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虎捂住自己的眼睛，如果，用這種方法，能找回她一魂一魄，就算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他又有何妨……

吃過晚飯後，鹿聆被丫鬟伺候著去暖硫池沐浴，一路上她明顯的心不在焉。她和白小虎還有約定，但和寧肯定不會在同意她去合歡湖，所以她得另想辦法，看能不能趁著丫鬟不註意的時候偷溜……

她目光在屋子裏轉了轉，然後驚喜的發現屋裏居然有一扇小窗子。她狀似隨意的問：“暖硫池後面是什麽地方？”

“回小姐，那面是西院。”

“西院？”

為她更衣的小丫鬟道：“小姐可能沒去過那邊，那面風景很好的，種了許多的花草，春天百花齊放的時候可美了，而且從那邊走兩條回廊就能看到一片合歡樹林，再往裏還有一個湖，就是從這裏走過去有點遠。”

鹿聆才不怕遠，她怕不能從那面窗子翻出去。她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又和丫鬟們閑聊了幾句，看差不多了就讓她們出去了，她表現的和平常無異，所以丫鬟們並沒有多想。

暖硫池的門開了又關，屋子裏終於只剩下她一個人，她隨便攏了攏自己被解的七零八落的衣裳，便躡手躡腳的朝著那扇小窗走了過去。

大概是為了方便給屋子通風，小窗並不是個擺設，輕輕一推就被她打開了。她朝外左右看了看，這後面和前院只隔了一堵墻，不過墻與墻之間留了一條一米多寬的窄縫，剛好能容人通過。

看來從這裏出去，只要能躲過暖硫池外的丫鬟，她就能到合歡樹林去。鹿聆忍下心中的欣喜，返回去抱起她借口帶進來一起洗澡的白鹿，偷偷翻窗出去了。

白小虎在湖邊等的焦躁，他很怕鹿聆不會來，就在他耐心快要被一點點消耗完的時候，合歡樹林裏終於走出來一個氣喘籲籲的身影。

他輕輕握緊了手掌。

鹿聆有點恍惚，她從來沒有見過白小虎變成人的樣子，乍一看到，她是有些懷念的。因為白小虎人形的樣子和山神大人有點像，都是霜眉雪發，都是一身不染纖塵的白衣勝雪。

鹿聆想，她真的好像許久沒有看到山神大人了，還有她最好的玩伴康吉，不知他們在雲嶺山過的還好不好，不知雲嶺山還是不是她離開之前的模樣，已經入秋，樹木的葉子有沒有發黃……

白小虎看她站在原地不動，以為她是後悔了，他背在身後的掌心中騰起一團火焰，但他面上依舊不動聲色。他朝她走過去：“你決定好要變成人類了？”他註視著她的眼睛，連她眨了幾下睫毛都沒有錯過，“甚至願意把靈魂給我，付出永世不入輪回的代價？”

鹿聆被他問的心慌，她忍不住朝他再次確認：“我就算有輪回，是不是也見不到和寧了？”

“是。”

她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那你把我的靈魂拿去吧。”

白小虎目光灼熱：“你真的，確定？”

嗯！鹿聆狠狠地點了下頭。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發生的，白小虎在她點頭的那一瞬間伸出手在她心口抓了一把，手掌整個沒入了她的身體，又飛快的拿了出來，動作快到鹿聆只以為剛剛是她眼花。

但……心口突然變得空蕩蕩的感覺，卻是騙不了人。

“好了。”白小虎保持著那個緊緊攥著拳頭的姿勢，朝她露出了略有些僵硬的笑容，“你以後都會是人類的模樣。”

鹿聆還以為他也會像上次山神大人那樣，做場法術，但他沒有，拿走她靈魂的過程簡單到讓她有些難以適應，心口悶悶的感覺也時刻提醒著她，她不自禁的捂住了胸口。

白小虎勾了勾手指，她懷中的白鹿就到了他的手上，他在白鹿身上愛憐的摸了摸，“如此，它也該是我的了。”

鹿聆看了看自己突然空了的手掌，又看了看他懷中的白鹿，目光中帶著濃濃的不舍。這副皮囊她不知用了多少年，已經在熟悉不過，可現在給了別人，她以後也許就再也看不到了。

白小虎看著她，突然認真道：“如果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不用了。”鹿聆一臉慘白的笑笑，“我不會後悔的。”這句話是她對自己說的，可饒是這樣她還是怕自己會後悔，和白小虎匆匆道了個別，就小跑著離開了這個地方。

白小虎看著她越來越模糊的背影，腦海裏忽然閃出了一句‘可以嗎？’他看了看自己懷中的白鹿，好一會兒才有了動作，擡手將白鹿扔進合歡湖裏，“沒什麽不可以，這是她自願的。”

只要能給你修一副身體，別說是拿走她的靈魂，就是拿走她的命，又有什麽不可以。

白小虎緩緩擡起手，掌心一抹銀白色的魂魄在他掌中正發出忽明忽暗的亮光。

鹿聆強壓下心頭像是少了什麽的怪異感覺，按著原路悄悄返回回去。暖硫池的窗子從外面爬起來比從裏面爬要困難些，她廢了半天力才爬了進去，剛準備關上窗子，就聽暖硫池外有人說話，滿滿的不悅：“你們怎麽沒在裏面伺候？”

