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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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九出手太過於突然，他沒用任何武器, 單單只是看似輕飄飄的一掌。李玄啟倉促間接了這一招, 但他的武功本就不弱, 自然輕松的接下了對方的試探。很明顯, 對方並不想和他過招，也不想要他的命。只是試探。
“宮九, 這是何意？”李玄啟向後退了一步，臉色並不好的看著對方。即使只是試探, 但這樣突然的出手也太過於過分。他只是想要借對方的船，卻並不代表他一定要待在對方的船上。
“你不錯。”宮九笑了，他的笑容揮散了臉上的陰霾，有匪君子，溫文爾雅。“我為你準備好了房間，三天之後到達目的地。”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對於宮九來講, 這個世界無論多麽難練的武功，他全部一學就會。對於別人千難萬難的事情, 他總是很容易的便可以解決。這樣一個天之驕子, 他自然是極度自負的。他很少會在意別人的看法，也很少會在乎別人的意見。
他隨心所欲的遵守著這個世界的法則。這個世界如果真的還有什麽東西能吸引到他, 那就只有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了。當然如果他親愛的父王能死在他的手中，那就更好不過。
宮九離開了，李玄啟卻沈默的看著對方一直到對方走進了船艙。他經歷過很多的事, 見過很多的人。他可以看得透陸小鳳, 可以看得透花滿樓, 他甚至可以看得透葉孤城，但偏偏他卻看不透宮九。
只是如果這個世界，他真的看透了所有人，那麽還有什麽意義呢？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宮九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夜深人靜，李玄啟坐在船舷上，遼闊的海洋，燦爛的星光，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喜歡這樣的環境，可以讓他躁動的心逐漸的平靜下來。
“要喝一杯嗎？”宮九站在甲板上手中還拿著一壺酒，外帶兩個酒杯。
李玄啟的目光從海上的星空轉回了現實，“好啊。”
孤獨有時確實是一種享受，但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喜歡熱鬧的。
“你從白雲城而來。”宮九同樣坐了下來，他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柔滑。
“嗯。”李玄啟應了一聲。美景，美酒，以及美人。這樣的夜色總是讓人心醉。
“十六年前，南海其實遠遠沒有現在這麽平靜。”宮九看著漆黑的遠方狀若感慨的說著，
如此良辰美景，他卻突然話鋒一轉突兀的繼續問道，“你就不好奇月圓之夜究竟誰勝誰負嗎？”
“你好奇嗎？”李玄啟卻反問著。
“自然是好奇的。但我猜他們是打不起了。”宮九並不在意對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勾起嘴角諷刺的笑著。
南王的想法是他遇到過最幼稚的想法。雖然越是簡單的計謀越能成事。但前提是在螳螂捕蟬的時候，沒有等候已久的黃雀。
久久等不來預想中的問題，宮九看著面前一直在喝酒的人，心中自然有些不爽，但即使他是一個自負的人，他也沒有辦法逼迫對方問一個根本不想問的問題。
為了把這場談話繼續下去，於是他只能問道，“酒好喝嗎？”
“皇宮貢酒自然是好喝的。”李玄啟擡頭仰望著天空，趁機又灌了一杯下肚。
“想來你也是好酒之人。”宮九笑瞇瞇的回答道。他的眼中滿滿的算計，明明白白的擺著，甚至都不曾遮掩一下。
對方出現在江湖中的時間太過於突兀，即使是他動用所有勢利去查證，最終竟然只是得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結果。他只知道對方和黃山李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卻連對方真正的身份都無法確定。
李玄啟疑惑的回頭，他並不好酒，他只是喝慣了這樣的酒。但他又沒辦法解釋，頭便轉了回去。他一向是一個冷靜而自持的人，但此刻他卻有一種把自己灌醉的沖動。
“你為什麽會覺得兩人會打不起來。”李玄啟並沒有讓宮九等太長的時間。他還是問出了對方希望他問出口的那句話。
整個晚上，宮九坐在他的面前，就一直在向他暗示著什麽。對方渾身上下都彌漫著我有秘密，我知道秘密，來問我哦。這樣強烈的情感，讓他心中一曬。
“因為南王想要謀反啊。”宮九終於說了出來，他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憋著一句話不說，真的很讓人難受。
他自然有秘密，他也知道很多秘密，他卻不願意向著別人說。但想到江湖傳言，對方顯然同樣知道很多秘密，同樣有很多秘密，他自然願意用一個快要過時的秘密試探對方的反應。
“哦。”李玄啟平靜的說道，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一個想要把自己灌醉的人，總是會特別容易醉。
看著接近醉酒，但仍然清醒的人，宮九有一瞬間感到深深的挫敗。一個他認為如此隱秘的秘密，說出來對方竟然連一絲驚訝都不願裝出來，他確實有些挫敗。於是他繼續說道，
“十六年前，南海白雲城有一次叛亂。”宮九神神秘秘的說著，他知道的秘密很多，隨便說出去一個就可以讓江湖人震驚。
但他偏偏只會在這樣一艘船上，在茫茫無盡的大海中，對著一個醉酒的人說著，“葉孤城的父母就是在那次叛亂中重傷不治而亡。”
“如果我沒猜錯，那場叛亂，其中有朝廷的暗中支持吧。”李玄啟看著對方，在對方期待的表情中問道。
“殺父之仇，不得不報。”宮九略顯興奮的說道。一個能跟上他思路的人並不多見。
“是皇帝的意思？”李玄啟卻突然好奇起來。他確實被葉孤城算計了，但他卻對對方沒有絲毫的惡感，反而是滿滿的欣賞。
葉孤城和南王合謀謀反，南王要的是把他兒子送上皇位，而葉孤城卻只是單純的想要報殺父之仇。因為即使葉孤城知道當初他父母死的蹊蹺，他知道主謀是誰，但他卻沒有能力一劍殺了對方。
所以他自然會選擇和同樣想讓對方死的人合作。至於南王的想法有多麽異想天開，至於李代桃僵之後會不會有副作用，這些葉孤城都不曾在意過。
“當然是那個人的直接下的命令，畢竟白雲城勢大，又有些前朝皇族的血脈，自然會被那個人所盯上。”宮九洋洋得意的解釋著。
“我既然說了一個秘密，自然是希望你能告訴我另一個秘密的。”宮九從來不敢毫無意義的事情。
他甚至不曾管對方是否願意聽他講的秘密，是否願意告訴他另外一個秘密。他只是執拗的說我已經告訴你一個了，現在等你來告訴我另外一個。
