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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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真正“含蓄”的時候是制造幻覺的庫洛姆過於害羞導致的啊！雖然經過這麽長時間的黑手黨生活，庫洛姆已經真正成長起來，不過那僅限於完成任務時，日常時還是那個說話都不大聲的溫和女孩。
上次這麽悠閑是什麽時候的事？好像是被森羅萬象寄宿之前了吧，那麽久遠了啊……雪繪有些感嘆。
她看向身邊的人，已經沒有了曾經的稚嫩，變得成熟起來，在Reborn的教育和磨練下，行動之間已經不乏淩厲果決，繼任首領之位後不久，就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肯定。
然而，唯一不變的是那份對同伴和家族的溫柔，即使深陷於血色彌漫的黑暗中，也未曾失去初心。
“這麽一直看著我，我會害羞的。”沢田綱吉停下腳步，將雪繪半摟入懷中。他彎著眼眸，額前略長而細碎的劉海遮不住眼中瀲灩的笑意。
她看著他，背後是那座歐洲唯一的新古典主義的喬治時代的大教堂——Christ Church大教堂，金色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周身像是出現了一層光圈——天使，雪繪突然想到這個詞，不過隨即自己就笑倒在沢田綱吉懷裏。
黑手黨的首領會是天使？真是個挺冷的笑話。
雪繪突然想起沢田綱吉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我們會一起下地獄吧……”
那是他第一次為了救同伴而了斷敵人生命的時候……
“即使再怎麽找借口，也改變不了這雙手已經臟了的事實。詩縞桑說過，有多少人就存在多少被珍視之物，因珍視之物的不同而產生排斥，互相殺戮。從今往後，還會有更多的人因為我而死吧，不管是我的敵人，還是我的同伴……”
雪繪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問他：“你後悔嗎？”
她至今還記得那透著悲哀卻笑著的眼神，以及那決然堅定的話語——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唇上突然一暖，軟軟的觸感把雪繪從回憶中拉回來，她臉上也泛起熱度。
“你……”
“阿雪，嫁給我吧。”
“什……”雪繪頓時覺得腦袋裏“轟”的一聲，什麽都聽不見了，只看到沢田綱吉臉上無比認真的神情。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雪繪覺得自己剛才的樣子呆透了，輕咳一聲，想要找回一點面子：“沢田綱吉，你以為這麽簡單的求婚就能讓我答應麽？好歹我也是‘隱世’的王啊，你還沒睡醒吧……”
“嗯，所以只是練習一下。”
“……哈？”
沢田綱吉沒有理會雪繪羞憤的情緒，鄭重地輕吻上她的額頭：“這次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就結婚吧。”
“你是認真的？”
“嗯。”
雪繪主動吻上沢田綱吉的唇。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什麽？！”雲平悠驚地跳起來，“他們是去和艾伯納商談彭格列和杜蘭達爾家的新交易？！”
“順便在兩人不在時，由我們拔出周邊的不安定因素。”清水一葉淡然地道。
雲平悠臉頓時垮下來：“那我的‘BOSS們的親熱計劃’不就是白費了？”
一旁的獄寺隼人嘴角抽了抽，拳頭緊了又緊，終於還是忍不住一個爆栗轟上雲平悠的腦袋：“用你那空空的大腦好好思考一下吧，牛郎混蛋！十代目怎麽可能那麽廢柴啊？！那是對我們的試煉，看看我們對BOSS的關心程度有多少！如果不是有你拖後腿，說不定十代目現在都已經結婚了！”他選擇性地忘記自己也是剛知道的，還各種捶地，左右手失格啊！
雲平悠：“……”
傻了一會兒，他立刻撥通了艾伯納的電話。
電話剛接通——
“……啊，悠，哥哥的友情提示哦，你可以轉告彭格列的眾人一下了，你們十代目說‘可以準備婚禮了’……”
“艾伯納，你也知道了？”
“嗯，我也是剛剛才……”
“……啊，艾伯納，謝了，如果不是你的意見，我們還不能這麽光明正大地出來玩呢！明天一起去特拉莫爾享受陽光、沙灘和海水吧！”
