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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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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孩子聽見這一聲動靜,脖子上的汗毛乍豎,就像後面站著一個血盆大口的怪物似的,雙雙捂住自己胖胖的胳膊,閉嘴裝作啞巴,腦袋小心翼翼地垂著,小模小樣的從後面看過去,別提有多可憐委屈。

沈倩帶著沈行檢從蕉蕉家裏探完病回來,時間已近八點。

平時這個時候,胖墩兒一般都是在客廳看動畫片,姚小糖不是在旁邊給土豆兒念《唐詩三百首》就是自己在房裏練習小提琴。

可今天沈倩回來,姚小糖不僅在客廳裏面看電視,他身邊的胖墩兒也沒看之前喜歡的動畫片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裏的紅色電影《小兵張嘎》,臉上神情可謂端莊而神聖。

姚小糖看見沈倩回來,目光簌的一下亮起來,等瞧見那頭沈行檢嬉皮笑臉的樣子,又重新摟著抱枕往懷裏縮了縮,低著腦袋,恢覆之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沈倩這會兒心裏藏著事,倒是沒有註意到孩子們的怪異,她把手裏的盒子放在旁邊的小茶幾上,脫掉外套上樓,換了身衣服就敲門進了姚信和的書房。

姚信和此時正專註地看著電腦裏的數據,神情冷漠,薄薄兩塊鏡片反射著屏幕上瑩白暗淡的光。

他見到沈倩進來,坐在原地也沒有說話,只是手指扣往桌面隨意敲了一敲,將椅子退開半步,拍拍自己的大腿,示意她自己坐過來。

沈倩於是一瞬間明白過來,倒也不害羞,把房門關上,步履緩慢地走過去,一屁股坐在姚信和的大腿上,裝作小狗似的樣子,還聳著鼻子聞了聞他身上新剃須水的味道,把手裏的東西信掏出來,笑著說到:“喏,這是從蕉蕉媽媽送的那個蛋糕盒裏找出來的。”

姚信和見狀皺眉看去,接過她手裏的信,左手打開擺在桌上,右手條件反射一般地攬住沈倩的腰,手指下意識地上下滑動。

沈倩之前雖然苦練過一陣英語,但大段大段的句子讀起來還是十分吃力。

她瞄了兩眼那信上的內容,很多詞語串不上號,嘴巴一撇大感無趣,幹脆老老實實在姚信和胸口靠上來,擡頭瞧著他臉上越來越嚴肅的表情,挑了挑眉毛,等他把信放下,才有些好奇地問了一聲:“出什麽事了嗎?”

姚信和沒有回答,他把手裏的信收進抽屜,側了側頭,右手抓著沈倩軟乎乎的耳朵揉了一揉,目光低垂,沈聲開口道:“我去南方那段時間,談樾來找過你。”

他這話一點疑問的語氣也沒有,像是突如其來的閑話家常,只是表情裏面透漏出來的那點冷漠,讓沈倩難得有了一些心虛。

沈倩於是在嘴角扯出一個略微僵硬的弧度,連忙垂下腦袋不去看自己的男人,她擡起自己的胳膊,手指在姚信和胸口的衣服上撓了撓,笑著抱怨道:“嗐,他…他就是要結婚了,來找我說些胡話,我見著他就煩,真的,把他好好打了一頓,手都打疼了,怎麽,有人跟你告狀啦?”

姚信和聽見沈倩的回答,不但沒有被安撫,神情還越發覆雜了起來,他伸出自己的右手,繞過沈倩的小臉,強硬地勾起她的下巴,淡色的瞳孔藏在刺目的燈光下,低聲發問:“你就不能不見他?”

沈倩知道男同志們不講道理來一向不用尋常,更何況她這個香餑餑還這麽招人疼。

沈倩於是自覺發現了丈夫洶湧澎湃的醋意,小嘴止不住的往上揚,她坐在原地淺淺地長嘆了一聲,擡手抓住姚信和的大掌,五根手指交錯跟他握在一起,腦袋蹭了蹭,小聲嘀咕道:“我也不想見他呀,惡心著呢。但他都要結婚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過來,我還不能看個笑話了呀,你別說,談樾哭起來,還真挺像個姑娘。”

姚信和原本想要好好地“教育”她一番,沒想如今沈倩這麽不著五六的幾句調皮話一說出來,他肚子裏的那些火就像自動退縮了似的,霎時變得有些無從說起。

姚信和於是只能自我放棄,低頭望向自己這個懵懂天真的小太太,咬牙切齒,最後洩憤似的咬了咬她的鼻尖,沈聲說到:“男人得寸進尺往往都是因為女人的縱容。他今天能來跟你哭訴,說不定明天就要聲稱自己為你鬧了離婚,你到時候要怎麽面對他。”

沈倩一拍胸脯,臉上的高風亮節就顯出來了:“那不能夠。他這樣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婚姻都做不了主,除了懷念懷念不怎麽寶貴的青春還能幹什麽。就像你爸,當初被你家老太太逼著娶了你媽,有本事帶人私奔,卻沒本事離婚,到頭來只能禍害兩個家庭。這種男人,就會仗著點皮相自我感動,你當個戲看完就得了,但凡有點道行的女人見著,都不會上當受騙。況且是我這樣目光如炬的人民藝術家,哼哼,我跟你說,你老婆這雙眼睛可不得了哦。”

