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臘月，慶豐縣這邊接連下了好幾場大雪, 運輸隊停止了所有路線的運輸, 火車進不來, 也出不去，火車站那邊正忙著清理，邊清理, 雪邊下著，道岔轉轍機械都凍住了，出去了一輛火車脫軌後, 就不敢再出車了, 各個路段檢查, 清理雪。

瑞雪兆豐年的好兆頭，蘇祁林卻是一點也不開心, 在火車站附近抽了幾口煙，碾滅了煙。

程素心她們要放寒假了, 他說好了要去接她們的, 結果這個大雪卻是沒完沒了了, 眼看著馬上時間就要到了, 雪一直下，不通車怎麽去？

現在的鐵路可沒有融雪裝置，天氣預報也不怎麽準確。

兩個女孩子總不能一直在首都等著，她們要是自己回來危險不說, 一直下雪不通車, 堵在半路上怎麽辦？

不管怎麽說他得想辦法去, 越過這一段下雪的區域，前面的路段應該會好一些，去省城坐火車，省城不至於也被雪封的路不通。

蘇祁林裹緊了軍大衣，將圍巾圍上，越過風雪到了一個棚子下面給了看守的大叔兩毛錢，取了自己停放的摩托車，這是一個多月前在省城買的，早期沒開放私人汽車的時代，鄉鎮人士最主要的代步工具，速度不錯，拉風的很，在零下的冬日更是冷的凍成冰。

縣城裏的路清理過沒趕的過雪落的速度，雪落下來混合成雪泥水，結成冰再落雪，再融化，形成一層厚厚的冰層，滑溜的很，沒辦法行車，自行車都難。

摩托車上加了防滑鏈，才勉強能跑，速度得慢，不然就摔了。

蘇祁林小心的騎車越過兩條街拐了兩道彎兒到了面粉廠。

幾個月前，蘇祁林提出的三七分，五年簽約的說法，面粉廠的領導層最終還是同意了，不過加了些細節，面粉廠他們需要的廠房都要自己建造，另外電費水費那些也要付，再招的工人不在面粉廠體制內，相當於臨時工，工資由蘇祁林發，沒有縣城戶口，糧食關系不變。

一廠兩制，也算是一個特例。

三七分是蘇祁林的底線，那些面粉廠提的要求蘇祁林也沒在意了。

簽了協議後，蘇祁林被任命為面粉廠副廠長，被分了一大片地，和一排面粉廠廢棄的房子，可以說是從零開始，建廠房，招工，培訓員工等。

蘇祁林先後建了掛面生產車間，鍋巴生產車間，面包車間，招收了工人十五名，工人吃飯是在面粉廠食堂吃，用蘇祁林發的糧票，睡覺是在蘇祁林在面粉廠蓋的宿舍裏，男女分開，就兩間，上下鋪位，有近的回家住可以補點錢。

蘇祁林註冊了一個牌子，“慶豐第一面”，定制了簡單的包裝袋給幾個產品。

掛面，鍋巴，面包主要在縣城賣，他們的百貨商店每次都會第一個推出這些產品，有新品種生產出來，是百貨商店和供銷社那邊一起上新。

掛面分粗細種類，還有雞蛋掛面，菠菜掛面，西紅柿掛面等分類，鍋巴也分甜，鹹，麻辣等味道，面包主要是樣子以及餡料不一樣，奶油，豆沙等。

這是他們的產品，自然越多進貨方越好。下面鎮子的供銷社和小攤販，也會來廠子裏進貨。

還有一大部分是賣到省城的，是蘇祁林去省城供銷社，各零售店一家一家的跑打開的銷路。

目前是幾個車間連軸轉，生產出來的產品供不應求的狀態。因為批發出去走的量大，是百貨商店每日贏利的三四倍之多，三七之後除去各種開銷，收入也是很可觀的。

“哥，火車還不通嗎？”蘇祁林到了車間外的辦公室，停了車抖了一身的雪，裏面正在算賬的顧安平看到蘇祁林忙倒了熱水迎了蘇祁林進房間問。

幾個月過去顧安平個頭猛躥了一節，以前比蘇祁林矮了一個半頭，如今只比蘇祁林矮了一個頭皮，整個人看上去精悍的很，一雙眼睛帶著銳利的鋒芒，炯炯有神，讓人忽視了一張娃娃臉。

