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就埋下的伏筆。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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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的說：“沒有。我只是身上沾上了味道，用了半斤香芷搓手，又洗了五次澡才洗幹凈，有些煩。”
卓東來早就看到，她的表情一直有些寡寡的，似乎看到了不可置信又令人絕望的事。卓東來對這種神態很熟悉，他一向喜歡把大鏢局的對手被逼上絕路，讓所有敢和司馬超群和卓東來為敵的人經歷無數次的背叛和深刻的折磨，用無數種令人難以想象的方法擊垮敵人的意志——那些時候，他們眼裏就會流露出類似於宋理此時此刻的東西。
他喜歡看到其他人露出那種被剪去翅膀瀕臨死亡的麻雀的目光，卻不希望宋理有不愉快的表情。
卓東來已經想了很久，他知道除了宋財神所寫的部分來信自己不清楚以外，其他和宋理有關的事，自己掌握的極為全面。昨天提到十三和地圖這兩個極為有用的人才時，宋理只是微微有些哀傷，短短一天之內，發生什麽了？
“讓我看看，洗了五次澡……皮膚疼不疼？”
作者有話要說：宋慈驗屍非常厲害，是我的偶像～他是宋朝人～現代法醫學科還使用他留下的斷定方法。
假設大鏢局裏驗屍的人沒學過宋慈的著作！
☆、真正的穿越
七月三十日。宋理一個人□的睡在鋪著紫色綢緞的涼塌上,睡得很香很沈。她在睡著的時候,總會顯得比清醒的時候更疲憊和困倦,甚至於……看起來也要接近實際年齡一些。她沒抱著卓東來,而是抱著枕頭。
吾鳳樓外，戒備森嚴的程度和卓東來的書房相等。
是的,五鳳樓還是在宋理的強烈要求下改成了吾鳳樓。卓東來被她癡纏、撒嬌、嘮叨了好幾天，想想樓名不是大事,可以以宋理的喜怒為重，就抽空重寫了牌匾叫人做出來掛了上去。
月黑風高、萬籟俱寂，所有人只能看到皎潔的月光照在地上。搖動的只有枝葉,發出聲音的只有風和小蟲。隱藏在暗處戒備的守衛們，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松懈——吾鳳樓的守衛選拔標準和卓東來的書房是一樣嚴苛的。
森嚴的戒備加上嚴厲的禁令,任何一個沒有經過許可的人都不可能出現吾鳳樓旁邊。
但就在……就在一剎那的時間裏，一部分沒有眨眼的人看到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憑空出現在吾鳳樓後的花園中。
“什麽人！”一名穿著棕黑色衣服的守衛伏在房檐下大聲的問了一句。他在這樣寂靜的黑夜中發出這樣大的聲音，就是為了報信。宋理立刻就醒了，睡眼朦朧的滾到軟榻邊上，伸腳勾到裙子，把裙子套在身上以防不測。
來人正是楊笑堂和辛十四。辛十四發現自己突兀的出現在未知的地方，有些害怕，下意識的靠近了楊笑堂。
楊笑堂顧不得吃驚——他一點都不相信被燒掉之後會見到宋理，在他看來，這只是宋財神清洗暗部排除異己的一個借口。他既然不信，又為什麽要順從？因為一旦涉及到救回宋理，所有人都會支持，辛十四必然會被燒死。
楊笑堂暗暗打量周圍的環境，2.0的視力和敏銳的觀察力讓他看到了弩箭的寒光閃閃的箭頭：“宋理的人。”他一抱拳，理直氣壯的大聲道：“此間可有一位叫做宋理的夫人？煩請通稟。小弟乃是宋理夫人娘家的下人。”
楊笑堂一點都不相信穿越這一說，他根本就否定其他空間的存在。但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坐標的準確度。他看得出來，這裏是大戶人家的私宅後院，如果宋理不在這裏，那麽自己這種突兀出現的人……死定了！不知道再死一次還能不能穿越。
宋理立刻就在半睡半醒的迷糊狀態中清醒了，揉著眼睛爬起來，用三秒鐘的時間套上大袖衫，跑到臥房的窗口。
那名衛隊的小隊長楞了楞，紫苑中的人都知道卓夫人名叫宋理，但沒聽說過夫人的娘家在哪裏，而且誰家娘家的下人會在深更半夜的時候突然出現？明顯有鬼！而且辛十四的劉海、楊笑堂的桃心黃毛頭，都在晦暗不明的月光下看來，都很像鬼。他躍起，落在楊笑堂面前，道：“夫人已經歇下了。明日才能稟報。二位請跟我來暫歇一日。”
“且慢。”宋理沾了點茶水揉著眼皮上提神，然後端著茶杯灌了一氣，這才把暈暈的腦子弄清醒了一點。把窗子輕輕拉開一條小縫，瞇著眼睛看著院中的兩個人。越看越覺得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叫什麽。“你們叫什麽名字？”
辛十四聽到宋理那熟悉的聲音，聽到她聲音中那種特有的爽脆和母親似的柔和的命令，激動道：“我是辛十四。”
楊笑堂聽到她聲音的一瞬間，心頭猛地一跳，頓時楞在當場。眼圈立刻就紅了，張了張嘴只覺得說不出話來。
宋理卻沒看出來十四身邊打扮怪異的男人是誰，只是看到了十四，就已經很高興了。命令道：“讓他們倆進來。”她的長發披散在肩上，長達腰際，發色烏黑油亮如同黑檀，臂膀和胸膛圓潤白膩。臉上的困倦被興奮驅散了一些。飛也似跑到一樓。
“十四？我的兒！快來讓姐姐抱抱！”
十四像個兔子似的飛撲進她懷裏，把她撞了個趔趄。“宋理，宋理，大姐姐我好想你！我好幾年沒被您抱了。”
宋理一手攏了攏她的頭發，笑嘻嘻揉捏她漂亮可愛的小臉蛋：“想我了就來找我嘛，又沒人攔著你。”對仍舊保持警惕狀態的衛隊小隊長點點頭，讚許的笑道：“你不錯。反應迅速而得體，吾鳳樓的安全交給你，我可以放心了。”
因為這對可疑男女的確是夫人的人而微微有些洩氣的小隊長立刻精神百倍，躬身應諾。
楊笑堂呆楞楞的站在當場。他所有的思路全都被宋理沾滿，他全部的智慧都被拋出腦子，他眼中只能看到宋理。他心中激蕩，這是宋理，這的確是宋理。雖然換了古代衣服，養的雍容華貴，留長了頭發，但這一顰一笑舉手投足……
“有人攔著我。”十四伏在她懷裏，告狀：“老板和十三都不讓任何人打擾您，後來笑堂也不讓我打擾您。憑什麽嘛，憑什麽秦潔那個蠢女人就能在您的隔壁當鄰居保護您照顧您，我連在您面前露一面都不讓。”
宋理柔和的笑了笑，撫了撫她的頭發。夜風吹起她綠色的衣袂、黑色的長發。月光照在她溫柔耐心的眸子，帶著寵溺微笑有稍有疲憊的臉上，此時此刻，她有種驚人的魅力。宋理柔聲道：“哦，我忘了，那是我下的命令。”
楊笑堂深深的看著宋理，眼中是凝結不化的眷戀，啞著嗓子道：“十四，姐姐累了，你別讓她辛苦抱著你。”
宋理擡頭看了他一眼，瘦高、萎靡、站不直、打扮的惡俗而混子，她柔聲道：“十四，這廝是誰？”
