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國景致最美莫過於皇宮附近的一片楓樹林輕風劃過，天地間鮮紅一片，只聽悅耳的鳥鳴。幾個人把落葉掃到一邊，路上的青石板幹幹凈凈，時不時有鳥兒下來啄食。

“姑娘用面紗擋一擋吧。”錦玉半夜出現在床榻前害的自己差點撞出腦震蕩，這筆賬就算記下了。往臉上一綁了事，面紗悠悠蕩蕩，也不知能擋住多少風塵。

馬車外面倒十分普通，用純色的綢緞簾子和蕩漾的粉色流蘇把邊邊角角圍著一圈，裏面五臟俱全，桌案上的安神香已經沒有了，錦玉今天穿一件淺紫色繡夕顏的廣袖羅裙，根本沒有護衛的樣子，倒像一同出來玩的哪家千金。車子還算平穩，因為汐慕蘭按照棋譜下子的時候沒多大影響，也能認認真真的研究一二。

“這身衣服不錯。”隨手拿起一卷書竟是牡丹亭，想想又放下。

“姑娘喜歡就好。”

“別把他們的魂給勾去了。”兩人一起笑出聲來，原本沈靜的氣氛緩和不少。

錦玉牽著她入席之前，沒有一個人上來搭話，宮女換上顏色粉嫩的衣裙捧著蔬果，等客人坐好之後才放下，樂師已經開始彈奏，紹國新君登基，只邀請了月華與大漠兩個比較接近的國家，據說太上皇把事情交給他之後牽著皇後退居行宮。

雖然冕冠擋住了大部分的臉，還是能看出輪廓，換了一套深紅色的朝服端坐在龍椅之上。

隨著一聲聲吾皇萬歲萬萬歲，門外那一片上空綻放出各種形狀的煙花，舞姬開始隨著樂師甩開水袖，小太子抓著一顆葡萄放在嘴裏啃，由於是洗過之後又去了殼，所以任由他自己吃。陛下喜歡紅梅，能工巧匠就投其所好，雖然只有一瞬可是極美，擡頭望向那朵梅花，竟然只顧著欣賞不知他們談話的內容。

月華極少能夠看到紅色的楓葉，看到的時候就折了一片收在隨身帶的荷包裏，世間的事物猶如燦爛的煙花，短暫卻美好，你不能否認他曾經存在過。

“使臣似乎很喜歡，回頭朕再準備一些。”邵祺與她並肩而立，低頭看著衣服上的花紋。

“小太子十分可愛，留給他就好。”剛想走被輕輕拉住袖子的一端，輕輕一扯卻掙不開，只是看他一眼。

“朕想和她單獨商議。”隨行的人看是大人，趕緊又擺上一些美味佳肴備著。

大門剛關好，汐慕蘭取下面紗，邵祺將一束包好的焰火放到她手裏。

“想著你應該喜歡。”他頓了頓“原以為是祁君寧或者別的人，原來是你。”

“陛下有話就說吧，洗耳恭聽就是。”喝了一杯酒，又喝一杯。

“如今只望你能安然無恙。”他能給她想要的一切，除了自己。

汐慕蘭想了好一會，轉頭去看屋內的陳設。

“我只能做到這裏了。。。”伸手將她抱住，也罷，煙花盛開之時也有一瞬的光華。

“我們好像從來沒有像今天那樣獨處過，陪我喝一杯吧。”白玉酒杯上的紋路透明，酒漿搖晃著。

“你已經醉了，不許喝。”在他準備搶之前又喝了一杯“我想醉，醉了就不清醒，可是不得不清醒。”汐慕蘭不自覺的倒在他懷裏。

“紅衣。。。別走。。。”抱著她的臂彎緊了緊，他顫抖著張了張嘴，又閉上。

回憶猶如潮水般沖擊著理智，指尖拭去臉上的淚珠，一點點，一絲絲的痛楚積壓著內心。

還有什麽可以給你，若你願意，只要是你想要的，可是她想要什麽呢。

“別走。。。”她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枕著。

“傳朕旨意，今晚不許任何人來打擾，除非他們轟開了這崇光殿的門。”旨意一下，皇後派來傳信的宮人是半步也不舍得走了。

還欠她一個承諾，一紙婚約。邵祺慢慢躺在她身邊，輕輕的吻住她的手背。

既然無法給予，就把它留給你真正想托付的人。

“紅衣。。。”又一顆眼淚劃過。

冷淩軒宿在清絕宮半夜被人叫醒。

“鳳凰涅槃，鳳鳴九天。”一聲聲回蕩在宮內，也不知是誰開的頭。

二十三年後，必出女傑。

是誰在身邊半開玩笑半是無奈的回答，過了年二十四了。

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只給了她一個芝麻小官，只給她處理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況且還有這麽多的女子都出自名門世家，沒有人會在意的。可是這莫名的慌亂是怎麽回事，回頭再看看還在熟睡的清絕。

如果立即讓她回來一定會暴露，如果不讓她回來，又找不到合適的說法。有人在用此事大做文章。

冷淩軒平覆心情，只當做什麽都不知道，抱緊清絕閉上眼睛。

“早就說過她非池中物，這種東西早就消失多年，到底是誰傳的。”冷明雪被宮女們吵醒了，那人偏偏添油加醋的說了好多話，說的許允瞳從平靜到驚訝再到害怕只有一盞茶的時間。

下人偏偏拿出前朝的許多證據來。

就拿先帝時代來說，這種命格牽連數千人，有一部分碌碌無為也就罷了，有一部分，為官或者沾親帶故的都善於謀劃，所以文官居多，武官更是以一敵百，邊境再無人敢僭越雷池半步。

可是先帝還是懼怕，相傳鳳凰涅槃之後鳳翔九天，天，豈不是要跟天子一較高下嗎，所以武官都被什麽罪名流放邊疆，只留下那份功勞讓家人度日，先帝還是不放心，幹脆讓他們的家眷也一並流放，途中死傷無數，百姓處處怨聲載道。當然男子大多是沒問題的，女子就說不準了，如果她的智謀足以動搖設計，甚至迷惑君上，做出好像妲己呂後那種事。。。

雖然聽著可笑，可這也算一個消去威脅的辦法。

到了冷淩軒這一輩，早就不相信命格一說，聽到也是相安無事好生伺候著。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趕緊捂住清絕的耳朵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怎麽了？”

“朱雀門外的石頭上不知是誰刻著一句話，說汐家世代忠良，又出了個狀元，以後一定會。。。會取而代之。”冷淩軒睡意全無直奔翰林院。

如果這事被許家知道，別說汐慕蘭，汐家上下絕對會被連根拔起。

“參見陛下。”留守在那裏打盹的人被嚇得魂飛魄散，紛紛跪下求饒。

“上一次的狀元卷子在哪，朕要翻閱！”兩個人手忙腳亂的開始尋找，卷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越翻越亂。

“陛下，在這裏。”

是了，這樣龍飛鳳舞的字，這樣整齊的段落，除了她，誰敢在試卷上好像練劍一樣渾灑自如？她引經據典地分析當下局勢，明裏說主上開明，暗裏卻旁敲側擊地說出其中的不足，行文流暢沒有一個錯字。落款上的名字還印在那裏。

冷淩軒慢慢坐下來將試卷還原，直接放在貼身的地方。

大學士看她真的冷靜下來了，以為事情已經過去，誰知他的目光漸漸變冷，這樣的人使用得當還好，不然就是十足的禍害。

連夜修書一封派人送到紹國。

邵祺是在第二天早上才收到的，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月華該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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