……
“剛才，是繪醬的聲音吧……”
“……嗯。”
“呵~呵~呵~呵！死吧，艾伯納·杜蘭達爾！！！”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艾伯納挑了挑眉：“啊，掛掉了，悠生氣了。雪繪，怎麽辦？我有些擔心~~~”
——如果你的話尾少些顫音，表情再憂郁些，會更有說服力的……
他看向沢田綱吉，面帶揶揄：“彭格列，聽說你們總部，比起敵襲，通常更容易遭到內部人員的破壞，這下悠生起氣來，會不會……”
聞言，沢田綱吉只是笑容更為柔和了一些：“聽說利蘭德家族也有意和彭格列聯盟，同為愛爾蘭的頂尖勢力，艾伯納先生想必能對我有所建議。”
“……悠就交給我好了，杜蘭達爾家‘愛的教育’是一直以來的傳統。”
“哦，那就拜托你了。蛋糕再好吃，多了也會膩的。所以我想，現有的份就足夠了。”
“呵呵呵……真是巧啊，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番外五：謝謝你給我的幸福
新井明第一次註意到那個同班的少年，是在和朋友的交談中——六條壬晴，一個身材纖弱，樣貌精致，在男女生中人氣都不低，卻對周圍所有人都很淡漠、毫不關心的少年。
明明是和自己一樣大的國中生，卻沒有本該這個年齡段的人應有的活力，像是看淡了所有事一樣。
六條壬晴為什麽會有這樣性格？他又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新井明很好奇，開始觀察起這個讓自己感興趣的少年。
六條壬晴從不主動和人交談，也總是一個人行動，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獨善其身，仿佛和所有人之間存在著一道無形的墻壁，自己不出來，也沒有人能夠跨越進去。
他通常缺乏幹勁，或者有幹勁只不過低於常人可見水平？但那已經是他自認為的Full power。
然而，新井明也發現了六條壬晴有著特別的一面，他經常以與可愛外表不符的、辛辣而腹黑的言語，戲弄身邊的同伴。
有時，他也會看著樹枝上嘰嘰喳喳的小鳥露出淺淺的微笑，會把手裏的牛奶餵給流浪的小貓，她也曾見過他一個人躺在樹蔭下的草地上小憩時，臉上那閑適安然的表情。
也只有在這些情況下，那有著如綠翡翠一般的顏色甚至硬度的眼睛裏，才會流露出些許柔和。
六條壬晴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新井明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再後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和同是一個班的相澤虹一，還有新來的英語老師雲平帷，以及拿著一柄貌似是真刀的外校學生清水雷鳴，幾個人總是一起行動。
漸漸的，新井明發現他們不只是經常請假，好像還有受傷的樣子。她不知道他們到底出了什麽事，也沒有立場詢問什麽，至少到現在為止，她一句話也沒有和他們說過。
她也註意到，六條壬晴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變，變得開朗起來，和周圍的隔膜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消失了，眼裏也沒有了從前的淡漠，真正有了直達心底的笑意。
是什麽讓六條壬晴有了這麽大的變化呢？
宵風——她無意中註意到，相澤虹一提到這個名字時，六條壬晴臉上露出的深深的懷念之色。那是新井明見到的六條壬晴第一次露出那麽深刻的感情。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羨慕，甚至有些嫉妒這個名字的主人。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覺察到了自己的心意——新井明喜歡上了六條壬晴。
從剛開始的好奇，到慢慢地觀察了解，日積月累之下，心中的空間已經不知不覺被這個少年的身影填滿。
然而正是發現了自己對他的喜歡，才讓新井明很是沮喪，也頗覺無力，她能感覺到六條壬晴，或者說他和相澤虹一他們的世界和自己的距離是那麽遙遠。
不是他們刻意拒人於千裏之外，而是即使他們和她一樣是國中生，新井明卻能感覺到他們生活的世界和她的隔閡。
