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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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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說什麽,但與應澤眼神接觸後,只是笑笑,沖他擡了擡手,表示要打的話隨時奉陪。

應澤面無表情地舉起刀,刀尖直指天空,一秒、兩秒過去了,他並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就在大家正疑惑的時候,由遠及近傳來隆隆聲。這聲音一開始很小,漸漸的越來越大,像是萬馬奔騰而來,又像是千萬座大山同時崩塌。

表情一直很從容的五道輪回王臉色變了,瞪著應澤:“萬山之力?!”

聞言應澤淡淡笑了一下,一彈手指,要上前打斷他動作的泰山王頓時飛了出去。

嵇山和陰生倒吸一口冷氣,驚懼地看著應澤。動動手指就將地府十殿殿主擊飛,應澤什麽時候有這麽強悍的力量了?

看到他這一舉動,五道輪回王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瞟了眼應澤手中的刀,聽著震耳欲聾的隆隆聲,沈聲道:“你知道使用萬山之力的後果,難道真的想埋了地府不成?”

面對他的疑問,應澤默不作聲,似乎這些問題不該自己考慮。實際上,他很清楚引用萬山之力的後果,當年他只不過移動昆侖山脈堵住噴出地火的山口就被九天追加了無數道天雷。如果今天他將這地府埋了,不知道九天又會降下什麽懲罰?

應澤慢慢放下刀,隨著他的動作,隆隆聲越來越大,地面出現劇烈震動並且出現了巨大的裂痕。

嵇山驚恐地看著裂縫蟒蛇一樣從自己的腳下延伸出去,扶著一邊的墻壁稍微穩住身體之後,他沖著應澤喊:“飛白!你不能這麽做!龍飛白!”

最後一句他是用吼出來的,山川河流存在於天地必然有它自身的法則,任何人妄想用外力去改變都會遭到法則的懲罰。

嵇山連滾帶爬地來到應澤身邊,一咬牙飛撲過去緊緊拽著對方握劍的那只手:“你們不能這麽做,會遭天譴的!放手!”

應澤一皺眉,伸手要揮開嵇山。但他遲疑了,片刻之後改成抓著對方的後領將人拉開,順便將那把華麗的刀往他懷裏一塞:“拿著!”

言罷猛地一踏,飛身起來,在空中舒展身體,右手握成拳猛地朝五道輪回王的結界砸去。

“轟”一聲巨響,嵇山居然被碰撞產生的沖擊波震得後退了幾步,他臉色一變,擡頭看見堅不可摧的結界出現了裂痕。

應澤後退幾步,再次起跳,拳頭砸在了同一個位置。他借了萬山之力沒錯,但卻不是五道輪回王說的那樣要埋了地府,他只是想打開結界,讓杜平舟回來。

看著結界上的裂痕越來越大,五道輪回王冷笑:“你果然已經恢覆了記憶!”

帝屋魂魄的蘇醒後他們確實想要在事情更不可控之前殺掉他,但後土封印消失,荒冥尊者之軀再世之後,這個計劃就必須有所改動。

經過之前種種試探,現在已經能基本確認荒冥尊者已經恢覆記憶,那麽他們就絕對不能對杜平舟出手。

五道輪回王心裏發苦,當年一個小小的貪念導致如今整個地府的災難,他除了硬著頭皮解決,還有別的辦法嗎?

想到這裏,五道輪回王的戰意減了大半,但在那個人跟前他不好表現得太明顯。一番權衡之後,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做,只聽見從上空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眾人擡頭,見已經飛走的那只巨大的重明鳥又飛回來了。

重明鳥在空中盤旋,看見嵇山後俯沖下來,嵇山神情覆雜地看著它解除了契約的神獸不能在不屬於它們的空間呆很長時間,重明鳥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束縛著,不管它怎麽掙紮都無法靠近嵇山。

“唳——”重明鳥發出不甘的長嘯,張嘴吐出一塊淺藍色的石頭,正好落在嵇山跟前。它看見嵇山撿起來後,不甘心地被看不見的力量重新送走了。

嵇山看著手裏的東西,驚喜地沖應澤道:“是龍鱗佩!”

