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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狼王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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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赴梁

回到宮內,除了梁帝召見,剩下的日子,穆詩雅便將自己關在屋內生悶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何對南宮雲騙了自己會如此生氣。若他是別的身份恐怕穆詩雅不會這樣介意,偏偏他是巴昆的皇子,身上流淌著巴昆的血液。

穆詩雅偶爾摸摸頭上已經不存在的骨簪,心中更是氣惱。穆宸睿領著拓跋嫣前來看她,被她拒在門外,姜麟、姜尚更是連院門都未進入。倒是穆歆瑤成了唯一見到她的人,被她拉著坐在身邊,嘟嘴抱怨,“他就是個壞東西,果然是巴昆人。”

穆歆瑤見她一副邋遢模樣,知她這幾日都未好好梳洗,邊聽她嘟噥南宮雲的不是,邊給她整理發髻。見她依然一副氣惱模樣,脾氣又急又燥,穆歆瑤淺笑道:“沒想到你竟這樣在乎那個‘能救命的人’,本以為世間男子,也就只有皇兄能讓你觸動到此,看來,是我小看了南宮雲。”

“說什麽呢?我怎麽可能在乎他?”穆詩雅不服氣道,“更何況這個騙子不叫‘南宮雲’,是該死的‘巴敏羯’。”

“巴昆招你惹你了。”穆歆瑤這樣一問,倒讓穆詩雅有些楞怔,良久,慢慢道:“皇兄說,不讓我嫁給巴昆人。”

穆歆瑤手中梳子一頓,又恢覆如常,淡淡道:“夫君是你的,又不是大梁或者皇兄的,你這樣在意他們做什麽?以前你很有主意的,怎麽總在皇兄這裏犯糊塗。”

“又胡說。”穆詩雅從她手中搶過梳子放在桌上,將她拉著一同坐下,“皇兄是在救我,若是我嫁去了巴昆,哪日兩國交戰了,我真的不知該幫誰了。”

穆歆瑤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你考慮過嫁給巴敏羯?”

“我沒有。”穆詩雅慌忙遮掩。

“你就有。”穆歆瑤將她的臉扶正看向自己,仔細觀察著,“你當真考慮過?”

穆詩雅將她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皺眉道:“怎麽會,我這麽討厭那個人,才不會考慮嫁到巴昆的。若是非要嫁,我就選姜麟,嫁到南齊去,誰叫那個壞小子騙我。”

聽了這番話,穆歆瑤驚訝地捂上了嘴巴,良久,有些欣喜道:“我的好詩雅,你真的不明白嗎?你在乎他,你介意他騙了你,卻不介意他是不是巴昆人。更重要的是。”她頓了頓,咬咬牙還是說出了口,“你終於肯放下皇兄了。”

“歆瑤。”穆詩雅將頭扭向另一側,思緒覆雜。穆歆瑤說的沒錯,她此刻的心境實在難以用語言表達,她不僅僅在氣南宮雲騙了他,更加再生自己的氣。她並不想承認,在聽說南宮雲是巴昆皇子時,在得知南宮雲可以進宮求親時,她有那麽一刻感到異常的開心,有那麽一刻竟對這次生辰多了些期待。

或許同其他人比,她寧願嫁給比較熟悉些的南宮雲,嫁給一個她了解的人。可是,那個人偏偏是巴昆皇子,偏偏是她的父皇和皇兄都會忌憚的人。這才是她真正生氣的原因,才是她不願接受的原因。

“詩雅。”見穆詩雅一直楞怔那裏,穆歆瑤推了推她的手臂,“你怎麽了?”

穆詩雅看向她,良久,輕聲問了句:“歆瑤,你說實話,如果你是我,明知道以後會是何結局,還會選擇嫁到巴昆去嗎?”

穆歆瑤見她依然在糾結這個問題,淺笑著搖搖頭,“詩雅你忘了,曾經巴昆使者來找郡主和親時,你也自告奮勇過的。那時的你都不怕,這會子還怕什麽?”