我們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這是電視劇中“灰姑娘”女主角拒絕“王子”男主角的話。新井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切地感受到，這句同樣能夠形容她和六條壬晴的話，會這麽現實而殘酷。
放棄嗎？
新井明對自己說“不”，都沒有真正努力過，怎麽能這麽簡單就放棄呢？！
國中畢業時，她選擇了告白。
——“六條壬晴君，我喜歡你！能和我交往嗎？”
強忍著滅頂的羞澀，她直直地盯著對方，再次開口：“我很喜歡你！”
六條壬晴在開始的驚詫後，是一陣的沈默，時間久到讓新井明心裏慢慢涼下來。
“……謝謝你，但是，抱歉。”
這是，拒絕了啊……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沒關系，不過，我不會放棄的。這是我第一次告白，連我自己也覺得很空洞的告白，明明我們對彼此還什麽都不了解。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的。”
說完，也不等看對方的反應立刻跑走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在她轉身後，六條壬晴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覆雜的神情。
但是，從那之後，那個小圈子裏多了一個新井明的存在。
一直到高中畢業，進入大學，新井明都沒有放棄，她的執著讓清水雷鳴和相澤虹一驚嘆不已。
清水雷鳴曾經問過她，這麽一直堅持下來不累嗎，新井明搖搖頭，笑容很是燦爛：“雷鳴，果然，壬晴君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啊。”
終於，六條壬晴拉住了她，問出了和清水雷鳴一樣的問題。
“因為我很幸福啊。”新井明看向他，眼裏滿滿的是堅定，沒有一絲動搖，“追求壬晴君雖然辛苦，但是很幸福，喜歡上壬晴君的我很幸福，這和你喜不喜歡我、回不回應我無關，也不用對我覺得抱歉，只是因為我感到幸福才會堅持下來的。”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隨即彎了彎眼角，笑道：“其實，我也不是一頭熱吧？壬晴君已經開始接受我了，對吧？”
六條壬晴輕咳一聲，別開頭，眼瞼微垂，半晌才緩緩道：“我想告訴你，我的事……”知道了，再選擇……
隱世、忍者、森羅萬象、禁術、爭鬥……一件件在她看來離自己很遙遠，也可以說是不可思議的事從六條壬晴嘴裏敘述出來，還有那個叫做宵風的、已經消逝的另一個自己的存在……
新井明看著他的側臉，看著他時而皺眉，時而掙紮，時而卻帶著笑意的神情，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最後他問她：“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她沈吟了片刻，才頗為認真地點點頭：“宵風君是個好朋友。”
他顯然對她的回答有些訝異：“就這個？”
新井明失笑，難不成他以為自己什麽都沒有了解過嗎？雷鳴可是明裏暗裏洩露過不少啊，相澤虹一君還向她八卦他們國中時就知道自己偷偷註意六條壬晴的事。那時她可是被打趣得不輕，羞憤了好久啊。
她伸出手：“能給我一個和你一起懷念宵風君機會嗎？”
他怔了片刻，也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
“好。”
今日，陽光似乎格外的明媚，驅散了冬日的寒意，照得人暖洋洋的。
就和她初次告白，以及他接受她的那時的天氣一樣，很好。
六條壬晴看著坐在他床邊、陪著他走過幾十年風雨的人。
“給，檸檬水。”六條明將杯子遞給他，又為他掖了掖被角。
檸檬水還是那一如往昔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充滿幸福的味道。他也是第一次嘗到六條明泡的檸檬水時，才知道她曾經向雪見和彥討教過。
捧著杯子，半晌，他才緩緩問道：“明，和我在一起，你怨恨過嗎？”
他知道自己其實沒有帶給妻子多少快樂，相反，甚至有一度他們是生活在極其危險的環境之中的。尤其是在他們剛結婚後的那次，如果不是山本剛及時出現，救了他們，也許……那也是他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嗯，怨恨過啊。”六條明輕輕握住他的手，“怨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分擔丈夫和女兒的苦難。”