白光一閃,嵇山懷裏的刀落在地上,重新變成了龍飛白。他一把抓起龍鱗佩,迅速地朝五道輪回王奔去。

應澤跟他心意相通,早已經再次出拳,結界應聲而裂。剛好龍飛白趕到,揚手將龍鱗佩甩了出去。應澤大喝一聲,註入靈力的龍鱗佩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與此同時,它消失的地方出現一個洞,應澤想也不想,伸手進去摸了兩下,緊接著身體一沈,他臉上出現笑意,用力一拽,杜平舟被他拎了出來。

五道輪回王早聽聞龍鱗佩有開辟空間的能力,今日一見,頓時覺得這東西能力太過逆天。對方是什麽時候破開他困住杜平舟那個結界的,他一點感覺都沒有。

見到杜平舟,應澤臉色好看不少,但還是緊張地問:“沒事吧?”

杜平舟還有些恍惚,不知怎麽就出來了。聞言搖了搖頭,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應澤在跟他說話。或許是剛才的幻覺太過於真實,杜平舟下意識地遠離了應澤。

他的動作非常非常細微,在別人看來或許只是他想自己站穩所以動了一下,但應澤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這時,五道輪回王開口了:“杜平舟,哦不,我應該叫你帝屋仙君。我的故事你都知道了,不知仙君心裏怎麽想?”

☆、80.第 80 章

杜平舟不說話,應澤霸氣地一揮橫練,冷聲道:“收起你那些齷蹉的伎倆!”

五道輪回王道:“你在害怕,怕帝屋仙君知道了當年你的事對你刀劍相向?”

他說著看了眼沈默的杜平舟,然後意味深長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到時候就知道誰更齷齪!”

龍飛白忽然從側面沖過來,牙白的刀再次出現在他的手中,五道輪回王冷哼一聲,往後退了幾步躲開他的攻擊,反手一揮,一只陰兵從地下冒出,巨大的刀“”一聲架住了龍飛白。

應澤回身快速地抱了杜平舟一下,在他耳邊飛快地說:“保護好自己,等這邊收拾幹凈了我們一起回家!”說完便投入了戰鬥。

杜平舟站在原地,看著糾纏在一起的三人,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看不出他此時心裏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他道:“那是龍牙。”

杜平舟的聲音不大,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嵇山頓了片刻,語氣有些沈重:“是。”

杜平舟竟笑了,他走過去,朝著空中龍鱗佩開辟的空間伸手,只見他胸口微微閃光,空間像是感應到一樣,慢慢縮小 ,最後變回龍鱗佩落在他手心。

泰山王在一邊看著,緊緊握著手裏的鬼靈鞭。杜平舟側頭沖他道:“你們千方百計引我來地府,就是要告訴我所謂的真相?”

嵇山覺得他的情況有些不對,問:“剛才你在那裏面看到了什麽?”

杜平舟低頭看了眼龍鱗佩,似乎在思考怎麽回答嵇山。

尋找從空間裏出來的方法的那段時間裏,五道輪回王見縫插針地又給杜平舟看了一些片段,無一例外的,片段裏的主角都是應澤。在那些故事裏,有杜平舟心底埋藏最深的傷。

“攝魂珠、玲瓏球、龍鱗佩……”杜平舟擡頭看身手越發精進的龍飛白,“龍牙。”

四件寶器都聚齊,可他還是不知道制造帝家滅門案的兇手。難道真的是應澤嗎?

“他們是想把我們耗死在這裏嗎?”陰生想幫忙卻插不進手,急得在一邊怒吼。

泰山王瞧瞧做了個手勢,嵇山不著痕跡地點頭,之間泰山王揮手招來了判官和黑白無常等人,將杜平舟他們團團圍住,也不出手,只是虎視眈眈地看著。

陰生一看這架勢,火氣頓時上來了,怒道:“要殺要剮隨便來,這算什麽意思?”

杜平舟回神,握緊龍鱗佩,伸手進懷裏摸出一張金色的紙符。

“這是……”嵇山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看著杜平舟的眼神有驚訝也有忌憚。

杜平舟的表情十分平靜,右手夾著紙符,微微合眼,一連串晦澀難懂的咒文從他雙唇中飛出。嵇山沒想到他來真的,臉色變了變,略微思量後對陰生道:“帶上趙賢到我身邊來!”

