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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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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澤在練功房流了好一會兒淚, 眼睛都哭腫了。

一人一鳥半晌才安靜的坐在蒲團上。

季君竹從儲物戒中尋了兩片消腫的半夏葉,覆蓋在它的鳥眼上。

嚇唬它:“你瞧瞧,眼睛若是哭腫, 就更不美了。”

夢澤伸手捂住臉,按壓住葉片, 分開兩根手指,只露出大腫泡眼睛。

可憐巴巴道:“五百年不見,我……我就是傷心。”

青鳥頭上一根呆毛耷拉,似乎怕被人看出它此刻腫脹的眼睛, 躲躲閃閃背過身。

季君竹眼底蔓了絲笑意,伸手揉亂夢澤柔軟的羽毛。

柔聲道:“好了,別哭了。同我說說這些年, 你與……師尊的事情吧。”

師尊?

夢澤大腦袋打了個結, 不太聰明的看向季君竹,赤青色的眼睛內多了絲急切:“您往後萬不能再叫主人師尊,亂……亂……倫如何是好?不行,我得去告訴主人您回來了,是五百年前的魔尊季君竹啊, 讓他老人家趕緊將您趕出師門。”

夢澤火急火燎的直起身,撲棱著翅膀, 就要沖出門外。

季君竹嚇的一個趔趄,眼疾手快擋在夢澤身前。

板著臉道:“坐下!”

她祭出神識,渡魔期老祖的神識威壓,即使祁琰昱在此也是無法反抗, 更何況夢澤。

小肥鳥頭皮發麻,軟著小腿,一屁股跺在蒲團上。

它委屈的撇了撇嘴, 一泡眼淚蓄積在眼眶中,委屈的又要留下淚來。

季君竹無奈的蹲下身,視線與夢澤平齊。

“夢澤,五百年後,現在的我可還是你心中尊敬的季主?”

青鳥點點頭,張嘴就要表忠心。

“既然如此,季主交代你辦的事情,你可還會應?”

夢澤毫不猶疑的點頭,挺了挺胸脯,斬釘截鐵道:“在所難辭。”

季君竹勾唇淺笑,再次擼了把它頭上軟軟呆毛,嚴肅道:“我轉世重修之事,你埋在心底,絕不可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祁辭染,你可做得到?”

“嗯!”夢澤想都沒想,支棱著大腦袋重重點了個頭。

“一言為定!”

夢澤遲緩的擡頭,迎著季君竹笑瞇瞇的視線,

忽覺不對,它急迫的睜大眼:“為什麽不能告訴主人,季主,你不知道你死的這些年,主人比我更……”

季君竹擺擺手,吊兒郎當道:“魔尊季君竹五百年前就死的連灰燼也沒了,如今我是陵城季家三小姐,你主人為高高在上的辭染仙君。我與他之間隔著天塹……”

夢澤似懂非懂的垂著頭,赤青色的大眼內驚疑不定。

一人一鳥在練功房內敘舊,正午十分。

鼻端忽然飄來一陣靈米、靈肉的香味兒。

季君竹吸了吸鼻子,低頭看夢澤:“這是……”

“主人在竈房做靈食!他老人家好久沒有親自下廚了。”夢澤興奮的嚷道,長長的牙喙羞恥的流了一根銀絲。

季君竹滿臉嫌棄的離它三步遠,笑罵道:“出息!”

眼底卻是流光四溢:“你主人對徒弟是真好啊,他在為我做靈食呢。五百年不見,原以為他面冷心冷,卻沒想到辭染仙君還有這般溫柔內斂的時候。”

夢澤一噎,重重咳嗽兩聲。回頭便見季主滿臉笑意,暗搓搓的撇了撇嘴。

自四百年前,主人從劍冢出來,整個人便仿佛一把劍,冷漠是他的劍鞘,從此再無笑容。哪裏會有溫柔內斂?

夢澤張了張嘴,想著解釋一二,主仆契約鎖忽然在腦海中閃了閃。

“過來。”識海中清晰的傳來祁琰昱清冷的聲音。

夢澤搖晃著大腦袋,垂頭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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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澤尋了個由頭,從練功房走出來,轉身去了主殿。

主殿內,黑漆彭牙四方桌上擺放著四菜一湯。

夢澤伸長脖子,往桌上瞧,靈米粒粒分明,糯而不軟。靈椒靈蔬,青翠欲滴,空氣中透著股四溢的靈氣。

更有一盤西湖醋魚,濃香的醋汁澆淋在魚身上,只看一眼,便再也挪不開視線。

夢澤咽了咽口水,討好的走至紫衣仙君身前。

“主人,您原來是喚我來用膳啊!瞧瞧……我都五百年沒能再次吃上您親手做的靈食,早知道今日少吃些牙糖,空著肚子,指不定能用上十大碗……”

夢澤舔著臉笑,赤青色的眸子盯著四方桌上的菜色,舍不得挪動視線。

上首的紫衣仙君手持竹箸,挑了一筷魚肉餵入嘴中,夢澤跟著咽了口口水。

它挺著肥碩的身子,湊近兩步,眼巴巴看著祁琰昱,大腦袋恨不能伸進他的碗底。

祁琰昱放下竹箸,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唇。

他撩開眼皮,覷了眼夢澤,緩聲道:“過來用膳。”

“唉!”

