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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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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二嫂喊餓,杜大娘確實滿肚子的怨氣。

她又不是不給杜二嫂吃東西,是杜二嫂自己太挑剔,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她能怎麽辦?

要是往日裏杜二嫂敢這般跟她拿喬,杜大娘是鐵定不會答應,也不會縱容的。但而今杜二嫂不是懷孕了麽!

天大地大,杜二嫂肚子裏的孩子最大。杜大娘還想著這是他們老杜家的長孫,自然十分重視,也特別的稀奇。

咬咬牙,杜大娘擦了擦自己的手,黑著臉往外走。

杜大嫂借不來口糧,她親自去借,這總可以了吧!

眼看著杜大娘說走就走,杜大嫂還沒說什麽,杜二嫂卻是煩了:“娘,梅家的態度都擺在那裏了,你還去自討沒趣啊?我聽說那梅家可不是好惹的,爹是屠夫,女兒也是殺豬的。他們父女能聽你的?”

“那你說怎麽辦?是你自己嚷嚷著非要吃細糧,家裏偏生又沒有。咱們這不也是為了你才去找的梅家?否則你當我願意上梅家去受這些窩囊氣?”杜大娘自然也是不高興的,登時就惱了。

“不吃就不吃唄!明明是大嫂不肯給我買細糧,到這會兒又變成是我的錯了?再說了,是我自己哭著喊著求著要回朗日村來養胎的嗎?我之前在鎮上住的好好的,可從來沒有向家裏張過一次嘴!”杜家的家境,打從杜二嫂認識杜明山,她就很清楚了。

說句心裏話,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沾杜家半點的光。否則以她的家境,她完全可以嫁在鎮上,找一個更富貴的婆家。

事實上,她也確實做到了從未占過杜家丁點的便宜。更甚至,這麽久以來,一直都是他們二房在貼補杜家才對。

所以自打知曉自己有喜,杜二嫂就沒想過要回來杜家,也沒想過要找杜大娘伺候她。

她自己在鎮上又不缺吃又不缺穿的,隨時還能回娘家去享享清福,日子過得不要太自在,哪裏還會惦記杜家這點有的沒的?

可誰料想杜大娘就非要跑去鎮上強行把她接回村裏來呢!任憑她怎麽不情願,都不行。

最終,她就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在這裏了。

“合著咱們家重視你肚子裏的孩子,還重視錯了?你心裏還怪上我這個婆婆了?”輪起擺譜端架子,杜大娘向來是很擅長的。

這會兒見杜二嫂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樣,杜大娘也不高興了,氣呼呼的質問道。

“本來就是啊!我要是還住在鎮上,能連一口吃食都沒有?但凡我住在鎮上,不管我想吃什麽,都能立馬去買,根本就不會缺!”杜二嫂梗著脖子道出事實。

“二弟妹,咱們家只是尋常人家,可不能太鋪張浪費……”為著杜二嫂,杜大嫂今日受了不少的氣,逮著機會當然要反擊回去。

果不其然,杜大娘就越發生氣了,指著杜二嫂的鼻子就是一通不留情面的責罵:“聽聽!你聽聽!這才是咱們杜家的兒媳婦該說的話!該過得日子!像你這樣大手大腳,日子還要不要過下去了?怪不得老二在鎮上過得那麽辛苦,合著都是被你給拖累的!”

“我說娘,咱們能摸著良心說話嗎?杜明山在鎮上過得辛苦,是怪我嗎?是,我承認,我在鎮上過得確實比在家裏好。可那也是因著我娘家就在鎮上,我娘家願意貼補我這個出嫁的閨女!這也有錯?礙著杜家的眼了?”杜大嫂會上眼藥,杜二嫂卻絲毫不懼怕。

反之,杜二嫂對杜家的不滿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真要說杜明山為什麽那麽辛苦,明明就是因著他日日都要貼補杜家不是嗎?誰讓杜家要供養一個讀書人呢!大哥前前後後花的銀錢可不在少數,這也要賴到我的身上來?”

“沒錯!家裏為什麽日子過得那麽窘迫,不就是因著大哥要讀書麽!爹娘也真是的,從小就偏心大哥不說,怎麽到現在還把家裏過得不好的過錯也推給咱們其他幾房?合著我們其他幾房就活該欠大哥的唄!”說起杜明海讀書花銀錢這件事,錢青青也很有怨言。

或者說,這是錢青青極其耿耿於懷的事情。哪怕當著杜明晨的面,錢青青也是大咧咧嚷嚷出來的。

本來麽,家裏四個兒子有所偏心確實正常。但也不能太過分吧!

以前是杜明河最可憐,如今杜明河被趕出杜家,倒是顯得杜明晨最不受重視了。

身為杜明晨的媳婦,想著四房以後還會吃更多的虧,錢青青是說什麽也不肯乖乖低頭、默默承受的。

反正她不高興了,就要嚷出來。誰讓她的心裏不舒坦,她也就讓誰的日子都跟著不好過!