門外的丫鬟惶恐的跪了一地，“回侯爺，小姐說她今天不要奴婢們伺候。”

和寧皺起眉，“她人呢？還在裏面？”

“回侯爺，小姐在。”

怎麽這麽久？暖硫池引的是一眼天然溫泉裏的硫磺水，水汽太大，人在裏面泡久了容易暈倒。他擔心她那紙糊一樣的身體，特意找來幾個丫鬟伺候她，她倒好還嫌棄上了。

欠教訓！和寧伸手敲了敲門：“鹿聆？”

“我在！”她連忙答應。

“好了沒？”

“快了！”她一邊高聲答應，一邊脫衣服往池子走，想偽裝出自己泡了好久的樣子，卻因為走的太急，在往池子裏下臺階的時候，一腳踩空，整個人摔了下來，嘩啦一聲跌進池子裏。門外的和寧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麽事，焦急的喊了兩聲不見她回應，便火急火燎的擡腳踹門沖了進去！

硫池不斷升騰著縈縈水霧，一個細瘦的身影在水裏不停撲騰，和寧腦袋一懵，無法再思考更多，想也沒想就跳下去救人。

好在池水不深，才半人高，鹿聆很快被他撈起來。她攀著他的肩膀大口喘氣，宛若又新生了一遭。

和寧面色陰沈，握在她腰肢上的手似乎是要將她的腰勒斷：“上次的教訓不夠？還想再在水裏溺一次？”

“不，不是。”她心虛的厲害，“我腿抽筋了……”

“哪裏？”他皺起眉，緊張的查看，大手順著她的腰肢滑了下去。掌下皮膚滑嫩，反應過來自己是在做什麽的時候，整個人都楞住了。

他的手貼著她的大腿，不敢再逾越一分。

他似乎不該留在這裏，她渾身□□，再濃重的水汽也無法遮擋，反而更加欲蓋彌彰，□□的身體在他眼中暴露無疑。

她正仰頭看他，臉色緋紅，不知是害羞還是池水的緣故，被蒸出粉嫩的色彩的唇瓣誘人品嘗。和寧被這一幕刺激的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變化，他一時忘記了她抽筋的小腿。握在她腰肢上的大手猛地收緊，左手順著她的脊背重重的撫摸而上，直到扣住她的後腦……

鹿聆目光迷茫，纖細的身體在他掌中輕輕顫栗，和寧再也控制不住，低頭深深的吻了下去——

今天晚上鹿聆比哪一天都要高興。

“怎麽？”他看著她眉眼彎彎，也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我給你個驚喜吧。”

“什麽？”

“明天你就知道了。”她一把窩進他的懷裏。

第二天太陽如期升起，她還是人類的樣子，和寧一時有些恍惚，“怎麽回事？你怎麽沒變回去？”

她抱住他，“你不是也沒變回去。”

和寧這才想起從昨晚開始，他就沒有再見過白鹿，看著她言笑晏晏，他卻皺起了眉，“你做了什麽？”

“什麽也沒做啊。”她像只乖巧的貓咪，挨著他蹭，似在等主人撫摸，“咱們以後再也不會在變回去了。”

“你變成人類了？”

“對啊。”

他一把掐住她的臉，一字一頓：“說實話。”

“快松手！好痛！我是真的變成人類了！”見她吃痛，他也不撒手，而是問：“白鹿呢？”

“我就是白鹿！好痛！痛！！”

“你覺得你騙得了我嗎？”他一臉嚴厲，“你怎麽變成人的？”

“山神大人……嗚……是山神大人來了，松手啊你！臉要掉了！”

這回他松了手，鹿聆趕緊捂著臉縮到墻角，眼神就像在看洪水猛獸。

“山神什麽時候來的？”

她一早就想好了借口，所以回答起來非常幹脆：“昨天沐浴的時候。”

沐浴？那她的樣子豈不是都被看到了？！和寧的臉一下子就黑到了底。他兇巴巴的問：“他都做了什麽？”

“就來幫我變成人啊……”她目光有些不自然的躲閃，和寧只當她是被自己嚇的，並沒在意。

接著他突然瞇起眼，湊近她：“他說你是天劫？”

那句快到嘴邊的‘是’又被她咽回去，她在和寧危險的目光下吞了吞口水，“山神大人說還不確定，只是找到了讓我變成人的法術。”

不知為什麽，她剛剛有種感覺，如果她點了頭，那麽她和白小虎之間的交易，就瞞不住了。

不得不說，她直覺的很對，和寧早知道他們是奪舍，剛剛不過是在試探她。如果她剛剛點了頭，那……不過，諒她也沒這個膽子。

“那白鹿呢？”

“山神大人帶走了。”

他仔細的看她的表情，似乎在判斷她話裏的真假，就在她覺得自己快露餡的時候，他收回了審視的目光。

“以後都不會變回去了？”

“嗯！”如果白小虎沒騙她，那麽就是了。

看和寧一言不發，她摸不準他的想法，心裏忐忑不安，她小心翼翼的湊過去，“你是……不高興嗎？”

如果他不喜歡，那她可以，再去找白小虎……

在她無措的目光下，和寧將她拉進懷裏，對著她的額頭輕輕一吻，“當然高興。”

“那你為什麽，笑都不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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