李玄啟看著濃濃的夜色，海上起霧了，濃稠而陰冷，他低沈而沙啞的說著，“你母親是自殺的。”
宮九一楞，臉上的神色瞬間突變，他瞪著對方，渾身散發出的殺意讓即使是在船艙中的屬下心中也是一驚。
李玄啟自然感覺到了這樣的殺意，但他既沒有拔劍也沒有移動，他仍然坐在船舷上，在對方反應過來的之前繼續說道，“她是番邦間諜，卻發現自己愛上了自己的任務目標。”
李玄啟的聲音低沈卻有力，一字一句敲打著宮九的心神。
“不可能。”宮九雙眼泛紅，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身上的殺意越加的明顯。
“你這樣試探我不就是為了知道我的情報網有多大嗎？現在我告訴你了，你卻又不相信我。”李玄啟繼續喝他的酒，繼續賞他的月。他醉了。
看到對方如此平靜的神色，宮九卻覺得氣血翻湧。他確實是在試探對方，畢竟對方是小老頭點名要的人，他自然會去試探。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毫無疑問，他的母親是他最大的逆鱗。他愧對於他的母親，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卻沒有勇氣出去阻止他的父親。他甚至連質問他父親的勇氣都沒有。
他懦弱的躲在櫃子裏，懦弱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死在父親懷中。他親眼看著自己母親眼中的神采一點一點的消失，最終變為空洞。他恨著自己。比起恨那個男人，他更加的恨自己。
他臆想出母親的樣子，就好像他娘從來沒有因為他的懦弱而死在他的眼前。他懲罰著自己，卻臆想著他的母親在懲罰著他。每一次懲罰之後，他就覺得自己身上的罪惡要少了一些，他就會覺得他娘會多原諒他一些。他會為此而感到解脫。
現在突然有一個人告訴他他錯了，他怎麽會相信，他為什麽要去相信。他想要殺了對方，但現在他們卻在海上。他殺不了對方。他也不能殺了吳明要的人。最起碼在吳明見到這個人之前，他不能。
宮九渾身發抖，眼中卻帶了幾分迷蒙，這份迷離在霧氣的影響下更加的嚴重。他轉身離開，快速的向著船艙中走去。
他腦海中一會浮現出他娘的臉，一會又變成了沙曼，一會兒卻又變成了剛剛告訴他消息的人。他的呼吸極速的變得粗長起來。他急忙的打開房間的門，又匆忙的緊閉。
他的頭腦漸漸不清楚起來，他低聲的喚著一聲聲的娘，右手卻拿出了一把銀白色的小刀，狠狠的紮在左胳膊上，慢慢的向下劃去。刀鋒割裂肌膚的感覺讓他變得瞬間清明了一些。
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臂慢慢的流淌著。
敲門的聲音卻突然響起，李玄啟冷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還好嗎？”
“滾。”宮九勉強壓抑著自己的聲音，防止外面的人察覺到什麽。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內心翻滾的沖動。
李玄啟感覺到了宮九的排斥，他並不是一個會強人所難的人。對方既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敵人，他自然不會貿貿然的闖進去
只是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卻聽到裏面的聲音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進來。”
李玄啟並沒有想到他只是為了應付對方的試探，說了一個對方需要，他又恰巧知道的秘密，就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作為罪魁禍首的他，在門口猶豫了片刻，便推門進去了。
剛進門的李玄啟手中便被塞了一根鞭子。
“打我。”宮九一邊說著一邊目光迷離滿臉緋紅。
李玄啟註意到對方手臂上七橫八縱的血淋淋的傷口，而他拿在手中的鞭子，鞭子上布滿了倒刺。
他沈默了片刻便一鞭子打了上去。
宮九被自己長時間隱忍的感覺沖昏了頭腦，隨著身體上一次次的疼痛，他的內心卻很安寧。疼痛帶來的快.感隨之而來，充斥著他的身體。他還想要更多。
“再來。”宮九勉強把口中的□□咽了回去。這個時候，即使他有著超出常人的智商以及意志，卻也只會遵從身體的本能。
看到自從見面之後，便一直維持著高傲的人，此時卻眼神迷離的看著自己，即便嘴上說著命令的話語，話音卻帶著魅惑。不知為何李玄啟腦袋一熱，手中的鞭子越發的刁鉆起來。
直到兩人都快精疲力竭的時候，這一場荒謬的表演才堪堪落下帷幕。
李玄啟咽了咽口水，作為一個擁有後宮三千佳麗，這輩子卻還是一個處男的他，面對眼前的誘惑自然不會無動於衷。勉強用毅力壓下上湧的□□。他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
“一開始就不是你的錯。何苦不能原諒自己。”李玄啟看著攤在地上毫無形象的宮九，一句嘆息隨之而來。
“出去。”宮九冷冷的說著。
即使剛剛他還沈浸在快樂之中，現在的他卻理智的異常。即使剛剛他還在對方的鞭子之下哀求著對方，現在的他卻理所當然的命令著對方。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願意解決了對方。但偏偏不能。他要回去查一些東西，如果這個人敢騙他，他一定會讓對方生不如死。
李玄啟再一次的察覺到了對方的殺意，如此濃烈。他輕聲的笑了笑，從身上拿出一瓶傷藥，頂著對方的殺意輕輕的放在對方觸手可得的地方，便開門離開了。
三天的時間，這艘船終於到達了陸地。
這三天來，宮九作為這艘船的主人，遠遠沒有李玄啟第一天上船時表現得熱情。這艘船並不大，但三天的時間，李玄啟竟然沒有見過對方一面。
即便是下船的時候，他也沒有再見到對方。當一個人有心要躲著另一個人的時候，自然不會讓人輕而易舉的找到。
這是一座無名島，島上的主人叫做吳明。李玄啟並不知道吳明是不是對方真正的名字，但這並不關他的事。因為回程的船還有一天就要啟程了。
“聽說你號稱無所不知？”吳明笑著說道，他的笑很暖，笑得很祥和。但這樣祥和的人卻一手教出了宮九這個徒弟。
“江湖傳言罷了。”李玄啟已經不再試圖解釋什麽。
江湖傳言一向如此。就好比陸小鳳只是暗示了一句，李玄啟提前預測出了青衣樓樓主。傳出去便成了陸小鳳說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李玄啟不知道的。
之後在南王以及白雲城勢力共同的作用下，傳言又變成了，他有著這個世界最隱秘的情報網。
而還沒過幾天，等他見到吳明的時候，對方竟然說，他號稱無所不知。
李玄啟突然很想笑。所有人都知道江湖謠言一直都不可信。但江湖謠言傳著傳著，所有人便都信了。
“李公子，客氣了。”吳明暧昧的笑了笑，他還以為對方在謙虛。畢竟他傳回來的情報上每一條都寫著，對方擁有一個遍布江湖的隱秘情報網。