自杜平舟拿出那張紙符陰生就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力量,聞言不疑有他,帶上趙賢站在了嵇山的背後。

“飛白,應澤,退後!”嵇山沖遠處的兩人大喊。

不能怪他草木皆兵,杜平舟拿出的厲害紙符多了去了,再有點什麽厲害的也不足為奇。可這一次不同,那張金色的紙符,就算嵇山在制符這方面只學了個皮毛也一定不會認錯,那是一出世就被列為禁術的招式。

他不知道杜平舟去哪兒學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畫出來的,只知道如果不在術發動之前做好準備,他們都會被卷入巨大的漩渦,被紛亂的空間氣流絞碎!

戰鬥中的兩人聽到了嵇山的呼喚,應澤道:“這裏交給我,你回去!”

“不!”龍飛白側身擋在他面前,“你回去!”

應澤飛快地與他對視一眼,點頭,然後朝杜平舟他們趕去。龍飛白擋住五道輪回王,他從對方的攻擊中感覺到,五道輪回王並不想置他們於死地,一招一式拖延著時間,或者說,對方並沒有想好要怎麽處理。

讓應澤先走並不是逞一時之能,自剛才被逼到絕境醒來後,他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關於他自己的身份以及和應澤的關系,他很清楚只要應澤願意,哪怕兩人相隔萬裏,應澤都能在轉瞬間將自己召回他身邊。

說實話,龍飛白到現在都處在混亂中,他不知道這些年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他會成為“龍飛白”,又為什麽會成為一名警察。

以前他從來沒覺得哪兒不對勁,現在想想,記憶出現這麽大的缺失自己卻沒察覺,這已經是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這一邊,杜平舟忽然睜開眼,一口舌尖血噴在金色的紙符上,紙符“嗡”飛了出去,上面描繪著的咒文活了一樣從紙上飛出,在空中旋轉糾纏。

空中的異樣引起了五道輪回王的註意,他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臉色一變,揮開龍飛白後急急後退,朗聲道:“七殿殿主擺陣!”

泰山王趕過來,語氣有些不滿,用極地的聲音道:“王,就算是為了……這也鬧得太過了!”

五道輪回王看著七殿殿主就位後再次看向杜平舟他們,見血紅的咒文已經形成了一個不小的漩渦,道:“佯攻!”

“什麽?”泰山王以為自己聽錯了,卻見五道輪回王已經沖了上去。

龍飛白已經退到應澤身邊,兩人一左一右戒備地盯著飛快接近的敵人。嵇山焦急地看著不遠處越來越大的漩渦,忽然道:“龍鱗佩!”

杜平舟回頭看他,嵇山三兩步走到他跟前,深吸一口氣:“這個術的威力有多大你很清楚,我們要的不是與他們同歸於盡,趁他們忌憚這個術,我們用龍鱗佩離開這裏!”

正說著,血紅色的漩渦發出“嗚嗚”的聲音,地面的青磚被颶風掀了起來,原本想沖過來的五道輪回王他們也因為漩渦的巨大吸引力停下了腳步,臉色陰沈地看著越發壯大的漩渦。

“我們來地府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不是嗎?!”嵇山急急道,“如果都死在這裏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龍飛白同意先離開,他看向應澤,而應澤看向杜平舟。

杜平舟看了嵇山一眼,朝應澤伸出手,龍鱗佩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你來。”

應澤一怔,他張口想說什麽,看見杜平舟平靜的眼神後又都咽了回去。他伸手拿過龍鱗佩,並連同杜平舟的手一起握住!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麽需要隱瞞的了。

應澤托著杜平舟的手,從後面將他擁在懷裏,低聲念了句什麽。躺在杜平舟手心的龍鱗佩發出一陣藍光,將幾個人籠罩在內。

這麽大的範圍與之前嵇山發動的相比,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必再說什麽,應澤是否恢覆記憶顯而易見。

杜平舟眼神暗了暗,應澤似乎能感覺到他情緒的變化,擁著他的手臂更緊了,那種想要將他融入血肉卻又小心翼翼的樣子像一顆針,在杜平舟的心上紮了一下。

身處龍鱗佩制造出來的空間裏,四下安穩,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情在裏面一概不知。所以杜平舟沒看見五道輪回王看見龍鱗佩被激發後就讓七殿殿主撤了陣,然後走到巨大的紅色漩渦前,伸手一抓,看起來具有毀天滅地的術像燭火般被他輕而易舉地滅了。

泰山王看著那個藍色的光球消失,走到五道輪回王身邊道:“王,我們真的要這麽做嗎?”

