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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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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冷靜,顧遠方,你知道,以螺讓你想起這一切,並不是為了覆仇吧。”

何落定還在勸阻他。“你要是沖動毀了這一切,你覺得以螺該怎麽辦?”

顧遠方楞了楞,繼而痛苦道,“可我忘不掉,他們明明做錯了事,為何不能受到懲罰?”

端雲念推開何落定,走到他面前道,“覆仇的事,你讓我再好好想想,你先去照顧以螺吧。”

他不放心的看了他們幾眼,還是進去了。

何落定趕忙道,“端雲念你瘋了?你竟然答應他?而且,你幹嘛脫口而出要動殺念?或許他原本想的不是這個呢?”

“我就是能感覺到他在想什麽。顧遠方剛剛想起一切,他來不及考慮這些後果,只想讓那些人付出代價。”

“可剩下的一五村的村民,至少還有百位,你真的要讓自己手上沾上這麽多條人命嗎?”

“我知道不行。可是在我猜到他的想法時,我倒真願意去幫他這麽做。”

“你在說什麽?”

“你也不看看,他們是從怎樣一個地方逃出來的。要不是以安,現在的顧遠方會怎樣?以螺又會怎樣?一定比現在的情況慘一百倍。那些人固然沒有殺人,可他們的罪孽可一點不比這個輕!”

端雲念憤慨的說著這些話,卻發現何落定一字不言,“你幹嘛又不說話了?”

他遲疑道,“好像,是第一次看你這麽動怒,還有點嚇人。”

端雲念拔腳跑了出去。

她跑到顧遠方曾棲身的湖邊,湖水平靜的像面鏡子,周圍的一切都安靜得不像話,這時候傳來一陣歌聲,應該是某種山歌,雖然聽不懂意思,但可以聽出唱歌的人心情很愉悅。

歌聲由遠及近,一位砍柴的農夫經過,端雲念認出他,就是遠方說得那位朋友,他看到端雲念,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肩上的柴看起來沈甸甸的,可他的腳步卻很輕快。

他朝端雲念點點頭,接著腳步不停的往前走了。

她想起顧遠方說,他以前經常唱歌給他的這位朋友聽,在那段時間裏,他大概是過得平靜而快樂的。

若是一切都想不起,對他是不是好些。她忘向自己的手,感受到那股力量在她身體裏平靜的流淌起來,她取走的東西,讓他動了覆仇的念頭。如果她拒絕他去覆仇,遠方會不會自己動手,到時候那些人的性命,是因她……

“大人。”

端雲念不用回頭,都已經猜到是望追。

“你來了。”

“大人在憂心什麽?”

“我取到了第三片花靈,但是,我好像不能完成他的願望……”

她輕聲說起後來的事。

望追也不同意,“大人不可,您要是出手,這些凡人的性命,都將大大有損您的修為,後果也是我等不能幫助彌補的。”

“他也這麽說。”端雲念苦笑,“可那些村民又算什麽?望追,這是他們欠他的,不是嗎?”

“他們為自己的貪欲所控,想要榮華富貴,但他們餘生都不會實現他們的心願。這,就是對他們的懲罰之一。”

“你是說他們會一直貧窮下去?”端雲念想了想,又問道,“之一是什麽意思,還有別的懲罰?”

“人一直為自己的貪念所蒙蔽,就不會珍惜現有的生活,所以永遠也體會不到幸福和知足之感。”

“可他們也從未體驗過被人囚禁的滋味,暗無天日,對未來絕望的生活,還不知自己所愛之人身在何處,有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他們又有什麽權力這樣去傷害她。”端雲念十分憤慨。

望追安靜了一會,才慢慢道,“大人,你若以這樣的心態來尋花靈,這條路,你走不到頭的。”

“望追,我是在和你討論這件事,你不覺得那些人的行為令人齒寒嗎?”

“小人見過更糟糕的。”

“那是我見識淺薄嘍。”

他沈沈的嘆口氣,“大人,您的目的是取花靈,您一開始的心態不是很好嗎?不多過問,也不涉足太深。現在也應該是如此,顧遠方和以螺的確命運淒慘,但顧遠方的願望你不能答應,你不是凡人,你要站在他們的生活之外。”

“你的意思,花靈已取,剩下的我就不該多問嗎?”

“大人現在情緒激動,小人還是退下,讓您早點想清楚吧。”

他的身影消失了。

端雲念用力一踢腳下的石頭,掉入湖面掀起陣陣漣漪,身後的聲音傳來,“你該多考慮望追的話。”

她回頭,遠方與何落定一起過來了,她看向顧遠方,“你也這麽想?”