一天過得很快，即使是在吳明無時無刻的試探中，一天的時間也只有十二個時辰。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和我坐一艘船了。”看著面前這個恢覆了清高冷傲的人，李玄啟詫異的說道。
宮九的傷勢恢覆的很快，他不得不承認看到對方毫發無損的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松了口氣。
宮九看了對方一眼，冰冷而且殺意濃濃，毫無掩飾。他並沒有說話，只是沈默的向著船艙中走去。
他一個人在海邊坐了整整一天，非但沒有吃過一點東西，連一滴水都沒有喝。他只是單純的坐在海邊，看著海水，潮漲潮落。他用了整整一天只在思考一個問題。
過了七八天的時間，李玄啟終於坐著船回到了中原。這一路上宮九真的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個字。他又不是那種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人，兩人到也算得上是相安無事了。
至於對方下船後的去向，他自然也是一無所知的。
只是千辛萬苦回到中原的他，卻是要錯過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的決戰了。畢竟他黃昏時到達，就算快馬加鞭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京城紫禁城。
仍然是百花樓，李玄啟想要找陸小鳳，但陸小鳳卻是一個居無定所的浪子。於是他只能找到百花樓。
“七童。”剛進門李玄啟便看到了侍弄花花草草的花滿樓。“你的眼睛如何了？”
“你來了。”花滿樓轉過身看到風塵仆仆的李玄啟溫和的說著，“托你的福，不能更好了。”
看著花滿樓的眼睛不再空洞無神，反而閃亮皎潔，李玄啟開心的笑了。
他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有一只鴿子停在了百花樓。是只信鴿。
花滿樓接住飛來的鴿子，餵了鴿子一小把米，拿著鴿子腳上系著的紙條，看了一眼便知道不是給他的。因為封條上寫著李玄啟親啟。
李玄啟看著這樣的封條著實吃驚。他打開紙條看了一眼，眉頭卻已經皺了起來。
只見上面寫著，‘家裏有難，速回。”六個字潦草的厲害，甚至紙條上還有淡淡的血腥。
“是從黃山送來的。”李小西看著自家宿主陷入沈思，自然解釋著。比起記憶力作為一個系統的他肯定要比作為人類的李玄啟好得多。
“我可能又要走了。”李玄啟嘆了口氣，他才剛剛下船，不要說陸小鳳了，他甚至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到。
“不送。”花滿樓鼻子本就靈敏，他雖然沒有看那張紙條上寫著的字，但他卻聞到了那張紙條上彌漫的血腥味。
更何況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又怎麽能讓一個風塵仆仆的人連口水都不喝。
本來還想要和花滿樓一起等決戰消息的李玄啟，只能連夜趕路，前往黃山。
“你不給我解釋一下嗎？”李玄啟騎著馬問著窩在他懷中的李小西。
“如果你還記著你的身份的話。”李小西嘆了口氣。對於這個世界，無論是他還是宿主，都是外來者。
這個世界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容納他們，但前提是宿主必須披著這個世界的身份。而代替了一個人的身份，自然要代替這個人的因果。
“黃山世家李家這一代家主的親侄子，父母死於天災，從小體弱多病，隱居於寺院調養身體。”李玄啟把系統給他的身份又念了一遍。
這樣一個無父無母鮮為人知的身份，又會有什麽因果呢？
一路向著黃山的方向急行，直到趕到黃山萬松谷李玄啟才停下來稍做休息。
萬松谷兩旁是兩座對峙山峰。中間夾著一道峽谷，入口處大約有丈餘寬，但入口之後，卻是十分遼闊。易守難攻的一處險境。
原本此處應該有人守著，雖然把守的人可能沒有太高的武功，起不到護衛的作用，卻也可以有個通報的人。但最起碼他回來的時候，不要說是把守，卻連個通報的人都沒有。
谷口之處，一塊丈餘高的青石獨自聳立，上面只有黃山世家四個大字，旁側兩行小字，行人下馬，入谷解劍。這兒本該有人，但這個時候卻一個人都沒有，不只一個人都沒有，再往裏走，更是一片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伴隨著濃烈的血腥味。
李玄啟拉著李小西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迎接他的確是滿目蒼痍，鮮血染紅了臺階，屍體被隨意的擺在院落的每一個角落。即便他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趕了回來，但他仍然遲了一步。
黃山世家曾經也算的上是享譽江湖，雖然終究已經接近沒落，但卻不應該落得如此下場，滿族盡滅。
“西南方向。”李玄啟看到了遠處若有若無的燈光，快速的向著西南方向趕去。
黃山山勢險峻，越往西南方向越是明顯。雜草叢生，樹木聳立。黃山的霧氣很重，特別是在淩晨時分，漫山遍野的霧氣，陽光還未出現，整個黃山便被霧氣所籠罩。
隨著李玄啟的接近，他漸漸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也漸漸的看到了人影。三個中年男人舉著微弱的火把，在山上一寸寸的尋找著。
“那個小雜種也不知道是躲到哪裏去了，要是讓我找到她，必然要她好看。”其中一個男子憤怒的聲音穿過重重霧氣傳到了李玄啟的耳中。
他已經看到了對方的身影，對方也看到了他，
“是誰，出來。”男子旁邊的人註意到遠處朦朦朧朧的人影惡狠狠的說著。幾人身上的血腥味都很重。重到離他們幾丈遠的李玄啟都可以聞得到。
“華山派在此辦事，兄弟如若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最好盡快離去。”另一個人也出聲說道。
“你們在找什麽？”李玄啟的聲音很低，但足夠對面三個人聽到。
“不是你該管的事情，最好不要管，否則就怕你會為此丟了性命。”對方威脅的說道。
“你們殺了人，殺了李家所有的人？”李玄啟的聲音格外的冷，比淩晨的黃山還要冷。
三人見事有對不，紛紛亮出了武器，圍了過來。
即使是三打一，以三人的武功卻不是李玄啟的對手。他用了三招，三人就已經躺倒在地上。
“你們殺了李家所有的人？”李玄啟繼續問道。
但這一次三人卻遠遠沒有剛剛那樣囂張，他們一臉懼怕的看著面前劍都沒有出鞘的人，其中一人神色慌張的辯解著，“這是華山派與黃山李家的私仇，閣下又何必多管閑事。”
“不巧，我也姓李。”李玄啟看著三個拒絕回答他的問題的人，但即使他沒有收到回答，他也已經知道，對方便是動手的人其中之三。
李玄啟的回答讓三個人陷入了沈默。華山派的情報裏面，今夜所有李家的人都留在了黃山，除了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溜了，沒有任何活口。