她知道六條壬晴說的是什麽，在他們還沒有在一起時，她就很清楚，和六條壬晴在一起自己會面對的情況，在知曉了一切之後，也依然沒有放棄自己的信念。
但是，也正是如此，她才痛恨不能分擔、甚至代替他和女兒承受痛苦命運的自己。
六條明掩去眼中的淚光，笑著道：“不過，我還是幸福的呢，因為壬晴給了我全部的人生。壬晴呢，你幸福嗎？不，一定是幸福的，有我這樣的好妻子啊。”
“嗯，是啊。”六條壬晴神情溫柔。如果說雲平帷和相澤虹一是他進入另一個世界的領路人，宵風讓他真正敞開心扉接受這個世界，那麽，眼前這個人就帶給了他更遠、更美好的未來。所以……
“謝謝，明。”
“嗯。”她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我也該對你說‘謝謝’呢。”
她忽然覺得頭被碰了一下，擡起身，看到六條壬晴合上了眼，不由地露出笑容，眼睛裏卻有點點水光閃過：“睡著了啊，也不等等我。不知道有沒有在夢裏見到宵風君呢。”
這一生，我真的、真的很幸福啊，壬晴……
☆、番外六：森羅萬象
森羅萬象，意即宇宙間各種事物和萬千氣象，它蘊含著超越世間所有生物的智慧，是構築整個世界的重要一環。
在漫長的歲月裏，逐漸的，作為維持世界存在的世界基石，它的中樞因為那博大的睿智，產生了自我意識。
最初，如同出生嬰兒般純白的意識體，只是機械而被動地看著世間的一切，澄空白雲、蒼山碧海、花鳥蟲草、飛禽走獸、歷史變遷……它知道所有這些東西都儲存在它的意識中，一一對應。
慢慢的，它突然不想就這麽單純地“看”下去了，它想要有自己決定的觀察目標：有沒有什麽是它也看不透的呢？
——人心。
它發現“人”是很有趣的生物，與其他完全順著內心行動的生物不同，他們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可以說著、卻做著相反的事。
它產生了強烈的興趣，開始觀察各式各樣的人，甚至還曾企圖侵入人類的精神世界，想要更深入地探索。
不過它還是沒有這樣做，因為本來自身意識的存在就已經從某方面來說跨越了界限，如果再進入人類的思想，“那位”肯定不會置之不理。對“那位”而言，維持世界的正常秩序比什麽都重要。
隨著時間的流逝，它越來越不能抑制那份已經變了質的好奇心，它渴望擺脫基石的束縛。終於，在一個人類主動試圖捕捉、封印它的時候，它便乘機侵入了那個人的精神世界中。
那個人類創造秘術，是為了覆活自己的丈夫，她在它的意識中不斷尋找著可以起死回生的方法。然而，無限的、超越人類想象的睿智幾乎讓她的大腦崩潰。這時，她也才註意到，被她命名為“森羅萬象”的秘術，是有著自己的意識的。
在那個女人跪下來，請求它賜予她覆活之術時，它出現了，借用了它最熟悉的“那位”的樣貌，性別在某些心理下選擇了相反，在那個女人面前具現化。
“這就是你願望嗎？”
“是、是的！”
“好吧。”
然而得到覆活的丈夫，卻覬覦上了這個能起死回生的秘術，聯合其他人殺了那個女人想要奪取，卻被同樣想占有秘術的合作者所殺。圍繞“秘術”的血腥爭鬥由此一發不可收拾。
沒有的想要奪取，擁有的被人畏懼，它在一個又一個寄宿者的精神世界裏，見識著人類各種各樣的欲望，聽著他們的種種祈求，被人性的黑暗所浸染，在它還沒有自覺的時候，原本純白的意識體變為暗沈的黑色，幻化出的潔白振袖也遮不住意識中充斥著的暴戾。
想要破壞……想要破壞……
沒錯，就是這樣，向我祈願吧，無論你需要什麽，森羅萬象都會回應你……隨心所欲地使用這個力量吧，然後將這個世界全部破壞掉……
人類自己出手，伽卡菲斯，你也幹預不了吧！
——“不需要，我不需要什麽秘術，想要的話就自己拿走吧。”
沒有畏懼，也沒有欲望，只是單純的不需要，這是它第一次被這樣拒絕。
為什麽……它不斷引誘他，曾經一度快要成功了，結果最後的最後，他還是不需要它。
為什麽……為什麽啊，壬晴？
不甘心，明明是這麽完美的寄主，能夠完全釋放它的力量……
那麽，就用你的女兒來代替好了！
——“……我想知道，森羅萬象有沒有什麽願望呢？”
什麽？
——“一直為別人實現願望的森羅萬象，自己有沒有想要的呢？”
……
……
……
沒有了往日的瘋狂，它第一次認真審視自己的精神世界，才發現——
什麽都沒有……被無窮無盡的睿智所填滿的世界裏，卻是這麽的空曠……
厭倦了，真的厭倦了……
我……想要……消失……
