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這一次，雲柚對周淮讓的初印象不僅停留在衣品好，跳舞酷，人長得帥這些看得見的層面，尤其佩服他的損人技能。

人要是越缺什麽，就越向往什麽。

誰讓雲柚長了張不會吵架的嘴。

哪怕是在熟人面前，她半天也只能憋出一句反擊的話。

就好比現在。

三個學霸幫她輔導功課，其中一個靠在沙發上的寸頭男生逗她：“你這輩子估計是沒辦法跟數理化和解了。”

雲柚拍桌，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林—宸—驍。”

有人進屋，端來兩大盤水果，雲柚忙不疊跳到那人面前，搶走其中一盤，護在懷裏，話在嘴裏來回搗鼓好幾下，告起狀：“小江哥，林宸驍罵我。”

江惟風把果盤遞給姜南星，徐徐問：“有嗎？”

姜南星：“我作證，確實有。”

林宸驍發現只有他兩手空空，別說水果，盤子都沒有一個。

“我的呢！”林宸驍試圖搶雲柚手裏的，不想被她察覺，一扭身跑開了。

雲柚醞釀半天，終於找到合適的詞，揚著小臉。

“狗，不配吃水果。”

林宸驍：......

好像也沒多有殺傷力。

雲柚跟他們三人是住在昌渝街的發小，從小她便是在和三個學霸的比較下長大的。

其實，上幼兒園的時候，雲柚低他們一屆，三人幼升初之後跟她不在一所學校，可雲柚不幹了。

那時候李知惠同學剛好是昌渝街小學老師，於是她想著幹脆讓雲柚跳一級，幾個孩子在一起學習還能互相督促。

就這樣，雲柚直接越過學前班上了一年級。

要是她當時知道同年級的三人都是學霸，她肯定不會讓李知惠做出如此草率的決定，以至於每次她想從朋友中間挑出一個比她成績還差的人都絕無可能。

四人裏面，單論成績，她永遠都是墊底被打壓的那個。

雲柚對這種無形的排名深惡痛絕卻又無能為力。

誰讓她的好朋友們都是學霸呢。

假期很快過完了，讓雲柚焦慮的新學期馬上要來了。

之前在十一中，她是走讀，雲建樹上班正好順路，早晚負責接送，現在轉到江宜中學，和雲建樹上班的地方簡直就是兩個方向，原打算實在不行就讓雲柚住校，但李知惠有些猶豫，她擔心雲柚住校之後更加放飛自我了。

沒過幾天，雲建樹跟姜經國，也就是姜南星的爸爸，剛好聊到這件事。

姜經國是個熱心腸的人，加上大家都是十幾年的鄰居，他主動提出讓雲柚搬到姜南星那裏住。

為了姜南星上學方便，姜經國特意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平時都是南星奶奶過去照顧。

本來雲建樹沒放在心上，雖說兩家關系不錯，但到底是麻煩別人的事，多少有些不妥。誰知李知惠和南星媽媽雙雙達成共識，就連房租生活費的事都商量好了。

女主人發了話，這事也就徹底成了。

後來李知惠怎麽想都覺得自己賺了，姜南星成績好，雲柚跟她住在一起成績肯定能提升。

開學前一天，李知惠領著雲柚去學校報道，過後去了趟住的地方，叮囑雲柚好好向姜南星學習，不能混日子，雲柚嘴上答應，心裏卻對這套說辭習以為常，直到李知惠離開前拿走手機，雲柚才真正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你要是把你玩的一半時間放在學習上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成績，手機我拿走了，有什麽事用座機打給我，或者打給你爸，”

李知惠向來說一不二，在她面前，雲柚總是特別識趣地順從，因為她對自己有著非常清晰的認知。

手機在，別說學習，心都得玩丟。

江宜中學高一部一共有20個班，按成績分班，1班和2班是公認的吊車尾。

想來也是好笑，1和2明明是數字前列，現在倒成了成績最差的兩個班。

雲柚被分到2班，雖然她並不在乎班級，但總覺得進了這兩個班的其中一個，走出去，腦袋上都頂著兩個字—差生。

盡管她成績差是不爭的事實，但用班級“明碼標價”還是讓她不太自在。

雲柚坐在辦公室等班主任張新，新環境讓她有點束手束腳，聒噪又好動的她瞬間變了個人，任誰看了都覺得是個聽話的好學生。

突然，對面辦公桌有人拍了下桌子，隨後傳來呵斥聲。

“你們兩個拿我當三歲小孩呢！一個作業被偷，一個作業被搶，怎麽，你們的作業是金子，小偷唯獨就看上了你倆的了？”

