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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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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夫人派來的丫鬟與夏直前後腳到的,瞧見了夏直,就猜到是太孫派來的,心裏就打了個哆嗦,見魏元秀無事,便轉身回去了。只是心裏納悶,這到底是怎麽個事呢,太孫殿下放著親表妹不接近,還派這個內侍跟在泰安郡主的身邊伺候,倒像是生怕魏家欺負了她似的。

她待回去後,將看到的,同魏大夫人一說,魏大夫人的心底裏算是明白了,只怕是自己那婆母幹了些什麽事,惹了秦燁不喜。面上冷笑,若是壞了元姐兒的前程,她算是沒完。

蘭芳閣那裏的戲咿咿呀呀地唱了半天,魏家擺了一日內,擺了午晚兩次宴席,魏大夫人費了心思地布置,並不白費,讓人看到了這魏家的豪富。這些年在陽溪積攢的富貴。

而歇芳臺那裏,亦是叫來了一群小戲子,看了雜耍,十分熱鬧。不遠處搭建的戲臺上,雜耍班子又是一個冒險的動作,臺下的小姑娘鮮少見這些市井上的把戲,拍手叫好,那臺上一個扮成小猴兒一般的半大孩童一個空翻,自臺上落了下來,手裏拿著一個裝著拳頭大小的壽桃的果籃兒,每走到一人的面前,便作揖翻跟頭,送上一個壽桃,伸手討要賞錢。

這扮猴兒的小孩子才七八歲大小,生得雖瘦小,卻十分討喜的面相,眼神機靈得很,身下功夫也好,動作漂亮,口齒伶俐,一連的吉祥話說上,直讓許多小姑娘樂得笑開了花,連忙拍手,讓跟在身旁的丫鬟拿了碎銀子給賞錢,便是薛令蓁也覺得好看,待那孩子走到她跟前,一打眼,就瞧見了跟自己同樣大小的男孩,手上還有露出來的手腕子上全是傷痕,有的是鞭子打的,有的則是摔的。

薛令蓁手頓了頓,將碎銀子的一半放回了身後的雪槿手裏,自荷包取了個小銀錠給了他,一半的碎銀子放在了籃子裏,另一個則單獨給了他。好在宋氏怕她想買什麽東西,身上銀子不夠用,每回出門,都交代雪松,除了打賞用的碎銀子銅板之外,在她的荷包裏也準備些銀錢。

先前的姑娘小姐,給的都是碎銀子,倒是頭一回碰上直接給了小銀錠的,還單獨給了自己,那孩子怕被班主發現,忙收在了腰帶裏,擡頭打眼一瞅,只見是個玉娃娃似的小姑娘,精致漂亮,恨不得連身上戴的首飾穿的衣服都鍍上一層仙氣兒,他一楞,隨即笑著又是一連串的吉利話說了出來,還多翻了兩個跟頭。

薛令蓁的舉動,被人看在眼裏,要是被當成了炫富,不知道又要背後說些什麽閑話了。薛令芳伸手也拿了小銀錠給了那孩子,待人翻著跟頭走了,這又掐了掐妹妹的小嫩臉,順便過了道手癮,佯怒道:“你倒是個有錢的,小心招人恨。”

薛令蓁被掐了一次,見薛令芳的魔爪又伸了來,連忙躲開了,笑道:“我這不是做善事嘛。阿姐,你瞧他手上胳膊上都是傷,才與我一般大小,怪是可憐的。”

薛令芳沈默了下,她也曾替家中請過雜耍班和戲班子,知道一些情況,便道:“這現下雖也是太平,可到底還是有家裏貧窮的,小地方也有幾年是氣候不好的,家裏收成不夠,只能賣兒賣女,好歹是個活路。這孩子只怕是就被父母賣出來,再被雜耍班的班主買回去的。自然不會心疼。別看這孩子今兒這一日掙的錢多,可被班主搜羅去後,也就只剩下一些,怕是連吃頓飽飯都不夠。小小年紀,這般好的身手功夫,要是小時候就刻苦地練方能有個模樣兒。”

薛令蓁想了想,對薛令芳笑道:“舅舅搬入新修的昌國公府,還未辦個宴席呢。近幾日舅母也說要安排上的,不如也請了這個雜耍班子來?我看魏家找了他們,也只不過是為了這一日的壽辰,不會久留他們,正巧舅舅家也要辦宴席慶祝,不用再忙著找了。”

薛令芳道:“這樣也好,等回來打聽一下他們雜耍班子的名字就是。”

薛令芳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裏方吃了壽桃的幹澀,想起了薛令蓁不久前采買的丫頭,不禁感嘆:“現在想想,你請了大夫趁著空閑時間來教那些丫頭醫術,倒是給了她們一條活路。來日救人性命,也是積德行善了。”

……

待用過晚膳後不久,就有人陸陸續續地提出了告辭,一些原本打算同魏家交好的人家在看到秦燁對於魏家的態度後,心裏頭就不免打起了退堂鼓。就連和魏家素來有生意上往來的楚王世子妃榮氏也似是沒以往那麽親熱了,只是魏老太太一直將心思放在了秦燁的賀禮上,倒也不曾在意。

魏大老爺只在外院宴席上,倒不知萬松堂的事情,待魏老太太將他夫妻二人叫到了萬松堂內,一將秦燁送來的賀禮拿出,果真二人就嚇得是面色慘白,魏大夫人直接癱坐在了椅子上,幸好身後有個靠背撐著。魏大老爺倒是好些,只是手上全都是出的虛汗。