穆詩雅這才想起平王的女兒,若是梁帝當時答應了她替平王女兒嫁去巴昆的請求,那麽,這時候困在巴昆的會不會是她穆詩雅。原來,巴昆並非是那個阻擋她的障礙,真正讓她放不開的是曾經答應了穆宸睿,不嫁去巴昆。

穆歆瑤見她依然一副糾結的模樣,繼續道:“我能看出,那個巴敏羯很喜歡你,若是你嫁了過去,他一定會顧及你的感受。不僅僅他是巴昆皇位的有力競爭者,還憑他在巴昆舉足輕重的地位,若是他不同意對大梁用兵,相信沒人敢反對他。所以,凡事不能只往壞處想,或許你嫁去了巴昆,反而為大梁與巴昆帶來一番新的模樣呢?你就沒想過,兩國永修同好的日子?”

聽了這番話,穆詩雅才覺得心中開闊,穆歆瑤總是往最好的方面想,這也是她過得快樂安逸的原因,如今,她將最好的結果分析給了穆詩雅聽,也讓她心中多了份堅定。

“歆瑤,我懂了。”穆詩雅淡淡回聲,看著鏡中梳了一半的頭發,將梳子從桌上拿起遞給了穆歆瑤,“以前一直在為大梁活著,這次,我想隨了自己的心意。”

穆歆瑤接過梳子並未說話,在她頭上輕輕綰著發髻,嘴角抹著一股笑意,看著鏡子中總算想明白的穆詩雅,心頭隱隱的痛感,良久,她起聲道:“詩雅早該這樣活著了。”

第二日,耶律顏領著草原使者趕至大梁皇城,梁帝派穆宸睿前去迎接草原之王,兩人還未入城,便有另一方使者通傳,巴昆大王子巴敏綜與巴昆二王子巴敏羯已經入了平樂城。穆宸睿與耶律顏一同立在皇城外等候。

浩蕩的隊伍在路盡頭慢慢出現,眾人皆蒙面騎馬,一副桀驁之姿。穆宸睿微微瞇眼看著來人,這場景他見過幾次,自然一下就明白了來者何人,臉上卻未顯出驚訝之色。耶律顏仔細看他,見他面上平淡,心中不禁對他遇事處變不驚的態度佩服幾分。

巴敏綜走在最前,巴敏羯在他一側,兩人馬速不相上下,見了城門外的穆宸睿與耶律顏,都將面紗從臉上摘下,又從馬身一躍而下,立在兩人面前。穆宸睿與巴敏羯對視一眼,兩人都是表情平淡,似是從未見過一般。

“璟王。”巴敏綜拱手一禮,一身朱紅錦衣格外灑脫,眉目透著俊朗之氣,立在眾人面前也是一副氣宇軒昂。

“勳陽王。”穆宸睿淡淡回禮,又看向巴敏綜身邊一身藏藍錦袍的巴敏羯,有趣道:“不知該稱呼小王爺‘嬴王’,還是‘南宮先生’?”

巴敏羯一副不羈模樣,看了看他,回道:“璟王隨意,都只是稱呼罷了。”

“也是,都只是稱呼而已,骨子裏卻不會變,鳳是鳳,鳥是鳥,怎麽會相同。”穆宸睿回得意味不明,惹巴敏綜疑惑看向二人。

見了巴敏綜如此神色,穆宸睿已經猜到,巴敏羯作為南宮雲的身份同眾人相識之事,巴敏綜並不知曉,可見兄弟二人並不親近。畢竟不是一母同胞,又都是皇位的有力繼承者,若真能坦誠相對,那才奇怪。

“勳陽王。”耶律顏走上前來打招呼,與巴敏綜相互一禮後,看向了一臉淺笑的巴敏羯,耶律顏很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果然人靠衣裝,穿上王子的衣服,就是與往日的南宮雲有所不同,多了幾分貴氣。”

“大哥,你知道我並不喜歡這幾分貴氣。”巴敏羯向耶律顏回了個草原之禮。

這時,高吉從宮門口走出,對眾人施禮後,看向穆宸睿道:“陛下在殿內等著,還請耶律王及各位殿下盡快入宮面聖。”

穆宸睿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引著眾人向皇宮內走去。

三國的求親使者皆以到齊,加之草原之王的到來,讓整個平樂城陷入前所未有的熱鬧之中。來自五湖四海的游客擠滿皇城腳下,就連外國的游人也紛紛趕來,準備湊湊這場難得的熱鬧。草原人平日裏很少在大梁出現,如今借著耶律顏趕來之際,也同他一起進了平樂城,準備開開眼界。