“我只是覺得,這些太勉強你了。”

“遠方,我理解你想覆仇,那些人的心思的確歹毒,你可不可以換一種方式,只要不要他們的性命,換一種方式來懲罰他們。”

顧遠方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想想吧。”

他轉身離開了。

“我覺得自己很糟。”

何落定道,“我倒覺得你有些變化。”

“是啊,就是這種變化很糟。”

以螺醒來的時候,屋子裏沒有一個人。她動了動胳膊,慢吞吞從床上坐起來,雖然全身都還疼得厲害,但她的嘴角卻一直止不住的上揚。

還能見到遠方啊,真是幸運。

她溫柔的目光落在床邊的那些海螺啊,貝殼之類的小玩意上,都是遠方替她找來的,她不讓他一直守在床邊,這樣感覺自己很沒用處。

她拿過一只精巧的海螺,手指摩擦著那紋理,心裏已經想象著,他們未來的家裏,一定會有很多這樣的裝飾品。沒辦法呀,不管去了哪裏,他們還是最喜歡大海了。

她覺得有些口渴,起身後慢步到桌前,給自己倒杯茶水喝。她現在的行動就像蝸牛一樣遲緩,但和剛來這裏一動不能動已經好多了。遠方還告訴她,等到她完全行動自如了,就可以離開這兒了。

她慢慢喝著水,木門卻一下子被人撞開了,她現在身邊的人可沒有這麽粗魯。

只能是……

“好啊,果然你這賤蹄子躲到這兒來了,你快說,你把我家以安藏到哪去了?你憑什麽帶他走!”

很奇怪的,以螺回到遠方身邊,在這些和善的面孔身邊,她極少會想起那段灰暗苦澀的日子,要不是身體上的疼痛,那段日子就像夢一樣不真實。

但是現在,她一看到張氏這兇神惡煞的面孔,那段記憶突然回來,像螞蟻一樣密密麻麻的鉆進她的腦海:你在妄想什麽?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就只能任我擺布?還想嫁人遠走?你現在唯一離開的方法,就是告訴我,你把你那個鮫人朋友藏到哪裏去了?

不說?不說是吧。

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類似於鞭子,麻繩,是什麽她不知道,只知道那東西打在身上很疼,疼得她一晚上都睡不著。

很應景的,手上的茶杯掉落,在石桌上摔成碎片,一半滾到了地上。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居然還敢到她面前,還是這樣一副咄咄逼人的面孔,要是她是來求饒的,以螺不知道自己會怎樣,但是她一點都沒變,以螺已經十分確定,她想怎樣。

她握緊手裏的茶杯,冷冷道,“你兒子,是我弟弟。他選擇了我,是因為他知道,他的母親是個惡魔。”

“你說什麽?!”

“你再敢動我一下,我保證,你永遠見不到你兒子。”

她往後退了一下,咽了咽唾沫,“你想怎樣,以安到底在哪裏?”

“不該是這樣。”以螺慢慢的坐下,“再次見面,應該先把我們之間的事了結吧,這麽快把其他人扯進來做什麽?”

“你到底什麽意思?快把以安還給我。”

“你應該好好想想你自己做了什麽,囚禁我那麽久,到最後,還要將我強行賣給村裏的人。你這樣的人,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才好?”

“看來你是不打算交出以安了。”她看了看四周,冷冷的笑了笑,“這屋子現在就你一個人啊,你那些會法術的朋友呢,他們不來保護你,萬一……”

她從袖子裏掏出匕首,一把抓住她頭發,以螺感覺自己的腦袋一陣暈眩,脖子上一陣涼意,“你有什麽資格和我談條件,以安到底在哪裏?”

以螺感覺到脖子上的刺痛,可此刻神經緊繃的她,突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她聽得出是誰的。

以螺微笑了一下,“我想到了,懲罰你的最好方法。”

“你在說什麽?”

趁她不註意,以螺猛然抓到了桌上的瓷杯碎片,往自己手腕上狠狠一劃,血流如註。

張氏驚呆了,不由得松開她,“你這個瘋女人在做什麽?”

“姐姐!”

以安的聲音及時響起,他是出去拾柴的,手裏抱著一大堆木柴,慌忙往這邊跑來。

“兒子,原來你這兒啊,你知道娘親有多擔心……”

她話沒來得及說完,腿上一陣劇痛,以安瘋狂的拿著木柴往她腿上擊打,“你放開我姐姐,你離她遠點!”

小小的身影擋在以螺面前,“我不準你再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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