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已經放好了，趕緊將你身上的東西洗幹凈。”花煬在門口站定，袖子捂住口鼻，眼裏閃著嫌棄，似乎一點也不想接觸那個味道。

洛煙心中嘟囔：“有那麽誇張嗎。”

洛煙走過花煬身邊，故意撞了一下他，嘴裏得意道：“臭死你！”

花煬有很嚴重的潔癖。

他眉間紋路愈發深了，見洛煙一溜煙兒跑走的身影，掩在袖下的嘴角不著痕跡的輕彎了彎。

見花煬拿著一摞衣服過來，洛煙收回放在腰帶上的手，輕揚了下巴示意道：“衣服放在那裏就行了。”

說完轉過身繼續脫衣服，沒有聽到意料中的腳步聲，洛煙回頭，見花煬還站在原地，她詫異道：“你怎麽還不出去？”

花煬挑眉看她，似是不解。

洛煙指了指冒著霧氣的澡盆：“我要洗澡了，你應該回避。”

花煬眼中光芒一閃而過，他慢吞吞的走了幾步，突然又道：“又不是沒看過。”

洛煙滿頭黑線，想到上次她掉下懸崖潭底想必渾身都是濕透的，花煬必定早已看過，但那是她情非得已，和現在分明是兩回事好嗎。

“流氓。”洛煙側身避開他灼熱的視線，“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你連這個要不知道嗎？”

“我又沒說我是君子，為何要行君子所為？”花煬漆黑的眸子閃著琉璃般五光十色的水光，看著洛煙那泛著紅暈微醺的臉頰，不知道是因為被水汽彌漫還是其他。

洛煙冷哼一聲，暗自咬牙背過身去，好，你就站在那兒是吧，我看你能站多久！洛煙開始解衣服的腰帶，動作不輕不緩，寧靜的側臉讓人看不透她心中的想法。

見洛煙脫下外袍又解開了中衣，露出包裹在下面獨屬於少女較好的身形，花煬像是被刺了眼一樣，全身血液都流向一個地方，他暗自深吸一口氣。

聽到身後竹門被人推開又關上的響聲，洛煙露出了一個就像是貓兒偷到腥一樣得逞的笑容，開玩笑，她可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好嗎，什麽坦胸露乳的沒見過。

水溫正好，洛煙半靠在這個半人高的澡盆裏，舒服的呼了一口氣，熱水流淌進每一個細胞，如同久旱的沙漠遇到春雨，舒爽自在。

“乳燕飛華屋。悄無人、桐陰轉午，晚涼新浴。手弄生綃白團扇，扇手一時似玉。漸困倚、孤眠清熟。簾外誰來推繡戶？枉教人夢斷瑤臺曲。又卻是，風敲竹。 ”

清亮的聲音從屋外傳來，一句一句，如雨滴般從彎翹的屋檐落下，一滴一滴的蕩起絲絲漣漪。

洛煙捧了一捧水澆在身上，屋外的聲音並沒有中斷的意思，洛煙微微咬著唇，明亮的眸子在水霧中愈發透亮起來，兩頰粉紅著，她趴在澡盆的邊緣暗忖，明知道她在屋裏洗澡，卻還在外面念書，真是奇怪。

“石榴半吐紅巾蹙。待浮花浪蕊都盡，伴君幽獨。秾艷一枝細看取，芳心千重似束。又恐被、秋風驚綠。若待得君來向此，花前對酒不忍觸。共粉淚，兩簌簌。”

洛煙撐著頭，聽完了一整首詩，心情愈發奇特起來，春光瀲灩時光如斯，這是一首隱晦描寫女子沐浴時的情景。她手指輕輕攪動著水花，在靜謐的空氣似乎要生出許多激烈的情愫來。

屋外的聲音像是纏綿的鐘聲，聽的洛煙昏昏欲睡。直到清冷的聲音傳進來，她才猛地回過神。

“你在泡下去，只怕明日就要著涼。”

“哦，哦……這就好了。”洛煙慌忙起身，一時間竟有些慌亂，水花四濺，她搖頭，暗罵自己真是大意，好不容易養好傷，要是在感冒，那不是還要在這裏待幾天？

伸手扯過一旁的衣服套在身上，她系好腰間的絲絳，發現花煬替她準備的衣服簡直異常合身。想到之前花煬說的那句“又不是沒見過”，洛煙臉頰有些發燙。

青色的衣裳不知道是什麽料子，像是絲綢，但又比絲綢更加柔軟，上面沒有什麽花紋，除了領子上那半片看不出什麽東西的紋路，像是羽毛又像是鱗片，一層一層的半月形蜿蜒出去，就好像蔓延萬裏的河山一般。

洛煙擡起袖子，發現這件衣服幾乎就是花煬身上的縮小版，幾乎一模一樣，穿出去簡直就是情侶裝，可是她轉念一想，人家本來就是個男子，一時間找不到適合女子穿的衣服也是合情合理。

不知道是不是洛煙的錯覺，她總覺得花煬在看到她這一身之時，眸子裏的光芒有一瞬間亮的像是碎鉆。

“舍得出來了。”花煬波瀾不驚的聲音淡淡的響起，與之前洛煙在屋裏聽到的似乎又有些不同，少了些……旖旎？

洛煙有些不自在，胡亂點頭：“嗯嗯，那個多謝你啊。這幾天真是麻煩你了。”

聽到這話，花煬眉頭不自覺的挑起，凝眼看著洛煙，等著她的下文。

果然。

“不過我也不好意思一直待在這裏，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多謝你的救命之恩。”洛煙朝他拱手，神色很感激。

“你自己的事情？報仇嗎？”花煬的語氣帶了些嘲諷，“你現在這個樣子，隨便來一個人伸伸小指頭就能把你捏死，你還妄想能報仇？”

洛煙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花煬為何突然變得這麽盛氣淩人。

花煬抿著薄唇冷冷的道：“我將你救回來，還指望著你能為我做一些事情，你這些天吃我的穿我的，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就要出去，你要是出去死了，那我豈不是太不劃算？”

“你什麽意思？”洛煙皺眉看著他：“又不是我求著你救的我，現在到同我算上帳了，我兩袖空空什麽也沒有，就剩一條命，你若是要就盡管來拿。”

花煬單手負於身後，瞧著洛煙淡淡道：“我要你的命作甚？難道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種睚眥必報的人麽？”

洛煙本想道難道不是嗎？可是見花煬眼神含著一股寒意，站在月色下有通天的氣勢，她好漢不吃眼前虧，便靜靜的站在那裏沒有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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