“母親,那魏家是不是就真的沒了退路?”魏大老爺不無慌張地問道。

魏大夫人不禁哭道:“那元姐兒又該如何?”比起魏家的前程,她終究是更疼愛女兒些,此時此刻,也不再想什麽東宮富貴,巴不得遠離了秦燁,省得秦燁將對魏家的厭惡發洩在魏元秀的身上。

魏老太太盤著佛珠,聽到了魏大夫人的哭聲兒,呵斥道:“你哭什麽!秦燁既然知道了此事,卻沒告知聖上,只是將這藥瓶送到了咱們手中給個警告,那他八成也沒有其他可靠證據,咱們還有退路可走。但前提就是,要老老實實地忠於皇族,讓步在陽溪的權力,才能讓他容得下咱們。至於元姐兒,元姐兒當初也沒要進東宮,既然東宮走不通,皇族裏,照樣有其他的才俊子弟可配。魏家在陽溪樹大招風,哪怕再表現出臣服的誠意,若不與皇家結為姻親,終是不安穩,元姐兒的前程廢不了。只你放心,我決不會讓元秀再重蹈了瀾兒的覆轍。”

魏大夫人這才緩住了哭聲,對於魏元秀,生為魏家嫡長女,她逃不開這條路,能盡量過好些已經很好了。

搖曳的燭火下,魏大老爺的面容儒雅俊逸中總帶著些冷幽幽的感覺,緊緊皺著眉頭,猶不死心地說道:“既是如此,可陽溪的勢力究竟要讓到如何?總不能……總不能讓出大半,從此讓朝廷架空咱們魏家嗎?不如還是讓元姐兒入東宮為側妃,就算受些苦頭,可太孫又怎敢真動了元姐兒的安危?有元姐兒在東宮,他總相信魏家是全力支持他的了。”

魏大夫人一聽,差點兒昏厥過去。哪裏想得到,這看著溫柔和善的丈夫會打著讓女兒做人質的主意,只為了手裏頭那權力,恨得雙眼血紅。

魏老太太手中的動作停下,緩緩將佛珠放在一旁,稍顯渾濁的眼睛輕輕一望魏大老爺,便看透他的心思,她雖看重魏家的權力,卻更在乎魏家能否繼續綿延下去,冷笑道:“為何不能讓出來?究竟是魏家的存亡重要,還是權勢重要!?只要咱們不讓出魏家的權力,太孫登位,第一個下手鏟除的,不是別的,就是魏家!”她緊緊盯著自己的兒子:“怎麽,你舍不得?別忘了,當年本就是你看重權勢,心急所惹下的禍患,才讓你妹妹斷送了一條性命。細細算來,如今魏家在陽溪的權力聲望,約有大半是你妹妹的命換來的。”

“他是瀾兒的骨血,這些東西還給他又有什麽!我也不奇怪,你的主意。瀾兒是你親妹妹,你都能舍了,你自己的親骨肉,不更加用起來順手?”魏老太太不禁動了怒,氣得咳嗽起來,說得讓魏大老爺羞惱無比。

“母親!”這魏家的掌權人終究還是魏老太太,知道她再無改變之意,魏大老爺低吼一聲,按捺不住憤憤揮袖而去。

聽得魏老太太的話,魏大夫人蒼白的面上才有了絲血色,急忙上前扶住了身形微顫的魏老太太,哽咽道:“多謝母親看顧著元姐兒。”

魏老太太苦笑:“這次上京,咱們錯了許多,你準備一下,盡早回了陽溪,待太孫氣消了,看咱們放權後,怨氣淡了一些,才可慢慢為元姐兒的事情打算。總歸她十四,別人家的姑娘還有留到十七八才出嫁的呢。”

魏大夫人忙應了聲,眼角的淚水未幹,被窗外的風一吹,心都涼透了。

……

九月底未到,魏大夫人便收拾妥帖,魏元秀和魏大老爺也隨著魏老太太回了陽溪魏家。這消息傳出來,實在讓人難以相信。

京城裏誰人不知,魏家的心思,便是如今宮內管著挑選侍讀一事的吳貴妃和吳太子妃的娘家當初也被魏家送了禮,可如今魏家不聲不響地就離開,倒是讓人心裏覺得奇怪。魏家真就這般放棄了將魏元秀送入東宮的打算?

先前先是弄出個觀音福女的名聲,而後又是在京大擺壽宴請了太孫前來,雖然弄得自己丟了臉,可魏家不是這麽就該輕易放棄的。其中必然有些什麽事情。或者魏家有把柄落在了別人手中,這才被別人威脅,不得不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己的老窩。

問竹軒內,天氣正好,秦燁心情不錯,拿著小銀剪將庭院裏花卉多餘的枝葉修剪去,這廂夏直得了魏老太太親自派心腹送來的信件,徑直趕了過來,將書信遞給了秦燁。

秦燁一眼掃完,將手中的銀剪子遞給了夏直,拿來帕子擦了擦手,“魏家,還是魏老太太明白些,自己交權,總比等著我出手強。派一些人去陽溪,讓那群在陽溪懶慣了的朝廷官員給我精神起來,日後陽溪諸事不得讓魏氏一族插手。違者,以謀逆之罪重罰!”

夏直應了聲,笑道:“這下殿下總算可以將陽溪大權收回了。聖上容了他們這麽多年,殿下還是要費些功夫了。”

秦燁笑而不語,揮揮手,示意夏直退下,他看著眼前的盈盈開放的花朵就像是嬌俏可愛的小姑娘一般,似有一束陽光照進心裏,眼底裏的陰郁便不覺散去了些,不禁輕笑:“這下可歡喜了吧。”倒也不知道問的是自己還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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