一個草原壯漢走在平樂街頭,看著琳瑯滿目之色實在喜歡,隨口誇了句:“雖然比不過新圖措,也算是格外繁華了。”

所說之話被一個大梁猛漢聽到,心中不快,攔在草原壯漢面前,氣惱道:“什麽比不過新圖措,草原的圖措算什麽,連大梁最小最不熱鬧的街道都無法相比,你們草原人頭發長見識少,就別在外面丟人現眼了。”

見此人說話尖酸刻薄,草原壯漢怎能忍下,拔出腰間彎刀不服道:“都說大梁人好客,原來都是這副樣子,不僅皇城不怎麽樣,連人品都極差,若是不教訓教訓你,你們大梁就不知我們草原人的厲害。”

大梁猛漢見他已經拔刀,自己身上又沒有防身的東西,看向一旁賣劍的一個攤鋪,沖去抽了把長劍擋在身前,繼續道:“好啊,讓你見識見識大梁的厲害。”

兩人還未完全出手,不遠處傳來了跑步聲,兩人朝響動看去,巡防營的士兵已經趕至面前,齊齊列隊一旁,從最後走出巡防營首領吳堅,他一身戎甲,腰掛長劍威武至前,“奉璟王殿下之命,平樂城內禁止宣洩鬥毆,若是明知就範,統統杖責一百,無論外國游人還是大梁臣民,一律同等對待,絕不姑息。”見他面色兇猛,威嚴難犯,加之穆宸睿平日裏治軍嚴明,知他一定說到做到,眾人心中都存了些忌憚,自然不敢再放肆。

大梁猛漢將長劍退還給了賣劍的攤主,怒瞪了一眼草原壯漢,從場中憤恨走出。草原人也收了彎刀,不滿的離開。圍在一側看熱鬧的人群也在吳堅的怒視中紛紛散場,街道上終於恢覆了平靜。

吳堅向前走了一步,環視四周動靜,見無人再敢造次,起聲吩咐身後眾人,“日夜巡查城中大街小巷,不得讓造事者亂了城中安寧,明白了嗎?”

“是。”身後巡防營士兵紛紛拱手領命,眼中神色堅定。

梁帝接見過一眾使者後,命人領他們到了已經收拾好的客院內休息。三國使者加之草原使者都被帶到了皇城外的行宮休息,只有前來求親的耶律顏和三國皇子被留在了宮中的別院內,且離得很近,中間只隔了連通各院的花園。

巴敏羯並未見到穆詩雅,今日迎接他們的大梁皇族中只有穆宸睿、穆靈緋兩個皇子,穆詩雅、穆歆瑤並未被請來。想是梁帝有意如此,並不想穆詩雅同巴昆有牽扯,可見他對巴昆的猜忌並不比穆宸睿少,或是更勝於穆宸睿。

耶律顏剛剛閉了房門,躺在榻上準備休息,屋外傳來巴敏羯的聲音,“大王可是睡下了?”

門外侍女還未來得及回稟,耶律顏的聲音從屋內傳出,“進來吧。”

巴敏羯推門而入,見耶律顏已經坐在廳內,捧起了面前的一杯茶灌下。

“聽說城內差點兒鬧出動靜,是大哥派人所為?”巴敏羯坐在了耶律顏一旁,見他表情淡淡,繼續道:“可是看出了什麽?”

耶律顏淺笑,“雖知你平日裏得消息最快,但每次如此還是會讓我有些驚訝。”他從座位起身,湊到門口聽了聽動靜,轉身後才回道:“穆宸睿果然做事周詳縝密,今日我只是派了兩人在城中鬧事,結果兩人還未出手,就被巡防營的人趕去阻止了。茶館那裏的人也未來得及將事情挑起,也被巡防營的及時按下,速度之快,仿佛未蔔先知一般。”

“他幾乎將整個巡防營的軍隊都派了出去,大街小巷、宮門院口,無一漏掉。城中平樂衙門的衙役官差皆都出動,更是將客棧、賭坊,甚至是妓院都放入了眼底,事情剛有苗頭,皆被壓下。總之,你這些日子想要在城中有所作為,恐怕是不行了。”巴敏羯將所知都告訴了耶律顏,惹他蹙眉凝思。

“一個癡兒,精明後就這般與眾不同,真是天助大梁啊。”他由衷的感嘆,無奈地嘆了口氣,突然想到什麽似的看向巴敏羯,“你說,他之前到底是真的癡傻,還是一直在假裝?”