它能感覺到意識在不斷潰散，重新融回基石中，回到了它的誕生之處。它沒有再抗拒基石的束縛，反而有了奇異的滿足感。
“從我的世界裏解放吧，旭日，還有雪繪，讓我最後再使用一次力量吧……”
“這是你最後的想法嗎？以自身的徹底消失換回那個作為祭品的女孩？”
它沒有再回答的時間了，但是它知道這個讓它又畏又敬的人，在世界秩序被保護好之時，是不會介意留下一些棋子的。
是啊，棋子……
它又是不是這個人的棋子呢？它不知道，不過，已經無所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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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這麽悠閑是什麽時候的事？好像是被森羅萬象寄宿之前了吧，那麽久遠了啊……雪繪有些感嘆。
她看向身邊的人，已經沒有了曾經的稚嫩，變得成熟起來，在Reborn的教育和磨練下，行動之間已經不乏淩厲果決，繼任首領之位後不久，就得到了幾乎所有人的肯定。
然而，唯一不變的是那份對同伴和家族的溫柔，即使深陷於血色彌漫的黑暗中，也未曾失去初心。
“這麽一直看著我，我會害羞的。”沢田綱吉停下腳步，將雪繪半摟入懷中。他彎著眼眸，額前略長而細碎的劉海遮不住眼中瀲灩的笑意。
她看著他，背後是那座歐洲唯一的新古典主義的喬治時代的大教堂——Christ Church大教堂，金色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周身像是出現了一層光圈——天使，雪繪突然想到這個詞，不過隨即自己就笑倒在沢田綱吉懷裏。
黑手黨的首領會是天使？真是個挺冷的笑話。
雪繪突然想起沢田綱吉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我們會一起下地獄吧……”
那是他第一次為了救同伴而了斷敵人生命的時候……
“即使再怎麽找借口，也改變不了這雙手已經臟了的事實。詩縞桑說過，有多少人就存在多少被珍視之物，因珍視之物的不同而產生排斥，互相殺戮。從今往後，還會有更多的人因為我而死吧，不管是我的敵人，還是我的同伴……”
雪繪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問他：“你後悔嗎？”
她至今還記得那透著悲哀卻笑著的眼神，以及那決然堅定的話語——
“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
唇上突然一暖，軟軟的觸感把雪繪從回憶中拉回來，她臉上也泛起熱度。
“你……”
“阿雪，嫁給我吧。”
“什……”雪繪頓時覺得腦袋裏“轟”的一聲，什麽都聽不見了，只看到沢田綱吉臉上無比認真的神情。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雪繪覺得自己剛才的樣子呆透了，輕咳一聲，想要找回一點面子：“沢田綱吉，你以為這麽簡單的求婚就能讓我答應麽？好歹我也是‘隱世’的王啊，你還沒睡醒吧……”
“嗯，所以只是練習一下。”
“……哈？”
沢田綱吉沒有理會雪繪羞憤的情緒，鄭重地輕吻上她的額頭：“這次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就結婚吧。”
“你是認真的？”
“嗯。”
雪繪主動吻上沢田綱吉的唇。
——以你之姓，冠我之名。
“什麽？！”雲平悠驚地跳起來，“他們是去和艾伯納商談彭格列和杜蘭達爾家的新交易？！”
“順便在兩人不在時，由我們拔出周邊的不安定因素。”清水一葉淡然地道。
雲平悠臉頓時垮下來：“那我的‘BOSS們的親熱計劃’不就是白費了？”
一旁的獄寺隼人嘴角抽了抽，拳頭緊了又緊，終於還是忍不住一個爆栗轟上雲平悠的腦袋：“用你那空空的大腦好好思考一下吧，牛郎混蛋！十代目怎麽可能那麽廢柴啊？！那是對我們的試煉，看看我們對BOSS的關心程度有多少！如果不是有你拖後腿，說不定十代目現在都已經結婚了！”他選擇性地忘記自己也是剛知道的，還各種捶地，左右手失格啊！
雲平悠：“……”
傻了一會兒，他立刻撥通了艾伯納的電話。
電話剛接通——
“……啊，悠，哥哥的友情提示哦，你可以轉告彭格列的眾人一下了，你們十代目說‘可以準備婚禮了’……”
“艾伯納，你也知道了？”
“嗯，我也是剛剛才……”
