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餘力未盡還是蘇君華又重新使力，抱著她從床沿幾個翻滾，一直滾到了鳳榻中央才停下。

他上她下。

他凝視著她不知是運動過度還是受到驚嚇已經緋紅的臉頰，嗅著來自她上的幽香，只覺心中生起一種強烈的渴望，可是腦海中又回蕩著他曾答應過她的那些話。

猶豫，糾結，隱忍，他用力將那種欲望壓下。

可是有一個聲音提醒他，他若不爭取，她便會投向那人的懷抱！

那個聲音甚至告訴他，她與那人在一起巫山雲雨的時候，根本沒有顧及過他！

終於，欲望之火沖破了他的理智，他雙目中欲噴出火。

聶傾城一震，用勁推開他，卻被他如鐵的雙臂捁得越緊。

一個個灼烈的，強硬得吻落下來，聶傾城拼命躲閃，卻還是被烙在脖頸上，甚至是臉上。

聶傾城側頭，看到不遠處香爐中冒出的縷縷粉色輕煙環繞，鼻間隱約吸入了一點，她急忙摒住呼吸，雙臂頂著蘇君華的頭：“蘇君華，你醒醒！”

他似聽不見一般，欲更進一步。

花月紅聽到聶傾城的聲音，才驚覺情況不對，急忙佛開珠簾，隨手拿了櫃臺上裝飾的瓷瓶，朝蘇君華的後腦敲去……

“嘭”的一聲脆響。

蘇君華停下動作，轉頭看了花月紅一眼，他眼中充滿血絲，尤為恐怖。

花月紅被他的樣子嚇到了，握著瓷瓶碎塊的手還停留在半中，見他竟還沒暈倒，她心中極為不安，如今她只是個凡人，蘇君華武藝不凡，就算受了點兒傷，依然分分鐘可以將她捏成灰……

她手中的瓷塊“吧嗒”的一聲落地，碎裂，不知是怕碎片砸到腳，還是怕蘇君華，她不自覺地向後小跳了一步，驚恐地看著蘇君華。

然而……

蘇君華保持著看她的動作，閉上眼睛，暈了過去，腦後流出的血順著耳背，滑落到他白皙的臉頰上，異常刺目。

發現他不動了，聶傾城使勁推開他，發現他一臉鮮血之後，急忙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好，沒死。

234我是你一個人的傾城

新帝登基第一天，文武百官提早到齊，但金晃晃的金鑾椅上始終空置。

眾臣保持著蓬勃的精神，等啊等，直等到精神懈怠，下朝的鐘聲敲響。

之所以眾臣沒有讓掌事太監去催促，是因為曜天有這樣的規定：新帝登基首日，不得提醒其德行，這一天，新帝的態度好壞決定他是否有資格做皇帝，若是態度惡劣，可由朝中一品以上大員及後宮德高望重者商議重立新君。

散朝鐘已經敲響，眾臣懷著憤怒的心情準備自行散朝。

可是這時，大得殿外傳來車轍子滾動的聲音。

眾臣隨聲看去，只見消失已久的攝政王正襟危坐在輪椅上，而推著輪椅的，卻是被蘇君華禁足在府中的蘇澈。

那些原本站在蘇瑜一邊，又看清實勢跑到蘇君華一邊的大臣面色懼驚，紛紛偏過頭，或是低頭，或是渾身顫抖。

蘇澈直把蘇瑜推倒龍椅正下方的平臺，這平臺由一個斜坡與大臣所戰的殿面相連接，蘇瑜雖是坐著，依然可以俯視群臣，將他們的各種表情和動作盡收眼底。

“攝政王殿下！您這些時日都去了何處？先帝的出殯儀式上為何沒有現身？”出言者語氣頗為譴責，此人正是蘇君華掌權之後提拔的丞相，許是他爹娘早就料到他有左丞相的命一般，為其取名為範丞。

蘇瑜面色冷峻，不怒而威：“本王是攝政王一日，便不容爾等冒犯不尊。本王倒是想問，爾等費力扶持的新君，如今身在何處？”

範丞面上似被生生打了一巴掌般難看，為了挽回顏面，亦學著蘇瑜的那一套：“陛下是皇上一日，便不容臣等冒犯不尊！還請攝政王謹言慎行！”