“不知道。”巴敏羯幹脆道:“這些,我沒有查出。”

“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兒?”耶律顏更覺得穆宸睿不可小覷,提醒道:“日後你同他相處,可要萬分小心。”

“我知道。”巴敏羯一副滿不在乎。

耶律顏知他自小心高氣傲,所做之事還沒有敗過陣,且全在掌握之中,雖然對他放心,卻也怕他因此自傲而壞了大事,依然執著道:“日後這場仗茲事體大,你可不能猶猶豫豫,見你許久都未出手,大哥覺得與以往的你有些不同,你可是遇到了什麽難處?”

見巴敏羯只是把玩手中杯盞,並不回答,耶律顏繼續道:“你父皇前些日子將你急急召回,一定也是察覺了你突然停手之事,想是責備了你。”

聽到自己的父皇巴敏罕,巴敏羯手上一頓,將茶杯放下,眼中充斥著不滿。

“你們父子也真是的,明明彼此關心,卻又都是一副仇深似海的樣子。記得以前你得重病時,姑父不顧危險,親自趕往大梁藥王谷為你求藥,藥王谷谷主都被叔父的膽識震撼,才取了最好的藥將你救回,你又因姑父之病,同樣犯險藥王谷。明明都是這樣在乎對方,怎麽就不能好好相處。”耶律顏實在對他們父子之間的態度不明白。

“母後說,我們父子太像了,看見了對方就像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又有誰會願意天天照著鏡子過日子?所以,彼此不見才好。”

耶律顏察覺他並不願意多講與巴敏罕之事,也就不再繼續,腦中突然想起一事,讓他的臉色有些不快,“你可知卓羽的真實身份?”耶律顏盯著面前的巴敏羯。

“大哥知道了?”巴敏羯面無表情的淡淡回。

“虧我對你這麽好,你竟然同著外人來騙我。”耶律顏生氣道。

巴敏羯並未馬上解釋,而是輕嘆了口氣,從懷中掏出一根骨簪,盯著上面的小字,慢慢道:“不想說,是因為我喜歡上了她,想要保護她。”

“所以,你才停了計劃?為了她,舍了策劃十幾年的大計?”

“大哥覺得,我這樣做不該嗎?”巴敏羯微蹙眉頭,眼中含有怒意,“父皇也覺得我這樣做不該,覺得我不配做巴昆的王子,為了一個女人。”他將骨簪緊緊握在手中,冷哼一聲,臉上滿是仇怨。

耶律顏卻道了不同的觀點,“若是為國,你這樣做確實不妥。若是為己,我倒是挺讚同你的。卓羽是個不錯的姑娘,任誰都會心動,你想保護她,可知,大哥也想。所以,你並沒有做錯。”

巴敏羯輕聲淺笑,“大哥說得輕巧,你站在草原上只是個旁觀者,而我卻是站在這個計劃頂端的人,從接手父皇計劃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註定無法走下來,哪是想放就可放下的。”

耶律顏淺淺搖頭,看向他手中的簪子,同那日在涼亭下見到的有些不同,那日的簪子中間並沒有被金箔裹著,似是藤蔓攀沿在簪體上,他疑惑道:“這簪子怎麽變了?”

巴敏羯輕輕舉起放在眼前,若有所思道:“喜歡它的女子不要它了,它的心都碎了。我怕它太疼,便給它接了回去。”

耶律顏自然知曉他口中的女子是誰,也不再追問,而是盯著那兩個小字揣摩,良久,伸手將簪子拿於面前,奇怪道:“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

巴敏羯又將簪子重新搶回手中,放在了胸口,耶律顏淺笑著搖頭,等著他的回答。

“詩雅。”巴敏羯走到門口,猛地將門拉開,又回了句:“是巴昆古字‘詩雅’,本來想告訴那女子的,她卻沒給我時間全部說出,一直以為這兩個字是‘巴昆’,所以才扔了它。”

待他走出,耶律顏盯著門外搖曳的樹影,自言自語道:“你是不願這個簪子心碎,才想要放棄大計的嗎?如今你又選擇來大梁求親,可是決定繼續大計了?”

門外當然沒人回答,巴敏羯早已走遠,迎門而入的只有一股股煩人的悶熱,和平樂城外古寺內奏響的迎客磬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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