“好啊好啊!你們這一個二個的,都是要造反了是不是?放著好好的安生日子不過,你們一個接著一個的在這兒跟我蹦!只恨不得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不把杜家放在心上是不是?”杜大娘沒覺得自己有錯。

“你們大哥是個聰明的,又是個能讀書的。只待他日後一中科舉,你們一個二個誰不是跟著享福,走出去都體面,備受外人的羨慕和嫉妒?到了那個時候,你們還會叫嚷現下受的這點苦頭?”杜家這麽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杜大娘早就認定了的事情自然由不得杜二嫂和錢青青挑釁,亦或者質疑。

“你們還沒嫁來杜家的時候,咱們杜家就是這個樣子。你們要是不滿意,當初幹嘛應下咱們杜家的親事?如今都嫁來杜家,成了我們杜家的兒媳婦,你們一個二個就開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在這兒不滿?真以為我杜家不能拿你們怎麽樣!不敢把你們都趕回娘家是不是?”無論如何時候,杜大娘的威嚴都是不容質疑的。

尤其在鎮壓兒媳婦這件事上,杜大娘全然不在怕的,也絲毫不心慈手軟。

要是往日裏杜大娘這樣喊,杜二嫂確實會不吱聲。

士農工商,她娘家雖說有銀錢,但卻是商人,排在最末,儼然是被人瞧不起的。

這也是為何她娘家明知道杜家很窮,卻答應讓她嫁給杜明山的原因所在。無外乎就是看中了杜明海是讀書人,日後勢必大有出息。

若是日後杜明海真的當了大官,這門親事自然是不虧的,反而還是極好的。

但伴隨著嫁來杜家的日子變長,杜二嫂心裏多多少少還是有了自己的小算盤。

都說杜明海日後當了大官,家裏會如何如何。可萬一杜明海當不了大官,一輩子都是個窮書生呢?

真要是如此,杜家花了那麽多的銀錢供養杜明海讀書,豈不是白白打了水漂?屆時,他們二房辛辛苦苦貼補的那些銀錢,又該找誰索賠?就這樣自認倒黴,活該算了?

越想越覺得不甘心,杜二嫂自然就把這事兒給記在了心上。

等發現自己懷孕,杜二嫂就更有旁的想法了。

杜明海身為杜家長子,至今都還沒給杜家添丁。若是她肚子裏的是個兒子,是不是就意味著,杜家的長孫即將出自他們二房?

要是這樣說的話,杜二嫂寧願將她和杜明山賺的銀錢省下來,日後供養自己的親生兒子讀書識字考科舉!

她可是知道的,當初杜明山沒有繼續讀書識字,並非杜明山不願意,也不是杜明山讀的不夠好。明明就是杜家沒有足夠的銀錢供養兩個讀書人,就理所當然的選中了杜明海這個長子繼續讀書,逼著杜明山這個次子必須放棄!

換而言之,要是當初杜明山也繼續讀書,還不定如今的杜家是怎樣的光景呢!

也所以,杜二嫂就越發篤定,她不能一味的將所有的指望都放在杜明海這個大伯哥的身上。

大伯哥再親近,能比得上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大伯哥出息了,可以不管兄弟姐妹的死活。親生兒子當了大官,能不贍養親爹親娘?

怎麽算都覺得還是自己的兒子更靠譜,杜二嫂當然就要爭上一爭了。

“娘你真要是這樣說,那我也不需要誰趕,自己乖乖回娘家就是。”撇撇嘴,杜二嫂才不怕回了娘家沒人管她吃喝。

她出嫁前在娘家就很受寵,出嫁後也沒多大區別,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顧忌。

更不必說,她如今肚子裏懷著孩子,杜大娘再厲害又能把她怎麽樣?指不定十月懷胎之後,杜大娘還得主動跑來求著她把杜家的長孫帶回朗日村多住上幾日呢!

到了那個時候,還不定是誰看誰的臉色,誰不給誰留面子!

“娘你要是趕我回娘家,我是沒什麽。不過我爹娘怕是要來找娘說說話,討個理由。”杜二嫂不怕,錢青青也不怕。她爹可是朗日村的村長,比杜大娘說的話更有用。

更何況她才剛嫁來杜家多久啊,杜家就可著勁的欺負她,都接連把她趕回娘家幾次了?杜家是成心跟錢家作對,不想在朗日村好好住著了是吧?

杜大娘也是這會兒才忽然想起來,這兩個兒媳婦都不是好惹的,娘家都有人。

之前定下這兩個兒媳婦的時候,杜大娘看中的就是她們的娘家。沒想到如今起了爭執,她需要忌憚的,也是她們的娘家。

一時間,杜大娘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荒謬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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