姚信和見到沈倩這麽個嘚嘚瑟瑟的小模樣,心情越發好了一些,他默默地順著她垂在耳朵後面的頭發,點頭回答:“是,沈老師這一雙眼睛最迷人。”

沈倩原本是在彰顯自己傲人的眼光,沒想姚先生突然如此膚淺地表揚起自己的美貌來,她一時不高興,就故意翹著蘭花指說到:“哼,你看這話說的,就好像我的櫻桃小嘴、我可愛的瓜子臉不迷人一樣。”

姚信和被她這話逗得抿住下唇,輕咳一聲,手指握著沈倩的下巴,左右晃了晃,嘴角往右邊微微勾了勾,像是故意反問到:“瓜子臉?”

沈倩沒好氣地甩開他的大掌,雙手使勁捧著自己的小臉蛋,上下揉了一揉,白面團子似的哼哼唧唧道:“怎麽,西瓜子就不是瓜子了嗎!姚先生你這是有意見嗎,哎,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剛剛說完我愛你,脆弱的耐情就風中飄零了起來…”

沈倩話都還沒說完,整個人一下子天旋地轉,被姚信和一把抱起來,就此放倒在了旁邊的長沙發裏。

姚信和人高個大,倒也不跟她廢話,直接把沈倩扣在懷裏親了好一陣,沈倩一開始還跟人較著勁,可惜後面敗下陣來,差點沒被他弄暈過去,推開身上的人,沈倩捂著自己起伏不定的胸口,只能投降大喊到:“不行了不行了,沈老師要不行了。姚先生這肺合量實在太驚人,沈老師甘拜下風,您可饒了我這小胳膊小腿兒吧,咱拖家帶口的,不容易。”

姚信和見到沈倩這一副求饒的樣子,心情總算是完全緩和下來。

他把人抱著壓在沙發裏頭,腦袋挨在一起,手指從衣服後面伸進去,貼在沈倩平滑的皮膚上,閉上眼睛,滿足地大嘆了一聲。

沈倩眼看身邊自家的美人順了毛,松一口氣的同時,不禁也為自己掬了一把辛酸淚,覺得自己這樣一個東北小霸王浪裏翻滾二十幾年,如今搖身一變,竟然成了一個勞苦功高的訓犬人,不光審美變得單一,為了安撫家裏這條大狗,還得一八般武藝一起上,完了無私奉獻自己寶貴的肉體,付出良多,簡直我見猶憐。

沈倩想著想著,被自己的覺悟給逗樂了,她“噗嗤”一下笑出聲來,得到姚信和一個略為疑惑的眼神,便又趕緊壓了下去,輕咳一聲,嚴肅問到:“對了,這個蕉蕉的媽媽是怎麽回事啊,她真有事跟你說?是關於梁德清的?”

姚信和點點頭,神情有一些少見的慵懶,“這事說起來比較覆雜,過一陣你自然就會知道。”

沈倩“哦”了一聲沒有追問,只是想了想,又開口問到:“那姚信鵬跟談家老二的那個半導體廠又是怎麽回事,我聽我大哥說,這次政府原來準備撥給你們項目的扶持都被他們要去了?”

姚信和見沈倩問起這事,覺得瞞著她也沒有必要,於是睜開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間,沈聲回答:“談家老二這次通過姚信鵬認識了臺灣那邊的一個負責人,說是能拿到荷蘭公司註冊過的實體機器。”

沈倩很是詫異地問:“姚信鵬還能認識這樣的人?”

姚信和悶笑一聲道:“當然不。他們得到的機型其實是已經淘汰過一遍的老一代機型,不光數據跟報告系數不匹配,要認真計較起來,還有不少專利侵權上的糾紛。”

沈倩“謔”了一聲,拳頭高舉起來:“那他們這樣豈不是在騙政府?”

姚信和手掌在她背上輕輕一拍:“你怎麽就知道他們在部門裏面沒有人?”

沈倩眼睛一瞬間睜大,歪著腦袋嘀咕到:“那你說,那個人有沒有可能就是梁德清?”

姚信和搖頭回答:“可能性不大。梁德清一來職位還沒到那一步,二來他這才剛調任,不至於這麽急著把把柄留給外人,他這人我了解不多,但是聽說做事手段老道,處世極其圓滑。能在你們沈家的眼珠子底下搶走東西、還能全身而退的人,你覺得會如此冒進?況且,他是梁愛民跟前妻生的兒子,梁家現在雖然看得起他,但他早些年可沒從梁家那裏得到過什麽好處,犯不著為了梁家那麽一窩子東西犧牲掉自己的前程。”

梁家這些年偏居一隅,說是遠離權利中心,其實該摻和的事兒一點沒少摻和。

梁家的姑娘一般都是外嫁,跟全國各地的世家扯上關系,就上一次白氏奶粉造假的那件事,那時候被扯下來的海關副局長雖說是喬家人,但背後真正的背景,其實也是梁家的女婿。

所以沈倩此時聽了姚信和的話,低著腦袋琢磨了兩下,便忍不住猜測起來:“那總不會是談家吧。談爺爺平時一向最註重家風,他其他幾個兒子可沒誰像他家老二這樣急功近利,談伯伯之前還跟我爸有過命的交情呢。”

說著說著,她又猛地擡起頭來,戳了戳姚信和的臉蛋,湊過去問:“對了,談陸最近怎麽回事,聽說他和喬家的女人在談婚論嫁了?”