“沒錯，是他們殺了李家的人，除了我。”
三人都保持了沈默，而李玄啟卻在耐心的等待對方的回答，這句話自然不會是在場的四人說的。更何況話音雖然沙啞但仍然清亮柔美。是個屬於少女的聲音。
李琦狼狽的從她的藏身之處離開，一步步的走到了四人面前。她面臨了整夜的追殺，臉上抹著到處蹭來的灰塵，外面的披風也已經被劃的七零八落。但如此狼狽的她，眼神卻異常的明亮。
她沒有看一眼躺倒在地的三人，只是怔怔的看著面前站著的李玄啟。
“哥哥？”她的聲音溫婉卻淒涼，像是不曾相信眼前的人，又像是在確認什麽，“我是李琦。”
“嗯。”李玄啟應了一聲。
“他們都死了，爹爹，娘親，福伯，小燕，所有人，都死了。”李琦的聲音變得飄渺起來。才十二歲的她本應該是窩在父母身前撒嬌的年齡，如今卻要面對這樣慘烈的場景。
她突然猙獰起來，明亮的眼睛中充滿了仇恨冷酷以及對生命的漠視，她歇斯底裏的問道，“我該殺了他們。”
她在征求意見，用得確實肯定的語氣，她同樣也在說服自己。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李玄啟溫和的看著面的女孩，說出來的話卻讓躺在地上的三人心中一涼。
只是三人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因為一把小刀已經桶進了三人的胸膛。
李琦的武功並不算太差，即便她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即便她的父母都縱容著她，但她的武功在她這個年齡來講已經算是好的了。要不然她也不能成功躲了整整一晚上的追殺。
殺三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對她來講很容易。即使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走吧。”李玄啟沒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他拉過李琦冰冷的手，帶著少女一步步的回到了她曾經的家。
華山派早已經撤離了，只留下三個人追殺逃掉的李琦。所以他們再沒有遇到任何的阻力。
幫著李琦收斂了屍體之後，李玄啟看著眼前沈默的少女問道，“你要跟我走嗎？”
“我已經無家可歸了。”李琦擡頭看著眼前這個世界上她最後一個親人。
“可是我不想和你走。”
“為什麽？”
“因為我要親自報仇。”李琦的聲音很平靜，但她的心卻很疼，一種名為仇恨的種子已經被埋在了土壤裏，漸漸發芽。
“好。”李玄啟嘆了口氣，面對一個剛剛失去雙親，又如此倔強的小姑娘，他沒有辦法不答應。
李琦是離開了，但華山派的麻煩卻給李玄啟留下了。
世界上總是有很多自以為是的人，也有很多強取豪奪卻自以為正直無私的人。就比如李玄啟面前這一位。
“你殺了華山派的人，難道還想走。”中年大漢攔在了李玄啟的馬前，叫囂著。
“首先，華山派的人不是我殺的。其次，明明是華山派的人滅了李家全族，只是被殺了三個人的你們到裝起受害者了。最後，我不會殺你，因為有人要親自報仇。”李玄啟緩緩的說著。
他不想再聽對方那一套強盜理論，於是他便只能動手。即使他不能殺了對方，重傷卻也就足夠了。
李玄啟一路上遇到了華山派的無數次攔截，或者是察覺到他並不想殺人，華山派更加的肆無忌憚。
當然最終李玄啟還是動手了，即便他答應過要給李琦留著。但華山七劍中剩下的四個人活著就足夠了。
在看到他動手殺人之後，華山派的攔截也就慢慢的變少了。直到最後再也沒有人，會在他吃飯睡覺趕路的時候，冒出來想要殺他。
回到江南的李玄啟卻沒有去百花樓，因為他現在不止滿身風塵，甚至一身濃郁的殺意。
不去百花樓的他自然會去客棧。好洗去他身上的風塵，以及血腥。
只是剛剛洗完澡出去吃飯的李玄啟，下了樓便看到坐在客棧正中央的宮九。如此顯眼，因為整個客棧除了他只有對方一個人，加上他自己，也只有兩個人。當然還有毫無存在感並且不需要吃飯只會窩在房中的李小西。
“宮九。”李玄啟嘆了口氣，因為他還沒有吃飯，因為他肚子餓極了，也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恐怕不會有廚子會給他做一碗熱飯熱菜。
“你說的對，我確實錯了。”宮九擡頭看著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人，他的笑容很溫柔。他已經查證了一切，一切的誤會。
聽到宮九這樣說的李玄啟心中的警惕性卻達到了最高。因為宮九是一個自負的人，一個自負的人很少會說自己錯了。
宮九是一個危險的人。他的危險不在於，或者說不僅僅在於他的武力。
看到突然緊張起來的李玄啟，宮九笑得更加的開心。
李玄啟平靜的坐在了宮九旁邊的凳子上，他真的很餓，於是他只能問這個客棧除了他之外的唯一一個人，“有吃的嗎？”
宮九環顧四周，就好像是突然發現本該人聲鼎沸的客棧，這時候卻異常冷清。他甚至詫異的說道，“看來是沒有了。”
看到裝模作樣的宮九，李玄啟嘴角抽了抽，卻拿對方無可奈何，“連口水都不給我喝嗎？”
“你不僅餓著肚子，你還沒有帶你的劍。”宮九看起來更加的開心。
只是下來吃個飯就上樓補覺的李玄啟確實沒有帶劍。
但，宮九帶了。一個常常不帶武器的人，卻突然拿了一把劍，一把用來殺人的劍。
“你想要殺我。”李玄啟肯定的說著。
“我不想殺你。”宮九卻突然反駁道，他甚至糾結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劍。劍自然是一把好劍。
“所以我來向你要一個不殺你的理由。”他期待的看著對方，好像只要對方隨意給他一個理由，他就會輕松的放棄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的理由不符合你的心意怎麽辦？”李玄啟感興趣的問道，仿佛他們再討論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而不是兩人中其中一人的生死。
“那我也不會殺你。”宮九用拇指摩挲著劍柄，他認真並且純粹的說著，“因為我不想殺你。”
“這樣說來我應該很感動了。”對方越是如此，李玄啟卻越是不會放心。
宮九像是想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他眼神中迸發出閃亮的光彩，他激動的說著，“不，你不應該感動。因為，我會把你的武功廢了，把你的四肢打斷，把你囚禁在地牢，直到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聽到這樣的答案，李玄啟笑的很歡樂，比對方還歡樂，他甚至讚同的說道，“好想法。”
“看來你是同意的了。”宮九拿起了他的劍，他認真的凝視著對方，等待出招的時候。即使李玄啟手中沒有任何武器，但他仍然小心翼翼的蟄伏著，等待著出手的機會。
“你錯了。”李玄啟平靜的同宮九對視，他既沒有著急的站起來，甚至沒有任何的動作，他只是平靜的說著，“你自認為知道了我的底細，卻從來都不曾知道。”
