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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暗藏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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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隱患

南宮雲一身藍衣,隨著古易的腳步走到一座小院外,本應有傳話的小廝迎出來,卻見小院空空,沒有任何人影走動。

古易領著南宮雲走近院內,四下看了看,院中果然連剛請入修剪樹枝的花匠都沒了蹤影,他便猜到,一定是穆詩雅下了清院的命令。

見沒有傳話的去通報來人,古易不好再繼續向前,轉向南宮雲道:“請南宮先生稍等,古某去命人通傳。”

還未擡腳便被南宮雲攔下,他面帶笑意,看了看一處緊閉著房門的屋子,道:“她在那裏面?”

古易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正是穆詩雅的臥室,點點頭。只見南宮雲已經開始朝屋前移步,口中留下一句,“我們有多熟悉恐怕先生不清楚,通傳就不必了。”

他如此態度,古易反而心中歡喜,假意急行幾步要去阻止,卻見南宮雲已經推開了穆詩雅的房門,直直走入後,又將房門關上。古易帶著淺笑看著眼前一幕,調轉身子匆匆離開。

南宮雲坦然入室,也不顧這一大早的穆詩雅是否已經起床,又或是正在梳洗更衣,他這樣強行闖入倒顯得理所當然,如入自己屋門一般。幸得穆詩雅一夜未睡,正坐在案幾前盯著書本發楞。聽見開門聲以為是小廝進來為她送梳洗的熱水,見來人沒有請命便進了屋,穆詩雅陰沈著臉道:“誰給你的膽子。”說話時,眼睛依然盯著書本上的一頁。

“果然是護國公主,倒讓我有些心悸了。”南宮雲的聲音剛剛響起,穆詩雅驚得從座兒上起身。她一臉地不可思議,驚訝道:“怎麽會是你?”

南宮雲倒是不客氣,走到她面前又環視了四周,將整個屋子已經看夠才在她對面坐下,自己斟了杯茶,慢聲道:“茶已涼,還是換了熱的好。”嘴上雖然這樣說,卻是一口飲下,並未回答穆詩雅的問話。

“南宮雲,我怎麽也是大梁郡主,你最好放尊重些。”穆詩雅疾言厲色道。

“是嗎?”南宮雲倒是一副痞子模樣,不冷不熱地回了句,“我以為你是卓家女兒呢,原來是郡主殿下,失敬失敬。”自顧自的把玩手中茶杯。穆詩雅心中本就不舒坦,被他這樣一鬧更覺堵得慌,用手中的書想要打掉他正在玩弄的茶杯,可是,書本還未靠近,南宮雲竟然站了起來,躲身到了窗邊,將木窗支起,清晨的爽朗之氣透過窗子飄入屋內,被這清爽拂面,穆詩雅心中的煩悶倒減了不少。

“看的什麽書?”南宮雲依然大膽地走近她,從她手中將書奪走,慢悠悠地看了過去,一副好奇的樣子,“這一頁到底有什麽寶貝,讓你一直盯著不放。”見只是《詩經》中的普通一頁,可見是穆詩雅隨手翻開,並未準備細品。

他將書放在一旁桌子上,從腰間放物品的小袋子內拿出了一個小木盒子,遞到穆詩雅面前,“我心愛的姑娘聽說我要見大梁郡主,托我帶過來的見面禮。”

穆詩雅看著他手中雕刻精細的紅色木盒,疑惑地伸手接下,盒子上刻著月下薔薇春景圖,難得的是旁邊還刻了首小詩,‘月出皎兮,佼人僚兮’。穆詩雅心中喜歡,嘴角已經有了笑意,將盒子慢慢打開,裏面是一對鹿角模樣的耳環,做工精致、栩栩如生。

“是雙角鹿的角骨做的?”穆詩雅將耳環從盒中拿出,舉在眼前小心打量,已經毫無惱意,正被眼前的小物件兒牽引著情緒。

“還是你們女子間知道彼此喜歡什麽。”南宮雲見她愁雲已散,似是松了口氣,坐在矮凳上又斟了杯茶,飲盡後繼續把玩茶杯,順便回道:“這只鹿可謂死得其所,我心愛的女子見還餘了些剩骨,便用來做了這麽個耳環。”

穆詩雅與他同坐,將耳環小心收回了木盒中,笑著瞥了他一眼,誇讚道:“你眼光真好,這是個心靈手巧的女子。”

