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

空氣中彌漫著風沙的味道，從荒蕪的黃沙中又席卷而來一陣狂風，將街道上的黃土卷起，飛舞滿空。再如何淩亂也不過如此。

破損的房頂與木梁，依舊頑強的將整個房子支撐起來，進進出出的人，衣衫襤褸者，衣著華貴者，在這邊境，四處來往的都是些魚龍混雜之人。但是簡單的地方就在於，誰如何過生活，誰也不會管。誰受到傷害，依舊不可能得到幫助。

“格老子的，這黃沙過來，老子的鋪子上全是沙子。”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嘴裏飆了句粗話，將自己面前的蒸籠趕緊蓋在雪白熱騰騰的包子上。

一旁正在用食的客人，會忍不住好奇擡起腦袋，看他的包子毀成什麽樣了。但是還沒看真切，就只有一個泛黃的蒸籠在人家眼前。

“大哥，最近十裏外的還出現過沙塵暴呢，你這還算好的了，那裏的百姓連人帶房都給吹沒了。”身穿褪了色的蓑衣，外形幹癟的中年男人回了

男人冷哼一聲，將手中的面團哐當一聲扔在菜板上：“哼，也真虧那些潛伏在外面的匈奴人能熬過來。這年頭，真的是不生點事非，就過不去。”

“哈哈，大哥還真是豪邁，這話可不是隨便亂說的。指不定現在那些匈奴人就在你的鋪子裏吃東西呢。”說著目光轉向不遠處，坐在草棚邊緣的一個虎背熊腰的男人，他帶著黑色的鬥笠，看不清面貌，正神情平淡的吃著東西。

當觸及到他人的目光之後，將最後一個包子全部吞了下去，放下銅幣，起身離開了。

頭戴鬥笠的男人穿梭在人群中，陰暗的目光在周身四處亂瞟，當看見人群中那一抹黑色的影子一晃而過時，連忙跟了上去。

人轉角進了一個狹窄陰暗的巷子裏面，一拐角便不見了身影。男人飛身而上，站在破舊的房檐上，將樓下的所有場景映入眼簾，卻沒能尋到那人影。

相對而言，自己的身後突然一陣怪風吹來，男人條件反射的轉身躲過了那冷厲而來的風，轉身跳到另一個房頂上，定眼看去，正是自己追逐的黑影。

男人一身灰色錦服，面上掛著如水一般平淡的表情。雙目黑沈的看著對方，甩了甩方才襲擊過地方的手，開口道：“一直跟著我想呀做什麽，你說吧。”

“主子，還請你跟我回去。”男人開口道，說了一句聲音的中原話，單膝跪在地上，行禮。從言語間那客氣的語氣一分不少。

“呵，回去，你莫不是忘了我在何處長大的了？你不怕我將你的行蹤告訴謝景昭？”那人一臉不屑，眼中似乎還帶著深深地厭惡，

男人不說話了，沈默了許久，在那人轉身即將離開的時候，他急切的聲音再次響起：“謝景覃少爺，當初大王離開之後，沒能回去，是有原因的，後來大王也準備去找你們的，但是卻發現……王後已經……”

聲音越說越小，語氣中的愧疚顯而易見。他也是不敢再擡頭看那人的目光，深深地將腦袋埋下，心裏滿是覆雜之情。

謝景覃眉眼跳動，嘴邊的冷笑拉的更加深刻：“看來你還知道我是誰，我是謝家的人，而你是匈奴人，目前謝景昭正在跟匈奴對戰，你卻要我去你們那邊，你覺得可能嗎？這邊是生我養我之地，你們那邊對我又有何恩情？”

男人被他的話問的啞口無言，確實如他所說，可是他的任務便是要將這人帶回去，王命難為。

“主子，當初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當時大王跟王後在中原在一起之後，本來說好的不久後回來提親，但是在回來之後被耽擱了些時日，大王也曾寄信給王後，說明這邊的情況。可是當再一次去的時候，人已經……大王因此事心疼了許久，當時謝家人隱瞞了你的存在，所以大王那個時候沒能帶回你。

