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絕宮中，赤金鳳尾塌上蓋著一張雪白色的漳絨，摸上去柔軟細膩，香肩欲露未露，長發用兩根羊脂玉簪子松散地插著，額間的蓮花鈿，紅的快要滴血的唇，輕輕地在他的肩頭一問，慵懶，魅惑又致命。

“今日的妝似乎濃了些，可是，很好看。”冷淩軒看了看時辰，才想起今日早就被他免了早朝。

“傲王爺去若塵宮了，據說在東海叫人挖了一株頂大的紅珊瑚，趁著夜明珠光華璀璨，臣妾也想去看。”

那雙柔和的眸子裏，分明裝著無盡的冷漠，還是輕輕地扶她躺下，將一顆元宵餵進去。

“你就不要去了，好好的月子，這都多久了還是不見好，來人，把鴿子湯拿來給娘娘服下。”

“陛下去哪？”拉住他一只衣袖。

“朕忘了一些東西在皇後那，現在去取。”就在他的影子一點點在地上拖長，逆著光而去的時候，嘴角那抹得意又輕蔑的笑，莫名有些滲人。

很快，這抹笑被遞過來的湯碗擋住了。

荷塘只有稀疏幾片荷葉，蕭條的很，才想起如今還未入夏，怎的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揪著一般難受，他呼出一口氣，那個雖不風情萬種的女子，穿著那樣飄逸的羅裙，雖然頭上只是兩朵不起眼的絹花，已經把她襯得亭亭玉立，出水芙蓉般的模樣，如今卻風情萬種，舉手投足間那樣勾人的媚態，他覺得陌生。

“陛下，探子回報北漠和西涼有異動。”冷淩軒眉眼一挑，西涼，那個沒落多年的西涼女國早就變成了郡縣，能成什麽氣候，倒是北漠，對於汐慕蘭，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怎麽就這時候有異動。

“繼續說。”

“就在汐將軍回來之後一個月，他們就在離邊境五百裏的地方紮營，臣會繼續留意。”

“去靈犀宮。”

“汐將軍出宮了。”

“去哪了？”

“沒說。”

“宣祁君寧。”

“祁公子他。。。眼疾未愈不能出門，”

“。。。。。。”冷淩軒敲了敲額頭。

“父皇，父皇遇到了什麽難事嗎？”冷淩軒看了背後半天，低頭，一個小小的人兒站在那裏擡頭看他，一臉無辜的模樣。

他只是摸了摸他的頭，什麽都沒說，可是他不放棄，跟在屁股後面就是不肯走，冷淩軒皺了皺眉，還是不舍得把他帶走，索性把他抱到身邊坐著，反正又聽不懂，對吧。

可是來人卻不敢說，因為他看到每當說到重點，光毓總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總是想明白他到底懂了多少，又不能有所隱瞞，只好全盤托出，冷淩軒一邊寫，一邊聽，偶爾擡頭，或者看看旁邊，光毓總是把玩著手裏的物事，算起來，他也有八九歲了吧。

“光毓，你怎麽看。”光毓看著地面。

“兒臣以為，以靜制動最好，畢竟我們在明，太早知道反而會招來禍事。”這個論點似曾相識“誰教你的。”

“蘭母妃，父皇不知道，蘭母妃很厲害呢，教兒臣讀兵書，史書，還有山海經那些好玩的東西。”

“兵書，還有史書？”眼裏的一絲絲冷漠變成了狠厲，又藏於眼底。

“嗯，還有好多好多。”

或許血脈這種事情，是生來就註定的，不過有一兩個意外罷了。

“母妃要我拜蘭母妃為師，說她能頂十個太傅。”

“不論你用什麽辦法，夜宵之前一定要看到她。”

似乎每一個皇帝的背後，都有一群人在暗處幫他解決任何問題，稱謂每個國家都不盡相同，正因為有他們，才可以看到表面上的太平。

戴清絕看他走了，將孩子抱過來自己帶著，乳母形同虛設也沒人敢管，所有人閉口不言。

“來人，拿本宮的酒來。要烈的。”

“貴妃娘娘喝不得，這才剛出月不久。”想著盡快養好自己的身子，又想起那日臨產前她痛得只剩下半條命，拼了命叫接生嬤嬤請他來，他倒好，說是早就歇下了，偏偏誰都不敢叫，就這樣她死撐著叫他們一定要在自己面前為孩子洗去血汙，裹好之後臉色大變叫他們全都滾出去，半個人都不許進來，只有當初的陪嫁丫頭她信得過，將裏面的殿門又上了一層鎖，即使是睡夢中，她也不敢離開他們半步。

這麽多年，她已經害怕到除了自己，誰都不信。

“蘭兒。。。是我逼得你到邊關三年，你可還好？”用熱水擦去精致的妝容，銅鏡之內，一個褪去稚氣的女人，神色平靜地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伸手去摸，只有絲絲涼意。

冷淩軒，是世上最好的男子，也是世上最難專心的人。她不過是自個跟自個鬥氣罷了，無論汐慕蘭在不在，他終究還是要去別人那的。

“若你在就好了，還能講講話，逗個趣，也不能這麽無聊的在這呆著。”汐慕蘭在屋頂聽著別扭，怎麽聽著自己好像不能活著回來似得。

“可是你一回來，陛下就不能待在這了。”一壺又一壺流過嘴角，好像永遠也喝不完的淡淡惆悵。

聽到這裏，還是改日再來找她吧。

風帶著初春的寒意，她衣抉飄飄，青色的紗輕輕蕩起，謫仙一般，直到今日，清絕的孩子都能軟糯地叫一聲娘親，她仍然未嫁，雖然已貴為皇妃。

自從她在紅衣的房中醒來，整個小樓內空無一人，嗓子都叫啞了，還是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時候，她就知道，昨日發生的一切不過是場夢罷了。

“妾汐慕蘭求見陛下。”冷淩軒看到她的時候，朱批還懸在半空，看了看天色，他的護衛還一個都沒回來稟報，她卻先回來了。

拔出腰間的佩劍指著她“朕想跟你打一場。”不由得擡頭望著他，穿著輕便的黃袍，腰間沒有半點裝飾，將手中的另一把劍遞給她，不由分說直接開始，慕蘭下意識的彈開一邊躲閃。

“陛下不可，要是傷了龍體妾難辭其咎。”慕蘭跪在不遠處磕著頭，如果真沒有一點本事，怎麽會在北漠三年還能毫發無傷地回來。

所以，他不給她逃避。

“起來！”汐慕蘭一個轉身，又躲過一輪攻擊。

“你不還手，是怕傷了朕，還是舍不得？”她的確不能惹下情債了。

可是。。。擡手，凝氣於掌心，控制好力度只將他的筋脈麻痹一陣子，倒地片刻就能起來。

“陛下可知，習武不是為了比試，而是在能自保的情況下不傷及他人性命。”

“什麽屁話，真到上陣殺敵的時候，我不信你還能這麽仁慈。”他拿起劍，刀光劍影，在宮燈的照耀下更下醒目，這時從天上又下來幾個黑影，蝴蝶鏢一出時沒有聲音，只有一樣東西可以判斷，就是風速。

可是她一邊要註意不傷到冷淩軒，又要註意殺人不眨眼的暗器，實在避不開，只能生生被那東西劃了幾下，後勁的痛幾乎不能呼吸，冷淩軒呆呆的望著她流出來的血有些發黑，就知道不好“還楞著做什麽，快去叫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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