“……啊，艾伯納，謝了，如果不是你的意見，我們還不能這麽光明正大地出來玩呢！明天一起去特拉莫爾享受陽光、沙灘和海水吧！”
……
“剛才，是繪醬的聲音吧……”
“……嗯。”
“呵~呵~呵~呵！死吧，艾伯納·杜蘭達爾！！！”
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艾伯納挑了挑眉：“啊，掛掉了，悠生氣了。雪繪，怎麽辦？我有些擔心~~~”
——如果你的話尾少些顫音，表情再憂郁些，會更有說服力的……
他看向沢田綱吉，面帶揶揄：“彭格列，聽說你們總部，比起敵襲，通常更容易遭到內部人員的破壞，這下悠生起氣來，會不會……”
聞言，沢田綱吉只是笑容更為柔和了一些：“聽說利蘭德家族也有意和彭格列聯盟，同為愛爾蘭的頂尖勢力，艾伯納先生想必能對我有所建議。”
“……悠就交給我好了，杜蘭達爾家‘愛的教育’是一直以來的傳統。”
“哦，那就拜托你了。蛋糕再好吃，多了也會膩的。所以我想，現有的份就足夠了。”
“呵呵呵……真是巧啊，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番外五：謝謝你給我的幸福
新井明第一次註意到那個同班的少年，是在和朋友的交談中——六條壬晴，一個身材纖弱，樣貌精致，在男女生中人氣都不低，卻對周圍所有人都很淡漠、毫不關心的少年。
明明是和自己一樣大的國中生，卻沒有本該這個年齡段的人應有的活力，像是看淡了所有事一樣。
六條壬晴為什麽會有這樣性格？他又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新井明很好奇，開始觀察起這個讓自己感興趣的少年。
六條壬晴從不主動和人交談，也總是一個人行動，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獨善其身，仿佛和所有人之間存在著一道無形的墻壁，自己不出來，也沒有人能夠跨越進去。
他通常缺乏幹勁，或者有幹勁只不過低於常人可見水平？但那已經是他自認為的Full power。
然而，新井明也發現了六條壬晴有著特別的一面，他經常以與可愛外表不符的、辛辣而腹黑的言語，戲弄身邊的同伴。
有時，他也會看著樹枝上嘰嘰喳喳的小鳥露出淺淺的微笑，會把手裏的牛奶餵給流浪的小貓，她也曾見過他一個人躺在樹蔭下的草地上小憩時，臉上那閑適安然的表情。
也只有在這些情況下，那有著如綠翡翠一般的顏色甚至硬度的眼睛裏，才會流露出些許柔和。
六條壬晴其實是一個很溫柔的人——不知道為什麽，新井明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
再後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和同是一個班的相澤虹一，還有新來的英語老師雲平帷，以及拿著一柄貌似是真刀的外校學生清水雷鳴，幾個人總是一起行動。
漸漸的，新井明發現他們不只是經常請假，好像還有受傷的樣子。她不知道他們到底出了什麽事，也沒有立場詢問什麽，至少到現在為止，她一句話也沒有和他們說過。
她也註意到，六條壬晴的性格有了很大的改變，變得開朗起來，和周圍的隔膜也不知從什麽時候起消失了，眼裏也沒有了從前的淡漠，真正有了直達心底的笑意。
是什麽讓六條壬晴有了這麽大的變化呢？
宵風——她無意中註意到，相澤虹一提到這個名字時，六條壬晴臉上露出的深深的懷念之色。那是新井明見到的六條壬晴第一次露出那麽深刻的感情。
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羨慕，甚至有些嫉妒這個名字的主人。
也是在這個時候，她覺察到了自己的心意——新井明喜歡上了六條壬晴。
從剛開始的好奇，到慢慢地觀察了解，日積月累之下，心中的空間已經不知不覺被這個少年的身影填滿。
然而正是發現了自己對他的喜歡，才讓新井明很是沮喪，也頗覺無力，她能感覺到六條壬晴，或者說他和相澤虹一他們的世界和自己的距離是那麽遙遠。
不是他們刻意拒人於千裏之外，而是即使他們和她一樣是國中生，新井明卻能感覺到他們生活的世界和她的隔閡。
我們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這是電視劇中“灰姑娘”女主角拒絕“王子”男主角的話。新井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深切地感受到，這句同樣能夠形容她和六條壬晴的話，會這麽現實而殘酷。
放棄嗎？