鐵骨錚錚的楊笑堂被她一句話打擊的直接跪下了，砰然跪在宋理身前不遠處，顫聲道：“姐姐，我是楊笑堂。我這幾年變化有點大，您看我臉。您仔細看看。我老的厲害，您再認一認。”
宋理瞇著眼睛看了半天，最後在十四的連聲保證和小隊長舉著的火把下認出來了，這的確是楊笑堂。她吃驚道：“小楊？當年粉嫩嫩可愛迷人的小男孩，你怎麽長殘了？現在怎麽一點人樣都沒有！你瞧你自己！頹廢！低劣！庸俗！不正經！”
楊笑堂對她這副教訓人的態度和語氣覺得無比熟悉，但對於宋理對他造型的否定，還是有種淚奔的沖動。沮喪的對舉著火把、一手按著腰刀上的小隊長說了一聲：“老兄你刀法怎麽樣？幫兄弟刮刮頭成麽？”
“只要楊兄弟信得過，我的刀法還行。但恐驚了夫人。”
宋理擺擺手，拉著十四往屋裏走：“小心別刮破了他的頭。哦，你的刀上沒淬毒吧？”
“回夫人，只抹了一點麻藥。”
宋理走回小廳，坐在紫檀寬椅，虛弱無力的倚在一側的扶手上，端著一杯茶半閉著眼睛。辛十四坐在腳踏上，仰起臉幸福的看著她。
“大姐姐，我真的好想你……這幾年我每個月都去偷看您，姐姐還有其他人也去偷看您的。”辛十四抱住她的腿，把臉貼在宋理的膝蓋上，癡迷的說：“我好想和您說說話，我們都很想您，您的身體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回來呢？”
“嗯，我知道。”宋理又困了。興奮過後是更深的疲憊，有一搭沒一搭的強撐著精神和她聊天。每次開始犯困的時候，她的體力和精力都成流線型下滑。如果是睡到一半被弄醒，那就徹底處於地平線之下。
“十三想要出賣您和老板，奪取地圖、帶領部分人叛出。我當時是他的最愛的女人，我把事情告訴了姐姐，姐姐聯合了忠於您的人，得到了老板和秦潔的全權授權，召回我們所有不在本部的兄弟們平叛並且保護你。楊笑堂當時被安德魯家族租借，以家族的分支名義去了柯裏昂家族當交流生，其實就是冒充安德魯家族人去當人質。他當時神奇的說服了柯裏昂家族的大小姐，被允許回國。他沒能參與平叛，但在柯裏昂小姐的遠程幫助下生擒了地圖，他回來取代了十三掌管兄弟們的租賃和生意。之後他把我作為回禮送給了柯裏昂小姐，再後來我們就結婚了。”
宋理瞇著眼睛，幽幽道：“是不是十三把楊笑堂，這個我內定的繼承人租賃給安德魯當炮灰？”
“是的。”
“楊笑堂從優雅華美的貴族少年，變成這副吊樣，宋財神就不管他？”
“老板說了很多次，但笑堂這樣做是有用意的。”十四死皮賴臉的笑：“姐姐姐姐大姐姐，不要怪笑堂好不好？”
楊笑堂摸著雞蛋似的、光溜溜一根毛都不剩的腦袋走了進來，看起來哪位高手的刀法很不錯。他把自己歪眉毛擠眼睛挑嘴角的習慣性表情扭轉到正常的五官端正，亂糟糟的衣服抻平之後好多了：“姐姐。”他隱晦了做了個手勢。
宋理強撐著困意，低聲道：“十四，你去叫個人。就說我說的，在大鏢局裏給你們安排一間客房。”
十四應聲出去了。
楊笑堂低聲道：“夫人，我帶了資料過來。從漢到元初的全部歷史，關於政治變革的問題您或許可以看看。還有我挑選出來的，在沒有電力和橡膠時期可以使用的全部手工業精華。從蒸餾酒、海鹽提煉方法、可提取白糖的植物總類、醬油釀造、雜交水稻之前提升糧食產量、到精煉鋼鐵、蒸汽機的制作方法、沖床、紡織機。還有手工業能夠制造和提煉的西藥，包括青黴素和氯黴素。”
“青黴素！”宋理的眼睛瞬間從瞇成一線變為瞪的圓圓，激動道：“寶貝！太好了！”
她猛的站了起來，忽然身子一晃又無力的坐了回去，又暈又困，連著喘了好幾口氣，急促道：“你把東西藏好，別讓十四在內的其他人知道。”
楊笑堂從衣服裏解開束腰，撕下來假肚腩，在假肚腩裏掏出一個電子書、一個折疊的太陽能電池板，都塞在宋理手裏，低聲道：“只有這樣才裝得下4G資料，這樣保密性也好，就算被人看到也不怕洩密。開機密碼是您的名字。您藏好，別告訴任何人。”
宋理站起來跑上二樓，打開暗格把東西鎖了進去。伏在二樓欄桿上，一手捂著頭，強睜眼睛，聲音因為無力而低弱，道：“你用的時候到我這裏來抄？”
“不，為了避免這東西沒法一起燒過來，我挑蒸餾酒、練糖、煉鋼、蒸汽機和青黴素打印出來，我用那個就可以。”楊笑堂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困得睜不開眼睛的臉，雖豐腴卻蒼白羸弱的臉頰：“姐姐，快睡吧。有話明日再叫我。”說罷，他立刻走出了吾鳳樓。
作者有話要說：楊笑堂這廝才叫穿越呢！帶著存有大量工業資料+史書和電子書和太陽能電池板！我這兩天就在想他這樣一個人應該帶什麽過去……
☆、中暑
卓東來用兩根手指捏著一張寬一寸長兩寸的紙條,這是今天剛收到的信息。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眼中露出一種如同刀鋒般銳利的殺氣。卓東來從未放棄過任何一個打擊仇敵的機會,也不會對大鏢局的敵人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洛陽——雄獅堂——朱猛——這三個詞簡直就是捆綁在一起無法分開的名字。當然,這也代表了權利。
長安強於洛陽，大鏢局強於雄獅堂,不敗的司馬超群強於雄獅朱猛。無論是卓東來，還是司馬超群,乃至於江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是直到現在為止，洛陽周邊的鏢局生意,還是被雄獅堂牢牢把握著。
卓東來早就對天下大勢做了詳細的推斷，在所有的同行中,最終有資格和大鏢局決一勝負的就是雄獅堂。
朱猛的確不善經營，雄獅堂是一流鏢局中相對來說較為貧窮的，但朱猛身上的血性、豪氣、仗義疏財、男子漢那種光明磊落的氣概，永遠都能凝聚著一群同樣熱血而單純的漢子。這群人義氣為重、悍不畏死。
卓東來沈思了很久，終於還是站了起來，緩緩的走了出去。從那間住著一位老人的小院落中走出來之後，他喚來幾名機敏可靠的心腹，仔細的吩咐了一陣。又叫人找來蝶舞，把她帶進內室裏，和她詳談了將近半個時辰。
非常不巧，宋理恰在這時來找他，在門口時被人攔下：“夫人，卓爺在談事，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哦？”宋理在空氣中嗅到一種奇妙的香氣，這種味道非常之女人。她面不改色，笑瞇瞇的說：“能說是誰麽？”
“這……卓爺沒有吩咐。小人不敢說。”守在門口的人躬了躬身：“夫人，炎炎夏日，您請回吧。”
宋理瞇起眼睛看了看日頭，這正是上午九點多左右。她搖了搖扇子，懶洋洋漫不經心的說：“一會告訴卓爺一聲，就說我有件小事找他。”她晃晃悠悠的回去了。在軟榻裏躺著，漸漸覺得頭昏的厲害，胸口發悶還有些惡心。
懷孕了？中暑了？宋理瞇著眼睛盤算了一下，憑直覺應該是後者——今天的溫度簡直到了40°！