五道輪回王細不可聞地嘆口氣:“我們沒有得選,荒冥尊者已經回歸,按他的性子,會放過我們?還有那個人……”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會兒,道:“即便我們履行了當年的承諾也不敢保證那個人會就此罷休,準備祭臺,這事兒不能再拖!”

泰山王楞了一下,有些不確定地問:“王是打算請泰山府君?”

“那個人和荒冥尊者都是上古大神,你我隕落是小事,冥界絕對不能有事!”五道輪回王一甩袖子,隱去了身影,留泰山王楞在原地,半晌才挪動沈重的腳步。

這一邊,杜平舟他們準確地回到了圖書館院子裏。待藍光消失,聽到動靜跑出來的己琴立刻就迎了上來。

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他看向應澤:“怎麽,還順利嗎?”

應澤一把扶住緩緩倒下的杜平舟,將他橫抱起來,淡淡道:“龍飛白和嵇山都不要回去了,先找地方住下,陰生你先找煤球幫你照看趙賢,有什麽事等杜平舟醒來再說。”說完便抱著杜平舟回了房間。

這趟地府之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幾個人各有各的心事,對應澤的安排也沒不滿,於是各自散了。

己琴站在原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滿腹疑問沒人解答,想了想,決定還是不要去心情明顯在暴走邊緣的應澤那裏找虐了。幾個人中看起來最正常的居然是陰生,雖然那也是個不能招惹的主,自己還是找他去吧。

應澤帶著杜平舟回了房間,他不用檢查也知道杜平舟是因為強行催動那個術導致靈力消耗過多。此時的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屁事兒不懂的凡人,他有不下十種辦法讓杜平舟現在就睜開眼睛,但是他卻更願意杜平舟一直這麽睡著。

就像曾經幾次那樣,應澤用熱毛巾替杜平舟擦了身體,換上幹凈柔軟的睡衣,將房間燈光調到最暗。而他自己卻沒像以前一樣擠進同一個被窩,而是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杜平舟安靜的睡顏。

☆、81.第 81 章

那晚在地下室結界裏看到的畫面一幕幕像幻燈片一樣在應澤腦海中閃過,應澤將臉埋在雙臂中,痛苦地揪緊了頭發。如果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是這樣的,一定會在噩夢的開始就將它止住。

他一定不會找上杜平舟,也不會要求他替自己解夢,更不會為了能站在杜平舟身邊,竭盡所能地獲取力量!

可現在一切都晚了,命運推著所有人朝既定的方向走去,應澤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他腦子裏擠滿了兩世的記憶,帝屋和杜平舟嬉笑怒罵的臉交替著在他腦海中浮現。

“我不想讓你看到那些……”應澤看著杜平舟,輕聲低語,“怎麽做才能避免你知道真相?到現在我才發覺,以前的日子有多好。”

應澤思緒紛亂,手指眷戀地在杜平舟臉頰輕輕劃過,他記得與杜平舟相處的每一個畫面,記得杜平舟總是刀子嘴豆腐心,與鬼怪們戰鬥的日子過得驚險卻那麽真實。

“醒來不要問我發生了什麽事,好不好?”應澤這句話一說出口,連他自己都怔住了。

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懦弱了,竟然學會逃避了?

應澤怔怔盯著杜平舟,忽然就釋然了,只要杜平舟好好地,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懦弱又怎麽樣?

“應澤。”

一聲很輕的呼喚打斷了應澤的思緒,這聲音太小,他懷疑自己聽錯了,側耳凝神,又聽見有人叫他。

應澤推門出去,看見木榣搖搖欲墜地站在門口。他連忙上前扶住木榣,問:“你怎麽來了?”

木榣輕輕一笑,示意應澤到院子裏說話。

應澤轉頭看了眼房間,木榣輕聲道:“放心,你們走之後我加強了院子裏的結界,初七不會有事的。”

對於木榣的能力應澤是十分放心的,兩人來到院子裏,應澤扶著木榣讓他坐在石凳上,問:“就你一個人來?初一他們呢?”

木榣笑笑沒說話,他幹癟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地府之行不順利?”