他說道這兒斷了一下，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繼續說著，“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純粹的江湖人。”
隨著李玄啟的話音落下的還有宮九的劍，以及宮九的人。
“你用毒。”宮九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他從來都不曾想過一個在劍術上和西門吹雪有共鳴的人，為什麽會用這樣下三流的東西。他的體質特殊，所以他甚至不曾想過究竟是什麽樣的毒可以讓他瞬間內力全無渾身無力，不要說拿劍，就連擡起自己的手指頭都費力。
“好了，現在，你可以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了。”李玄啟笑著說道，他的笑就如同剛剛的宮九一般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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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九, 這是何意？”李玄啟向後退了一步，臉色並不好的看著對方。即使只是試探, 但這樣突然的出手也太過於過分。他只是想要借對方的船，卻並不代表他一定要待在對方的船上。
“你不錯。”宮九笑了，他的笑容揮散了臉上的陰霾，有匪君子，溫文爾雅。“我為你準備好了房間，三天之後到達目的地。”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對於宮九來講, 這個世界無論多麽難練的武功，他全部一學就會。對於別人千難萬難的事情, 他總是很容易的便可以解決。這樣一個天之驕子, 他自然是極度自負的。他很少會在意別人的看法，也很少會在乎別人的意見。
他隨心所欲的遵守著這個世界的法則。這個世界如果真的還有什麽東西能吸引到他, 那就只有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了。當然如果他親愛的父王能死在他的手中，那就更好不過。
宮九離開了，李玄啟卻沈默的看著對方一直到對方走進了船艙。他經歷過很多的事, 見過很多的人。他可以看得透陸小鳳, 可以看得透花滿樓, 他甚至可以看得透葉孤城，但偏偏他卻看不透宮九。
只是如果這個世界，他真的看透了所有人，那麽還有什麽意義呢？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宮九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夜深人靜，李玄啟坐在船舷上，遼闊的海洋，燦爛的星光，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他一個人。他喜歡這樣的環境，可以讓他躁動的心逐漸的平靜下來。
“要喝一杯嗎？”宮九站在甲板上手中還拿著一壺酒，外帶兩個酒杯。
李玄啟的目光從海上的星空轉回了現實，“好啊。”
孤獨有時確實是一種享受，但更多的時候，他還是喜歡熱鬧的。
“你從白雲城而來。”宮九同樣坐了下來，他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柔滑。
“嗯。”李玄啟應了一聲。美景，美酒，以及美人。這樣的夜色總是讓人心醉。
“十六年前，南海其實遠遠沒有現在這麽平靜。”宮九看著漆黑的遠方狀若感慨的說著，
如此良辰美景，他卻突然話鋒一轉突兀的繼續問道，“你就不好奇月圓之夜究竟誰勝誰負嗎？”
“你好奇嗎？”李玄啟卻反問著。
“自然是好奇的。但我猜他們是打不起了。”宮九並不在意對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只是勾起嘴角諷刺的笑著。
南王的想法是他遇到過最幼稚的想法。雖然越是簡單的計謀越能成事。但前提是在螳螂捕蟬的時候，沒有等候已久的黃雀。
久久等不來預想中的問題，宮九看著面前一直在喝酒的人，心中自然有些不爽，但即使他是一個自負的人，他也沒有辦法逼迫對方問一個根本不想問的問題。
為了把這場談話繼續下去，於是他只能問道，“酒好喝嗎？”
“皇宮貢酒自然是好喝的。”李玄啟擡頭仰望著天空，趁機又灌了一杯下肚。
“想來你也是好酒之人。”宮九笑瞇瞇的回答道。他的眼中滿滿的算計，明明白白的擺著，甚至都不曾遮掩一下。
對方出現在江湖中的時間太過於突兀，即使是他動用所有勢利去查證，最終竟然只是得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結果。他只知道對方和黃山李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卻連對方真正的身份都無法確定。
李玄啟疑惑的回頭，他並不好酒，他只是喝慣了這樣的酒。但他又沒辦法解釋，頭便轉了回去。他一向是一個冷靜而自持的人，但此刻他卻有一種把自己灌醉的沖動。
“你為什麽會覺得兩人會打不起來。”李玄啟並沒有讓宮九等太長的時間。他還是問出了對方希望他問出口的那句話。
整個晚上，宮九坐在他的面前，就一直在向他暗示著什麽。對方渾身上下都彌漫著我有秘密，我知道秘密，來問我哦。這樣強烈的情感，讓他心中一曬。
“因為南王想要謀反啊。”宮九終於說了出來，他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憋著一句話不說，真的很讓人難受。
他自然有秘密，他也知道很多秘密，他卻不願意向著別人說。但想到江湖傳言，對方顯然同樣知道很多秘密，同樣有很多秘密，他自然願意用一個快要過時的秘密試探對方的反應。
“哦。”李玄啟平靜的說道，他的眼神有些迷離。一個想要把自己灌醉的人，總是會特別容易醉。
看著接近醉酒，但仍然清醒的人，宮九有一瞬間感到深深的挫敗。一個他認為如此隱秘的秘密，說出來對方竟然連一絲驚訝都不願裝出來，他確實有些挫敗。於是他繼續說道，
“十六年前，南海白雲城有一次叛亂。”宮九神神秘秘的說著，他知道的秘密很多，隨便說出去一個就可以讓江湖人震驚。
但他偏偏只會在這樣一艘船上，在茫茫無盡的大海中，對著一個醉酒的人說著，“葉孤城的父母就是在那次叛亂中重傷不治而亡。”
“如果我沒猜錯，那場叛亂，其中有朝廷的暗中支持吧。”李玄啟看著對方，在對方期待的表情中問道。
“殺父之仇，不得不報。”宮九略顯興奮的說道。一個能跟上他思路的人並不多見。
“是皇帝的意思？”李玄啟卻突然好奇起來。他確實被葉孤城算計了，但他卻對對方沒有絲毫的惡感，反而是滿滿的欣賞。
葉孤城和南王合謀謀反，南王要的是把他兒子送上皇位，而葉孤城卻只是單純的想要報殺父之仇。因為即使葉孤城知道當初他父母死的蹊蹺，他知道主謀是誰，但他卻沒有能力一劍殺了對方。