冰糖、山楂、烏梅、白菊花的味道在院子裏飄散開，宋理笑瞇瞇的抱著一罐桂花蜜，一勺勺挖著吃。
卓東來現在不在紫苑中。他在大鏢局裏，在吳婉居住的小院亭中坐定，用一雙沒有任何情感的目光盯著大夫。在送走蝶舞之後，他還沒來得及聽人稟報宋理剛剛來過的事，就聽到司馬超群的兒子在玩耍時突然昏倒的消息。
天氣悶熱，而卓東來的目光比這悶熱的天氣更讓人難受。大夫擦了把汗，輕聲道：“卓爺，公子只是有些中暑。”
“中暑？”吳婉也熱的滿臉是汗，但她的神態卻如同寒冰，冷冷道：“請問，僅僅是中暑會讓小孩子突然昏迷嗎？”
“小公子的身體虛弱，年紀又小……”大夫手心中已經濕透：“我開一劑藥，喝一次就好了。”
卓東來皺著眉頭，道：“用藥斟酌些。”
大夫連連躬身，唯唯諾諾的連聲道遵命，被人引到一旁去執筆開藥。
吳婉卻沒有去盯著大夫，而是在卓東來面前坐下，勉強笑了笑道：“卓先生，我想，孩子應該開始準備學武了。”
“夫人說的是。”卓東來就連猶豫都沒有，立刻說：“等總鏢頭回來，我會拿幾個武師請總鏢頭挑選。”
吳婉的臉色稍緩，忍不住囑咐道：“要性格開朗，做事溫柔細心的人。這教小孩子練武，可不能太醜太橫了。”
“這是當然。”卓東來笑了笑，他笑的很有距離感：“夫人還有別的要求麽？”
吳婉想了想，又道：“舉止要文雅得體，說話不能帶口音，嗯……要會哄小孩，不能只會呵斥和懲罰。”
卓東來的眼神中露出一點笑意，點了點頭：“這樣的人有不少，夫人還想到什麽了？”
“個子要高一些，容貌英俊白皙一些。”吳婉覺得自己這要求有些奇怪，連忙解釋道：“前些天孩子出門玩的時候看到一個很醜的鏢師，回來之後說是嚇得夠嗆。我想，小孩子膽子小些也合情合理，這一點只能勞煩卓先生仔細挑選人才。辛苦您了。”
卓東來微微一笑，道：“總鏢頭的兒子，當然要用世上最好的武師來啟蒙。教文的師父也用這樣的標準。”
又說了幾句話，小孩醒了過來。吳婉溫柔慈愛的抱著兩歲剛過的小孩，道：“乖~叫卓叔叔。”
又白又胖圓滾滾的小包子伸出手，奶聲奶氣的聲音很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大聲說：“卓，叔，叔。”
卓東來又笑了起來，這一次他笑的非常愉快欣喜。柔聲道：“舒服些了沒有？大夫開的藥苦不苦？想吃點什麽？”
“葡萄。”小包子伸出手扯住卓東來極薄的深紫色真絲外衣，甜甜的笑著：“這種顏色的葡萄。”
吳婉忍著笑扭開頭，她忍的好辛苦，好想笑。
卓東來仍舊很愉快的說：“好。”他一只手向後掐了個手勢，走開幾步，道：“來，走到這裏來就有葡萄。”
於是，饞嘴的包子奮力從吳婉懷裏跳了下來，搖搖晃晃的走到卓東來面前。他走的不快，小孩子走路都不會太快，但還是差點摔倒五次。小包子出手如電，抓住卓東來的衣襟摸了一把口水，大喊：“葡萄葡萄葡萄葡萄”
題外話，之後幾次小包子見到卓東來的時候，都喊他‘葡萄’，後來被司馬超群削了一頓才改回卓叔叔這個稱呼。
………………
宋理身上幾乎都被汗水打濕了，臉色更白，嘴唇也沒有血色，面色憔悴，卻有一分莫名的淒艷之感。宋理端著玉碗喝自己開的治中暑的藥——味道很接近酸梅湯。她垂了垂眸子，微微皺眉：“鄒成。”鄒成從辛十四和楊笑堂進來開始，就緊跟在一旁，眼神警惕提防。
鄒成微微躬身：“夫人。”
宋理道：“你叫人告訴東來，我等的人已經到了，問問他有沒有空過來見一見？”
“是。”鄒成走到門口吩咐了幾句，又走了回來，仍舊站在宋理身邊。他沒有問這兩個人是誰，但他的職責是保護宋理。楊笑堂一看他站立的位置和角度，就能看出來，這個人防備的是自己和十四，不是宋理。
宋理道：“鄒成，你出去一會。和十四一起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聽到屋裏的聲音。”
鄒成下意識的擡頭看了她一眼，隨即低下頭，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求收藏！求推薦！這本書收藏好差……
☆、宋理的‘準備’
宋理的學歷約等於無,對詩詞歌賦、古董文玩、音樂藝術一類的事完全不懂,有很多學科都不會,但她一向都懂得怎麽樣做個賢內助。她更知道,女人間的關系對男人間的關系很有影響。
因為中暑而不得不煮了藥來喝，宋理叫人用漂亮卻不奢華的瓷壺裝了一壺味道接近酸梅湯的湯藥去送給吳婉,順帶還有她叫人代筆寫的配方和幾句客氣的話，叮囑吳婉在炎炎夏日一定要註意乘涼,別想自己似的中暑了。
吳婉拿到酸梅湯有些驚奇。她在嫁給司馬超群之後在長安根本沒有交際，也沒有身份相差不多的好友可以聊天，就算在大鏢局中也不認識什麽可以相互往來的朋友,對於夏日收到這樣的善意卻是有些驚喜。在她的孩子恰好中暑的時候，聽說另一個女人也中暑了,她心裏覺得舒服多了——這樣可以證明孩子的身體一點都不差！
宋理閉上眼睛，喘了一陣，強撐著用輕弱的聲音說：“笑堂，你來了就好。我正想找幾個可靠的人來做事。”
楊笑堂已經變成了一個儀表堂堂的光頭，看著倒像個一臉正氣的和尚。他說：“姐姐，有什麽事只管交給我。”
宋理沒有說事，而是先問了一個問題：“你用這一天的時間，對大鏢局了解了多少？”
“只是把司馬大爺和卓先生的光輝業績了解了一點。”楊笑堂用的是一點都不會引人註目、讓人以外的稱呼。
“說說看。”
“司馬大爺是不敗的大英雄，大鏢局的領袖。而卓先生是靈魂人物，在不敗的英雄身上，有他添的濃墨重彩。”楊笑堂笑了一下，道：“說句不客氣的，這兩位倒是和姐姐和老板之間刨除姐弟關系之外的實際關系很相似。”
“我是卓東來的妻子。卓東來為了大鏢局、為了司馬超群可以付出一切。”宋理有些斟酌的皺起眉頭，臉上除了疲憊衰弱外看不到一絲笑意：“在大鏢局和江湖中，司馬超群的威望遠遠超過卓東來。我家東來始終站在幕後，他在大鏢局中的威信雖然很高，但如有一天兩個人的命令發生沖突，有六成以上的人會中立或服從司馬超群的命令。”
“這一點，恐怕我做不了什麽。”
“我當然知道。”宋理瞇著眼睛，不滿的輕哼了一聲：“但我還不能勸東來。”她心說：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不滿。
“姐姐好像對卓先生的做法有些看法？您退居幕後和暗部徹底斷絕關系，不就是為了把權利轉移給老板麽？”楊笑堂有些不懂：“姐姐別生氣，據我所知……您當年和老板的沖突是很激烈的，而司馬大爺和卓先生關系很好。”
“我們不一樣。”宋理的疲乏的笑容中忽然變得輕盈柔和，每每想起宋財神，都會讓她覺得溫暖而撫慰。“我是女人，我輔助的人是我同母的弟弟，從兩歲開始被我親手拉扯大的弟弟。姐弟之間通常不會有太大的矛盾。我和財神的性格都好。東來是男人，男人之間的感情或許堅不可摧，或許會脆弱的出人意料。而東來的性格又不算太好，他對司馬超群說的太多了……但又不夠多。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雖然現在沒什麽不好的，但我感覺不對。”