“人已經帶回來了。”應澤沈默片刻,道,“四寶已經集齊。”

“什麽?!”木榣驚駭,半晌後才回過神,臉上仍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那、那龍牙呢?”

“地府抓走趙賢的真正目的就是為了逼出龍牙。”

聽應澤這話,他早就知道龍飛白是龍牙。實際上,從地下室出來之後他就什麽都知道了。包括己琴就是太子長琴,木榣則是帝屋一起修煉成仙的夥伴以及四寶的真正用處。

“怎麽會……”木榣喃喃,“大封完成後龍牙元神隨即墜入輪回,他與你們不一樣,到如今已經經歷了十次輪回,不應該這麽輕易被喚醒才對。”

“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應澤微微皺眉,“或許四寶之間能相互吸引,其餘三物與他引起共鳴,喚醒了他的記憶?”

“就算是這樣,那其他三件寶器也必須經常出現在他身邊才行。可百年前帝家慘遭洗劫之後幾件寶器下落不明,怎麽會引起共鳴?”

應澤看著木榣:“如果有人刻意為之呢。”

木榣一怔:“你的意思是……”

“如果有人早集齊了其他幾件寶器,將其長期置於龍牙身邊,就為了喚起他的記憶。”應澤的眼神變得很深,“這從一開始就是被設計好的,就等著我們跳入圈套。”

木榣完全楞住了,半天才說:“可是四寶本來就要集齊,它們的存在就是為了解開大封。就算有人刻意為之,也不能說……”

“木榣,當年的事情你不覺得很蹊蹺嗎?”應澤瞇了瞇眼,“地府膽子再大,也不可能在九天降下天雷的時候對帝屋動手,這不等於是將自己暴露在九天眼裏嗎?可他們偏偏這麽做了,為什麽?”

“因為、因為人類死了太多,帝屋沒能……”木榣磕磕巴巴,當年的事情歷歷在目,他很清楚整件事情的先後順序是講不通的。

但如果不這麽想,事情會更亂。

應澤道:“先是地火肆虐,作為昆侖之靈的帝屋受人間祈願出手滅火,可正巧那天九天降劫,帝屋腹背受創因此沒能護住人間,被九天怪罪,原本只是九道的天雷變成了八十一道,若不是我插手,他已經魂飛魄散了吧。”

“是這樣沒錯。”木榣眼神痛苦,帝屋為深信著他的人們付出了所有,最後卻仍然被他深愛著的人們背叛了。

應澤雙拳緊握,強壓心中的憤怒,道:“你再仔細想想,人間傳出怨咒,開始不相信帝屋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在地火馬上要被撲滅的時候。”

“這就對了,既然人們祈求的‘神跡’已經出現,為什麽還會出現不相信神的聲音?”

木榣覺得自己猜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應澤表情冰冷,聲音充滿了恨意:“有人在故意破壞,明明地火已經有了被撲滅的跡象,但死去的人卻更多了,不相信神的聲音也越來越多,這不符合常理!”

“是地府的人!”木榣瞪大眼睛,“他們收走了不該死的人的魂魄!”

應澤冷笑:“不只是這樣,這場地火偏偏選在了帝屋歷劫這一天爆發,也太蹊蹺了。”

木榣沈默了,山川海河自有它們運轉的法則,就算是女媧娘娘也不敢隨意擾亂。但這都是基於“道義”上的克制,誰也不能保證,沒有人會不顧天下蒼生隨意破壞法則。

可這是為什麽呢?就帝屋那極淡的性子,絕不可能有仇人啊!

“他們是想借帝屋之手讓我死。”應澤冷不丁冒出一句,語氣陰森冰冷,猶如冬日最冷的風,讓木榣打了個寒顫。

“誰這麽惡毒?”

