理抓著頭發，換了個姿勢瞪視桌子上的紙，暗暗思量。十四或許被威逼，或許被利誘，也可能是被不知不覺間利用了，但她的確成為了卓東來手裏的一個工具。看來有些事背著她是對的。東來太聰明了，聰明的無孔不入。
我的孩子會怎麽樣？我的母親是孤兒，我也很小就沒有了母親，這孩子會不會也……
他能承擔‘卓公子’應有的責任麽？他有和他父親相似的智慧和武力麽？他會不會被超出常人的壓力壓垮？
他會遠離正常人的生活，因為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什麽是正常。我宋理和卓東來，都是在生存的壓力中掌握了賴以生存的權術和陰謀，為了活下去變得殺戮和嗜血，從自己來到這裏到現在為止，下令殺死的已經近百人。我的孩子，你可以麽？
司馬超群有兒子，我的孩子能和他的兒子和睦相處，像父輩那樣團結和信任對方麽？
我在現代的基業要怎麽辦？我的兒子留在這裏，會不會屈才？不，不屈才，這是個英豪輩出的年代，科技水平和智慧無關，李藥師的戰略誰都比不過。
………………
藍玉從昨晚起就一直很激動，他確定自己不被人當成怪物了。由於他知道的那些事，周圍的人都非常不喜歡他，可是那明明是很容易就能發現的事，簡直像是寫在地上那麽清楚，他們看不見卻說自己是怪物。
藍玉拿著一盤子點心坐在欄桿旁，認真的吃吃吃。他吃過這樣好吃的點心，那是在大施主們到廟裏上供的時候，周圍的孩子都能分到一塊小小的點心。像今天這樣，抱著一盤堆得滿滿的美味點心，那是廟中神佛的待遇。
在昨天夫人笑著遞點心給他的時候，藍玉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笑是溫暖的……不是譏笑不是嘲諷，是暖暖的。他喜歡夫人，喜歡夫人對他說的那些話，也喜歡夫人的笑和姿態。夫人的一切都讓他覺得溫暖溫柔。
“你確定一會有雨？”奉卓爺命陪著藍玉的李濤擡頭看著天，天上陽光明媚萬裏無雲，怎麽看也不像要下雨。憑借他走南闖北押鏢的經驗，今天不會有雨。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沒有雨的時候也會突然下雨，但他不信今天會下雨。
“很明顯啊。”藍玉非常肯定的認真點頭：“馬上就有了。”如果在過去，他一定會害怕這樣衣著光鮮身材高大的武師，可是現在他不怕。他看出來所有人都怕卓爺和夫人兩個人，他只要讓這兩個人不討厭自己就好了。但是過去也有很多人想看自己對天氣的預測準不準，可是很快他們就會討厭自己。希望卓爺和夫人不要討厭我，不用喜歡我，只要不討厭我就可以了。可怕的卓爺和溫暖的夫人都說我不是怪物，他們一定能容忍自己的，我只是有點怪而已。
“到底什麽時候有？”李濤懷疑性的看著他，低聲道：“你該不會是為了吃完這盤點心吧？”
藍玉氣的漲紅了臉，放下手中的點心：“我不吃了！你等著，一刻鐘之內肯定有雨！你等著看！”
李濤繼續撇嘴，道：“在紫苑裏不要大聲喧嘩。這裏不是你野過的小破巷，有點規矩。”
藍玉往邊上一歪，舒舒服服的躺在欄桿邊上的長椅上，看著天，仿佛沒聽見李濤的話。
李濤被他氣的想動手打人，可是沒有卓爺的命令他不能動手。心中暗暗發狠，等著一會不下雨了好收拾這小崽。
天上藍的瘆人，一片雲彩都沒有，空氣中的溫度一升再升，在潮濕的悶熱中忽然吹來一陣涼爽的風。李濤也是走南闖北的漢子，心裏知道這就快要下雨了，頓時心裏一涼。一片烏雲先是奉命前來點卯一樣飛撲過來，天空暗了下來，隨即就是一滴滴的雨水掉了下來，澆濕了地面，澆涼了李濤想揍這小子的心。
藍玉看著李濤，嘿嘿嘿嘿的笑。一邊笑，一邊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他知道笑話人會挨打，可就是管不住嘴。
藍玉忍不住不代表李濤是個不知道輕重的人，實際上能選進紫苑的人都是精英。李濤把點心盤子恭恭敬敬的端到藍玉面前：“藍小先生，請繼續吃。您怎麽看出來今天有雨？是算卦麽？”
藍玉在他一動的時候就飛快的捂住頭，沒吃到拳頭倒是聽到李濤的態度好了很多，怯怯的看著他：“你不生氣？”
李濤笑著搖搖頭，嚴肅道：“你是真有本事的人，是我不該亂說話。”他心說：你能看準一次，卓爺一定對你高看一眼，更何況你是夫人帶回來的。你要是真像你說的那麽有本事，卓爺會很重視你，我要是和你慪氣我就是傻子。
藍玉羞紅了臉，低下頭吶吶的不說話。他忽然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鬧。
………………
浴室中熱氣騰騰，卓東來正在洗澡，仿佛想及時洗去過去屠殺時染上的那一身血汙。
這間浴室在他的寢室後，就像是藏寶的密室一樣，建築得堅固而嚴密。因為他洗澡的時候絕不容任何人闖進來。因為無論任何人洗澡時都是赤．．裸的，他也不能例外。他喜歡看宋理豐盈彈潤的身材出浴的樣子，卻不肯讓她和自己洗鴛．鴦．浴。
除了他嬰兒時在他母親面前和在宋理面前之外，卓東來這一生中從未讓其他任何人看到他完全赤．．裸過。
卓東來是個殘廢，發育不全的畸形殘廢者。
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一點，他發育不全，只因為他在娘胎中已經受到另外一個人的壓擠。
這個人是他的弟弟。
卓東來是孿生子，本來應該有個弟弟，在母體中和他分享受和營養的弟弟。
他先生出來了，他的弟弟卻死在她母親的子宮裏，和他的母親同時死的。