“姐姐，您是想幫他……嗯？”楊笑堂輕聲道：“這種事您有經驗。”
“挑唆自己的丈夫和兄弟反目可不是好女人該幹的事。”宋理笑了笑：“司馬超群有他特有的魅力和能力，在某一方面來說，卓東來無法取代他在江湖中的地位、聲譽和凝聚力。大鏢局的核心是司馬超群和卓東來，這兩個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相輔相成，但缺一不可。”她沒有說的是：卓東來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司馬超群，包括自己。
宋理忽然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喝幹了碗裏的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故作輕松的笑了笑：“我只是想給自己弄點私產，女人家總得有些嫁妝才顯得身份高貴嘛。生意不必太防著東來，但也不能被他掌控決策權。”
“也就是說……”楊笑堂頓了頓，道：“我可以和大鏢局合作，但不可以被卓先生控制。”
“沒錯，我希望你能做到。”宋理頗有些驕傲的笑了起來：“東來是個很會控制別人的人。你可得小心。”她對於自己的丈夫有這樣的能力很驕傲，卻對楊笑堂——這位內定總管繼承人的智力信心十足。於是就出現了一個矛和盾的糾結事件，幸好她不用選擇站隊，只要看熱鬧就好了。
“姐姐放心，我懂了。”楊笑堂跪了下去：“姐姐得給我一筆啟動資金吧？我來的時候沒帶錢。去和卓先生要。”
卓東來換了一身衣服，出現在五鳳樓門口的時候，看到鄒成和十四乖乖的守在門口。
鄒成行禮：“爺。”
“卓先生。”十四笨手笨腳的萬福。
卓東來已經見過十四了，而十四還沒見過他。他淡淡道：“你為什麽在這裏？”
“大姐姐和副總管談話的時候，職位不夠高的人只能守在門口。”十四忽覺失言，轉身推開門，隨即乖順的退開。
卓東來凝視著屋中的場景。
臉色略顯蒼白的微胖女人穿著淺綠色的衣裙，身上帶著白玉的首飾，坐在紫檀寬椅上的姿態大方而美麗。看起來十四突兀的開門打斷了宋理的話，她微微有些楞怔的看著自己，隨即露出一個虛弱而溫柔和微笑。
他曾見過的楊笑堂單膝跪在宋理面前。他容貌變化不大，只是烏黑的長發變成了光頭，眉宇間有些難舍的憂郁。
宋理笑著站了起來，道：“東來？怎麽不進來，站在門口曬太陽很有趣麽？”
卓東來邁著一種優雅沈靜的步子走進屋，淡淡道：“五千兩銀子夠不夠？”
“夠了。”宋理端了碗放在水中涼著的酸梅湯給他，訝然：“你怎麽知道我要拿點錢？”
卓東來卻沒理她，看了眼楊笑堂，笑了：“楊副總管，我可以和你賭一萬兩銀子，你肯定不記得我了。”
楊笑堂別他的態度弄得一頭霧水，露出一個單純的微笑：“我和姐夫見過面麽？”
當然見過面，你那時候還提議幹掉我或找人徹底催眠我以防宋理發生不測。卓東來卻沒說出這句話，淡淡道：“你叫我什麽？”
“宋理是我的姐姐，對您自然是叫姐夫。”楊笑堂笑了笑：“姐姐說認真結拜太麻煩，就隨便認了我這個弟弟。”
“暗部的人都有資格這樣叫。”卓東來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是不是？”
“是的。”楊笑堂假裝很單純的點點頭：“姐夫說的太對了。”
宋理捂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她了解楊笑堂和小卓的恩怨來由，她不僅了解楊笑堂也了解卓東來。所以太有趣了。
………………
司馬超群正在趕往四川。四川……他漂亮老婆的娘家。而他此去，是為了在岳父的遺產中分一份好的。或許他岳父並沒有留給婉兒太多的好東西，或許他的兩個小舅子想要密下些什麽。
在吳婉回娘家守靈期間忙於喪事沒有分割財產，那麽在她走後財產會分給她多少，就要看她夫家的態度和權勢。
司馬超群並不擅長怎麽通過據理力爭，給某個人多分得一份遺產。因為他的父親沒有留給他除了名字外的任何遺產，而卓東來更是如此。說句不好聽的，卓東來更擅長怎樣在變態義父手裏囫圇的長大，之後再把義父捉起來榨幹智慧。
但只要司馬超群出現了，就代表著他在關註這件事，這就足以使得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重新掂量一下將要做出的、值得司馬超群關註的決定。
☆、什麽是宋理（上）
在這世界上有一種食物的味道,是頂級大廚用頂級食材做頂級料理也無法比拼的味道,那就是回憶中的味道。
卓東來是個很懂得生活的人,只不過他沒時間認真享受。他想吃東西時,吃一點最好的食物，或許是由宋理親手做的美味；他想喝酒時,會喝幾杯最好的美酒；他想睡覺時，會叫最漂亮的女人陪他一起睡。
宋理的到來抹滅他和其他女人睡覺的機會。不,這並不是因為卓東來怕她，是因為他舍不得宋理傷心。
“別動。”卓東來低喝了一聲，他端著一杯香醇的美酒,冰冷而看不到任何感情的眼睛盯著站在面前的宋理。
宋理滿臉羞慚和委屈，臉蛋紅的快要滴血。乖乖的站著,全身發微微發抖，虛弱使得她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但默然不語。她心裏微微有些恐慌，甚至於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被揭露了底細，這種預感叫她害怕。
或許是中午時和楊笑堂說的那些話被卓東來聽到了。宋理不敢繼續想下去，她知道卓東來愛自己，自己應該是他的初戀。可二十年前的初戀和二十年出生入死知己相交的兄弟情誼相比，簡直是微不足道。更何況卓東來和司馬超群是這樣一對絕無僅有的好朋友，沒有人能分開他們。如果卓東來聽到了自己的話，他除了憤怒之外還會做什麽？
杯中的酒香甜醇厚可掛杯，面前的女人是個既成熟，又很有誘惑力的女人。
宋理的身體豐盈而彈潤，讓人很想有捏一把的欲望，就像一朵開得最飽滿的鮮花。她的身材或許不符合所有審美家的評價標準，因為她的肩稍稍的寬了一點，而她小腹上的小肚腩也有兩個小籠包並排放著那麽大。
卓東來喝了一口酒，他現在喝的酒並不多，卻已經有了種微醺的陶陶然。他心想：宋理的肉體，早已完全赤露了，但她的心靈，尚待剖開。除非能叩開她的心扉，占據宋財神所占據的位置……我還是未能完全得著她。
