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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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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君竹半垂著眼,將心底升起來的丁點兒愧疚拋之腦後。

她靠坐在椅背上,重新持起竹箸,沖桃夭笑了笑:“這陵城醋魚有多種吃法,唯有一種乃最佳。”

桃夭挑眉:“哦?”

季君竹順手夾起手邊松樹喉頭蘑,咬下一小口,咽入腹中。

悅來酒樓內廚子的手藝不錯。

這盤松樹猴頭蘑食材雖不是她喜歡的肉食,卻做出了肉的口感。以高湯澆淋,味美鮮濃,爽脆可口。

用完碗碟內桃夭親手布的菜,季君竹慢條斯理的擦了擦唇。

“陵城醋魚最特別之處,乃其燙頭。燙頭以糖醋為汁澆淋魚身,入口甜酸刺激,口齒生津。不過這淋上來的湯汁並不能完全入味。是以最佳食用之法,便是將魚肉剔骨,沾汁入口,口感更甚。”

季君竹頓了頓,斜睨了眼不靠圍欄角落處的男修,也不知他究竟灌了多少酒,眼睛已是沒了焦距。雙手撐在桌沿上,垂著目一動不動,仔細看卻是醉意上頭睡著了。

桃夭為季君竹斟了杯桃花釀,嗔怪道:“修士歷來不重口腹之欲,就你有耐心將精力花費在挑魚刺這等吃食兒上。”

季君竹但笑不語,兩人推杯換盞兩旬。

新點的那道陵城醋魚便被小二姐端上桌。

桃夭殷殷切切的看著她,催促道:“老魔,你要的魚來了,快嘗嘗味道。”

季君竹應聲舉箸,可竹筷停頓在盛著醋魚的青瓷碟上,久久未曾有下一步動作。

她躊躇的不知從何處下手分離,陵城醋魚五百年前倒時常吃,可剔魚肉的法子她並不會。

迎著桃夭灼灼的視線,季君竹手持竹筷……

硬著頭皮,將盤中半塊魚皮撕了下來

桃夭神色錯愕,幾息後,克制不住,捧腹大笑。

季君竹木著臉,不著痕跡的再次瞟了眼不遠處墻角,喝醉酒的紫衣男子紋絲未動,醉的不省人事。

“老魔,你方才所說的剔除魚肉之法該不會就這般吧?哈哈哈哈……”

桃夭撐著腰,笑的眼角抽搐,指著魚皮上密密麻麻的細刺:“瞧瞧,全是魚刺……嘖嘖嘖……季……三小姐一張嘴,只能聽聽罷了。”

裝逼了半天,被自己打臉。

季老魔倒是不生氣,心理素質極好的夾了一塊魚尾扔進桃夭碗內:“吃吧,你行你來挑。”

一頓飯用完,並沒有花多少時辰。

季君竹看向屋外冷清的街道,抿了口熱茶。

酒足飯飽,天色已晚。

跟著桃夭出來要問的事兒該到了問的時候。

季君竹側頭,神色微凜:“今夜桃主出現在季家廢靈根三小姐屋檐外,意欲為何啊?”

小二姐將紫檀木桌上的碗筷收斂幹凈,桃夭手持玉壺,將季君竹身前的青瓷杯續滿熱水。

迎著她的目光,問了個不著邊的問題:“你以後有何打算。”

氤氳的蒸汽從瓷杯中升騰而起,模糊了季君竹半張臉。

她垂著眼皮,把玩腰間那枚做功並不精細的錦囊。

“桃主支支吾吾轉移話題大可不必。你今夜應不是偶然蹲守季家別院,而……季家廢靈根三小姐身上,有桃主需要探究的東西,我可猜對了?”

意圖被拆穿,桃夭眼睛一眨不眨,並不奇怪。他放下茶盞,雙手支棱著下頜。

細細打量一桌之隔的女子。

黛眉長睫,明眸幽邃,瑤鼻玲瓏秀挺。如瀑的長發半披肩頭,將白如脂玉的細脖半遮半掩。

二樓雅室,地龍燒的正旺,劈裏啪啦的火星投射在她的臉上,為她渲染了層光暈。

桃夭一時看的有些恍惚,仔細打量季家病秧子三小姐的面容,除了嘴唇慘白,面上多了絲病氣,這張臉竟與季老魔本人有七成相像。

這等姿容的女子放在修真界卻也是數一數二的美人了。

“我好看嗎?”季君竹伸手在桃夭眼前招了招,她勾唇似笑非笑問道。

眼前桃花面的男子,擡眸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眸中似含著抹清泉,波光湧動。

他雙手托腮,朱唇微嘟,瑩潤飽滿的唇形,誘人深入。

慢擡手,兩指拈了縷額邊碎發,輕佻的纏繞其上。

他的動作都極緩,而緩慢的姿勢中,又凸顯了幾分道不明的引誘。

季君竹伸出一根竹筷點在他越湊越近的發髻上。

低聲道:“無用功,桃主乖一些為好,本尊耐心有限。”

季魔頭語氣未變,可眼底卻沒了笑意。

這是她失去耐心的前兆,桃夭見過。

聖墟秘境,他見識過佯裝成溫柔細致女修的魔尊比魔頭更無情的一面。

他、白妖精、祁老道,他們都是令她失去耐心的那一類男子。

好在,他從小修煉媚術,對女子喜怒哀樂了若指掌。

那日,他脫光衣服站在她身前,她一錯不錯的看著他的眼睛,道一聲:“皮膚真好!”