面粉廠開了之後，百貨商店那邊，他們再招收了兩個人，由向陽做副店長管理，蘇祁林定期去查賬，收錢。

面粉廠這邊，蘇祁林開了個頭，帶著顧安平學習，最近一個多月都是顧安平在管，又當管理，又當會計，又當協調員協調資源，忙的很。

蘇祁林說顧安平是自己表弟，加上顧安平人又精明，年紀雖小，卻沒人不服氣的。

“沒有。我看短期內是通不了了。我看看能不能到省城，去省城坐火車。正好，我們不是有一批貨要送去省城嗎？車子加上防滑鏈，小心點開著，怎麽也得開過去。我去借車安裝防滑鏈。”蘇祁林說。

“那我們一起去。”顧安平說。

“嗯，到時候還得你開車回去。再帶個人去，你看誰合適叫上一起，小心點為好。”蘇祁林說。

蘇祁林和顧安平說了幾句，他去找人弄貨車了。面粉廠有運輸車，這車是面粉廠的，他們要用需要借，自己備油，好在沒要租借費。

蘇祁林和運輸隊的幾個人給車上了防滑鏈，各個部分檢查了下，確保不會路上掉鏈子，讓顧安平找人裝車。

確定要出發，蘇祁林叫了顧安平用摩托車載了他一起回程家一趟說下情況，再帶點東西上路。

兩人出發，另一邊程家客廳正挺熱鬧著，爐子一圈兒圍著譚澤廣和程伯正在說話，一邊穿了棉套的木質沙發椅上，小七小六在玩兒翻花繩，譚澤廣的小兒子譚翰青在吃柳瑞芳給他拿的小零食，柳瑞芳在一邊納鞋底。

程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吃住穿都提升了一個檔次，加上蘇祁林幾次去深市那邊都帶了不少保健品回來，柳瑞芳和程伯正的身體狀況明眼看著都好了不少。

程伯正的身體再次覆查後，身體的病情況好轉了不少，不會再有大危險，就是還需要養著。

柳瑞芳一直吃著蘇祁林從省城帶的治療哮喘的藥，還有那些保健品養著，顯得比半年前年輕了幾歲，臉上沒有了疲憊滄桑窘迫，氣色不錯。

“老程，最近好幾個人都讓我說媒。現在都不提你家老四她們了，她們學習好，眼看著也是上大學的命，最不濟也是大專。他們都有自知之明。不過，小安子就不一樣了。他現在可是被不少人盯上了。你們兩個想想，我好回人家。”譚澤廣說。

“小安是個好孩子。過了年十七了，村裏結婚早，可不就到結婚年齡了。他沒爸媽了，沒人給做主，我們也不好做主，得等小安回來跟他說道說道。”程伯正說。

“小安這個孩子，唉，要說給別家的，我還真舍不得。”柳瑞芳停下針說。顧安平在程家的表現有目共睹，是蘇祁林的好幫手，到了程家也是忙上忙下不閑著，對兩個小的都很好，有耐心脾氣好，人品能力都沒得說，柳瑞芳看著，總覺得這樣好的孩子留給自家的比較好，說給別家姑娘，舍不得啊。

“嫂子，你的意思是說留給哪個侄女？慧蘭比小安大兩歲都上大學了，穎慧和小安同歲，穎霞比小安小四歲。這倆孩子年齡合適一些，可是這倆孩子得上學，而且到時候也會上大學，到時候她們估計得找大學生。能願意不？”譚澤廣說。

“我覺著人好，知根知底的，大學生不大學生的不算啥，你看看祁林就是例子。我瞧著穎慧性子軟，得有個強的人護著，也不知道成不成，還要看孩子們的意思。老譚，我就這麽一說，你可別說出去。”柳瑞芳說。