“我是個兇手，天生就是兇手，”卓東來在惡夢中常常會呼喊：“我一出生就殺死了我的母親和弟弟。”
他一直認為他的殘廢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可是他又不服氣。他以無比的決心和毅力克服了他手足的先天障礙，自從他成年後。就沒有人能看得出他是個跛子，也沒有人知道他以前常常會因為練習像平常人一樣走路而痛得流汗。
卓東來手背上有青筋凸起，是被熱水泡出來的，他喜歡泡在滾燙的熱水裏。
他沐浴的設備是特地派人從“扶桑國”仿制的“風呂”。
每當他泡在滾滾的熱水中時，他就會覺得他好像又回到他弟弟的身邊，又受到了那種熱力和壓擠。
——他是在虐．待自己？還是在．懲罰自己？
他是不是也同樣將虐．侍懲．罰別人當作一種樂趣？
現在卓東來心裏所想的卻不是這些事，他想的是件更有趣也更可怕的事，他想的是宋理。
自己的運氣不好，如果我的兒子也是個殘廢怎麽辦？
宋理並不年輕……她會不會也難產？會不會像是母親一樣難產致死？她就像自己的母親。
卓東來這樣想著，他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就算炙熱的熱水也無法挽回。
如果我的兒子也害死了他的母親怎麽辦？我天生就是個兇手，兒子會和我很像。
卓東來覺得血都冷了，好像水也變冷了。
這些天，宋理沒有孕吐或是其他孕婦應有的反應，只是莫名的煩躁起來，一整天，她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肚子，然後陰沈著臉半天不說話，時不時的目露兇光，還隱隱流露出一種不知所措的恐懼不安。
宋理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宋理是不是知道自己血脈是兇手的血脈？
她是不是知道這個孩子會危及她的生命？
卓東來控制著自己不去往下想。“神鬼無憑，鬼神之說畢竟是靠不住的。”卓東來忽然長長嘆息。如果有兒女的代價是孩子的生母要死去，那他寧可不讓宋理生孩子……讓她去撿小孩好了。
宋理一向粗枝大葉，可還是在涉及宋財神和她的丈夫卓東來的時候她會變得精明。十四的挑撥或許成功，或許會被發現，但過多的擔憂遠在另一個空間的弟弟會讓她的身體更差。——這是在去見宋理前，卓東來想到的一件事。他的確威逼利誘十四去勸說宋理不在管宋財神的事。十四不想同意，但卓東來會做到他想做的任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宋理和卓東來都不是單純小白，他們沒法單純的為了孩子而傻樂……生活中要考慮的事太多了。
☆、可怕可怕
卓東來臉色陰沈的走進吾鳳樓的時候,宋理攏著輕紗長裙坐在書桌後,用不太標準的姿勢握著毛筆,寫寫畫畫算算。她擡起頭,露出溫暖而微憊的微笑：“東來，你在這樣的衣服裏穿套頭的毛衣會不會很奇怪呢？叫人做幾個金扣子吧。唔,袖口要織成什麽樣中衣不像保暖內衣那麽貼身，袖口如果太貼身了會不舒服,不貼身又會灌風。”
卓東來的臉色很冷，看到宋理的時候微微笑了，卻沒能讓他冰冷而可怕的臉色得到緩解。他道：“練武的人血氣旺盛,有內力護體，能冬暖夏涼。你多歇一歇,我有事要和你說。”
宋理扔下筆，抄起扇子扇了扇，笑盈盈的看著他，寵溺似的柔聲道：“什麽事？”
卓東來走上前，坐在她身邊，微微沈思，試探道：“只是些閑話要和你說。咱們夫妻之間有什麽心裏話可以說清楚一點。心裏有什麽事，我們可以互相商量，畢竟其他人都是外人，什麽事都不能說。人生在世，難免有時候會胡思亂想，和別人不能說，夫妻之間說說聊聊，就算說錯了什麽也無所謂。俗話說床頭打架床尾合，對不對？”
“對。”宋理不太笑得出來，臉色有些怪異陰沈而蒼白：“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這個孩子討厭我怎麽辦？”
“？？”卓東來心說我還想和你說孩子的遺傳問題，沒想到你心裏真有事。
宋理低下頭，摸摸自己豐潤而微胖的腰肢，現在的彈潤是因為豐滿而不是胎兒。她臉上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瞳孔透過瞇起的眼睛看著地毯上的花紋：“如果將來孩子恨我怎麽辦？”
“孩子怎麽會恨你？”卓東來誠心實意的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人。你也一定是最被兒女愛著的母親。”
“不知道，如果孩子痛恨我，想殺我……你會怎麽選？”宋理的臉上淡淡的有些寒意：“你會選我還是孩子？”
卓東來的瞳孔瞬間放大收縮，他有些心慌，卻沒有亂了方寸。穩住心態，用一種看穿人內心秘密的銳利眼神看著她：“胡說八道！你這麽溫柔慈愛的母親怎麽會被孩子恨？！如果真的，我就殺了他。”
宋理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卻更加的沒有血色，無力的歪向一旁，卻擡起頭呆呆的看著卓東來：“東來……”
卓東來握住她的手，把她柔軟而無力的身體摟在懷裏，擔憂的說：“我在。”
