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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臥談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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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抓我發帶幹什麽?”顧生槿瞪起眼。雖然趙摶之看起來很賞心悅目,但他自認已經能透過現象看本質了。

“不幹什麽。”趙摶之攀住顧生槿的一邊肩膀,拉得他更近了一點,他黑白分明的瞳仁就這樣直直地瞧著顧生槿,顧生槿登時有點鬧紅臉。趙摶之神色清淡地一歪頭,近近地問,“怎麽忽然想去游西湖了?”

“一時興起,你不想去嗎?”顧生槿盯著趙摶之那雙看不清情緒的眼睛,一邊覺得移不開眼,一邊又生了那股隱隱的壓迫感。

——原來這壓迫感是來自他的眼睛。顧生槿後知後覺地想。

“等你毒清幹凈了再去,只有幾天了。”

“游個西湖而已,又不是要去參加武林大會。”顧生槿覺得趙摶之實在是太謹慎了一點。雖然他們已經身處江湖之中,但也不至於這麽防備吧,這天天跟防賊一樣,還怎麽瀟灑走江湖。

“如果你實在有精神。”趙摶之故意停頓了一下,露出淺淺的笑意來,“我們倒是可以做點別的。”

“做什麽?”

“一起睡覺。”

顧生槿大吃一驚,下意識就要起身後仰,可惜他的發帶還在趙摶之手裏,頭發頓時一緊,又下意識彎下腰來,趙摶之就順勢拉住了他,並擡手繞過他的腦袋給他松了發帶,那股淡淡的沈香味又撞進顧生槿鼻中,還不等顧生槿想什麽,就有隱隱的笑聲從耳畔傳來,“你想哪去了?我是男的。”

顧生槿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按了按額頭,問:“臥談?”見趙摶之毫不遲疑地點了頭,顧生槿就暗松了一口氣,想想也覺得開臥談會是拉近彼此關系的一個好方式,最關鍵的是,他覺得趙摶之今天心情不好多半是因為自己猜測他那兒時好友已經死了或者傻了不知道在世界的哪個角落裏,這個,他還是有責任讓他的心情好起來的。

顧生槿對此無不可,只是有一點比較糾結,“我們現在住客棧,影響是不是不太好?”

趙摶之就輕笑了一聲:“哪那麽多人註意你。你要是擔心,可以先回去拿上換洗衣裳,然後悄悄地跳窗過來,當然,你要光明正大地過來我也不反對。”顧生槿撓了撓頭,有些為難。實在是他兩輩子也沒幹過這種半夜爬窗的事,雖然爬的是一個本質上是漢子的窗吧,但是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的樣子……

顧生槿看了一眼趙摶之,他現在心情倒是看著好些了,想來是很樂意同自己開臥談會的。顧生槿一咬牙,“我知道了。這就回去收拾,然後悄悄地來給皇上侍寢。”說完他自己也笑了,轉身出門去。又過了小一刻鐘的樣子,顧生槿就收拾完了今晚和明早要穿的,捆了包袱背在背上,他開了窗戶,往下面看了看,外面是一條小巷,小巷對面院子住的都是普通人家,只有兩家還亮著燈,其餘都已熄了。

顧生槿又做賊似的往左右看了看,左邊的客房基本黑漆漆的,挨著他的那間連一絲動靜也沒有,估計就沒住人。右邊亮著的倒有好幾間,但趙摶之就住他隔壁,如今他那房間窗戶小開,從裏面透出橘黃搖曳的燭光來,就像是開著vip通道專程等自己一樣。既然占著地利,其實只要他動作快,被人發現的幾率還是不大。

這麽一想,顧生槿就有底氣了。他把外套一套,就爬出了窗戶,攀在墻上,又小心地掩了自己房間的窗戶,正準備要跳,右邊一扇窗戶忽然打開了。嚇得顧生槿一動都不敢動,那邊又傳來幾句說話聲,好像是一個嫌悶,另一個讓大晚上的不要開窗,幾句話後,那扇窗終究是開著了,人也進去了,並沒有探頭出來看。

顧生槿這提著的心總算是松了下來,要真給客人撞見了,那還真是沒臉再住這間客棧了。他不敢再耽擱,輕輕一擡腳,三兩下跨過去,就跳進了趙摶之的房間。

趙摶之已經拿了換洗衣裳出來,散了發髻,看樣子是要沐浴更衣了。見顧生槿跳進來了,就問:“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你先。”顧生槿下意識道。趙摶之卻瞅了他一眼,說道:“你還要上藥,還是你先吧。”

這倒也是,還是趙摶之考慮得周到一些,顧生槿這爬墻爬得一身灰,其實也難受,就不推辭,抱了自己的衣裳等物就進了澡間。他在裏頭嘩啦啦地洗,那邊趙摶之又叫了小二來,讓多送幾桶熱水,多送冰進來,說是今晚比較熱。