“宋理……”卓東來心裏不太舒服。但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有些玩味的念著她的名字。
“怎麽了？”
“……”
“到底怎麽了？你好像不高興。”
“沒什麽。”卓東來淡淡道：“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是我們過去的事麽？”宋理試圖逃避這種尷尬的處境。
“不是。”
宋理用兩只手掩住胸部的風光，對於丹田下濃密的幽谷卻並不遮掩，紅著臉，聲音微微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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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東來早就看到，她的表情一直有些寡寡的，似乎看到了不可置信又令人絕望的事。卓東來對這種神態很熟悉，他一向喜歡把大鏢局的對手被逼上絕路，讓所有敢和司馬超群和卓東來為敵的人經歷無數次的背叛和深刻的折磨，用無數種令人難以想象的方法擊垮敵人的意志——那些時候，他們眼裏就會流露出類似於宋理此時此刻的東西。
他喜歡看到其他人露出那種被剪去翅膀瀕臨死亡的麻雀的目光，卻不希望宋理有不愉快的表情。
卓東來已經想了很久，他知道除了宋財神所寫的部分來信自己不清楚以外，其他和宋理有關的事，自己掌握的極為全面。昨天提到十三和地圖這兩個極為有用的人才時，宋理只是微微有些哀傷，短短一天之內，發生什麽了？
“讓我看看，洗了五次澡……皮膚疼不疼？”
作者有話要說：宋慈驗屍非常厲害，是我的偶像～他是宋朝人～現代法醫學科還使用他留下的斷定方法。
假設大鏢局裏驗屍的人沒學過宋慈的著作！
☆、真正的穿越
七月三十日。宋理一個人□的睡在鋪著紫色綢緞的涼塌上,睡得很香很沈。她在睡著的時候,總會顯得比清醒的時候更疲憊和困倦,甚至於……看起來也要接近實際年齡一些。她沒抱著卓東來,而是抱著枕頭。
吾鳳樓外，戒備森嚴的程度和卓東來的書房相等。
是的,五鳳樓還是在宋理的強烈要求下改成了吾鳳樓。卓東來被她癡纏、撒嬌、嘮叨了好幾天，想想樓名不是大事,可以以宋理的喜怒為重，就抽空重寫了牌匾叫人做出來掛了上去。
月黑風高、萬籟俱寂，所有人只能看到皎潔的月光照在地上。搖動的只有枝葉,發出聲音的只有風和小蟲。隱藏在暗處戒備的守衛們，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松懈——吾鳳樓的守衛選拔標準和卓東來的書房是一樣嚴苛的。
森嚴的戒備加上嚴厲的禁令,任何一個沒有經過許可的人都不可能出現吾鳳樓旁邊。
但就在……就在一剎那的時間裏，一部分沒有眨眼的人看到有一男一女兩個人憑空出現在吾鳳樓後的花園中。
“什麽人！”一名穿著棕黑色衣服的守衛伏在房檐下大聲的問了一句。他在這樣寂靜的黑夜中發出這樣大的聲音，就是為了報信。宋理立刻就醒了，睡眼朦朧的滾到軟榻邊上，伸腳勾到裙子，把裙子套在身上以防不測。
來人正是楊笑堂和辛十四。辛十四發現自己突兀的出現在未知的地方，有些害怕，下意識的靠近了楊笑堂。
楊笑堂顧不得吃驚——他一點都不相信被燒掉之後會見到宋理，在他看來，這只是宋財神清洗暗部排除異己的一個借口。他既然不信，又為什麽要順從？因為一旦涉及到救回宋理，所有人都會支持，辛十四必然會被燒死。
楊笑堂暗暗打量周圍的環境，2.0的視力和敏銳的觀察力讓他看到了弩箭的寒光閃閃的箭頭：“宋理的人。”他一抱拳，理直氣壯的大聲道：“此間可有一位叫做宋理的夫人？煩請通稟。小弟乃是宋理夫人娘家的下人。”
楊笑堂一點都不相信穿越這一說，他根本就否定其他空間的存在。但他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坐標的準確度。他看得出來，這裏是大戶人家的私宅後院，如果宋理不在這裏，那麽自己這種突兀出現的人……死定了！不知道再死一次還能不能穿越。
宋理立刻就在半睡半醒的迷糊狀態中清醒了，揉著眼睛爬起來，用三秒鐘的時間套上大袖衫，跑到臥房的窗口。
那名衛隊的小隊長楞了楞，紫苑中的人都知道卓夫人名叫宋理，但沒聽說過夫人的娘家在哪裏，而且誰家娘家的下人會在深更半夜的時候突然出現？明顯有鬼！而且辛十四的劉海、楊笑堂的桃心黃毛頭，都在晦暗不明的月光下看來，都很像鬼。他躍起，落在楊笑堂面前，道：“夫人已經歇下了。明日才能稟報。二位請跟我來暫歇一日。”
“且慢。”宋理沾了點茶水揉著眼皮上提神，然後端著茶杯灌了一氣，這才把暈暈的腦子弄清醒了一點。把窗子輕輕拉開一條小縫，瞇著眼睛看著院中的兩個人。越看越覺得眼熟，只是想不起來叫什麽。“你們叫什麽名字？”
辛十四聽到宋理那熟悉的聲音，聽到她聲音中那種特有的爽脆和母親似的柔和的命令，激動道：“我是辛十四。”
楊笑堂聽到她聲音的一瞬間，心頭猛地一跳，頓時楞在當場。眼圈立刻就紅了，張了張嘴只覺得說不出話來。
宋理卻沒看出來十四身邊打扮怪異的男人是誰，只是看到了十四，就已經很高興了。命令道：“讓他們倆進來。”她的長發披散在肩上，長達腰際，發色烏黑油亮如同黑檀，臂膀和胸膛圓潤白膩。臉上的困倦被興奮驅散了一些。飛也似跑到一樓。
“十四？我的兒！快來讓姐姐抱抱！”
十四像個兔子似的飛撲進她懷裏，把她撞了個趔趄。“宋理，宋理，大姐姐我好想你！我好幾年沒被您抱了。”
宋理一手攏了攏她的頭發，笑嘻嘻揉捏她漂亮可愛的小臉蛋：“想我了就來找我嘛，又沒人攔著你。”對仍舊保持警惕狀態的衛隊小隊長點點頭，讚許的笑道：“你不錯。反應迅速而得體，吾鳳樓的安全交給你，我可以放心了。”
因為這對可疑男女的確是夫人的人而微微有些洩氣的小隊長立刻精神百倍，躬身應諾。
楊笑堂呆楞楞的站在當場。他所有的思路全都被宋理沾滿，他全部的智慧都被拋出腦子，他眼中只能看到宋理。他心中激蕩，這是宋理，這的確是宋理。雖然換了古代衣服，養的雍容華貴，留長了頭發，但這一顰一笑舉手投足……
“有人攔著我。”十四伏在她懷裏，告狀：“老板和十三都不讓任何人打擾您，後來笑堂也不讓我打擾您。憑什麽嘛，憑什麽秦潔那個蠢女人就能在您的隔壁當鄰居保護您照顧您，我連在您面前露一面都不讓。”
宋理柔和的笑了笑，撫了撫她的頭發。夜風吹起她綠色的衣袂、黑色的長發。月光照在她溫柔耐心的眸子，帶著寵溺微笑有稍有疲憊的臉上，此時此刻，她有種驚人的魅力。宋理柔聲道：“哦，我忘了，那是我下的命令。”
楊笑堂深深的看著宋理，眼中是凝結不化的眷戀，啞著嗓子道：“十四，姐姐累了，你別讓她辛苦抱著你。”
宋理擡頭看了他一眼，瘦高、萎靡、站不直、打扮的惡俗而混子，她柔聲道：“十四，這廝是誰？”