“你倒也不吃醋?”南宮雲有趣看她。

“吃醋?”穆詩雅一臉的驚訝,“我吃哪門子的醋啊,你南宮雲也太孤芳自賞了。”嘲笑他的同時,穆詩雅將木盒子小心地放在了桌上一塊兒有些發黃的舊布條兒上。

“是什麽?”南宮雲將布條一瞬地拿起,穆詩雅未來得及搶回,布條已被南宮雲展開,筆力扛鼎的筆跡顯於布上,南宮雲笑著讀了起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還未讀完,看到落款處的一個‘睿’字,便停了聲,將布條又一瞬地扔在了桌子上,險些落在未幹的硯臺內。

穆詩雅剛剛忍下的怒氣又被逼出,不由怒火中燒,握著布條氣呼呼正要開口,門外小廝突然開口,“郡主殿下,璟王殿下帶了早膳前來。”

穆詩雅一轉怒色,笑著迎了過去,接近門口時腳下突然一頓,這才想起屋內還有南宮雲。她慌忙轉身看去,南宮雲毫無躲藏之意,悠悠然坐在不遠處等著,見她正在看著自己,口中竟然道了句:“我還沒吃早飯呢。”

與此同時,穆宸睿的聲音在屋外響起,“郡主醒了嗎?”

小廝立刻回道:“屋內沒人應聲。”

“她昨晚何時睡的?”

小廝猶豫著回:“郡主昨夜將小的們都遣出了院子,何時熄燈,小的們並不知。”

穆宸睿輕嘆口氣,已經走到穆詩雅門前,在門上敲了兩下。

“進來吧,她早就醒了。”見穆詩雅在門口踟躕,南宮雲好心地替她回道。

而門外,穆宸睿正要喚出的‘詩雅’突然頓住,似是聽錯了般許久都未再有聲音,門外一片沈寂,倒是小廝突然驚恐地跪地辯解道:“小的並不知郡主屋內有客人。”他已經聲色顫抖,可見穆宸睿臉色並不好看。

砰地一聲,門被大力推開,倒是驚了正在不知所措的穆詩雅,南宮雲表情一樣淡淡。穆宸睿一眼便看到有些驚慌的穆詩雅,又朝屋內看去,南宮雲也未起身,坐在那裏像是自己家中一般,茶杯依然在手中擺弄。

“來人。”穆宸睿一聲命令,不一會兒便從遠處跑來一眾侍衛,他聲色清冷,含有隱隱殺意,“將這個惡徒拿下。”

“是。”眾人得令,正要步入屋內,被穆詩雅伸出的一只手阻攔,“退下。”

眾人稍一楞怔,齊齊轉身看向臉色越來越難看的穆宸睿,一時間不知該進該退。見穆詩雅為自己擋了眾人,南宮雲方從座位上緩緩起身,走到穆宸睿面前淺淺拱手行了個平輩禮,口中飄出一句,“參見璟王殿下。”

“皇兄。”穆詩雅越過眾人,將穆宸睿拉入屋內,引見道:“這是海族中人,南宮雲。今日,只是替她心愛之人來送我些東西罷了,海族一直狂妄慣了,且從不涉政事,平日裏也不知該如何同皇親貴胄相處,皇兄念在他並非真心冒犯,就算了吧。”

穆宸睿也不好駁了穆詩雅面子,擡了擡手,身後護衛匆匆離開。又有一眾小廝捧著杯碗從門外低頭走入,將飯食放在桌上後低頭快步撤離。

穆宸睿已經淡去臉上怒意,將身旁拉著自己的穆詩雅牽在手中,朝著案幾走去,看著她有些明顯的黑眼圈,起聲道,“昨晚定是沒睡,你這年齡只有早睡才能長高。”

“是。”穆詩雅回笑,“等到晌午,我多睡會兒便是。”

“算了。”穆宸睿拉著她坐下,毫不在意此時正看著他們的南宮雲,“中午睡得太足,晚上又要失眠了。”

穆詩雅擡眼看了看面上帶有趣味兒的南宮雲,起聲道:“不是說還沒吃早飯嗎?一起吧。”

南宮雲倒不客氣,口中玩笑著回了句:“謝郡主殿下。”後又頗為客氣地補充了句:“謝璟王殿下。”禮數周全後才坐在穆詩雅對面,捧著穆宸睿精心準備的美食一陣狼吞虎咽。

“你慢些。”穆詩雅給他遞過去清湯,像是在風古時他叮囑自己一般,催促道:“先喝些清淡的,你怎麽像幾日沒吃飯一樣。”

“你用一晚從象牙山跑到這裏試試。”南宮雲嚼著一塊兒糕點皺眉回聲。

“一晚?”穆詩雅驚愕,像是聽錯了一般,“你怎麽可能一晚便從象牙山趕來?”