應澤轉眼看木榣,答案呼之欲出。

他們在院子裏談得專心,只想著要防止敵人進犯卻沒考慮攔住自己人。

杜平舟早在應澤跟他說話之前就醒了,魂魄蘇醒之後他身體好了很多,雖然有脫力的現象,但恢覆速度比以前快很多。

所以,應澤那些顛三倒四的糾結心事被他一字不漏地聽了去,同時更堅定了他要去北邊屋子看看的決心。

估計是怕談話聲影響到他,木榣設置的結界有很好的隔音效果。因此杜平舟從房間出來並沒有驚動談話的兩人,很順利地來到了北邊的屋子。

雖然在這裏住了這麽久,除了第一天檢查房子的時候,杜平舟再沒來過院子北邊。他知道一進門就會看見一道巨大的屏風,上次來的時候他還特別註意了一下。但今天進屋,那道屏風還在,卻被人從中間打開了,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杜平舟踟躕片刻,果斷沿著通道往裏走。穿過暗門,踏上樓梯,一瞬間杜平舟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周圍一點聲音都沒有,如果不是腳下閃爍的黃綠色光,他會有種迷失在黑暗中的錯覺。

沿著木質的臺階走了一會兒,他腳踏上了堅實的地面。左右看看,眼前依舊一片漆黑。杜平舟在墻壁上摸索,尋找是否有電燈開關。

忽然間,他身後的樓梯發出黃綠色的光,這光像火,瞬間變蔓延到整個樓梯。曾經出現在應澤眼前的景象再一次出現在杜平舟面前,借著盤旋在墻壁上的火龍一樣的樓梯發出的光,杜平舟看見了正中央威風凜凜的金色巨龍!

就在樓梯被“點燃”的瞬間,木榣神情一凜,脫口而出:“不好,有人闖入大封之地了!”

聞言應澤心裏咯噔一下,幾乎瞬間就想到這個闖入者的身份。

木榣身體不好,不能親自跑去看看,情急之中狠狠推了應澤一把:“快去!”

應澤回過神來,轉身朝北邊屋子跑去。此時龍飛白正好洗完澡,擦著頭發從浴室出來,道:“我好了,你快去吧。”

說完沒聽到回答,擡頭看,發現嵇山不知道哪兒去了。

“嵇山?”他往房間裏探了探頭,裏面沒開燈,黑乎乎的,龍飛白剛伸手摸到墻上的開關,聽到腦後一陣風聲。他條件反射地一偏頭躲開,接著擡腳踹去,但對方對他的招式顯然十分熟悉,這一擊連毛都沒碰到。

龍飛白反手又是一拳,那人用更快的速度握住他的手腕順勢一拽,龍飛白頓時失去重心往前傾。突然,一陣甜膩的香氣撲面而來,龍飛白連忙屏息,可已經晚了,一陣頭暈目眩後,他失去了知覺。

連忙趕到北邊屋子的應澤看到屏風被打開,心瞬間沈入谷底,他不敢耽擱,以最快的速度來到樓梯口。

他看見刻滿咒文的樓梯發出柔和的黃綠色光,沿著墻壁盤旋而下。場地正中央,一頭金色巨龍昂首欲飛。眼前的景象挑戰著人類的想象力,奇異的景象有種粗獷樸實的美。

可應澤此時根本無心欣賞,他的註意力全部落在巨龍跟前杜平舟消瘦的背影上。杜平舟靜靜地立在那裏,微微仰著頭,似乎在與巨龍對視。

應澤站在樓梯口,雙拳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反覆無數次也沒讓他鼓起跨出第一步的勇氣。

☆、82.第 82 章

“杜平舟……”應澤叫了一聲之後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 事到如今, 在他面前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

杜平舟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聲音, 保持仰著臉的姿勢一動不動。

應澤沒由來的心慌, 總覺得事情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

過了一會兒, 杜平舟忽然說:“你知道五道輪回王給我看了什麽嗎?”

“那個混蛋說的話你也信!”情急之下應澤脫口而出, 杜平舟轉頭看了他一眼, 那種眼神很覆雜,好像有千言萬語要說, 沈重得像在應澤心上壓了一塊巨石。

應澤知道自己著急了, 穩了穩情緒之後,走到杜平凵肀摺

他甚至不敢去看那條龍和躺在地上的人, 就盯著杜平舟的側臉,帶著他不自知的小心翼翼:“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我們先離開這裏。”

杜平舟異常沈默,五道輪回王讓他看到的景象雖然漏洞百出, 但結合眼前看到的東西, 他直覺那些不全是瞎編。

就算這樣, 杜平舟也不信五道輪回王的話, 但應澤的態度讓他很在意, 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麽,五道輪回王所說“帝家是祭品”又是怎麽回事?帝家滅族案跟應澤到底有沒有關系?

