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愛的是你，於我，不過是找不到報恩的方法罷了。”金絲楠木的棋盤上，黑白玉棋子在廝殺。

“不，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終究還是給不了她想要的。”

“她同以前一樣，怕是還記得那個侍妾被人掃地出門，半點尊嚴也無，所以立誓不願為妃。她倒是清醒，妃子，不過是體面一些的妾室，可我情願她不要這麽清醒，以她的性子，在宮裏倒也自在。”

他沈默了半晌，勉強支撐起身子握筆寫著什麽，他…欠她一個名分，如今該還了。

那年飛雪，她一襲紅衣，光著腳丫埋進雪地，手腳凍的發紫，披散著瀑布般的長發折下一枝紅梅發楞，下意識的摸了摸頭，居然就這麽倒下，他抱著她，四五個火爐圍著不敢離開半步，她醒來之際，讓祁君寧易容成他，也就是邵康在火爐邊談天說地。那簪子碎了，終於落淚。身為女子，卻很少看到她哭，那日她不過流下幾滴淚，若不是溫梓卿，恐怕又控制不住。

為什麽還是能認出來？

一幕幕清晰如昨。

“君寧，我不配有她半分真心，如此，往後只能拜托你，那假死藥還有沒有，分我一些。”

從頭至尾都沒有自稱朕。

“沒有了，你不知道，只要蘭兒睡的沈一些醉的厲害些叫的都是紅衣，一邊哭一邊叫，止都止不住。”

“如果那日我要了她，你這片癡心還要不要了。”

“你要了她，她還好好的站在這裏，就好。”

可他有什麽辦法，得到過又失去，最痛的還是自己。

下一刻卻是天崩地裂。

紅衣慘淡一笑 我。。自從生下紀兒之後，再也不能生育。他啞著嗓子故作鎮靜所以溫梓卿惹不得，永遠不知道她溫情似水的眸子裏裝著什麽別的東西。

祁君寧落下一子“真不打算出兵幫忙？”

“是，你這個智囊都不出手，紹國去湊什麽熱鬧，那可是北漠。”

“還以為你們會背後來一刀。”

“月華氣數將盡，況且大師說過二十三年後必出女傑，後到什麽時候也沒說，”

祁君寧意味深長地一笑，抵著頭看著棋盤“如果這局我贏了，就把蘭兒讓給我，與紹國再沒有半點幹系，而你，也要廢除那個所謂的韶華之約。如何。”

邵祺撇過手邊的棋盒，已經有十個子了。

“好啊。若我贏了呢，就把月華一並吞了，了父皇畢生心願。”

雲姜生在月華，因為邵驊把她娶回之後怕惹人非議，就說她本就是紹國人，他遺失多年的皇後，於是就定了這韶華之約，約定如下。

凡雲姜所出子女，以紹國皇子皇女待遇，任憑月華君主處置。

那一年，汐慕蘭呱呱墜地，交由汐氏一族扶養。

那一年，邵祺十歲。

那一年，祁家長子被送進宮，以邵康之名交由德妃扶養，是為影武者。

小兵端來一盤水，臉上黑的好像見了墨水的毛筆，黝黑的只能看到眼睛。

援軍還沒到，只見他小心翼翼地扯開一個絨布包裹的物事，是一張琴，琴下面有一個綢緞做的香囊，卻是一堆紅豆。

怕相思，已思相，輪到相思沒處辭，眉間露一絲。他倒直白。

“這麽多紅豆，你們拿去煮粥啊。”汐慕蘭臉上開開心心，沒心沒肺。

冷淩傲見鬼似的瞥了她一眼。卻看她只暗自留了兩顆放回袋子裏。

“別忘了現在是什麽時候，還有閑情雅致弄這個。”只聽滴滴答嗒的木棍敲打地面的聲音，祁君寧由淩空明決兩個人扶著進來，他的眼睛輕輕閉著，眼角的結痂還沒愈合。

“祁君寧見過王爺。”

“免禮，可惜了你的眼睛。”冷淩傲扶了扶，找一張軟墊給他坐下。

“陛下的援軍還沒到，我們就已經損傷大半，這樣下去必敗無疑。”

“北漠的人個個牛高馬大一個頂倆我們根本不是對手。”

“的確，他們用的都是錘子和長矛，而且尺寸是我們的兩倍。”汐慕蘭想把畫出來的尺寸和圖紙拿給他，想起他的眼睛後只能盡可能的描述，祁君寧摸了摸冷淩傲腰間的佩劍。再摸了摸扛回來的北漠兵器，皺著眉頭說：“不必打了，除非紹國出兵。”這下不止冷淩傲，所有人都望著汐慕蘭。

“沒有別的辦法？”汐慕蘭想到月華與邵的淵源，一顆心都在顫抖。

“上面的是上好的玄鐵，一塊石頭需要兩個人才能抱起來，難道要幾個人抱著一個兵器殺敵嗎？”

“我絕不要投降。”

“京城過來要多久。”

“大約一個半月。”汐慕蘭一楞，如今已經過了半年，京城一封書信都沒有，陛下親征也是從百姓的口中得知。

“紹國最近的驛站在哪？”

“裏此地十五裏左右。”汐慕蘭跨上馬一路狂奔，身後的袍子吹起漂亮的弧度，握緊手裏的發釵，驛站的老板看起來六十歲左右，看到信物之後先跪地拜了三拜，弓著腰把汐慕蘭領到一間廂房，房間內的陳設十分簡單，拉開紅色的紗簾，有位公子背對著，雙手放在背後“終於來了。”

汐慕蘭退了好幾步，後面的門已經上鎖，只見他一步步靠近，避無可避。

“怎麽， 山窮水盡了還要硬撐？”一只手按在墻上，用十分暧昧的姿勢望著。

“你幫是不幫。”

“月華必敗，冷淩軒如今已經是階下之囚，就關在紹國的大牢裏。”

“我不明白。”聲音淡淡的，眼神裏透露著恐慌，邵祺趁機摸了摸她的臉，感覺到有什麽在劇烈跳動。

“你是知道的，如果紹國和北漠聯手，月華又能保住多久呢。知道為什麽他們不把你們一網打盡嗎？”

“我只想守住故鄉，求求你。”

“什麽都可以？”

“嗯。”兩人第一次靠的這麽近，邵祺吻了吻鼻尖，只看她的身子僵直，不知所措。

“你是妃子，這樣的事情早該做過了。”

“陛下對我只是君臣之義，並非你所想的那樣。”

“世間還有對你不動心的男子麽？”好像一道煙花升到空中炸開，腦袋一片空白，早已經忘記了天地為何物。原來親吻可以如此溫柔。

“我還欠你一個名分。”汐慕蘭怔住“等等。。。我。。。我和君寧。。。況且陛下已經有家室，膝下兒女成群，不必再理會那時候的約定。”

“你叫我陛下？蘭兒，你再說一次！”邵祺一如當初那般英俊瀟灑的模樣，穿著紅色的衣衫，謫仙一樣。

可是，是你先棄我而去的。即使萬般愛慕，過了這麽久，再痛的傷疤也會麻木，不是嗎？

邵祺松開她，萬分不確定“你是為了氣我。”

“當日，是你自己推開我的不是嗎，你抱著葉蘭兒，多麽濃情蜜意，如膠似漆，當我瞎了嗎！你跟溫梓卿還有個兒子，我呢？我只有一支空有名義的破釵子，這東西碎了就碎了，你還重做一支，有用嗎？只有祁君寧真心待我，好啊，你不出兵，汐慕蘭從今往後生死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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