“我一直在想，你的兒子當起來不太容易。你太聰明太厲害，他將來要承擔的責任很重，要面臨的危險無刻不在，而他要追趕的目標也高的可怕，會給他很重的壓力。他能做到麽？他能不讓我們失望麽？如果他很弱，如果他愛上了錯誤的人，如果他不夠聰明，如果他像我一樣不擅長練武……”宋理倚在卓東來懷裏，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恐慌到冰冷的心漸漸暖了起來。她忽然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的抱住卓東來：“我這是孕期正常反應。鬧一會就好了。”
卓東來笑了兩聲，心說：我信你才怪！撫摸著她軟乎乎的後背，淡淡道：“怎麽想起這種事了？”
“想起宋財神了。其實他在某一段時間裏，是恨我的。”宋理苦笑著搖頭：“在我把他保護的很好時，他不知道什麽叫痛苦，所以他認為被我嚴格的管束才是痛苦。他和我鬧，想要自由，想像同學那樣無人約束的痛快生活，想和他喜歡我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放蕩的生活。這種情況下，我除了讓他認清現實以外毫無辦法。我不是他的母親，也沒時間跟他講道理。我給他錢，讓他出去闖蕩，讓他加入某種可鄙的團夥，請我的某個病人好好‘照顧’他。”
“他一定被照顧的很好。”
宋理點點頭，冷冷的笑了起來。她總是在笑的，不笑的時候極少，無論什麽心情都要笑，當然了，絕大多數時間她是愉快的。“兩個月之後，他像個標準的非主流一樣滾回來了。他認錯了，他愧疚了，他改過了。他看到了什麽叫窮，什麽叫饑餓，他那友情和愛情是多麽不堪一擊。他帶著一身被毆打和虐待的傷痕回到姐姐的溫暖懷抱裏。”
“宋財神並不是很笨，他一定發現了什麽。”
“不，他什麽都沒發現。他只是仍舊和我鬧別扭，卻不得不為了生存向我妥協。你瞧，我一向是個不太笨的女人，我並沒有改變對他的態度也沒有笑話他，我讓他自由的選擇是恨我討厭我被我壓迫還是心甘情願的聽話。”
“他一定不會太乖。”
“沒錯……”宋理深深的嘆了口氣，臉色比被一彎殘月照著的石雕更可怖：“若我不是虛弱的只適合靜養，如果我像還年輕時那樣把財神的未來全都安排妥當，他是不會對我那麽親熱的。在生命和財富權利榮耀之間我選擇保護自己的生命，在弟弟永遠在我的保護下不會受傷和我和他的良好關系之間，我選擇讓他受傷，讓他長大，讓他知道姐姐的好。財神是個不思進取，知難而退的人。要不是我天天逼著他上進，他只要能吃飽飯就沒要求了。”
“就算如此，我也不相信他會恨你。”
“他恨我的。”宋理又嘆了口氣，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無奈微笑：“小孩子的恨不需要太多理由。我想他的時候，忽然想起我會用同樣的教育方法，而宋財神和我兒子遺傳密碼中的一部分基因是重合的，會不會”
“不會的。”卓東來抓著她的一縷青絲：“嚴父慈母是最佳搭檔。我負責管教他，你只要溺愛他就好了。”
“我從來都學不會溺愛小孩子。”宋理眉宇間的陰郁終於舒展開了，她又一次笑了起來，這一次的笑容如此陽光，溫暖的簡直可以驅散天空中的烏雲。“東來，我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
“一點都不。”卓東來低聲道：“我也有些事要問你。宋理，我的腿，會不會遺傳？”
宋理一楞，撓頭撓頭：“那個……遺傳這種問題分顯性和隱性，的確有些畸形是遺傳的。唔，你爹的腿”
“我不知道。”卓東來飛快的打斷她，臉色變得冷淡：“我出生的時候，母親和弟弟都死了。我沒有見過他。”
宋理懂了，然後想要安慰一下看起來有些憤怒的卓東來，想了想，她道：“真是緣分啊，我也沒見過我爹。”
“……”卓東來道：“到底會不會遺傳？”
“應該不會。”宋理說：“原來你有個弟弟呀。如果是雙胞胎，母體又不是很強壯，那很容易有一點小問題。”
卓東來盯著她的肚子看，有些空虛的語氣緩緩說：“你的肚子又大了，你可千萬別生雙胞胎。”
宋理幹笑：“我盡量。不過這種事要看你的種啦~別那麽擔心。我雖然年紀大了點，還是……挺健康的。”
卓東來又道：“你說，我真的姓卓麽？義父不肯告訴我身世，他也不會說出來我的真姓。”
宋理笑的更沒底氣：“我哪知道，不過我覺得你很適合這個姓啊。就像我隨母姓姓宋，但是我很喜歡這個姓。”
卓東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覺得軟軟的肉肉的：“你，你應該不會難產吧？要是你送你回去就好了。”
說到這個話題，宋理立刻有了底氣，非常肯定的說：“我研究過中西醫的相關資料，我絕對是順產的身材。”
“真的？”
“真的！”宋理道：“產道要經過骨盆下口的恥骨，女性的恥骨弓角度較大，是90°~100°，我照全身透視光片的時候發現，我的恥骨角度是100°，而且只多不少。這樣的身材最最最順產了，是傳說中十分鐘生完的好身材。”
然後卓東來就拉著宋理去臥室裏探討骨盆下口的角度問題了——用了好幾個姿勢探討。
之後，兩個人的孕期綜合征都緩解了很多，就像卓東來說的——要溝通！
藍玉在宋理面前是那麽可愛的孩子，宋理說得每句話他都崇拜的聽著，宋理教導的事情他都認真完成——他是天才到不需要努力。做出點成績來會用星星眼看著宋理祈求表揚，偶爾還會對著宋理撒嬌一下，要摸摸頭。
他在卓東來的面前的時候很乖巧，很懂事，似乎很擅於察言觀色，對著卓東來的時候總是帶了點小心翼翼。
但他在別人面前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可愛。嘴損，總是炫耀智商，喜歡擠兌別人，小心眼，是個很氣人的孩子。
