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柑，這是……”

惠理一臉愕然。

“大概……是小惠理你的個性？”

佐倉蜜柑同樣有些驚訝, 雖說這只不過是個屬於自己的設想, 但是真的沒有想到來自惠理的力量確實好好地凝結了起來, 還匯聚成了小小的一塊石頭。

石頭的邊緣已經變得有些平滑, 在講話的這一檔口，已經縮小了一圈。看樣子，就像是冰塊直接升華為水蒸氣了一般。

這樣的能力, 無論在什麽時候公開，都會成為引發轟動的大事件。佐倉蜜柑對於英雄領域以及個性的研究並無了解，但即便如此，“能夠將他人的個性萃取出來”, 哪怕僅僅只是限定於念動力個性並且還是持續作用中的狀態等一系列自己還沒有完全搞明白的繁瑣限制條件, 也已經是史無前例空前絕後的大突破。

科研領域關於個性的研究已經停滯了數十年，在席卷整個世界的個性戰爭結束後，囿於技術水平倒退等一系列原因，時至近年來才將通用技術的水平恢覆至個性戰爭前夕的程度, 即便如此，仍舊有不少曾經的設備因為相關基礎設施的破壞而失去聯系, 這之中引發爭議最為廣泛的, 就是在個性誕生之前的社會之中，科研人員向宇宙發射的衛星探測器。

曾經偌大的信號接收基站以及其相應的研究機構, 在戰爭當中損毀得徹底, 如今那片地方已經重新修繕為了遺址公園, 向廣大游客持續開放, 是宣告和平，更是引以為戒。

警戒，不要錯失曾經的那些瑰寶。

佐倉蜜柑將個性所凝結的石塊攥在手心裏，神色不明。她想要去嘗試控制這樣的力量並非是為了開拓些什麽，能夠獲得這樣的成果也純屬意外，已經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而要說這個嘗試的原動機……

少女向後仰躺，直接倒在了床上，皺起眉頭來。名為佐倉蜜柑的姑娘大段大段的人生當中鮮有讓人愁眉苦臉的事情，在小夥伴們有意無意的庇護以及自己一顆天生開朗的大心臟共同作用之下，她能把平平淡淡的每一天都過得有滋有味。

這些日子裏，大部分不同尋常的情緒，幾乎都來自於同一個人。

在接觸到志村轉弧的那一剎那，哪怕只不過是短暫的皮膚接觸，在個性所流動的瞬間，佐倉蜜柑仍舊感受到了有些不一樣的東西。

除卻他自己本人的個性之外，還有別的什麽力量根植在他的體內，像是荒原上的一捧篝火一般容易辨認，雖說只有小小的那麽一點，但仍舊在熊熊燃燒，生生不息。

——那是什麽？

支援科的公寓樓裏，今井螢整理好了關於TC4致幻藥物以及人工都市的相關情報，打了個壓縮包給雨宮螢和池田信他們發送過去。這之中大部分都是對於他們的行動沒有什麽用處的信息，屬於十幾年前的陳年舊事。面對如今要以學生的身份前往人工都市回收或者破壞Amadeus主機的眾人，今井螢所能夠做到的，也只不過就是盡可能多地提供些關於人工都市的風土人情以及哪怕年代久遠的文獻資料。

而這些內容，甚至還不如曾經在NO.6留過學的雨宮螢自家親爹雨宮恭介先生知道的全面。

“小今井？”

今井螢的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佐倉蜜柑和今井螢互相都有對方宿舍的鑰匙，關系親近的一如曾經一起租房子住的日子。今井螢毫不意外地指了指陽臺：“我把咖啡機放到陽臺去了，擱在房間裏有點占地方，杯子和咖啡都在旁邊放著，加糖加奶請自便。”

幾分鐘後，佐倉蜜柑捧著熱氣騰騰的牛奶咖啡搬了個凳子在今井螢的身邊坐下。

“志村轉弧，是嗎。”

今井螢皺了皺眉頭，將這個名字輸入進自己的備忘錄裏，決定擇日調查一番。在如今這個時代，像是佐倉蜜柑，今井螢或者是志村轉弧這種沒有被修改過的日本傳統姓氏已經非常之少見，大多數人考慮到個性的遺傳特性之類的原因，在個性社會建立的早期就紛紛提交了姓氏更改的申請，一時之間還引發了不大不小的改姓熱潮。

譬如“上鳴電氣”，かみなり原本就有著雷鳴的含義，而“超算神威”，“切島銳兒郎”之類的姓名也都很明顯地昭示著這個人的個性本質所在。除此以外，還有不少人在不改變姓氏的基礎上在名字裏動手腳，轟焦凍一家直白粗暴的起名字方式就是很明顯的例子。

在這樣的前提條件之下，志村轉弧這個名字所能夠提供的信息量就非常有限了。

看著今井螢陷入了思索，佐倉蜜柑主動開口道：“小今井，你的調查有什麽結論了嗎？”