鐵骨錚錚的楊笑堂被她一句話打擊的直接跪下了，砰然跪在宋理身前不遠處，顫聲道：“姐姐，我是楊笑堂。我這幾年變化有點大，您看我臉。您仔細看看。我老的厲害，您再認一認。”
宋理瞇著眼睛看了半天，最後在十四的連聲保證和小隊長舉著的火把下認出來了，這的確是楊笑堂。她吃驚道：“小楊？當年粉嫩嫩可愛迷人的小男孩，你怎麽長殘了？現在怎麽一點人樣都沒有！你瞧你自己！頹廢！低劣！庸俗！不正經！”
楊笑堂對她這副教訓人的態度和語氣覺得無比熟悉，但對於宋理對他造型的否定，還是有種淚奔的沖動。沮喪的對舉著火把、一手按著腰刀上的小隊長說了一聲：“老兄你刀法怎麽樣？幫兄弟刮刮頭成麽？”
“只要楊兄弟信得過，我的刀法還行。但恐驚了夫人。”
宋理擺擺手，拉著十四往屋裏走：“小心別刮破了他的頭。哦，你的刀上沒淬毒吧？”
“回夫人，只抹了一點麻藥。”
宋理走回小廳，坐在紫檀寬椅，虛弱無力的倚在一側的扶手上，端著一杯茶半閉著眼睛。辛十四坐在腳踏上，仰起臉幸福的看著她。
“大姐姐，我真的好想你……這幾年我每個月都去偷看您，姐姐還有其他人也去偷看您的。”辛十四抱住她的腿，把臉貼在宋理的膝蓋上，癡迷的說：“我好想和您說說話，我們都很想您，您的身體什麽時候才能好起來，回來呢？”
“嗯，我知道。”宋理又困了。興奮過後是更深的疲憊，有一搭沒一搭的強撐著精神和她聊天。每次開始犯困的時候，她的體力和精力都成流線型下滑。如果是睡到一半被弄醒，那就徹底處於地平線之下。
“十三想要出賣您和老板，奪取地圖、帶領部分人叛出。我當時是他的最愛的女人，我把事情告訴了姐姐，姐姐聯合了忠於您的人，得到了老板和秦潔的全權授權，召回我們所有不在本部的兄弟們平叛並且保護你。楊笑堂當時被安德魯家族租借，以家族的分支名義去了柯裏昂家族當交流生，其實就是冒充安德魯家族人去當人質。他當時神奇的說服了柯裏昂家族的大小姐，被允許回國。他沒能參與平叛，但在柯裏昂小姐的遠程幫助下生擒了地圖，他回來取代了十三掌管兄弟們的租賃和生意。之後他把我作為回禮送給了柯裏昂小姐，再後來我們就結婚了。”
宋理瞇著眼睛，幽幽道：“是不是十三把楊笑堂，這個我內定的繼承人租賃給安德魯當炮灰？”
“是的。”
“楊笑堂從優雅華美的貴族少年，變成這副吊樣，宋財神就不管他？”
“老板說了很多次，但笑堂這樣做是有用意的。”十四死皮賴臉的笑：“姐姐姐姐大姐姐，不要怪笑堂好不好？”
楊笑堂摸著雞蛋似的、光溜溜一根毛都不剩的腦袋走了進來，看起來哪位高手的刀法很不錯。他把自己歪眉毛擠眼睛挑嘴角的習慣性表情扭轉到正常的五官端正，亂糟糟的衣服抻平之後好多了：“姐姐。”他隱晦了做了個手勢。
宋理強撐著困意，低聲道：“十四，你去叫個人。就說我說的，在大鏢局裏給你們安排一間客房。”
十四應聲出去了。
楊笑堂低聲道：“夫人，我帶了資料過來。從漢到元初的全部歷史，關於政治變革的問題您或許可以看看。還有我挑選出來的，在沒有電力和橡膠時期可以使用的全部手工業精華。從蒸餾酒、海鹽提煉方法、可提取白糖的植物總類、醬油釀造、雜交水稻之前提升糧食產量、到精煉鋼鐵、蒸汽機的制作方法、沖床、紡織機。還有手工業能夠制造和提煉的西藥，包括青黴素和氯黴素。”
“青黴素！”宋理的眼睛瞬間從瞇成一線變為瞪的圓圓，激動道：“寶貝！太好了！”
她猛的站了起來，忽然身子一晃又無力的坐了回去，又暈又困，連著喘了好幾口氣，急促道：“你把東西藏好，別讓十四在內的其他人知道。”
楊笑堂從衣服裏解開束腰，撕下來假肚腩，在假肚腩裏掏出一個電子書、一個折疊的太陽能電池板，都塞在宋理手裏，低聲道：“只有這樣才裝得下4G資料，這樣保密性也好，就算被人看到也不怕洩密。開機密碼是您的名字。您藏好，別告訴任何人。”
宋理站起來跑上二樓，打開暗格把東西鎖了進去。伏在二樓欄桿上，一手捂著頭，強睜眼睛，聲音因為無力而低弱，道：“你用的時候到我這裏來抄？”
“不，為了避免這東西沒法一起燒過來，我挑蒸餾酒、練糖、煉鋼、蒸汽機和青黴素打印出來，我用那個就可以。”楊笑堂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困得睜不開眼睛的臉，雖豐腴卻蒼白羸弱的臉頰：“姐姐，快睡吧。有話明日再叫我。”說罷，他立刻走出了吾鳳樓。
作者有話要說：楊笑堂這廝才叫穿越呢！帶著存有大量工業資料+史書和電子書和太陽能電池板！我這兩天就在想他這樣一個人應該帶什麽過去……
☆、中暑
卓東來用兩根手指捏著一張寬一寸長兩寸的紙條,這是今天剛收到的信息。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眼中露出一種如同刀鋒般銳利的殺氣。卓東來從未放棄過任何一個打擊仇敵的機會,也不會對大鏢局的敵人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洛陽——雄獅堂——朱猛——這三個詞簡直就是捆綁在一起無法分開的名字。當然,這也代表了權利。
長安強於洛陽，大鏢局強於雄獅堂,不敗的司馬超群強於雄獅朱猛。無論是卓東來，還是司馬超群,乃至於江湖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這樣認為的。可是直到現在為止，洛陽周邊的鏢局生意,還是被雄獅堂牢牢把握著。
卓東來早就對天下大勢做了詳細的推斷，在所有的同行中,最終有資格和大鏢局決一勝負的就是雄獅堂。
朱猛的確不善經營，雄獅堂是一流鏢局中相對來說較為貧窮的，但朱猛身上的血性、豪氣、仗義疏財、男子漢那種光明磊落的氣概，永遠都能凝聚著一群同樣熱血而單純的漢子。這群人義氣為重、悍不畏死。
卓東來沈思了很久，終於還是站了起來，緩緩的走了出去。從那間住著一位老人的小院落中走出來之後，他喚來幾名機敏可靠的心腹，仔細的吩咐了一陣。又叫人找來蝶舞，把她帶進內室裏，和她詳談了將近半個時辰。
非常不巧，宋理恰在這時來找他，在門口時被人攔下：“夫人，卓爺在談事，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哦？”宋理在空氣中嗅到一種奇妙的香氣，這種味道非常之女人。她面不改色，笑瞇瞇的說：“能說是誰麽？”
“這……卓爺沒有吩咐。小人不敢說。”守在門口的人躬了躬身：“夫人，炎炎夏日，您請回吧。”
宋理瞇起眼睛看了看日頭，這正是上午九點多左右。她搖了搖扇子，懶洋洋漫不經心的說：“一會告訴卓爺一聲，就說我有件小事找他。”她晃晃悠悠的回去了。在軟榻裏躺著，漸漸覺得頭昏的厲害，胸口發悶還有些惡心。
懷孕了？中暑了？宋理瞇著眼睛盤算了一下，憑直覺應該是後者——今天的溫度簡直到了40°！