唯一能讓人感到欣慰的是，藍玉並不是徹底的勢利眼，在紫苑裏仗著宋理寵愛和卓東來寬容有些放肆倨傲的辛十四，每次見到藍玉都會被他損個狗血淋頭，哪怕是在宋理面前也不例外。這樣讓很多人都舒服了。
但讓人不舒服的很快就來了。卓東來銳利如刀，冷冽如同寒冰多麽目光緊緊的盯著面前的大夫：“你說的是？”
“是的，卓爺。”大夫躬身：“卓夫人這一胎乃是孿生，”（我有個朋友，他爺爺能從脈象看胎兒男女和雙胞胎）
卓東來心中如遭雷擊，握住了拳頭，繃緊了身上的肌肉。像是平常一樣點點頭，淡淡的說：“辛苦了。”大夫離開之後，很長時間裏他都坐在椅子裏，一動不動。
他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宋理，叫她有個準備。但他不想說，他已經有了另一個辦法——解決危險的問題。
卓東來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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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理大笑，道：“等到我家裏，你會有很多好吃的，也有很多書可以看。你喜歡練武麽？”
“我很想練武，但是收養我的師父說，我的根骨很差，沒法練武。”
“那就算了，只要夠聰明會不會武功都無所謂。”宋理說：“你都看過什麽書？”
藍玉說了十幾個書名，宋理一個都沒聽說過，無論她承不承認她都是個在醫學以外不學無術的人。
回到紫苑，卓東來早就在提早溜回來報信的侍衛口中聽說了關於藍玉的事兒，他面無表情的揮退了侍衛，心說：宋理呀，你撿小孩子的特長還在麽？我聽說暗部的人基本上都是你撿回來了，現在你要繼續麽？據他所說，這是個沒有疑點又多麽可疑的男孩！
藍玉被宋理問了很多個問題，他只在接近紫苑的時候問了一個問題：“夫人收留藍玉，要藍玉做什麽？”
天色漸晚。宋理在馬車裏搖搖晃晃的有些困了：“沒想要什麽，哈欠~或許等我兒子出生之後需要一個書童？誰知道呢。你只要吃壯一點然後好好學習就夠了，小孩子不要想太多了。”宋理困的有些迷糊：“你雖然聰明的像個妖精，但還不夠成熟。哈欠，等我有空的時候教教你什麽叫察言觀色和隱蔽鋒芒。把全部的自己都展露出來不是好習慣，但凡你裝的稍稍笨一點，或者在知道什麽時候不要說出來，那些見不得人的人是不會叫你怪物的。”
“是麽？”藍玉有些詫異的說：“可是……夫人您能教我麽？”
“當然能。”宋理掀開簾子瞇著眼睛看著他：“同樣話，不同的說法，對不同的人說，會有很大的差別。不過你在我面前不用隱藏你的聰明，我認識一個比你還聰明的人，你完全算不上怪物。”
藍玉似乎松了一口氣，喃喃道：“那太好了。”他抿了抿嘴唇，心裏有種夢想成真的不真實感。在他被驅趕，被斥罵，被恐懼，被拋棄的生命中，並不是只有這位夫人願意收留他，但只有這位夫人用一種司空見慣習以為常的態度面對他，所以他很感激這種生存和喘息的空間。
馬車停在紫苑門口，侍衛們紛紛下馬。大門打開，卓東來悠閑而隨意的走出來，看著宋理被兩名少年扶下馬車。然後他看著那個穿的比仆役更差，臉上身上都是傷痕，面色蒼白身材瘦弱的四五歲男孩。
卓東來冷冷的說：“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他的語氣和表情都令人恐懼，卻輕輕握住宋理的手，拉著她往裏走。
宋理笑瞇瞇的，跟著他的步子往裏走：“別告訴我中途開小差的那小子不是回來向你匯報的。”
卓東來用輕的像是耳語的聲音說道：“他口中聰明而且可疑的男孩，就是那個可憐的小東西？”
宋理挽著他的手臂，親昵的低聲軟語：“無論他是真的天才少年，亦或是一個被人指使的男孩，現在都在紫苑裏。東來，我認為他真的很聰明，他的眼睛很亮，說話很有條理，雖然膽小但語氣很成熟。這很不容易，絕大多數這個年齡的男孩都有點愚蠢或呆板木訥，如果在重覆別人教好的話會有‘忘詞’‘恐慌’和‘呆滯’。我喜歡這樣聰明的小孩子。哪怕他是個被培養出來的工具，也是有個自我思想的工具。”她笑了笑：“我想，查一個被人稱為怪物的孩子的過去不會有多難。偽裝成一個和很多人有接觸、總是展現自己智商渴望被接受的、卻被毆打的小怪物不是很容易的事。這年頭沒有藍牙耳機可以遠程指揮，哈哈。”
“怪物？”
“是的。據我推斷，如果他對我所說的一切是他自己觀察的結果，那麽他的觀察力很強，有瞬間記憶的能力，在數學方面應該很不錯，推理和邏輯思維力也不錯。也很有禮貌，唯一的缺陷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太展現他自己的聰明。知道一些別人不希望他知道的事。”宋理愉快的笑了起來：“你不是說想要一個十三那樣的人才麽？我可以給你培養一個。”
“你沒法判斷他是真的聰明還是被人操控？”
“我對小孩子有莫名其妙的好感……判斷會受到幹擾。不過我長時間的和他說話，一般來說背好臺詞的孩子和我說這麽長時間的話，會露餡的。”宋理說：“我覺得他可能真的是罕見的天才少年……沒人知道我會在今天去拜佛，也沒人知道我會掉一支簪子，更沒人會知道我能親自回去找一只簪子，不是麽？婉兒從不去拜佛，你和司馬更不可能去拜佛。這件事裏沒有設局的基礎。他說他能說準天氣和其他的一些事，這些可以通過最細微的觀察和推斷做到，十三當年就能……讓我試試看~”