眼底清明,不著一絲情yu。

那之後他便明白,撕破季老魔的衣衫一如撕破她的偽裝一般困難,想要得到她,是件比渡九重雷劫更為艱難之事。

修道已是很苦,何必令道途苦上加苦。

他勘破的比另外兩人早,這會兒便還能與她共飲一杯酒。

如此甚好!

桃夭瞇著眼,強行壓下桌椅下蠢蠢欲動的手,歪歪扭扭的坐回木椅上。

舉起涼茶一飲而盡,臉色很快恢覆如常。

“老魔你當真想知道原因?”桃夭眸中滑過一抹深意。

不好預感襲來,季君竹慢半拍的點點頭。

把玩著修長的細指,桃夭低頭沈吟。

隔了半晌方道:“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不過你若執意問我,念在當年你點撥之恩的份上,本尊與你說說倒是無妨。”

季君竹挑眉,饒有興趣的笑了笑:“行了。別賣官司。能勞合歡宗宗主親自前來查探的事情,定是件大事,再好不過靈根重塑,再壞也只是一紙神諭而已……”

桃夭打了個響指,擡起頭,一雙桃花眼盛著看好戲的笑容:“一語成戢,我的確因神諭而來。”

季君竹木著張臉,輕咳一聲。唇角的弧度幾乎快維持不住,她掩飾性的抿了口水,長睫半垂。

“五天前神域出,玄天大陸最年輕的高階男修清華宗流雲殿殿主祁琰昱被匹配給陵城季家三小姐季君竹為夫。”桃夭一錯不錯盯著季君竹,將她瞬變的神色變化收入眼底。

“陵城季家乃合歡宗附屬宗門,山門距離此處極近。我左右無事,便替祁老道先行看看,陵城費靈根季三憑什麽能被神域匹配上。沒成想,竟是看見了老魔你。哈哈!”

桃夭忍不住笑出聲:“天命為之,五百年前你因違抗神諭而死,五百年後,神諭將你二人再一次匹配上。不過,你若是不願,本尊倒是樂意與你攜手……?”

桃夭撐著下頜,媚眼如絲的看她:“你若是答應做合歡宗宗主的妻主大人,本尊為你經歷一次浩劫也無妨。”

“啪嗒”季君竹折斷手中竹筷,彎唇,陰惻惻的拒絕:“不了,多謝好意。不過有一點兒還需宗主解惑,神諭既是已出,為何我在陵城季家並沒有聽見半分風聲?”

桃夭掩嘴輕笑,嘆了口氣:“祁琰昱不願要季家三小姐這個廢物妻主罷了,你當他如今還是五百年前任由你逗弄的小道士嗎?”

季君竹蹙眉,不著痕跡的覷了眼角落內,睡死過去的紫衫男子。

漫不經心的問:“所以?”

“老魔你醒來便是五百年後,許是不知五百年歲月更疊,能發生很多事。當年你以己補天,救天下蒼生。世人都道你乃大徹大悟,將功補過 。可是唯有我、白妖精、祁道士三人明白你祭天真相。”

桃夭擡手揉了揉額頭,見季君竹神色未變,如五百年前一般沒心沒肺。

眉目間疲態一閃而逝,他將心底深處的質問憋了回去。

低低笑出聲:“罷了,與你說這些有何用。今日你得虧遇見的是我,能心平氣和與你吃酒。倘若你轉世重修之事被祁老道、白妖精察覺出端倪,他二人…呵!”

季君竹撩開眼皮,淡聲道:“當年之事,結局已是我能做到最好。除了落了琰煜臉面外。本尊自詡所為問心無愧。”

桃夭冷哼一聲,滿目瘋意:“罷了,魔尊既覺問心無愧便好。俗話說一飲一啄皆是造化,正因了魔尊當年成全之功,白亭秋從結界縫隙而出,在域外苦修多年,如今乃妖界獸王。而祁琰昱,那刻板的道士對自己便更狠了些,他靠著劍冢修煉,一步步摸索創立混沌斬妖訣,成了玄天大陸唯一能與妖王抗衡的劍修。”

桃夭歪頭覷了眼陰影處一言不發的女子,唇角似笑非笑:“……祁琰昱如今與神諭同等重要。為大局考慮,十大門派中那群老家夥們只能用大義要挾,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百般勸說。神諭匹配的道侶說白了乃一名聲,只要他能答應將你放在身邊,委屈自己被你恩愛十月,天罰倒是可不攻自破。”

神諭是有漏洞可鉆,強制匹配的男女,同床共枕一月便抵消天罰。

不過被女子元陰之力澆灌的男子,就如上了貞操鎖,往後除了匹配的道侶能碰,旁的女子再也不能令之動情。

“啪嗒”季君竹掰斷手邊另一只竹筷,擡頭唇邊弧度消失無蹤。

“因此今年關於辭染仙君的神諭被瞞了下來,而老魔你,作為陵城季家三小姐,只能淪為辭染仙君應付神諭天罰的的廢棋。”

季君竹聲音有些啞,盯著地上歪七扭八的酒葫蘆,沈默了片刻。

反問道:“他豈會應?”

五百年前的小道士,清冷冷一人,但凡女修多看他一眼,會黑著臉怒氣沖沖拔劍相向。

那樣的人,除了在女主面前載了次跟頭。

如何會願承歡於陌生女子身下?

季君主漫不經心把玩錦囊的手忽然一頓,半垂的眼皮越掙越大,眸內湧上巨大的震怒!

女主????

女主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卟許胡來那個太太大家聽說沒?那是個觸手怪,但是她每天都在睡覺。

放心,奸臣本餅會代替你們每日催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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