冰糖、山楂、烏梅、白菊花的味道在院子裏飄散開，宋理笑瞇瞇的抱著一罐桂花蜜，一勺勺挖著吃。
卓東來現在不在紫苑中。他在大鏢局裏，在吳婉居住的小院亭中坐定，用一雙沒有任何情感的目光盯著大夫。在送走蝶舞之後，他還沒來得及聽人稟報宋理剛剛來過的事，就聽到司馬超群的兒子在玩耍時突然昏倒的消息。
天氣悶熱，而卓東來的目光比這悶熱的天氣更讓人難受。大夫擦了把汗，輕聲道：“卓爺，公子只是有些中暑。”
“中暑？”吳婉也熱的滿臉是汗，但她的神態卻如同寒冰，冷冷道：“請問，僅僅是中暑會讓小孩子突然昏迷嗎？”
“小公子的身體虛弱，年紀又小……”大夫手心中已經濕透：“我開一劑藥，喝一次就好了。”
卓東來皺著眉頭，道：“用藥斟酌些。”
大夫連連躬身，唯唯諾諾的連聲道遵命，被人引到一旁去執筆開藥。
吳婉卻沒有去盯著大夫，而是在卓東來面前坐下，勉強笑了笑道：“卓先生，我想，孩子應該開始準備學武了。”
“夫人說的是。”卓東來就連猶豫都沒有，立刻說：“等總鏢頭回來，我會拿幾個武師請總鏢頭挑選。”
吳婉的臉色稍緩，忍不住囑咐道：“要性格開朗，做事溫柔細心的人。這教小孩子練武，可不能太醜太橫了。”
“這是當然。”卓東來笑了笑，他笑的很有距離感：“夫人還有別的要求麽？”
吳婉想了想，又道：“舉止要文雅得體，說話不能帶口音，嗯……要會哄小孩，不能只會呵斥和懲罰。”
卓東來的眼神中露出一點笑意，點了點頭：“這樣的人有不少，夫人還想到什麽了？”
“個子要高一些，容貌英俊白皙一些。”吳婉覺得自己這要求有些奇怪，連忙解釋道：“前些天孩子出門玩的時候看到一個很醜的鏢師，回來之後說是嚇得夠嗆。我想，小孩子膽子小些也合情合理，這一點只能勞煩卓先生仔細挑選人才。辛苦您了。”
卓東來微微一笑，道：“總鏢頭的兒子，當然要用世上最好的武師來啟蒙。教文的師父也用這樣的標準。”
又說了幾句話，小孩醒了過來。吳婉溫柔慈愛的抱著兩歲剛過的小孩，道：“乖~叫卓叔叔。”
又白又胖圓滾滾的小包子伸出手，奶聲奶氣的聲音很認真的一個字一個字的大聲說：“卓，叔，叔。”
卓東來又笑了起來，這一次他笑的非常愉快欣喜。柔聲道：“舒服些了沒有？大夫開的藥苦不苦？想吃點什麽？”
“葡萄。”小包子伸出手扯住卓東來極薄的深紫色真絲外衣，甜甜的笑著：“這種顏色的葡萄。”
吳婉忍著笑扭開頭，她忍的好辛苦，好想笑。
卓東來仍舊很愉快的說：“好。”他一只手向後掐了個手勢，走開幾步，道：“來，走到這裏來就有葡萄。”
於是，饞嘴的包子奮力從吳婉懷裏跳了下來，搖搖晃晃的走到卓東來面前。他走的不快，小孩子走路都不會太快，但還是差點摔倒五次。小包子出手如電，抓住卓東來的衣襟摸了一把口水，大喊：“葡萄葡萄葡萄葡萄”
題外話，之後幾次小包子見到卓東來的時候，都喊他‘葡萄’，後來被司馬超群削了一頓才改回卓叔叔這個稱呼。
………………
宋理身上幾乎都被汗水打濕了，臉色更白，嘴唇也沒有血色，面色憔悴，卻有一分莫名的淒艷之感。宋理端著玉碗喝自己開的治中暑的藥——味道很接近酸梅湯。她垂了垂眸子，微微皺眉：“鄒成。”鄒成從辛十四和楊笑堂進來開始，就緊跟在一旁，眼神警惕提防。
鄒成微微躬身：“夫人。”
宋理道：“你叫人告訴東來，我等的人已經到了，問問他有沒有空過來見一見？”
“是。”鄒成走到門口吩咐了幾句，又走了回來，仍舊站在宋理身邊。他沒有問這兩個人是誰，但他的職責是保護宋理。楊笑堂一看他站立的位置和角度，就能看出來，這個人防備的是自己和十四，不是宋理。
宋理道：“鄒成，你出去一會。和十四一起守在門口，不要讓任何人聽到屋裏的聲音。”
鄒成下意識的擡頭看了她一眼，隨即低下頭，道：“是。”
作者有話要說：求收藏！求推薦！這本書收藏好差……
☆、宋理的‘準備’
宋理的學歷約等於無,對詩詞歌賦、古董文玩、音樂藝術一類的事完全不懂,有很多學科都不會,但她一向都懂得怎麽樣做個賢內助。她更知道,女人間的關系對男人間的關系很有影響。
因為中暑而不得不煮了藥來喝，宋理叫人用漂亮卻不奢華的瓷壺裝了一壺味道接近酸梅湯的湯藥去送給吳婉,順帶還有她叫人代筆寫的配方和幾句客氣的話，叮囑吳婉在炎炎夏日一定要註意乘涼,別想自己似的中暑了。
吳婉拿到酸梅湯有些驚奇。她在嫁給司馬超群之後在長安根本沒有交際，也沒有身份相差不多的好友可以聊天，就算在大鏢局中也不認識什麽可以相互往來的朋友,對於夏日收到這樣的善意卻是有些驚喜。在她的孩子恰好中暑的時候，聽說另一個女人也中暑了,她心裏覺得舒服多了——這樣可以證明孩子的身體一點都不差！
宋理閉上眼睛，喘了一陣，強撐著用輕弱的聲音說：“笑堂，你來了就好。我正想找幾個可靠的人來做事。”
楊笑堂已經變成了一個儀表堂堂的光頭，看著倒像個一臉正氣的和尚。他說：“姐姐，有什麽事只管交給我。”
宋理沒有說事，而是先問了一個問題：“你用這一天的時間，對大鏢局了解了多少？”
“只是把司馬大爺和卓先生的光輝業績了解了一點。”楊笑堂用的是一點都不會引人註目、讓人以外的稱呼。
“說說看。”
“司馬大爺是不敗的大英雄，大鏢局的領袖。而卓先生是靈魂人物，在不敗的英雄身上，有他添的濃墨重彩。”楊笑堂笑了一下，道：“說句不客氣的，這兩位倒是和姐姐和老板之間刨除姐弟關系之外的實際關系很相似。”
“我是卓東來的妻子。卓東來為了大鏢局、為了司馬超群可以付出一切。”宋理有些斟酌的皺起眉頭，臉上除了疲憊衰弱外看不到一絲笑意：“在大鏢局和江湖中，司馬超群的威望遠遠超過卓東來。我家東來始終站在幕後，他在大鏢局中的威信雖然很高，但如有一天兩個人的命令發生沖突，有六成以上的人會中立或服從司馬超群的命令。”
“這一點，恐怕我做不了什麽。”
“我當然知道。”宋理瞇著眼睛，不滿的輕哼了一聲：“但我還不能勸東來。”她心說：我不能讓他知道我的不滿。
“姐姐好像對卓先生的做法有些看法？您退居幕後和暗部徹底斷絕關系，不就是為了把權利轉移給老板麽？”楊笑堂有些不懂：“姐姐別生氣，據我所知……您當年和老板的沖突是很激烈的，而司馬大爺和卓先生關系很好。”
“我們不一樣。”宋理的疲乏的笑容中忽然變得輕盈柔和，每每想起宋財神，都會讓她覺得溫暖而撫慰。“我是女人，我輔助的人是我同母的弟弟，從兩歲開始被我親手拉扯大的弟弟。姐弟之間通常不會有太大的矛盾。我和財神的性格都好。東來是男人，男人之間的感情或許堅不可摧，或許會脆弱的出人意料。而東來的性格又不算太好，他對司馬超群說的太多了……但又不夠多。或許是我想得太多了，雖然現在沒什麽不好的，但我感覺不對。”
“姐姐，您是想幫他……嗯？”楊笑堂輕聲道：“這種事您有經驗。”