新井明對自己說“不”，都沒有真正努力過，怎麽能這麽簡單就放棄呢？！
國中畢業時，她選擇了告白。
——“六條壬晴君，我喜歡你！能和我交往嗎？”
強忍著滅頂的羞澀，她直直地盯著對方，再次開口：“我很喜歡你！”
六條壬晴在開始的驚詫後，是一陣的沈默，時間久到讓新井明心裏慢慢涼下來。
“……謝謝你，但是，抱歉。”
這是，拒絕了啊……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沒關系，不過，我不會放棄的。這是我第一次告白，連我自己也覺得很空洞的告白，明明我們對彼此還什麽都不了解。我們可以先從朋友做起的。”
說完，也不等看對方的反應立刻跑走了。所以她也不知道在她轉身後，六條壬晴看著她的背影，臉上露出覆雜的神情。
但是，從那之後，那個小圈子裏多了一個新井明的存在。
一直到高中畢業，進入大學，新井明都沒有放棄，她的執著讓清水雷鳴和相澤虹一驚嘆不已。
清水雷鳴曾經問過她，這麽一直堅持下來不累嗎，新井明搖搖頭，笑容很是燦爛：“雷鳴，果然，壬晴君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啊。”
終於，六條壬晴拉住了她，問出了和清水雷鳴一樣的問題。
“因為我很幸福啊。”新井明看向他，眼裏滿滿的是堅定，沒有一絲動搖，“追求壬晴君雖然辛苦，但是很幸福，喜歡上壬晴君的我很幸福，這和你喜不喜歡我、回不回應我無關，也不用對我覺得抱歉，只是因為我感到幸福才會堅持下來的。”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隨即彎了彎眼角，笑道：“其實，我也不是一頭熱吧？壬晴君已經開始接受我了，對吧？”
六條壬晴輕咳一聲，別開頭，眼瞼微垂，半晌才緩緩道：“我想告訴你，我的事……”知道了，再選擇……
隱世、忍者、森羅萬象、禁術、爭鬥……一件件在她看來離自己很遙遠，也可以說是不可思議的事從六條壬晴嘴裏敘述出來，還有那個叫做宵風的、已經消逝的另一個自己的存在……
新井明看著他的側臉，看著他時而皺眉，時而掙紮，時而卻帶著笑意的神情，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最後他問她：“你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她沈吟了片刻，才頗為認真地點點頭：“宵風君是個好朋友。”
他顯然對她的回答有些訝異：“就這個？”
新井明失笑，難不成他以為自己什麽都沒有了解過嗎？雷鳴可是明裏暗裏洩露過不少啊，相澤虹一君還向她八卦他們國中時就知道自己偷偷註意六條壬晴的事。那時她可是被打趣得不輕，羞憤了好久啊。
她伸出手：“能給我一個和你一起懷念宵風君機會嗎？”
他怔了片刻，也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
“好。”
今日，陽光似乎格外的明媚，驅散了冬日的寒意，照得人暖洋洋的。
就和她初次告白，以及他接受她的那時的天氣一樣，很好。
六條壬晴看著坐在他床邊、陪著他走過幾十年風雨的人。
“給，檸檬水。”六條明將杯子遞給他，又為他掖了掖被角。
檸檬水還是那一如往昔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充滿幸福的味道。他也是第一次嘗到六條明泡的檸檬水時，才知道她曾經向雪見和彥討教過。
捧著杯子，半晌，他才緩緩問道：“明，和我在一起，你怨恨過嗎？”
他知道自己其實沒有帶給妻子多少快樂，相反，甚至有一度他們是生活在極其危險的環境之中的。尤其是在他們剛結婚後的那次，如果不是山本剛及時出現，救了他們，也許……那也是他們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嗯，怨恨過啊。”六條明輕輕握住他的手，“怨恨自己為什麽不能分擔丈夫和女兒的苦難。”
她知道六條壬晴說的是什麽，在他們還沒有在一起時，她就很清楚，和六條壬晴在一起自己會面對的情況，在知曉了一切之後，也依然沒有放棄自己的信念。
但是，也正是如此，她才痛恨不能分擔、甚至代替他和女兒承受痛苦命運的自己。
六條明掩去眼中的淚光，笑著道：“不過，我還是幸福的呢，因為壬晴給了我全部的人生。壬晴呢，你幸福嗎？不，一定是幸福的，有我這樣的好妻子啊。”
“嗯，是啊。”六條壬晴神情溫柔。如果說雲平帷和相澤虹一是他進入另一個世界的領路人，宵風讓他真正敞開心扉接受這個世界，那麽，眼前這個人就帶給了他更遠、更美好的未來。所以……