“你瞧你說的，我咋會亂說。我看也行，小安有本事，跟著祁林掙錢，比那些大學畢業進坐辦公室捧鐵飯碗的掙錢多。你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小四不合適還有小五。小五還小著，等小四高考完了，問問小四的意見，要是成了，也是美事，小安跟自家人一樣，沒家人能孝敬的也就你們了。”譚澤廣說。

“爸，你說四姐什麽事？關小安哥什麽事兒？”在一邊吃酥糖的譚翰青看向自己的爸爸問。

“小孩子家的不懂不要問。”譚澤廣說。

“爸，你剛才說說媒啥的，可不準給四姐說媒，就算是小安哥也不行。我長大要娶四姐，你只能給我說媒，別讓別人把四姐給搶走了啊！”譚翰青皺眉說。

“你個臭小子，毛沒長齊的，瞎說什麽，你幾歲，你四姐幾歲！沒大沒小的。”譚澤廣聽兒子這麽說，大手過去朝著譚翰青的後腦勺呼了一巴掌。

“老譚，你打孩子幹嘛，小孩子說的話，當啥真。”柳瑞芳趕緊擋了下說。

“臭小子，這話別再說了，外面人聽了都笑話。”譚澤廣說。

“青娃兒，長的俊著呢，從小看著長大，給我家當女婿也不錯，你還有幾個妹妹呢，看緣分，能和誰看對眼兒。”柳瑞芳笑說。

“我只要四姐……”譚翰青說了句，還要說，被他爸眼睛瞪著巴掌威脅著，嘴巴鼓了起來，禁聲了。

“回家再揍你，反了天了！”譚澤廣威脅了句，譚翰青抓了酥糖到嘴裏不說話了。

蘇祁林和顧安平回到家時，幾人正在聊著。

“爸媽，譚叔也在啊。”蘇祁林進來打了招呼。

“祁林，火車能走了嗎？”柳瑞芳問。

“還不行，雪太大，路封住了。”蘇祁林說。

“這可咋整。要不打電話讓素心和慧蘭等些日子，等雪停了通車再去接他們。”柳瑞芳說。

“是啊，這幾天下雪，你們別亂跑了，危險的很。”譚澤廣說。

“最近都下雪，咱們這裏不下了，不保證別的地方不下。我準備開車去一趟省城，從省城坐火車去首都。”蘇祁林說。

“路上滑，太危險了。”程伯正說。

“有防滑鏈，小心點開，開到省城，沒事的。省城那邊火車路線多，不會像縣城這裏通不了車，到了省城我坐火車去。這雪不知道下到什麽時候才停。”蘇祁林說。

蘇祁林打定了註意，寬慰了柳瑞芳他們，按照原計劃，在第二天一大早離開。

同行的還有面粉廠蘇祁林招的員工中的一個，會開拖拉機，可以和顧安平互相照應著。

車前面的駕駛位和副駕駛位幾人擠在一起，車窗戶關緊，穿著厚衣服，也不冷，路上開的小心翼翼，索性出了慶豐縣這一片路漸漸敞亮了，雪漸漸小了，路上的雪也溶化了，車開的快了些。

到了省城後，他們一起將車兜子裏的貨運到了之前談好的幾家商店和供銷社。

蘇祁林來回首都最少得兩天兩夜，要是路上再堵，耽誤事兒就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所以蘇祁林先讓顧安平他們回去了。來時走了一遍，路況他們知道，大部分路還算不錯，小心些不會出事。

蘇祁林叮囑了兩人後，去了省城火車站買了票。

省城這邊火車多，設施比縣城好一些，雪相對小，所以並沒有縣城的情況，蘇祁林終於坐上了去首都的車。

算起來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程素心了。

面粉廠的事兒需要忙，還要跑深市去進貨，等要跑車接人時，又下雪停運。

一日不見都如同隔了三秋，更何況是一個多月。

坐在火車上，不再忙忙碌碌的，蘇祁林就可勁兒的想著程素心。

遠在首都的程素心考完了試，回了他們租住的地方，溫習英文，研讀蘇祁林帶給她的英文原版教材。

等到大二時就有機會公派出國，名額非常少，她必須做好準備，成為最好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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