“挑唆自己的丈夫和兄弟反目可不是好女人該幹的事。”宋理笑了笑：“司馬超群有他特有的魅力和能力，在某一方面來說，卓東來無法取代他在江湖中的地位、聲譽和凝聚力。大鏢局的核心是司馬超群和卓東來，這兩個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相輔相成，但缺一不可。”她沒有說的是：卓東來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傷害司馬超群，包括自己。
宋理忽然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喝幹了碗裏的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故作輕松的笑了笑：“我只是想給自己弄點私產，女人家總得有些嫁妝才顯得身份高貴嘛。生意不必太防著東來，但也不能被他掌控決策權。”
“也就是說……”楊笑堂頓了頓，道：“我可以和大鏢局合作，但不可以被卓先生控制。”
“沒錯，我希望你能做到。”宋理頗有些驕傲的笑了起來：“東來是個很會控制別人的人。你可得小心。”她對於自己的丈夫有這樣的能力很驕傲，卻對楊笑堂——這位內定總管繼承人的智力信心十足。於是就出現了一個矛和盾的糾結事件，幸好她不用選擇站隊，只要看熱鬧就好了。
“姐姐放心，我懂了。”楊笑堂跪了下去：“姐姐得給我一筆啟動資金吧？我來的時候沒帶錢。去和卓先生要。”
卓東來換了一身衣服，出現在五鳳樓門口的時候，看到鄒成和十四乖乖的守在門口。
鄒成行禮：“爺。”
“卓先生。”十四笨手笨腳的萬福。
卓東來已經見過十四了，而十四還沒見過他。他淡淡道：“你為什麽在這裏？”
“大姐姐和副總管談話的時候，職位不夠高的人只能守在門口。”十四忽覺失言，轉身推開門，隨即乖順的退開。
卓東來凝視著屋中的場景。
臉色略顯蒼白的微胖女人穿著淺綠色的衣裙，身上帶著白玉的首飾，坐在紫檀寬椅上的姿態大方而美麗。看起來十四突兀的開門打斷了宋理的話，她微微有些楞怔的看著自己，隨即露出一個虛弱而溫柔和微笑。
他曾見過的楊笑堂單膝跪在宋理面前。他容貌變化不大，只是烏黑的長發變成了光頭，眉宇間有些難舍的憂郁。
宋理笑著站了起來，道：“東來？怎麽不進來，站在門口曬太陽很有趣麽？”
卓東來邁著一種優雅沈靜的步子走進屋，淡淡道：“五千兩銀子夠不夠？”
“夠了。”宋理端了碗放在水中涼著的酸梅湯給他，訝然：“你怎麽知道我要拿點錢？”
卓東來卻沒理她，看了眼楊笑堂，笑了：“楊副總管，我可以和你賭一萬兩銀子，你肯定不記得我了。”
楊笑堂別他的態度弄得一頭霧水，露出一個單純的微笑：“我和姐夫見過面麽？”
當然見過面，你那時候還提議幹掉我或找人徹底催眠我以防宋理發生不測。卓東來卻沒說出這句話，淡淡道：“你叫我什麽？”
“宋理是我的姐姐，對您自然是叫姐夫。”楊笑堂笑了笑：“姐姐說認真結拜太麻煩，就隨便認了我這個弟弟。”
“暗部的人都有資格這樣叫。”卓東來意味深長的看著他：“是不是？”
“是的。”楊笑堂假裝很單純的點點頭：“姐夫說的太對了。”
宋理捂著嘴咯咯的笑了起來。她了解楊笑堂和小卓的恩怨來由，她不僅了解楊笑堂也了解卓東來。所以太有趣了。
………………
司馬超群正在趕往四川。四川……他漂亮老婆的娘家。而他此去，是為了在岳父的遺產中分一份好的。或許他岳父並沒有留給婉兒太多的好東西，或許他的兩個小舅子想要密下些什麽。
在吳婉回娘家守靈期間忙於喪事沒有分割財產，那麽在她走後財產會分給她多少，就要看她夫家的態度和權勢。
司馬超群並不擅長怎麽通過據理力爭，給某個人多分得一份遺產。因為他的父親沒有留給他除了名字外的任何遺產，而卓東來更是如此。說句不好聽的，卓東來更擅長怎樣在變態義父手裏囫圇的長大，之後再把義父捉起來榨幹智慧。
但只要司馬超群出現了，就代表著他在關註這件事，這就足以使得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重新掂量一下將要做出的、值得司馬超群關註的決定。
☆、什麽是宋理（上）
在這世界上有一種食物的味道,是頂級大廚用頂級食材做頂級料理也無法比拼的味道,那就是回憶中的味道。
卓東來是個很懂得生活的人,只不過他沒時間認真享受。他想吃東西時,吃一點最好的食物，或許是由宋理親手做的美味；他想喝酒時,會喝幾杯最好的美酒；他想睡覺時，會叫最漂亮的女人陪他一起睡。
宋理的到來抹滅他和其他女人睡覺的機會。不,這並不是因為卓東來怕她，是因為他舍不得宋理傷心。
“別動。”卓東來低喝了一聲，他端著一杯香醇的美酒,冰冷而看不到任何感情的眼睛盯著站在面前的宋理。
宋理滿臉羞慚和委屈，臉蛋紅的快要滴血。乖乖的站著,全身發微微發抖，虛弱使得她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但默然不語。她心裏微微有些恐慌，甚至於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被揭露了底細，這種預感叫她害怕。
或許是中午時和楊笑堂說的那些話被卓東來聽到了。宋理不敢繼續想下去，她知道卓東來愛自己，自己應該是他的初戀。可二十年前的初戀和二十年出生入死知己相交的兄弟情誼相比，簡直是微不足道。更何況卓東來和司馬超群是這樣一對絕無僅有的好朋友，沒有人能分開他們。如果卓東來聽到了自己的話，他除了憤怒之外還會做什麽？
杯中的酒香甜醇厚可掛杯，面前的女人是個既成熟，又很有誘惑力的女人。
宋理的身體豐盈而彈潤，讓人很想有捏一把的欲望，就像一朵開得最飽滿的鮮花。她的身材或許不符合所有審美家的評價標準，因為她的肩稍稍的寬了一點，而她小腹上的小肚腩也有兩個小籠包並排放著那麽大。
卓東來喝了一口酒，他現在喝的酒並不多，卻已經有了種微醺的陶陶然。他心想：宋理的肉體，早已完全赤露了，但她的心靈，尚待剖開。除非能叩開她的心扉，占據宋財神所占據的位置……我還是未能完全得著她。
“宋理……”卓東來心裏不太舒服。但他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有些玩味的念著她的名字。
“怎麽了？”
“……”
“到底怎麽了？你好像不高興。”
“沒什麽。”卓東來淡淡道：“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是我們過去的事麽？”宋理試圖逃避這種尷尬的處境。
“不是。”
宋理用兩只手掩住胸部的風光，對於丹田下濃密的幽谷卻並不遮掩，紅著臉，聲音微微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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