作者有話要說：宋理的特長是——撿有特長的小孩子。
☆、父母的擔憂
宋理怔怔的望著桌上那張空白的紙發呆,表情看上去很沈重,似乎有種陳郁的痛楚和壓抑的悲傷環繞著他。
十四站在她的身後,乖巧的給她捏肩：“宋理,秦潔已經走了。你不要擔心啦。”
“我不擔心。”宋理淡淡的笑了笑，眉宇間近乎衰敗的疲憊令人擔憂。“卓東來都和你說了什麽？”
“他叫我想辦法把秦潔弄走。”十四不滿的皺了皺眉：“他說秦潔那個樣子的女人,留在你身邊會給你丟人。我承認秦潔那副放□□人的樣子很不好，可咱們娘們的事兒什麽時候輪到他插手？要不是他和你的吩咐一樣……”
“他有沒有問你為什麽會服從他的命令？”
“他問了。”十四更加不滿的撇撇嘴：“我說既然宋理選擇了您,我就有義務讓二位之間沒有任何隔閡和裂縫。”
“你真聰明。”宋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愉快一點，但她失敗了。
“我當然聰明，不僅聰明而且能幹。”十四哀怨的輕輕揉捏宋理的肩膀：“為什麽讓秦潔去做事,而不是我？”
“沒有原因。你只要聽話就夠了。”宋理哼了兩聲：“我真不明白，同樣是我帶大的孩子,為什麽你們這麽乖，他宋財神就那麽不聽話？我做的事都是為他好，我給出的建議都能讓他活得更安全更順利，但他就是不聽話。”
“這也沒辦法，他一向不喜歡被控制。哪怕你是他的姐姐，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是的，我知道，我了解那個臭小子！”宋理憤憤的說：“他討厭被約束，討厭被管教，討厭被控制……他喜歡做一個決策者，做一個□□者，一個至高無上無人敢違背的帝王。可是他的智商和手段根本就不夠！”
“呃……宋理……”十四試圖勸說宋理不要那麽生氣。
“我在他心裏是最可怕的一座大山，我永遠壓在他心裏！可是他只會抱怨和叛逆，他怎麽就不想想我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只有他的願望是輕松悠閑的吃喝玩樂嗎？我TM只想做一個簡單快樂的黑診所的主治醫生，如果不是為了這個臭小子，如果不是為了他能有個好生活……”宋理一向豐盈美麗的面龐扭曲起來，她直白的表現出自己的情感：“我為他做了多少事！我從沒有要求過他對我有回報！我這一身的病是怎麽來的！還不是為了他！我為了讓他放下戒心而放棄了所有的權利一個人獨居！他終於滿意了，我在他眼裏單純的是他的姐姐而不是控制者了！”
“那個，你管的的確不少……”
“如果我少管一丁點他就能毀了整個世界！該死的小王八蛋！他根本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他根本不知道我當時面臨著什麽情況。就像現在一樣，我以為他足夠聰明成熟有理智了，但他永遠都是那個不聽人勸的小混球！”宋理憤怒的磨牙，故意說：“我母親臨死前把他托付給我絕對是一種詛咒！她果然是恨我的，臨死前的笑容下是和我一樣的惡毒本質，宋財神真是她的好兒子，是我身邊永遠的累贅，但我受夠了！我懺悔夠了！”
十四驚訝的重覆：“受夠了？”
“我……”宋理一連串的話語卡在嘴裏，最終還是捂著頭坐了回去，疲憊懊惱的□□：“受夠了也得繼續受著！他再怎麽蠢也是我的弟弟，我親弟弟啊。一個永遠不懂事的蠢貨。啊……我很累了，該死我沒有退路沒法逃避！”
十四想起卓東來的灰暗的眼神，打了個寒顫，急急道：“你可以不管的。你現在有丈夫還有孩子，不用管他了。卓爺對你很好，又很愛你，你何必再去管一個你早就想拋掉的累贅。讓他自己蠢死好了。”
“說得好，說的太好了。”宋理放下抱著頭的手，一向笑容燦爛的臉上還習慣性的帶著一絲笑，一絲苦笑：“你不是很想知道為什麽我派秦潔去做事，而不是派你去麽？你比她聰明，就是因為你比她聰明。”
十四眼神中露出一絲茫然：“我。。。我怎麽了？”
“沒什麽。”短短的一剎那中，宋理已經想清楚了。十四或許是被卓東來控制了，但她絕不會傷害自己。至於這看起來像是卓東來授意的勸說，而暗部中的絕大多數對宋財神都不滿，這樣的勸說不是第一次聽到了。宋理捂著臉□□：“妊娠反應，這絕對是妊娠反映的一種。我現在狀態不適合做任何事，我的情緒太混亂了。你去吧，我累了。”
十四松了口氣，心說你沒發現我現在也是卓東來的人就好，他實在太可怕了。又擔心道：“你要不要吃點酸的？”
“不要，我想吃甜的，越甜越好。”宋理擺出一副暴躁的樣子，道：“我想吃奶油餅幹，你去想辦法給我做點。”
十四離開之後，宋理又陷入了安靜平穩的沈思中。
舌頭指的是人，最親密的人——因為舌頭最柔軟最隱蔽最不容易被傷害。暗部中使用的暗號，一條舌頭指的是宋理，而兩條舌頭指的是宋財神。舌頭的完整與否代表的是安全系數，那兩條舌頭都是非常完整的，宋財神安全。
完整的耳朵意思是背叛——還在可控制範圍中的背叛，這背叛雖然令人痛苦受傷但不傷根本。耳朵這種東西，即使在體外的軟骨部分別切掉了，也不耽誤耳道的完好和準確的聽力。這是看起來很重要，實際上不致命的東西。六個耳朵，六個耳朵……六成的人，60%的人要和宋財神分道揚鑣，但他還是安全的，沒人想要徹底的傷害他。
宋理疲憊的捂住臉，無力的嘆息。她簡直無法想象，自己十幾年殫精竭慮給宋財神打下的踏實基礎和龐大人脈，那些有著深切利益的合作夥伴，暗部中忠誠的兄弟姐妹……宋財神你是個怎樣的天才，才能弄出六成的人背離你。難道你就不知道做事要付出代價的麽？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了，你該不會是為了不聽話才這樣吧？你也要有孩子了，你為什麽不和我聯系了？宋財神，你該不會是死了吧？或許你死了會出現在我面前？