“謝謝，明。”
“嗯。”她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我也該對你說‘謝謝’呢。”
她忽然覺得頭被碰了一下，擡起身，看到六條壬晴合上了眼，不由地露出笑容，眼睛裏卻有點點水光閃過：“睡著了啊，也不等等我。不知道有沒有在夢裏見到宵風君呢。”
這一生，我真的、真的很幸福啊，壬晴……
☆、番外六：森羅萬象
森羅萬象，意即宇宙間各種事物和萬千氣象，它蘊含著超越世間所有生物的智慧，是構築整個世界的重要一環。
在漫長的歲月裏，逐漸的，作為維持世界存在的世界基石，它的中樞因為那博大的睿智，產生了自我意識。
最初，如同出生嬰兒般純白的意識體，只是機械而被動地看著世間的一切，澄空白雲、蒼山碧海、花鳥蟲草、飛禽走獸、歷史變遷……它知道所有這些東西都儲存在它的意識中，一一對應。
慢慢的，它突然不想就這麽單純地“看”下去了，它想要有自己決定的觀察目標：有沒有什麽是它也看不透的呢？
——人心。
它發現“人”是很有趣的生物，與其他完全順著內心行動的生物不同，他們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可以說著、卻做著相反的事。
它產生了強烈的興趣，開始觀察各式各樣的人，甚至還曾企圖侵入人類的精神世界，想要更深入地探索。
不過它還是沒有這樣做，因為本來自身意識的存在就已經從某方面來說跨越了界限，如果再進入人類的思想，“那位”肯定不會置之不理。對“那位”而言，維持世界的正常秩序比什麽都重要。
隨著時間的流逝，它越來越不能抑制那份已經變了質的好奇心，它渴望擺脫基石的束縛。終於，在一個人類主動試圖捕捉、封印它的時候，它便乘機侵入了那個人的精神世界中。
那個人類創造秘術，是為了覆活自己的丈夫，她在它的意識中不斷尋找著可以起死回生的方法。然而，無限的、超越人類想象的睿智幾乎讓她的大腦崩潰。這時，她也才註意到，被她命名為“森羅萬象”的秘術，是有著自己的意識的。
在那個女人跪下來，請求它賜予她覆活之術時，它出現了，借用了它最熟悉的“那位”的樣貌，性別在某些心理下選擇了相反，在那個女人面前具現化。
“這就是你願望嗎？”
“是、是的！”
“好吧。”
然而得到覆活的丈夫，卻覬覦上了這個能起死回生的秘術，聯合其他人殺了那個女人想要奪取，卻被同樣想占有秘術的合作者所殺。圍繞“秘術”的血腥爭鬥由此一發不可收拾。
沒有的想要奪取，擁有的被人畏懼，它在一個又一個寄宿者的精神世界裏，見識著人類各種各樣的欲望，聽著他們的種種祈求，被人性的黑暗所浸染，在它還沒有自覺的時候，原本純白的意識體變為暗沈的黑色，幻化出的潔白振袖也遮不住意識中充斥著的暴戾。
想要破壞……想要破壞……
沒錯，就是這樣，向我祈願吧，無論你需要什麽，森羅萬象都會回應你……隨心所欲地使用這個力量吧，然後將這個世界全部破壞掉……
人類自己出手，伽卡菲斯，你也幹預不了吧！
——“不需要，我不需要什麽秘術，想要的話就自己拿走吧。”
沒有畏懼，也沒有欲望，只是單純的不需要，這是它第一次被這樣拒絕。
為什麽……它不斷引誘他，曾經一度快要成功了，結果最後的最後，他還是不需要它。
為什麽……為什麽啊，壬晴？
不甘心，明明是這麽完美的寄主，能夠完全釋放它的力量……
那麽，就用你的女兒來代替好了！
——“……我想知道，森羅萬象有沒有什麽願望呢？”
什麽？
——“一直為別人實現願望的森羅萬象，自己有沒有想要的呢？”
……
……
……
沒有了往日的瘋狂，它第一次認真審視自己的精神世界，才發現——
什麽都沒有……被無窮無盡的睿智所填滿的世界裏，卻是這麽的空曠……
厭倦了，真的厭倦了……
我……想要……消失……
它能感覺到意識在不斷潰散，重新融回基石中，回到了它的誕生之處。它沒有再抗拒基石的束縛，反而有了奇異的滿足感。
“從我的世界裏解放吧，旭日，還有雪繪，讓我最後再使用一次力量吧……”
“這是你最後的想法嗎？以自身的徹底消失換回那個作為祭品的女孩？”
它沒有再回答的時間了，但是它知道這個讓它又畏又敬的人，在世界秩序被保護好之時，是不會介意留下一些棋子的。
是啊，棋子……
它又是不是這個人的棋子呢？它不知道，不過，已經無所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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