夢澤激動的快落下幸福的淚水,它挪動著圓潤的鳥屁股坐在祁琰昱對面,白光一閃,幻化出人形。

它的人形是位十七八歲的少年,一頭赤青色的頭發披散開來,圓臉肉嘟嘟。羽毛幻化出來的衣物五顏六色,像年畫裏走出來的福寶娃娃般喜慶。

祁琰昱啜著杯清茶,並未動筷。清冷冷的視線落在殿外雪花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夢澤舉起筷子用了一碗靈米,踟躕著放下了碗筷。

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青翠欲滴的靈蔬,肉痛的開口道:“主人,今日碗碟靈食太多了,就你我二人用,定是吃不完,不若……我勻些靈食給新弟子……”

祁琰昱捏緊杯壁,饒有興趣的回頭:“你往日能吃十碗靈米,桌上食物不多,當真是用不完?還是打算帶些給你季主嘗嘗?你這畜生,倒是顧念舊情的恨吶。”

夢澤悚然一驚,竹筷從手中“吧嗒”砸在碗碟內,震驚的靈氣紊亂,白光一閃,人形維持不住,再次變成了肥碩青鳥的模樣。

它睜著雙赤青色的大眼睛,躲躲閃閃道:“主人您在說什麽呢?我為何聽不懂?”

祁琰昱斜眼看它:“你聽的懂。本尊坐下無親傳弟子,你當為何我獨獨收她為徒?”

“因為……”夢澤困惑的轉動了下眼珠,絞盡腦汁,狐疑道:“主人莫非早認出季主身份?那為何……”

上首的紫衣仙君擱下茶盞,舔了舔幹澀的唇。

“不錯,自是認出來了。”

腦海中主仆鎖忽然閃動了兩下,夢澤發現自己被辭染仙君強行下了契約令。

“季老魔與本尊之間的事情,你往後不得插手,謹言慎行,只字不提。”

自它與主人簽訂主仆契約五百年,此乃第一次主人對他用了主仆契約令。

夢澤有些傷心,它遲緩的擡起頭,鳥臉上既是困惑又是難過。

祁琰昱低頭摸了摸它肥碩的大腦袋瓜,嘆息道:“季魔頭對你有恩,而我與她有仇,往後你若插手我二人間恩怨,便是左右為難,與其如此不若本尊先當了這個惡人。”

“您明明如此喜愛季主,怎會是仇恨?”夢澤不服氣的反問道。

“季主每年忌日,您皆是要前往東極高原待上一整日,除了劍冢一百年修煉,您從未落下。”

“五百年前,流雲殿內本是種滿梅樹林。後來您回殿後,親手將梅樹林砍光,是因季主對梅花過敏吧。她死後,很長時間,您經常做噩夢,囈語時曾道,砍光流雲殿梅樹,指不定她便願意出現在您夢裏。”

“自打季主死後,您再也未曾穿過白衫。別人不知我當年跟著您與季主二人怎麽可能不清楚。季主當年玩笑是說您面無表情穿白衫,不吉利。如穿上喪服一般,能將身邊人克死。所以後來自她死後,您才換上了這身紫衣對嗎?”

……

夢澤的聲音一聲比一聲大,句句誅心。

祁琰昱手指摳入桌面,面沈如水,卻無法反駁。

他冷著臉,扔給夢澤一記冷刀:“閉嘴!”

夢澤後背生出一層冷汗,小腿打著抖,沒了方才逼問的氣勢。

它弱弱道:“您……您為季主做了這麽多,這哪裏是仇恨呢?”

祁琰昱瞇著眼,薄唇抿出一抹冷笑:“對哦,所以方才她在練功房內,可以沒心沒肺對你說,我與她隔著天塹。即使被你認出來,她也不願給我一絲希望……五百前發生的事情對我來說刻骨銘心,對她而言曇花一現。這是哪門子喜愛,分明是心魔而已,斬斷方能以證大道。”

他疲憊的揉了揉眉心,從圓凳上直起身,手中白光一閃,多了只紅木雕花食盒。

他緩步走至發呆的夢澤身邊,將食盒放在它身前,淡聲道:“給她送去。你忘了,她不會挑魚刺,桌上的醋魚全留給她,她也未必用上一口……呵!不知誰慣出來的毛病。”

主殿內空無一人,夢澤看著食盒內被挑好的魚肉,更為豐盛的烤鹿腿,留下可恥的口水。

盡管嫉妒,赤青色鳥瞳內滿是笑意,搖頭晃腦,嘀嘀咕咕道:“看來修為越高的人類修士,大抵如主人一般言不由衷、口是心非。”

自以為領悟到一件了不得的道理,夢澤撲棱著翅膀,嘿嘿嘿笑出聲。

尋思著季主嘴上說著不願與仙君相認,實則心底怕已是忍不住,等著被認出。

夢澤眼底流光一閃,轉動著自己不太聰明的腦袋瓜,做了個特別聰明的決定。

被主人下了禁制令,不能告訴季主關於主人“喜歡”她的事情。但是它可以幫季主制造機會,對主人傾訴愛慕之情啊。

主殿內,夢澤歡快的撲棱了兩下翅膀,得意洋洋的叼起食盒,飛入練功房。

一人一鳥圍著食盒而坐。

“季主,您沒看見,主人很多年未曾進入竈房,生火的時候手都燒紅了。”

“他扔個火球術,不就可以生火了嗎?”

“您沒看見,主人挑這魚刺,十雙手指全是魚刺刺出來的孔?”

“真的假的?五百年前,你家主人挑魚刺比出劍還熟練吧。況且徒手挑魚刺……你認真的嗎?”

“這食盒是主人特意為您準備的,瞧瞧那烤腿,加了蜂蜜,在炭火內烤的。主人一張臉都醺黑了。”

“一枚清潔符就幹凈了。”

……

雞同鴨講,鳥生自閉!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還有二更。哈哈哈,闊闊愛愛沒有腦袋感謝在2020-09-07 18:13:46~2020-09-08 13:19:0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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