“走水路啊。”南宮雲沖她眨眨眼睛,“水速加上船速,可比帶著大軍要跑得快,若不是昨夜有風,會更快的。”他在指頭上沾了沾茶杯內的水,在桌子上簡畫了一幅地圖,指著道:“這是象牙山腹地,裏面有一條‘清水河’,看著被前山阻隔,實則是個峽谷,若是劃一葉扁舟從峽谷穿過,豁然開朗,且峽谷內的細流分為三支,中間這支正好通往南郡氓城的‘內淵河’。左邊的這支是通往南齊國內的‘許通河’,河端便是南齊的杏嘉城。南齊王早就發現此道,命人在入南齊的河口處設了重兵和關口,旁人便不能隨意進出。”

話到此處,穆詩雅同穆宸睿都是面色一驚,穆宸睿已不顧兩人方才的不愉快,驚愕道:“大梁竟還有此處缺口?”他從座位上站起,對著南宮雲拱手拜謝道:“多謝海族指點,方才多有得罪,還望先生莫怪。”

南宮雲見他竟會如此謙和,為江山大事更是事事能讓、處處能忍,不禁地佩服幾分,起身回了一禮,兩人也算芥蒂暫消。穆詩雅見他們已經落座,指著另一處河流問道:“這裏難不成能通往大魏?”

南宮雲點頭,指著河端道:“流入口正是大魏邊境的‘新湖’。”

“大魏可知道了?”穆詩雅細問。

“大魏最先察覺此路。”南宮雲道:“象牙山雖在大梁與南郡交界處,峽谷內流出的水卻是經過大梁南郡灌入的大魏新湖,早在南郡為前明國之地時,大魏同明國也算交好,便順著明國河道查到了新湖水源,也因此在邊境新湖上駐紮了軍隊、設了關口。”

穆詩雅同穆宸睿對視一眼,將南宮雲所講記入了心裏。

看兩人聽得仔細,後又各有心思的默默思量,南宮雲拿起面前的薄餅突然塞到了穆詩雅口中,惹她大驚。

“南宮雲。”她恨恨道。

“快些吃飯,不然長不高了。”南宮雲學著方才穆宸睿的語氣。

“混蛋。”穆詩雅暗暗罵了句,南宮雲一副被罵慣的樣子,若無其事的啃著另外一片薄餅。

“你們先慢慢吃。”穆宸睿從座位起身,似是又想到了什麽,看了看穆詩雅道:“父皇來信,說平王的女兒死在了巴昆。你與她曾經見過面,怕你知了消息後傷心,特意讓我勸勸你。”

穆詩雅驚愕,擡頭回問:“死了?她走時還是好好的,也沒聽說身體不好一類的。”

“是急癥,藥王谷都去人了,依然沒給救回。”穆宸睿拍了拍穆詩雅的頭發,又看了看依然在抿著薄餅的南宮雲,兩人點頭互禮後,穆宸睿從房內走出。

穆詩雅放下手中筷子,楞了好一會兒神,自言自語道:“若嫁過去的是我,可會突然得這急病?”

南宮雲給她遞過去了一杯茶,淡淡道:“這次你猜錯了,她確實是得了急病,似是水土不服所致,她自己又隱瞞了幾日,錯過了最好的治療時機。”

穆詩雅這才反應過來,面前是海族中人,消息一定是最全的,她稍稍湊近南宮雲,輕聲問:“那她在巴昆過得可好?”