小二忙不疊就應了,小跑著從二樓走廊下去提熱水,走到樓梯上他突然停住了,咦了一聲:“趙姑娘今天怎麽要這麽多熱水?說起來,都這時辰了,和趙姑娘一起的那位顧公子怎麽還沒讓送熱水,不像他的風格啊……”小二的腳步又是一頓,突然是福靈心至了。

他一面搖頭一面嘆息:“這些江湖人士果然作風豪放……”就下去老實提熱水了,又叫了小夥伴送冰上去。

顧生槿洗完澡出來,幫著趙摶之把水換了,又把餘下的熱水提進去,就又出了一層澡後薄汗,使得他整張臉都氤氳出了淡淡的潤紅色。顧生槿平時是那種一看就很精神的人,眉星目朗,神采奕奕,也只有澡後才會顯得眉目神態都像罩了一層薄薄的江南水霧一樣朦朧一些,能添出幾分慵懶風情了。不過他是不會有這種自覺的,扯了扯本來就松的中衣領口散熱,就對趙摶之說:“那我出去了。”

擡眼就見趙摶之定定地瞅著自己,顧生槿回望過去,趙摶之才移開視線,把衣裳放到了一旁的高架子上。顧生槿也沒在意,只當是撞上了,就出了澡間。其實說是澡間,古代客棧的格局實在讓人蛋疼,澡間和那張拔步床之間並沒有真正的房門,只有一扇大屏風阻隔。屏風是一幅仙鶴奔日的蘇繡,全圖由青山、仙鶴、紅日和繚繞雲煙組成,不能說它是透的,但也不算特別的遮眼。

反正顧生槿坐到了桌邊準備給自己敷藥膏,一擡眼還是能看到趙摶之坐浴桶裏的模糊輪廓,偏偏他從沒在顧生槿面前男裝打扮過,顧生槿能想象出來的就只有一個以假亂真的姑娘模樣,想想真是有點羞澀。

顧生槿想了想,幹脆換了個方向,坐到了背對澡間的那張椅上擡腳敷藥。

等趙摶之洗完出來,顧生槿已經自己換好紗布,坐在了床邊等。趙摶之穿著素白中衣出來,一頭及腰烏黑長發盡披在身後,散發著潤潤的微濕水汽,黑白分明得,更襯得他顯了幾分遠山霧霭般的眉目如畫。就像是顧生槿第一次見他時那樣,他慢慢地走過來,身後插屏上的仙鶴也漸漸顯露在顧生槿的視野裏,像要載著他騰雲駕霧地飛離人間,去往遙遠的東海瀛洲一般。

然而這只是顧生槿的感覺而已,與頭一回見面完全不同的是,趙摶之走到顧生槿面前,先看了看他的腳,見紮得很好,就聲平波直理所當然地開口:“躺進去。”

顧生槿楞了一下,心道睡裏面會不會被擠到,再想想又覺得趙摶之的睡相應該比自己好,估計不會大熱天來擠自己,也就依言往裏床一靠,滾進去了。趙摶之順勢在外側躺了下來。

他躺了下來,卻是半天不說話。

顧生槿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不是說開臥談會嗎,重點是這個談,不是這個臥啊。他怎麽一句話不說?

於是顧生槿決定先起個頭,為彼此營造一個恰當的,適宜剖心置腹的談話氛圍,他清咳一聲,問了個看似很稀松平常的問題:“這個,摶之啊,你多大了?”

“二十。”

“二十啦,過了還是四舍五入的啊?”一聽這個年紀,顧生槿頓時躺不住了,上半身一下子從床上蹦起來,用手肘撐著,側頭目光明亮認真地去看趙摶之。

“正好二十。”許是意識到顧生槿問得有緣故,趙摶之也側過頭來看顧生槿。還是那副眼眸烏沈,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的樣子。

“我聽說五芒教聖典裏有一條是教主和聖女要在二十歲之前完婚的,這是不是真的啊?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離開五芒教的?”顧生槿也不是沒有準備的,趙摶之洗澡的時候他就開始準備話題了,問小時候的事他肯定不說的,想來想去還是這件江湖上該知道都知道的事最容易打開心防的缺口了。當然了,如果趙摶之連這也不願意說,那就說明這次臥談會肯定是臥不出什麽結果了。

“嗯。”趙摶之點了一下頭,說道,“我不可能和他成親。他太瘋了。”

顧生槿很認可地點了點頭,心想就算是原書裏,你肯定也沒和他在一起,因為和他cp的是我……

想到這,顧生槿又特麽糾結了,他覺得自己和原主的審美差別幾乎可以以零差記啊,那段無辛橫看豎看都有毛病,原主怎麽就和他cp了呢?就算要cp,也該是和趙摶之cp才比較符合原主的審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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