所以他自然會選擇和同樣想讓對方死的人合作。至於南王的想法有多麽異想天開，至於李代桃僵之後會不會有副作用，這些葉孤城都不曾在意過。
“當然是那個人的直接下的命令，畢竟白雲城勢大，又有些前朝皇族的血脈，自然會被那個人所盯上。”宮九洋洋得意的解釋著。
“我既然說了一個秘密，自然是希望你能告訴我另一個秘密的。”宮九從來不敢毫無意義的事情。
他甚至不曾管對方是否願意聽他講的秘密，是否願意告訴他另外一個秘密。他只是執拗的說我已經告訴你一個了，現在等你來告訴我另外一個。
李玄啟看著濃濃的夜色，海上起霧了，濃稠而陰冷，他低沈而沙啞的說著，“你母親是自殺的。”
宮九一楞，臉上的神色瞬間突變，他瞪著對方，渾身散發出的殺意讓即使是在船艙中的屬下心中也是一驚。
李玄啟自然感覺到了這樣的殺意，但他既沒有拔劍也沒有移動，他仍然坐在船舷上，在對方反應過來的之前繼續說道，“她是番邦間諜，卻發現自己愛上了自己的任務目標。”
李玄啟的聲音低沈卻有力，一字一句敲打著宮九的心神。
“不可能。”宮九雙眼泛紅，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著，身上的殺意越加的明顯。
“你這樣試探我不就是為了知道我的情報網有多大嗎？現在我告訴你了，你卻又不相信我。”李玄啟繼續喝他的酒，繼續賞他的月。他醉了。
看到對方如此平靜的神色，宮九卻覺得氣血翻湧。他確實是在試探對方，畢竟對方是小老頭點名要的人，他自然會去試探。但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
毫無疑問，他的母親是他最大的逆鱗。他愧對於他的母親，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死在自己的眼前，他卻沒有勇氣出去阻止他的父親。他甚至連質問他父親的勇氣都沒有。
他懦弱的躲在櫃子裏，懦弱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死在父親懷中。他親眼看著自己母親眼中的神采一點一點的消失，最終變為空洞。他恨著自己。比起恨那個男人，他更加的恨自己。
他臆想出母親的樣子，就好像他娘從來沒有因為他的懦弱而死在他的眼前。他懲罰著自己，卻臆想著他的母親在懲罰著他。每一次懲罰之後，他就覺得自己身上的罪惡要少了一些，他就會覺得他娘會多原諒他一些。他會為此而感到解脫。
現在突然有一個人告訴他他錯了，他怎麽會相信，他為什麽要去相信。他想要殺了對方，但現在他們卻在海上。他殺不了對方。他也不能殺了吳明要的人。最起碼在吳明見到這個人之前，他不能。
宮九渾身發抖，眼中卻帶了幾分迷蒙，這份迷離在霧氣的影響下更加的嚴重。他轉身離開，快速的向著船艙中走去。
他腦海中一會浮現出他娘的臉，一會又變成了沙曼，一會兒卻又變成了剛剛告訴他消息的人。他的呼吸極速的變得粗長起來。他急忙的打開房間的門，又匆忙的緊閉。
他的頭腦漸漸不清楚起來，他低聲的喚著一聲聲的娘，右手卻拿出了一把銀白色的小刀，狠狠的紮在左胳膊上，慢慢的向下劃去。刀鋒割裂肌膚的感覺讓他變得瞬間清明了一些。
鮮紅的血液，順著他的手臂慢慢的流淌著。
敲門的聲音卻突然響起，李玄啟冷淡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你還好嗎？”
“滾。”宮九勉強壓抑著自己的聲音，防止外面的人察覺到什麽。他努力克制著自己的內心翻滾的沖動。
李玄啟感覺到了宮九的排斥，他並不是一個會強人所難的人。對方既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他的敵人，他自然不會貿貿然的闖進去
只是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卻聽到裏面的聲音咬牙切齒的說道，“你進來。”
李玄啟並沒有想到他只是為了應付對方的試探，說了一個對方需要，他又恰巧知道的秘密，就造成了這樣的後果。
作為罪魁禍首的他，在門口猶豫了片刻，便推門進去了。
剛進門的李玄啟手中便被塞了一根鞭子。
“打我。”宮九一邊說著一邊目光迷離滿臉緋紅。
李玄啟註意到對方手臂上七橫八縱的血淋淋的傷口，而他拿在手中的鞭子，鞭子上布滿了倒刺。
他沈默了片刻便一鞭子打了上去。
宮九被自己長時間隱忍的感覺沖昏了頭腦，隨著身體上一次次的疼痛，他的內心卻很安寧。疼痛帶來的快.感隨之而來，充斥著他的身體。他還想要更多。
“再來。”宮九勉強把口中的□□咽了回去。這個時候，即使他有著超出常人的智商以及意志，卻也只會遵從身體的本能。
看到自從見面之後，便一直維持著高傲的人，此時卻眼神迷離的看著自己，即便嘴上說著命令的話語，話音卻帶著魅惑。不知為何李玄啟腦袋一熱，手中的鞭子越發的刁鉆起來。
直到兩人都快精疲力竭的時候，這一場荒謬的表演才堪堪落下帷幕。
李玄啟咽了咽口水，作為一個擁有後宮三千佳麗，這輩子卻還是一個處男的他，面對眼前的誘惑自然不會無動於衷。勉強用毅力壓下上湧的□□。他努力讓自己變得清醒。
“一開始就不是你的錯。何苦不能原諒自己。”李玄啟看著攤在地上毫無形象的宮九，一句嘆息隨之而來。
“出去。”宮九冷冷的說著。
即使剛剛他還沈浸在快樂之中，現在的他卻理智的異常。即使剛剛他還在對方的鞭子之下哀求著對方，現在的他卻理所當然的命令著對方。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願意解決了對方。但偏偏不能。他要回去查一些東西，如果這個人敢騙他，他一定會讓對方生不如死。
李玄啟再一次的察覺到了對方的殺意，如此濃烈。他輕聲的笑了笑，從身上拿出一瓶傷藥，頂著對方的殺意輕輕的放在對方觸手可得的地方，便開門離開了。
三天的時間，這艘船終於到達了陸地。
這三天來，宮九作為這艘船的主人，遠遠沒有李玄啟第一天上船時表現得熱情。這艘船並不大，但三天的時間，李玄啟竟然沒有見過對方一面。
即便是下船的時候，他也沒有再見到對方。當一個人有心要躲著另一個人的時候，自然不會讓人輕而易舉的找到。
這是一座無名島，島上的主人叫做吳明。李玄啟並不知道吳明是不是對方真正的名字，但這並不關他的事。因為回程的船還有一天就要啟程了。
“聽說你號稱無所不知？”吳明笑著說道，他的笑很暖，笑得很祥和。但這樣祥和的人卻一手教出了宮九這個徒弟。
“江湖傳言罷了。”李玄啟已經不再試圖解釋什麽。
江湖傳言一向如此。就好比陸小鳳只是暗示了一句，李玄啟提前預測出了青衣樓樓主。傳出去便成了陸小鳳說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李玄啟不知道的。
之後在南王以及白雲城勢力共同的作用下，傳言又變成了，他有著這個世界最隱秘的情報網。
而還沒過幾天，等他見到吳明的時候，對方竟然說，他號稱無所不知。
李玄啟突然很想笑。所有人都知道江湖謠言一直都不可信。但江湖謠言傳著傳著，所有人便都信了。
“李公子，客氣了。”吳明暧昧的笑了笑，他還以為對方在謙虛。畢竟他傳回來的情報上每一條都寫著，對方擁有一個遍布江湖的隱秘情報網。