姚信和對別人的私人生活沒多少興趣,聽見沈倩的問話,只是沈默了一晌,無所謂地答到:“不可信。喬家不過跳梁小醜,被梁家拿著搖錢的玩意而已。”

喬家是做媒體出身的,國內關系網魚龍混雜,有些錢,但又不像姚家這樣是累世巨富,所以,他們想要追求層次,就只能學著梁家,到處嫁女兒,比如姚信和那個黑心肝的二嬸喬麗萍。

沈倩上一次跟喬麗萍見面,還是姚家老太太葬禮的時候。

那會兒,姚家二房跟大房的關系已經如同水火,加上老爺子不愛管事,後來大肆放權,喬麗萍自覺無趣,便再沒有回來過姚家,如今她兒子姚信康跟姚信鵬、談家老二混作一團,想來更是不可能再和沈倩他們有什麽交集。

姚信和見沈倩低頭思考,怕她這小腦袋瓜轉不過彎來,捏了捏她的臉蛋,便輕聲笑起來:“總之,我跟你說這些事,只是讓你心裏有個底,不用太操心。上頭的人總不是傻子,你男人我也不是吃不起虧,暫時損失的這點錢對於姚氏來說,其實無關痛癢。”

沈倩張了張嘴巴,見他把那麽多億的真金白銀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再想到那些商場、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一時搖頭晃腦,覺得自己果然還是好好唱自己的歌比較合適。

兩人在房裏說了半天的話,斷斷續續又抱著親了一會兒,再下樓的時候,時間都已經將近十點。

沈倩從蕉蕉家裏帶來的小蛋糕,還好好擺放在客廳的小茶幾上,外面包裝著精致的小盒子。

胖墩兒一開始得知盒子裏頭放的是蛋糕,本來還挺想打開試一試,可等一聽說這盒子是他媽媽從外頭帶回來的,立馬又收回了自己試探的爪子。

沈行檢見狀有些好奇。

胖墩兒看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個無可救藥的大笨蛋,一本正經地解釋到:“爸爸說了,媽媽的東西不能隨便亂動,特別是好吃的,更要經過媽媽的同意才可以。”

沈行檢“嘿”了一聲故意逗他:“她又不知道是你吃的,你就不想知道這蛋糕好不好吃,咱們就挖一小口,試試味道唄?”

胖墩兒哼哼兩聲,小臉嚴肅地鼓了起來:“不可以,我是有原則的胖墩。而且,判斷一個蛋糕好不好吃,也不用吃掉它,只要把它放在我媽媽面前就好啦。如果我媽媽兩口就吃光光了,那這個蛋糕肯定很好吃;如果媽媽還留了兩口給姐姐,那這個蛋糕就一般;如果,媽媽還給我和爸爸留了兩口,那這個蛋糕肯定不好吃。建議以後不要買,因為沒有一個好吃的東西能完整從我媽媽嘴裏走出來。”

沈行檢被胖墩兒這一番理論笑得差點喘不過氣。

姚信和走下樓來,見著他的樣子,眉頭不禁往上一挑。

沈行檢見狀連忙揚聲喊到:“誒姐夫,快來快來,這是給你準備的,就這麽一小塊,你應該不怎麽喜歡吃甜食吧,要不就給我…”

他話還沒說完,姚信和伸過胳膊來,一下就把蛋糕拿在了手裏,聞了聞,興許是不喜歡上面芒果的味道,又重新放了下去。

沈行檢見狀眼神一亮,剛想上手去拿,沒想被姚信和反手打開,面無表情地教育了一聲:“放下,這是給你姐的。”

沈倩這會兒還挺不客氣,一瘸一瘸地溜達過來,絲毫不同情自己親弟弟的可憐遭遇,一口把蛋糕放進嘴裏,眼睛一彎,還笑嘻嘻感嘆到:“沒戳,就似給窩德,老公,蛋糕好好呲哦。”

沈行檢於是“嘖”上一聲,對於眼前一幕簡直嘆為觀止,站在原地沒好氣地嘀咕,特麽的,“你們兩口子是狗吧。”

沒想他話音剛落,旁邊的胖墩兒第一個不高興了,他胖乎乎的腳丫子很是正義的往沈行檢屁股上一踢,憤憤不平地大聲喊到:“胡說!你才是狗兒子!”

沈行檢一楞,蹭了蹭鼻子,又捂了捂自己的屁股,心裏絕望地想著,行唄,就互相傷害唄,反正這一家有一個算一個,誰還不是一條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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