後來還是在一次因緣巧合之下，才知道你的存在，本來想要回你，但是因為多次被謝家人阻攔，所以大王才會派我一直根子你身邊，想要在你長大之後，能夠有能力離開謝家的時候，選擇從謝家出來，回到匈奴，認祖歸宗。”

說的冠冕堂皇，但是謝景覃卻不怎麽相信他的話，心裏只有那個不堪的過去。

他是謝家小姐的私生子，從小在謝家本來是一個恥辱的存在，小的時候受盡別人的欺辱，後來還是鄭夫人將自己帶到她的院子，從小養大，保護著他。

否則哪來的今日的謝景覃。

而那個突然出現的家，遠在邊境的匈奴，竟然要自己認祖歸宗。

即便是自己再好脾氣，也忍受不了。

當即火氣更是旺盛，咬咬牙，甩袖：“呵，多說無益，我只相信我知道的。”

他知道的就是那個負心漢害了自己的母親，也害了自己，然後自己一人在遠處享盡榮華富貴。

男人趕緊追上他的腳步，隨著那人一起落腳在地上，兩人一前一後的穿梭在人群中。讓謝景覃不悅的皺起眉頭，猛地轉頭，目光惡狠狠的瞪著他“你再跟著我，我讓你好看。”

男人湊到他身邊，壓低了聲音開口：“主子，我知道你現在想要的東西，你有沒有想過你跟謝景昭之間的差距，這樣的你怎麽得到雲小姐。”

他一直跟在謝景覃身邊，所以那件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謝景覃雙目圓瞪，好似被說到了心坎上了，猛地將人的衣領拽起，動作粗魯的將人扯到巷子裏，然後一腳踢過去。直接將人踢到了墻上，砰咚一聲，那人口吐鮮血，猛烈咳嗽兩聲，捂著被踢到的地方，瞇起雙眼，透過黑色的鬥笠看著那一臉盛怒的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詭笑。

“你知道什麽，這話若是再讓我聽見，我跟你不客氣。”

謝景覃死死的捏著拳頭，心裏陣陣的抽搐。腦海中後回憶起了那張小臉，他明明已經離開了那個地方，想要忘記的。但是偏生又被人揭了傷疤。

男人喘息著，從地上緩緩爬起，身上的骨頭在那一剎那差點被踹斷：“主子，我知道你的心思與痛苦，若是你是匈奴王的兒子，那身份尊貴，還不能與謝景昭並對嗎？你有的是實力去爭取雲小姐。”

“閉嘴，我叫你閉嘴。”謝景覃勃然大怒，紅著眼，捏緊了拳，之前所有的冷靜，都隨著那一句句瞬間煙消雲散，他瘋狂的上前，將男人像玩物一樣，踩在自己腳下發怒，男人都不曾反抗，咬著牙接受他的怒火。

雖然已經極力壓制自己下手的力道，但是依舊將這人打成了重傷，看見他漸漸地虛脫下來之後，謝景覃才冷靜下來，吐了口氣，收了手。

“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他冷冷的落下一句話，轉身離開了此處，走之前，那像看臟東西一樣的目光還落在了地面上一身狼狽的人身上。

人走了之後，地面上的人才勉勉強強的站了起來，而巷子的周圍突然躍進來幾個悄無聲息的影子，與此人的裝扮大同小徑。

其中一人看見他身上的情況，顰起眉心走到他面前，將攙扶住：“可藏大人，王召見你。”用了一口流利的匈奴話，順便在將自己胸襟內一塊黃色絹帛拿出來，遞給可藏，在可藏簡單的看了之後，點了點頭，才將人攙扶著離開了此處。

走之前，可藏還開口落下一句話：“你去告訴她，給我把人盯緊了。”

身後的那人聽了之後，拱手應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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