一天過得很快，即使是在吳明無時無刻的試探中，一天的時間也只有十二個時辰。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和我坐一艘船了。”看著面前這個恢覆了清高冷傲的人，李玄啟詫異的說道。
宮九的傷勢恢覆的很快，他不得不承認看到對方毫發無損的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松了口氣。
宮九看了對方一眼，冰冷而且殺意濃濃，毫無掩飾。他並沒有說話，只是沈默的向著船艙中走去。
他一個人在海邊坐了整整一天，非但沒有吃過一點東西，連一滴水都沒有喝。他只是單純的坐在海邊，看著海水，潮漲潮落。他用了整整一天只在思考一個問題。
過了七八天的時間，李玄啟終於坐著船回到了中原。這一路上宮九真的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個字。他又不是那種用熱臉去貼冷屁股的人，兩人到也算得上是相安無事了。
至於對方下船後的去向，他自然也是一無所知的。
只是千辛萬苦回到中原的他，卻是要錯過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的決戰了。畢竟他黃昏時到達，就算快馬加鞭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趕到京城紫禁城。
仍然是百花樓，李玄啟想要找陸小鳳，但陸小鳳卻是一個居無定所的浪子。於是他只能找到百花樓。
“七童。”剛進門李玄啟便看到了侍弄花花草草的花滿樓。“你的眼睛如何了？”
“你來了。”花滿樓轉過身看到風塵仆仆的李玄啟溫和的說著，“托你的福，不能更好了。”
看著花滿樓的眼睛不再空洞無神，反而閃亮皎潔，李玄啟開心的笑了。
他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有一只鴿子停在了百花樓。是只信鴿。
花滿樓接住飛來的鴿子，餵了鴿子一小把米，拿著鴿子腳上系著的紙條，看了一眼便知道不是給他的。因為封條上寫著李玄啟親啟。
李玄啟看著這樣的封條著實吃驚。他打開紙條看了一眼，眉頭卻已經皺了起來。
只見上面寫著，‘家裏有難，速回。”六個字潦草的厲害，甚至紙條上還有淡淡的血腥。
“是從黃山送來的。”李小西看著自家宿主陷入沈思，自然解釋著。比起記憶力作為一個系統的他肯定要比作為人類的李玄啟好得多。
“我可能又要走了。”李玄啟嘆了口氣，他才剛剛下船，不要說陸小鳳了，他甚至連一口水都沒有喝到。
“不送。”花滿樓鼻子本就靈敏，他雖然沒有看那張紙條上寫著的字，但他卻聞到了那張紙條上彌漫的血腥味。
更何況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又怎麽能讓一個風塵仆仆的人連口水都不喝。
本來還想要和花滿樓一起等決戰消息的李玄啟，只能連夜趕路，前往黃山。
“你不給我解釋一下嗎？”李玄啟騎著馬問著窩在他懷中的李小西。
“如果你還記著你的身份的話。”李小西嘆了口氣。對於這個世界，無論是他還是宿主，都是外來者。
這個世界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容納他們，但前提是宿主必須披著這個世界的身份。而代替了一個人的身份，自然要代替這個人的因果。
“黃山世家李家這一代家主的親侄子，父母死於天災，從小體弱多病，隱居於寺院調養身體。”李玄啟把系統給他的身份又念了一遍。
這樣一個無父無母鮮為人知的身份，又會有什麽因果呢？
一路向著黃山的方向急行，直到趕到黃山萬松谷李玄啟才停下來稍做休息。
萬松谷兩旁是兩座對峙山峰。中間夾著一道峽谷，入口處大約有丈餘寬，但入口之後，卻是十分遼闊。易守難攻的一處險境。
原本此處應該有人守著，雖然把守的人可能沒有太高的武功，起不到護衛的作用，卻也可以有個通報的人。但最起碼他回來的時候，不要說是把守，卻連個通報的人都沒有。
谷口之處，一塊丈餘高的青石獨自聳立，上面只有黃山世家四個大字，旁側兩行小字，行人下馬，入谷解劍。這兒本該有人，但這個時候卻一個人都沒有，不只一個人都沒有，再往裏走，更是一片寂靜。
死一般的寂靜，伴隨著濃烈的血腥味。
李玄啟拉著李小西一步步的向前走去，迎接他的確是滿目蒼痍，鮮血染紅了臺階，屍體被隨意的擺在院落的每一個角落。即便他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趕了回來，但他仍然遲了一步。
黃山世家曾經也算的上是享譽江湖，雖然終究已經接近沒落，但卻不應該落得如此下場，滿族盡滅。
“西南方向。”李玄啟看到了遠處若有若無的燈光，快速的向著西南方向趕去。
黃山山勢險峻，越往西南方向越是明顯。雜草叢生，樹木聳立。黃山的霧氣很重，特別是在淩晨時分，漫山遍野的霧氣，陽光還未出現，整個黃山便被霧氣所籠罩。
隨著李玄啟的接近，他漸漸聽到了人說話的聲音，也漸漸的看到了人影。三個中年男人舉著微弱的火把，在山上一寸寸的尋找著。
“那個小雜種也不知道是躲到哪裏去了，要是讓我找到她，必然要她好看。”其中一個男子憤怒的聲音穿過重重霧氣傳到了李玄啟的耳中。
他已經看到了對方的身影，對方也看到了他，
“是誰，出來。”男子旁邊的人註意到遠處朦朦朧朧的人影惡狠狠的說著。幾人身上的血腥味都很重。重到離他們幾丈遠的李玄啟都可以聞得到。
“華山派在此辦事，兄弟如若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最好盡快離去。”另一個人也出聲說道。
“你們在找什麽？”李玄啟的聲音很低，但足夠對面三個人聽到。
“不是你該管的事情，最好不要管，否則就怕你會為此丟了性命。”對方威脅的說道。
“你們殺了人，殺了李家所有的人？”李玄啟的聲音格外的冷，比淩晨的黃山還要冷。
三人見事有對不，紛紛亮出了武器，圍了過來。
即使是三打一，以三人的武功卻不是李玄啟的對手。他用了三招，三人就已經躺倒在地上。
“你們殺了李家所有的人？”李玄啟繼續問道。
但這一次三人卻遠遠沒有剛剛那樣囂張，他們一臉懼怕的看著面前劍都沒有出鞘的人，其中一人神色慌張的辯解著，“這是華山派與黃山李家的私仇，閣下又何必多管閑事。”
“不巧，我也姓李。”李玄啟看著三個拒絕回答他的問題的人，但即使他沒有收到回答，他也已經知道，對方便是動手的人其中之三。
李玄啟的回答讓三個人陷入了沈默。華山派的情報裏面，今夜所有李家的人都留在了黃山，除了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溜了，沒有任何活口。
“沒錯，是他們殺了李家的人，除了我。”
三人都保持了沈默，而李玄啟卻在耐心的等待對方的回答，這句話自然不會是在場的四人說的。更何況話音雖然沙啞但仍然清亮柔美。是個屬於少女的聲音。
李琦狼狽的從她的藏身之處離開，一步步的走到了四人面前。她面臨了整夜的追殺，臉上抹著到處蹭來的灰塵，外面的披風也已經被劃的七零八落。但如此狼狽的她，眼神卻異常的明亮。