今井螢擡了擡眼皮，下意識地就想切換屏幕，然而在手都已經放在了鼠標上的時候又頓了頓，主動讓開身子把顯示屏展露給佐倉蜜柑，矜持道：“那麽就滿足一下你的好奇心吧。”

反正人工都市對於蜜柑來說實在是太過遙遠的東西，而這一切和行平泉水有些關聯，以了解行平泉水的目的來看的話，也不算有多出格。

“很早以前就說過了，TC4，Temptation Cavnas NO.4，是一種致幻性質的藥物。這種藥物的流傳範圍非常狹窄，在最初暴露的時候就被英雄所遏制，讓這種可怕的藥劑並沒有機會流通進英雄社會之中。人工都市相當排外，尤其是對於英雄的抵制則更甚，因此能夠獲準前往人工都市的外來人口只有相關的研究人員、天生的無個性者以及很多個性微弱的人。”

“那麽，為什麽佩彌威爾他……對哦！”

原本還想要提問的佐倉蜜柑突然恍然：“畢竟，是無效化嘛，這樣的個性就算是英雄也……”

時至如今，對於這個不曾真正謀面的父親，流傳佳話的英雄佩彌威爾，佐倉蜜柑仍舊更習慣以英雄名相稱。

“沒錯，因此，在發覺了人工都市的異常之後，行平泉水孤身一人潛入了NO.6的外圍。當然，也有可能有沒有被記錄下來的幫手，現在能夠獲取到的信息也未必是真實的……”

今井螢一只手托著下巴，介紹道：“總之，這大概是近十幾年來唯一的一次有英雄幹涉到NO.6的事件了。當時畢竟形式還很緊張嘛，不像現在，雖說審查仍舊嚴格，但是都已經開放旅游綠色通道了。”

“結果還是沒有什麽突破性進展啊……”

佐倉蜜柑喝了一口牛奶咖啡：“小今井，那個TC4，你們總說那是致幻藥物來著……但是本質上，到底是什麽東西啊？”

“不知道哦。”

今井螢迅速回答道。

“誒誒誒——？”

佐倉蜜柑驚訝道：“明明事件都已經解決了，我還以為……”

“——以為，到底是什麽東西，應該怎麽樣去禁止，已經徹徹底底水落石出了，對吧？”

今井螢接下佐倉蜜柑的話茬，反手戳了戳少女的額頭：“所以說，笨蛋蜜柑。”

看到佐倉蜜柑如自己所期待的一般鼓起連來，今井螢輕輕彎起了嘴角。隨後，少女輕輕喟嘆道：

“那哪兒是這麽容易的事……”

TC4能夠直接作用於人類大腦，令人產生和真實場景如出一轍的幻覺。這使得NO.6之外貧民區裏的很多人深深依賴著這種能夠創造夢境的藥物，以至於它明明不具備很強的成癮性，也能夠在NO.6之外傳播開來。然而如果僅僅只是截至如此的話，英雄們對於這種藥物的警戒也會止步於“這是某種危險藥物”的程度，雖說同樣會引發警惕，但是考慮到NO.6距離日本幾乎隔著半個地球那麽遠，而這種藥物的流傳範圍又非常之狹隘，因此很難特意去調查。

然而，這種藥劑的效果卻遠非“產生幻覺”這麽簡單。

大多數的致幻類藥物，重如過量吸|毒產生的幻覺，輕如不小心吃到了含有毒性的菌子產生的食物中毒致幻，在經過搶救或者是藥勁兒過了之後，都能夠清楚地分辨什麽是真實而什麽是幻覺，而TC4無論是註射還是直接服食，所造成的效果，都更加長久。

簡而言之就是，它能夠創造出“近乎於真實的記憶”。

不存在的兒女，仍舊活著的另一半，來自神明救贖的歌聲，對於美好生活的願景，對於晦暗塵世的痛斥，逃避現實的瑰寶和莫須有的……救贖的希望。一眼能夠看得到盡頭的茍且偷生的日子裏，這樣的藥劑在貧民區之中大肆泛濫，用虛假的記憶撫慰著人們已經緊繃成一線茍延殘喘的生命。

“怎，怎麽這樣……”

佐倉蜜柑愕然道，從小今井口中所訴說的真相比她自己所預料的情況要糟糕太多。

“不過最終這起事件還是被解決掉了不是嗎？”

今井螢說道：“雖說，算不得圓滿，據說還有一小批藥物流傳了出去，但無論如何，制作窩點和手段已經徹底被連根拔除了，那是需要個性來輔助的東西，只要人被抓了這種藥物也會應運而消失殆盡才對。”

少女說著安慰的話語。

“說起來……蜜柑，你今天來找我，應該還有別的事吧？”

佐倉蜜柑坐在今井螢的身邊，神色有些猶豫。一番思考之後，少女終於下定了決心，神開了一直攥著的左手。

手心當中，躺著已經消泯得只剩下米粒那麽大一丁點的，青白色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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