宋理抓著頭發，換了個姿勢瞪視桌子上的紙，暗暗思量。十四或許被威逼，或許被利誘，也可能是被不知不覺間利用了，但她的確成為了卓東來手裏的一個工具。看來有些事背著她是對的。東來太聰明了，聰明的無孔不入。
我的孩子會怎麽樣？我的母親是孤兒，我也很小就沒有了母親，這孩子會不會也……
他能承擔‘卓公子’應有的責任麽？他有和他父親相似的智慧和武力麽？他會不會被超出常人的壓力壓垮？
他會遠離正常人的生活，因為他的父母都不知道什麽是正常。我宋理和卓東來，都是在生存的壓力中掌握了賴以生存的權術和陰謀，為了活下去變得殺戮和嗜血，從自己來到這裏到現在為止，下令殺死的已經近百人。我的孩子，你可以麽？
司馬超群有兒子，我的孩子能和他的兒子和睦相處，像父輩那樣團結和信任對方麽？
我在現代的基業要怎麽辦？我的兒子留在這裏，會不會屈才？不，不屈才，這是個英豪輩出的年代，科技水平和智慧無關，李藥師的戰略誰都比不過。
………………
藍玉從昨晚起就一直很激動，他確定自己不被人當成怪物了。由於他知道的那些事，周圍的人都非常不喜歡他，可是那明明是很容易就能發現的事，簡直像是寫在地上那麽清楚，他們看不見卻說自己是怪物。
藍玉拿著一盤子點心坐在欄桿旁，認真的吃吃吃。他吃過這樣好吃的點心，那是在大施主們到廟裏上供的時候，周圍的孩子都能分到一塊小小的點心。像今天這樣，抱著一盤堆得滿滿的美味點心，那是廟中神佛的待遇。
在昨天夫人笑著遞點心給他的時候，藍玉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笑是溫暖的……不是譏笑不是嘲諷，是暖暖的。他喜歡夫人，喜歡夫人對他說的那些話，也喜歡夫人的笑和姿態。夫人的一切都讓他覺得溫暖溫柔。
“你確定一會有雨？”奉卓爺命陪著藍玉的李濤擡頭看著天，天上陽光明媚萬裏無雲，怎麽看也不像要下雨。憑借他走南闖北押鏢的經驗，今天不會有雨。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沒有雨的時候也會突然下雨，但他不信今天會下雨。
“很明顯啊。”藍玉非常肯定的認真點頭：“馬上就有了。”如果在過去，他一定會害怕這樣衣著光鮮身材高大的武師，可是現在他不怕。他看出來所有人都怕卓爺和夫人兩個人，他只要讓這兩個人不討厭自己就好了。但是過去也有很多人想看自己對天氣的預測準不準，可是很快他們就會討厭自己。希望卓爺和夫人不要討厭我，不用喜歡我，只要不討厭我就可以了。可怕的卓爺和溫暖的夫人都說我不是怪物，他們一定能容忍自己的，我只是有點怪而已。
“到底什麽時候有？”李濤懷疑性的看著他，低聲道：“你該不會是為了吃完這盤點心吧？”
藍玉氣的漲紅了臉，放下手中的點心：“我不吃了！你等著，一刻鐘之內肯定有雨！你等著看！”
李濤繼續撇嘴，道：“在紫苑裏不要大聲喧嘩。這裏不是你野過的小破巷，有點規矩。”
藍玉往邊上一歪，舒舒服服的躺在欄桿邊上的長椅上，看著天，仿佛沒聽見李濤的話。
李濤被他氣的想動手打人，可是沒有卓爺的命令他不能動手。心中暗暗發狠，等著一會不下雨了好收拾這小崽。
天上藍的瘆人，一片雲彩都沒有，空氣中的溫度一升再升，在潮濕的悶熱中忽然吹來一陣涼爽的風。李濤也是走南闖北的漢子，心裏知道這就快要下雨了，頓時心裏一涼。一片烏雲先是奉命前來點卯一樣飛撲過來，天空暗了下來，隨即就是一滴滴的雨水掉了下來，澆濕了地面，澆涼了李濤想揍這小子的心。
藍玉看著李濤，嘿嘿嘿嘿的笑。一邊笑，一邊做好了逃跑的準備。他知道笑話人會挨打，可就是管不住嘴。
藍玉忍不住不代表李濤是個不知道輕重的人，實際上能選進紫苑的人都是精英。李濤把點心盤子恭恭敬敬的端到藍玉面前：“藍小先生，請繼續吃。您怎麽看出來今天有雨？是算卦麽？”
藍玉在他一動的時候就飛快的捂住頭，沒吃到拳頭倒是聽到李濤的態度好了很多，怯怯的看著他：“你不生氣？”
李濤笑著搖搖頭，嚴肅道：“你是真有本事的人，是我不該亂說話。”他心說：你能看準一次，卓爺一定對你高看一眼，更何況你是夫人帶回來的。你要是真像你說的那麽有本事，卓爺會很重視你，我要是和你慪氣我就是傻子。
藍玉羞紅了臉，低下頭吶吶的不說話。他忽然覺得自己很無理取鬧。
………………
浴室中熱氣騰騰，卓東來正在洗澡，仿佛想及時洗去過去屠殺時染上的那一身血汙。
這間浴室在他的寢室後，就像是藏寶的密室一樣，建築得堅固而嚴密。因為他洗澡的時候絕不容任何人闖進來。因為無論任何人洗澡時都是赤．．裸的，他也不能例外。他喜歡看宋理豐盈彈潤的身材出浴的樣子，卻不肯讓她和自己洗鴛．鴦．浴。
除了他嬰兒時在他母親面前和在宋理面前之外，卓東來這一生中從未讓其他任何人看到他完全赤．．裸過。
卓東來是個殘廢，發育不全的畸形殘廢者。
他的左腿比右腿短一點，他發育不全，只因為他在娘胎中已經受到另外一個人的壓擠。
這個人是他的弟弟。
卓東來是孿生子，本來應該有個弟弟，在母體中和他分享受和營養的弟弟。
他先生出來了，他的弟弟卻死在她母親的子宮裏，和他的母親同時死的。
“我是個兇手，天生就是兇手，”卓東來在惡夢中常常會呼喊：“我一出生就殺死了我的母親和弟弟。”