她沒有看一眼躺倒在地的三人，只是怔怔的看著面前站著的李玄啟。
“哥哥？”她的聲音溫婉卻淒涼，像是不曾相信眼前的人，又像是在確認什麽，“我是李琦。”
“嗯。”李玄啟應了一聲。
“他們都死了，爹爹，娘親，福伯，小燕，所有人，都死了。”李琦的聲音變得飄渺起來。才十二歲的她本應該是窩在父母身前撒嬌的年齡，如今卻要面對這樣慘烈的場景。
她突然猙獰起來，明亮的眼睛中充滿了仇恨冷酷以及對生命的漠視，她歇斯底裏的問道，“我該殺了他們。”
她在征求意見，用得確實肯定的語氣，她同樣也在說服自己。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李玄啟溫和的看著面的女孩，說出來的話卻讓躺在地上的三人心中一涼。
只是三人再也沒有說話的機會，因為一把小刀已經桶進了三人的胸膛。
李琦的武功並不算太差，即便她三天打漁兩天曬網，即便她的父母都縱容著她，但她的武功在她這個年齡來講已經算是好的了。要不然她也不能成功躲了整整一晚上的追殺。
殺三個毫無反抗之力的人，對她來講很容易。即使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走吧。”李玄啟沒有再看地上的人一眼，他拉過李琦冰冷的手，帶著少女一步步的回到了她曾經的家。
華山派早已經撤離了，只留下三個人追殺逃掉的李琦。所以他們再沒有遇到任何的阻力。
幫著李琦收斂了屍體之後，李玄啟看著眼前沈默的少女問道，“你要跟我走嗎？”
“我已經無家可歸了。”李琦擡頭看著眼前這個世界上她最後一個親人。
“可是我不想和你走。”
“為什麽？”
“因為我要親自報仇。”李琦的聲音很平靜，但她的心卻很疼，一種名為仇恨的種子已經被埋在了土壤裏，漸漸發芽。
“好。”李玄啟嘆了口氣，面對一個剛剛失去雙親，又如此倔強的小姑娘，他沒有辦法不答應。
李琦是離開了，但華山派的麻煩卻給李玄啟留下了。
世界上總是有很多自以為是的人，也有很多強取豪奪卻自以為正直無私的人。就比如李玄啟面前這一位。
“你殺了華山派的人，難道還想走。”中年大漢攔在了李玄啟的馬前，叫囂著。
“首先，華山派的人不是我殺的。其次，明明是華山派的人滅了李家全族，只是被殺了三個人的你們到裝起受害者了。最後，我不會殺你，因為有人要親自報仇。”李玄啟緩緩的說著。
他不想再聽對方那一套強盜理論，於是他便只能動手。即使他不能殺了對方，重傷卻也就足夠了。
李玄啟一路上遇到了華山派的無數次攔截，或者是察覺到他並不想殺人，華山派更加的肆無忌憚。
當然最終李玄啟還是動手了，即便他答應過要給李琦留著。但華山七劍中剩下的四個人活著就足夠了。
在看到他動手殺人之後，華山派的攔截也就慢慢的變少了。直到最後再也沒有人，會在他吃飯睡覺趕路的時候，冒出來想要殺他。
回到江南的李玄啟卻沒有去百花樓，因為他現在不止滿身風塵，甚至一身濃郁的殺意。
不去百花樓的他自然會去客棧。好洗去他身上的風塵，以及血腥。
只是剛剛洗完澡出去吃飯的李玄啟，下了樓便看到坐在客棧正中央的宮九。如此顯眼，因為整個客棧除了他只有對方一個人，加上他自己，也只有兩個人。當然還有毫無存在感並且不需要吃飯只會窩在房中的李小西。
“宮九。”李玄啟嘆了口氣，因為他還沒有吃飯，因為他肚子餓極了，也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恐怕不會有廚子會給他做一碗熱飯熱菜。
“你說的對，我確實錯了。”宮九擡頭看著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的人，他的笑容很溫柔。他已經查證了一切，一切的誤會。
聽到宮九這樣說的李玄啟心中的警惕性卻達到了最高。因為宮九是一個自負的人，一個自負的人很少會說自己錯了。
宮九是一個危險的人。他的危險不在於，或者說不僅僅在於他的武力。
看到突然緊張起來的李玄啟，宮九笑得更加的開心。
李玄啟平靜的坐在了宮九旁邊的凳子上，他真的很餓，於是他只能問這個客棧除了他之外的唯一一個人，“有吃的嗎？”
宮九環顧四周，就好像是突然發現本該人聲鼎沸的客棧，這時候卻異常冷清。他甚至詫異的說道，“看來是沒有了。”
看到裝模作樣的宮九，李玄啟嘴角抽了抽，卻拿對方無可奈何，“連口水都不給我喝嗎？”
“你不僅餓著肚子，你還沒有帶你的劍。”宮九看起來更加的開心。
只是下來吃個飯就上樓補覺的李玄啟確實沒有帶劍。
但，宮九帶了。一個常常不帶武器的人，卻突然拿了一把劍，一把用來殺人的劍。
“你想要殺我。”李玄啟肯定的說著。
“我不想殺你。”宮九卻突然反駁道，他甚至糾結的看著自己手中的劍。劍自然是一把好劍。
“所以我來向你要一個不殺你的理由。”他期待的看著對方，好像只要對方隨意給他一個理由，他就會輕松的放棄自己的想法。
“如果我的理由不符合你的心意怎麽辦？”李玄啟感興趣的問道，仿佛他們再討論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而不是兩人中其中一人的生死。
“那我也不會殺你。”宮九用拇指摩挲著劍柄，他認真並且純粹的說著，“因為我不想殺你。”
“這樣說來我應該很感動了。”對方越是如此，李玄啟卻越是不會放心。
宮九像是想到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他眼神中迸發出閃亮的光彩，他激動的說著，“不，你不應該感動。因為，我會把你的武功廢了，把你的四肢打斷，把你囚禁在地牢，直到你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
聽到這樣的答案，李玄啟笑的很歡樂，比對方還歡樂，他甚至讚同的說道，“好想法。”
“看來你是同意的了。”宮九拿起了他的劍，他認真的凝視著對方，等待出招的時候。即使李玄啟手中沒有任何武器，但他仍然小心翼翼的蟄伏著，等待著出手的機會。
“你錯了。”李玄啟平靜的同宮九對視，他既沒有著急的站起來，甚至沒有任何的動作，他只是平靜的說著，“你自認為知道了我的底細，卻從來都不曾知道。”
他說道這兒斷了一下，在對方疑惑的眼神中繼續說著，“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純粹的江湖人。”
隨著李玄啟的話音落下的還有宮九的劍，以及宮九的人。
“你用毒。”宮九不可置信的看著對方。他從來都不曾想過一個在劍術上和西門吹雪有共鳴的人，為什麽會用這樣下三流的東西。他的體質特殊，所以他甚至不曾想過究竟是什麽樣的毒可以讓他瞬間內力全無渾身無力，不要說拿劍，就連擡起自己的手指頭都費力。
“好了，現在，你可以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了。”李玄啟笑著說道，他的笑就如同剛剛的宮九一般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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