雲柚歪著腦袋，以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兩個男生的背影，個兒還挺高。

這麽蹩腳的理由虧他們想得出來。

個子稍矮點的男生說：“還真別說，我那裝作業的包好幾萬，小偷不搶我的搶誰的。”

程立把手中的本子卷了卷，往他身上打了兩下，“炫富，跟我在這兒炫富，五千字檢討，手寫。”轉向旁邊的男生時，嚴厲的語氣不減反增，“還有你，說說，怎麽被偷的。”

那人還沒開口，被人搶答：“他那包跟我同款。”

話一落地，辦公室內哄堂大笑，雲柚撲哧一聲沒忍住。

真欠揍。

程立氣笑了，“柯旸，就你能是吧。”

反觀另一個男生，跟剛剛那個的態度簡直是兩個極端，他語氣悠悠：“確實是我的問題，檢討放學前寫完。”

程立明顯楞住，沒料到他直接承認錯誤，語氣還挺誠懇，“柯旸，你能不能學學周淮讓，別天天跟我頂嘴成嗎，我當個老師能被你氣出心臟病。”程立嘆口氣，“兩千字，放學前交到我辦公室。”

聽到名字，雲柚先是一楞，腦袋探出來，仔細端詳。

難怪看背影有點眼熟。

畢竟，她對帥哥的印象都很深刻。

想起那天他在游戲廳的所言所行，雲柚以為要是他遇到被老師訓話這種事，大概率會不加理會，或是故意唱反調。

怎麽也沒有料到會是這個走向。

倒是顛覆了雲柚對他的初印象。

柯旸一聽只需要寫兩千字檢討，笑了：“得嘞。”

“你，五千，放學給我，行了，回教室吧。”

“不是，老師，你區別對待啊！”

程立假模假樣要拍他：“多說一句，再加一千，回去回去。”

周淮讓單手推著柯旸往外走，還不忘煽風點火：“能不能讓老師省點心。”

柯旸扭頭瞪他，“周—綠—茶。”

辦公室外，張新剛好回來，他沖裏喊了聲，“雲柚。”

被叫到名字的女生連忙站起來，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左邊臉頰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

碰巧，周淮讓往她這邊掃了眼，兩人視線相接，雲柚連忙捂住嘴，一陣心虛。

不知道周淮讓記不記得她。

反正對他，雲柚肯定是印象深刻。

張新朝她招招手，“來，跟我去教室。”

柯旸：“張老師，你們班新同學啊。”

“是啊。”

雲柚小跑過去，懷裏抱著書包，額前劉海淩亂，模樣乖巧：“張老師。”

張新點點頭，帶雲柚去了教室，對於收到這種一看就很服管的學生，他很是欣慰。

只是他不知道，對雲柚的第一印象將在未來的某一天徹底推翻。

柯旸盯著雲柚看，等兩人走後，他問道：“那女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周淮讓伸手推開他湊近的臉：“你跟女生搭訕都這樣？土不土？”

“不是，我認真的。”

“認真想追？”

柯旸炸了：“我追誰啊，你別汙蔑我。”

程立從辦公室裏出來，悠悠道：“你想追誰？”

“臥槽！”柯旸被嚇一跳，“程老師，你出來怎麽沒聲的。”

程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還不快回教室，都打鈴了。”

柯旸賠笑：“是是是，我們這就回。”

認識新同學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自我介紹，但這也是最社死的一種。

開學前，最讓雲柚焦慮的就是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做自我介紹，她站在講臺上，目光所及之處全是人，還好有講桌在前面擋著，不然同學們都能看見她的雙腿直發抖。

“大家好，我叫雲柚，是從十一中轉學過來的。”她說到這裏就停住了。

張新看她：“沒了？”

雲柚身體僵硬，不敢看下面一張張陌生的面孔，點了點頭。

“行，那你就先坐在那個位置吧。”張新指著靠近後門的一組最後一個空位置，“到時候會換的。”

雲柚咬著下唇，又點了點頭。

從講臺下來後，她才發現這個班跟以前在十一中的位置排列完全不一樣，十一中都是兩人一排，但現在卻是單列成組，沒有同桌，左右各一條走廊，界限分明，上課開小差肯定能被看到。

“好了，同學們，開始上課。”

講臺上的張新說得如火如荼，雲柚卻心不在焉，一節語文課下來，她只記住了課文的名字—《荷塘月色》。

可她腦海裏的《荷塘月色》卻不是朱自清的那篇散文。

而是——

“我像只魚兒在你的荷塘，只為和你守候那皎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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