“你認為什麽算好,什麽算不好?”南宮雲難得的嚴肅,倒讓穆詩雅有些不自在,像是自己平日裏總愛打聽這些街角閑言似的。

她稍稍頓了頓,繼續道:“我們同為大梁郡主,日後免不了會有和親的命運。連父皇的親生......”穆詩雅突然停話,看向南宮雲。

“說吧,你的身世我們海族早已掌握。”南宮雲淡淡然道,“不過,是不對外賣的消息。”

穆詩雅感激回笑,這是她第一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些,她想,她的身世,除了父母外,也只有海族知道吧。

穆詩雅輕笑了聲,覺得同南宮雲說話異常輕松,他什麽都知,不會因為聽見什麽大事轉為一副驚訝的表情,弄得彼此都不自在。

“我的意思是,連父皇的親生女兒都免不了要作為政治品遠嫁他國,我們這些郡主就更別說了。”講到此處,她眼中浮出哀色,“你問我什麽才算好,什麽才算不好?我只認為,將來能遇到一個‘一別三日、如隔三秋’之人,我們彼此見面時,會覺得總是看不夠對方,互不相見時,總是想著對方。我不會在乎他是否能封王拜將,只想他能屬於我一個,簡簡單單的活著就好。”

“像還是癡兒時的穆宸睿?”南宮雲這樣點一句,倒讓穆詩雅有些意外,似是默認一樣,並未反駁。

南宮雲見她不再說話,理了理手邊袖口,起聲道:“你想要的那些‘好’,平王的女兒並沒有得到。她嫁的是巴昆小侯爺瑯席,那位小爺自小喜愛風花雪月,府內更是藏著‘弱水三千’,怎麽可能將心思放在一個女人身上,更別說是這樣一段婚姻。他因不想過早的有家室,不願一個外族女人管著自己,明著反抗過,可是,既然選擇生在皇家,就要做好服從一切命令,舍去一切東西,甚至是生命。如今大梁家來的女兒同他身份相當,也算門當戶對,這個親只有他能接下。”

“其實,從平王的女兒嫁過去時,她已經猜到了自己會是何種命運。那麽遙遠的地方,怎麽會有一個為他而準備的癡情人?我想,她之所以病而不告,應是傷心到了極點。只是,不知她的死,能不能稍稍給那個小侯爺些觸動,至少讓他有那麽一日去思念結發之妻。”穆詩雅滿是感嘆。

南宮雲淡淡一笑,“那位侯爺可不是什麽癡情人。”說完,將面前清茶一飲而盡。

“若是。”穆詩雅突然想到了什麽,自言自語道:“若是,我親自向父皇請命,作為王府之女的身份嫁給皇兄,父皇不知會不會因為疼惜我而準了?”

“想什麽呢?”南宮雲用筷子在她腦袋上毫不憐惜地狠狠一敲。

“你。”穆詩雅剛要氣惱,看到南宮雲正嚴肅的看著自己,便冷靜下來,有些無奈道:“我也就是想一想,哪敢自己做主。”

“是啊,你要記住自己說的話,若你是以前的穆詩雅也就罷了,如今是大梁的‘護國公主’,這婚姻一定會由梁帝親自甄選,和親是必然的。”南宮雲從座位上起身,“大魏、巴昆,還有如今氣勢正盛的草原王耶律家,都有可能要你。你今年十六歲,恐怕這個時刻不遠了。”他稍稍頓了頓,輕聲道:“所以,將對你皇兄的心思收了吧。明明知道沒有結局,今日就該聰明些,免得日後放不下更加痛苦。”

穆詩雅面色難看,極力忍著,最後,瞪向南宮雲道:“你吃完了沒?吃完了趕緊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又不是沒見過,你換吧,我等你。”南宮雲雖有玩笑之意,也未離開,竟然從桌上拿起《詩經》靠窗而坐,一副就是不走的架勢。

“南宮雲。”穆詩雅沖上前將書從他手中搶下,又將他使勁兒拽了起來,半推半趕地向著門口擠去。眼看快要將他推出門時,南宮雲突然轉身,穆詩雅一個踉蹌撲到了他懷中,被他又一瞬的橫著抱起。

“穿這個很好看,不用換了。”南宮雲抱著她跨門而出,對著門外吹了一聲口哨。不多時,一匹駿馬從院門處向兩人奔來。

“你幹什麽?放我下來。”穆詩雅在她懷中又踢又打,能使上的功夫全都用上了,奈何南宮雲如此經打,又懂得閃躲,穆詩雅並未從他手中逃脫,被他一把推上了馬背,自己也一躍而上,將她牢牢鎖在身前,朗笑道:“帶你去看個奇觀,保你不後悔。”說完,策馬向外奔去。

古易從另一院的院門走出,看著疾馳而去的兩人,臉上浮出笑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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