他一直認為他的殘廢是上天對他的懲罰，可是他又不服氣。他以無比的決心和毅力克服了他手足的先天障礙，自從他成年後。就沒有人能看得出他是個跛子，也沒有人知道他以前常常會因為練習像平常人一樣走路而痛得流汗。
卓東來手背上有青筋凸起，是被熱水泡出來的，他喜歡泡在滾燙的熱水裏。
他沐浴的設備是特地派人從“扶桑國”仿制的“風呂”。
每當他泡在滾滾的熱水中時，他就會覺得他好像又回到他弟弟的身邊，又受到了那種熱力和壓擠。
——他是在虐．待自己？還是在．懲罰自己？
他是不是也同樣將虐．侍懲．罰別人當作一種樂趣？
現在卓東來心裏所想的卻不是這些事，他想的是件更有趣也更可怕的事，他想的是宋理。
自己的運氣不好，如果我的兒子也是個殘廢怎麽辦？
宋理並不年輕……她會不會也難產？會不會像是母親一樣難產致死？她就像自己的母親。
卓東來這樣想著，他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就算炙熱的熱水也無法挽回。
如果我的兒子也害死了他的母親怎麽辦？我天生就是個兇手，兒子會和我很像。
卓東來覺得血都冷了，好像水也變冷了。
這些天，宋理沒有孕吐或是其他孕婦應有的反應，只是莫名的煩躁起來，一整天，她呆呆的看著自己的肚子，然後陰沈著臉半天不說話，時不時的目露兇光，還隱隱流露出一種不知所措的恐懼不安。
宋理是不是已經猜到了？
宋理是不是知道自己血脈是兇手的血脈？
她是不是知道這個孩子會危及她的生命？
卓東來控制著自己不去往下想。“神鬼無憑，鬼神之說畢竟是靠不住的。”卓東來忽然長長嘆息。如果有兒女的代價是孩子的生母要死去，那他寧可不讓宋理生孩子……讓她去撿小孩好了。
宋理一向粗枝大葉，可還是在涉及宋財神和她的丈夫卓東來的時候她會變得精明。十四的挑撥或許成功，或許會被發現，但過多的擔憂遠在另一個空間的弟弟會讓她的身體更差。——這是在去見宋理前，卓東來想到的一件事。他的確威逼利誘十四去勸說宋理不在管宋財神的事。十四不想同意，但卓東來會做到他想做的任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宋理和卓東來都不是單純小白，他們沒法單純的為了孩子而傻樂……生活中要考慮的事太多了。
☆、可怕可怕
卓東來臉色陰沈的走進吾鳳樓的時候,宋理攏著輕紗長裙坐在書桌後,用不太標準的姿勢握著毛筆,寫寫畫畫算算。她擡起頭,露出溫暖而微憊的微笑：“東來，你在這樣的衣服裏穿套頭的毛衣會不會很奇怪呢？叫人做幾個金扣子吧。唔,袖口要織成什麽樣中衣不像保暖內衣那麽貼身，袖口如果太貼身了會不舒服,不貼身又會灌風。”
卓東來的臉色很冷，看到宋理的時候微微笑了，卻沒能讓他冰冷而可怕的臉色得到緩解。他道：“練武的人血氣旺盛,有內力護體，能冬暖夏涼。你多歇一歇,我有事要和你說。”
宋理扔下筆，抄起扇子扇了扇，笑盈盈的看著他，寵溺似的柔聲道：“什麽事？”
卓東來走上前，坐在她身邊，微微沈思，試探道：“只是些閑話要和你說。咱們夫妻之間有什麽心裏話可以說清楚一點。心裏有什麽事，我們可以互相商量，畢竟其他人都是外人，什麽事都不能說。人生在世，難免有時候會胡思亂想，和別人不能說，夫妻之間說說聊聊，就算說錯了什麽也無所謂。俗話說床頭打架床尾合，對不對？”
“對。”宋理不太笑得出來，臉色有些怪異陰沈而蒼白：“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如果這個孩子討厭我怎麽辦？”
“？？”卓東來心說我還想和你說孩子的遺傳問題，沒想到你心裏真有事。
宋理低下頭，摸摸自己豐潤而微胖的腰肢，現在的彈潤是因為豐滿而不是胎兒。她臉上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瞳孔透過瞇起的眼睛看著地毯上的花紋：“如果將來孩子恨我怎麽辦？”
“孩子怎麽會恨你？”卓東來誠心實意的說：“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女人。你也一定是最被兒女愛著的母親。”
“不知道，如果孩子痛恨我，想殺我……你會怎麽選？”宋理的臉上淡淡的有些寒意：“你會選我還是孩子？”
卓東來的瞳孔瞬間放大收縮，他有些心慌，卻沒有亂了方寸。穩住心態，用一種看穿人內心秘密的銳利眼神看著她：“胡說八道！你這麽溫柔慈愛的母親怎麽會被孩子恨？！如果真的，我就殺了他。”
宋理原本就蒼白的臉色卻更加的沒有血色，無力的歪向一旁，卻擡起頭呆呆的看著卓東來：“東來……”
卓東來握住她的手，把她柔軟而無力的身體摟在懷裏，擔憂的說：“我在。”
“我一直在想，你的兒子當起來不太容易。你太聰明太厲害，他將來要承擔的責任很重，要面臨的危險無刻不在，而他要追趕的目標也高的可怕，會給他很重的壓力。他能做到麽？他能不讓我們失望麽？如果他很弱，如果他愛上了錯誤的人，如果他不夠聰明，如果他像我一樣不擅長練武……”宋理倚在卓東來懷裏，感受著他身上的溫度，恐慌到冰冷的心漸漸暖了起來。她忽然紅了臉，有些不好意思的抱住卓東來：“我這是孕期正常反應。鬧一會就好了。”
卓東來笑了兩聲，心說：我信你才怪！撫摸著她軟乎乎的後背，淡淡道：“怎麽想起這種事了？”
“想起宋財神了。其實他在某一段時間裏，是恨我的。”宋理苦笑著搖頭：“在我把他保護的很好時，他不知道什麽叫痛苦，所以他認為被我嚴格的管束才是痛苦。他和我鬧，想要自由，想像同學那樣無人約束的痛快生活，想和他喜歡我不喜歡的女人在一起放蕩的生活。這種情況下，我除了讓他認清現實以外毫無辦法。我不是他的母親，也沒時間跟他講道理。我給他錢，讓他出去闖蕩，讓他加入某種可鄙的團夥，請我的某個病人好好‘照顧’他。”