他一方面堅信五道輪回王是騙他的,一方面又忍不住去想應澤在這其中到底扮演什麽樣的角色。如果應澤真的清白,為什麽會一直瞞著他,生怕他知道真相?

杜平舟心裏亂成一鍋粥,應澤在這個時候卻冷靜了下來。他展臂將杜平舟摟在懷裏,緊緊地勒著他,嘴唇貼在杜平舟耳邊,用極度壓抑的聲音道:“我不想你再經歷一次那種絕望,我們現在好好的,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

杜平舟在應澤懷裏狠狠地閉了一下眼睛,啞聲問:“我父母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

感覺到應澤的動作一僵,杜平舟的心瞬間往下沈了一大截,墜得他五臟六腑一陣疼。

“已經過去了的事情,真的這麽重要嗎?”應澤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心中所想,仔細斟酌著用詞,“叔叔阿姨們或許並不想要你替他們報仇。”

杜平舟冷笑一聲:“你什麽意思?現在來勸我放棄追查?”

“杜平舟……”應澤無奈嘆氣,“或許真相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查出了當年的元兇,你又能做什麽?”

杜平舟將應澤推開,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應澤知道他這是徹底怒了,杜平舟這些年只做過一件事——查出當年真兇。已經到了最接近真相的時候,自己卻跟他說放棄追查,這無疑是給杜平舟捅刀子。

看他失望又憤怒的眼神,應澤心如刀絞。但想到這背後比現實更加殘酷的真相,應澤又不得不繼續扮演著絆腳石的角色。

杜平舟圍著巨龍走了一圈,在四角看到了四個陣法。帝家雖然遭滅門,但除了幾件寶器之外並沒有丟失其他東西,因此杜平舟接觸過不少從祖輩那裏傳下來的古籍,對古時候的文字有些了解。但他仔細研究了四個陣法,發現上面所使用的不是他見過的任何一種文字。

這些文字筆畫十分簡單,可一筆一劃勾勒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沈重。看著看著,人的心神不自覺被這些奇異的文字吸引,從心底徒生出一份悲傷。

杜平舟連忙定了定心神,他雖然看不懂四個陣法所使用的文字,但現在所使用的各種陣法都是傳承下來或是以此為基礎改良的,形式上有跡可循。雖不能完全解讀,但大致能看出四個陣法分別對應了不同的屬性,很容易猜出這些陣法與帝家四寶之間的聯系。

四寶果然是為了解除封印而存在,封印解除,真神之軀再世,應澤就能歸位……事情的走向似乎又一次佐證了五道輪回王的說法,整件事變得撲朔迷離,似乎只有解開封印才能驗證誰是說謊的人。

“封印不能解!”樓梯口傳來木榣慌慌張張的聲音,他顯然用盡了力氣才趕到這裏,看見杜平舟他們後就癱軟在地。

“封印不能……”

他話音未落,淒慘的貓叫伴隨著一陣颶風從甬道裏吹來,木榣只來得及回頭看發生了什麽就被狂風掀起來,從高處直直墜落。

應澤閃身上前,在半空中接住了木榣。杜平舟反應也很快,轉身手上已經掐了訣,一道簡單的結界瞬間打了出去。

他出來的匆忙,身上並沒有帶紙符,用結界擋了一下這陣怪風之後杜平舟連忙後退,面色凝重地看向不遠處的空地。

木榣身體原本就沒恢覆,接二連三超負荷運動,此時更是面色蒼白,甚至說不出話來。

他指著空地,幹癟的嘴唇顫抖著,斷斷續續道:“快……快、阻止,阻止他!”

木榣指的方向空無一物,應澤卻很清楚那裏站著一個人,而這個人還是他們熟悉的。

應澤看了杜平舟一眼,後者心領神會,保持著高度的警戒,慢慢走到應澤身邊。

“到我身後去!”應澤對杜平舟說,然後看向對面,朗聲道,“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有必要遮遮掩掩嗎?”

“哼!”虛空中傳來一聲冷哼,在那裏的人並沒有現形,但這已經不重要了,只要稍微一聯想,來人是誰並不難猜。

杜平舟此時雖然看起來很鎮定,但其實心裏已經亂成一鍋粥,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他的預想,覆雜得讓他不知道該相信誰,而接下來又該發生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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