“他一定被照顧的很好。”
宋理點點頭，冷冷的笑了起來。她總是在笑的，不笑的時候極少，無論什麽心情都要笑，當然了，絕大多數時間她是愉快的。“兩個月之後，他像個標準的非主流一樣滾回來了。他認錯了，他愧疚了，他改過了。他看到了什麽叫窮，什麽叫饑餓，他那友情和愛情是多麽不堪一擊。他帶著一身被毆打和虐待的傷痕回到姐姐的溫暖懷抱裏。”
“宋財神並不是很笨，他一定發現了什麽。”
“不，他什麽都沒發現。他只是仍舊和我鬧別扭，卻不得不為了生存向我妥協。你瞧，我一向是個不太笨的女人，我並沒有改變對他的態度也沒有笑話他，我讓他自由的選擇是恨我討厭我被我壓迫還是心甘情願的聽話。”
“他一定不會太乖。”
“沒錯……”宋理深深的嘆了口氣，臉色比被一彎殘月照著的石雕更可怖：“若我不是虛弱的只適合靜養，如果我像還年輕時那樣把財神的未來全都安排妥當，他是不會對我那麽親熱的。在生命和財富權利榮耀之間我選擇保護自己的生命，在弟弟永遠在我的保護下不會受傷和我和他的良好關系之間，我選擇讓他受傷，讓他長大，讓他知道姐姐的好。財神是個不思進取，知難而退的人。要不是我天天逼著他上進，他只要能吃飽飯就沒要求了。”
“就算如此，我也不相信他會恨你。”
“他恨我的。”宋理又嘆了口氣，臉上浮起一絲淡淡的無奈微笑：“小孩子的恨不需要太多理由。我想他的時候，忽然想起我會用同樣的教育方法，而宋財神和我兒子遺傳密碼中的一部分基因是重合的，會不會”
“不會的。”卓東來抓著她的一縷青絲：“嚴父慈母是最佳搭檔。我負責管教他，你只要溺愛他就好了。”
“我從來都學不會溺愛小孩子。”宋理眉宇間的陰郁終於舒展開了，她又一次笑了起來，這一次的笑容如此陽光，溫暖的簡直可以驅散天空中的烏雲。“東來，我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
“一點都不。”卓東來低聲道：“我也有些事要問你。宋理，我的腿，會不會遺傳？”
宋理一楞，撓頭撓頭：“那個……遺傳這種問題分顯性和隱性，的確有些畸形是遺傳的。唔，你爹的腿”
“我不知道。”卓東來飛快的打斷她，臉色變得冷淡：“我出生的時候，母親和弟弟都死了。我沒有見過他。”
宋理懂了，然後想要安慰一下看起來有些憤怒的卓東來，想了想，她道：“真是緣分啊，我也沒見過我爹。”
“……”卓東來道：“到底會不會遺傳？”
“應該不會。”宋理說：“原來你有個弟弟呀。如果是雙胞胎，母體又不是很強壯，那很容易有一點小問題。”
卓東來盯著她的肚子看，有些空虛的語氣緩緩說：“你的肚子又大了，你可千萬別生雙胞胎。”
宋理幹笑：“我盡量。不過這種事要看你的種啦~別那麽擔心。我雖然年紀大了點，還是……挺健康的。”
卓東來又道：“你說，我真的姓卓麽？義父不肯告訴我身世，他也不會說出來我的真姓。”
宋理笑的更沒底氣：“我哪知道，不過我覺得你很適合這個姓啊。就像我隨母姓姓宋，但是我很喜歡這個姓。”
卓東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覺得軟軟的肉肉的：“你，你應該不會難產吧？要是你送你回去就好了。”
說到這個話題，宋理立刻有了底氣，非常肯定的說：“我研究過中西醫的相關資料，我絕對是順產的身材。”
“真的？”
“真的！”宋理道：“產道要經過骨盆下口的恥骨，女性的恥骨弓角度較大，是90°~100°，我照全身透視光片的時候發現，我的恥骨角度是100°，而且只多不少。這樣的身材最最最順產了，是傳說中十分鐘生完的好身材。”
然後卓東來就拉著宋理去臥室裏探討骨盆下口的角度問題了——用了好幾個姿勢探討。
之後，兩個人的孕期綜合征都緩解了很多，就像卓東來說的——要溝通！
藍玉在宋理面前是那麽可愛的孩子，宋理說得每句話他都崇拜的聽著，宋理教導的事情他都認真完成——他是天才到不需要努力。做出點成績來會用星星眼看著宋理祈求表揚，偶爾還會對著宋理撒嬌一下，要摸摸頭。
他在卓東來的面前的時候很乖巧，很懂事，似乎很擅於察言觀色，對著卓東來的時候總是帶了點小心翼翼。
但他在別人面前的時候，可一點都不可愛。嘴損，總是炫耀智商，喜歡擠兌別人，小心眼，是個很氣人的孩子。
唯一能讓人感到欣慰的是，藍玉並不是徹底的勢利眼，在紫苑裏仗著宋理寵愛和卓東來寬容有些放肆倨傲的辛十四，每次見到藍玉都會被他損個狗血淋頭，哪怕是在宋理面前也不例外。這樣讓很多人都舒服了。
但讓人不舒服的很快就來了。卓東來銳利如刀，冷冽如同寒冰多麽目光緊緊的盯著面前的大夫：“你說的是？”
“是的，卓爺。”大夫躬身：“卓夫人這一胎乃是孿生，”（我有個朋友，他爺爺能從脈象看胎兒男女和雙胞胎）
卓東來心中如遭雷擊，握住了拳頭，繃緊了身上的肌肉。像是平常一樣點點頭，淡淡的說：“辛苦了。”大夫離開之後，很長時間裏他都坐在椅子裏，一動不動。
他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宋理，叫她有個準備。但他不想說，他已經有了另一個辦法——解決危險的問題。
卓東來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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