蘇澈笑了 ：“範大人，你好歹也是個丞相，怎的這般不善言辭？說句話都要仿著我四弟！”

澈王在朝堂上言語不敬似成了整個曜天朝臣默許的，他不笑，不放肆，才不正常。

似被戳中，範丞窘迫地低下了頭。

蘇瑜：“今日之事，眾位大臣也莫放在心上，還請莫要胡亂議論，小心禍從口出。皇上不上朝，定是有原因的，明日早朝定見分曉。”

盡管蘇瑜已經警告過群臣，但皇帝登基首日不上朝的消息卻不脛而走，在宮中傳得沸沸揚揚。

蘇瑜進內宮，遭到羽林衛阻攔，卻又不敢真的傷他，於是，蘇澈直接幹脆地闖，與羽林衛打起來，仗著他們不敢要他性命，他就痛下殺手，為蘇瑜殺出一條道來。

可是，剛進內宮，越來越多的內衛湧來，似乎已將蘇瑜當作敵人，個個眼中殺氣騰騰，出手亦毫不留情。顯然，方才蘇澈屠殺羽林衛的事某人知道了，下令讓他們不要再留情。

可是，剛打了幾分鐘，一聲清脆的女聲傳來，鎮住了全場：“住手！”

眾人隨聲看去，只見身著盛裝的聶傾城手拿蘇君華的金令從九級臺階之上的宮殿中走出來，緩步走下臺階，赤紅的衣袍後披上繡著展翅欲飛的鳳凰，如神鳥浴火，翺翔九天。

雖然隔得有些遠，她精致的妝容、火紅的禮服晃了他的眼，而他坐在輪椅上仿佛失重的身體和那雙始終未動過的腿刺痛了她的心。

他們看著彼此，眼中心裏，埋藏著深重的情感，不知是思念，還是怨。

可是，他們最終都沒有表現出來，她還是尊貴端莊的皇後，他還是被剝奪權力的空殼攝政王。

“皇令在此，誰敢放肆！”

內衛為聶傾城的到來讓開了道，單膝跪成一片，手中拔出的佩刀撐地，亮晃晃的，似靚麗的風景線。

蘇澈驚訝地看著她，此時她的表情肅穆，氣勢不凡，比平時或活潑嬌俏、或溫柔如水的她截然不同。

她將令牌示意給內衛，開口道：“傳皇上口諭，全部退下，讓攝政王和澈王進殿！”

蘇澈驚訝過後，卻開始犯難了，他設計的輪椅，並沒有爬梯子的功能。

蘇澈磨蹭半響，鄭準備用抱女人的姿勢去抱蘇瑜，孰料蘇瑜嫌棄地睨了他一眼，雙臂一撐輪椅扶手，想是有一股強力直擊地面，而蘇瑜連著輪椅一起騰飛，妥妥落在九級臺階之上的殿前平臺處。

聶傾城只正站在第四級臺階上，見此妙事，擡首望天，只見輪椅從頭頂飛過，甚至不落一絲塵埃入她眼。她轉身，繞過曳地的後披，重新上臺階，後披上的火鳳完全呈現，披尾逐漸呈U形，又逐漸消失，而她正登上高臺，如鳳飛天。

而無人註意的後方，卻有一點星輝般的銀光閃爍。

他轉動輪椅直面著她的方向，見她的身影一步步高，逐漸看見她高挽的發髻，畫著鳳尾花的額頭、鳳尾妝的眉眼，直至全臉、下頷、脖頸……最終，那動作卻定在了前胸。

她驚愕地低頭，看著穿透她胸口泛著銀輝的利箭，不知所措。

她想轉身看那射箭之人，可是足下卻從這利箭穿透她身體的瞬間失了力，她緩緩向九級的臺階下倒去。

未曾閉上的眼睛只能一直看著他，周圍的世界越來越黑，他離她越來越遠，仿佛自己沈入了水底，而他還在岸上。

突然，他如一陣疾風，拋棄輪椅，飛身掠過她即將倒下的身體，用殘疾的雙腿落地，以緩沖下落時的沖力。

“哢嚓”的骨頭斷裂的脆響驚了在場所有人，可是他低眸看著懷中女子的表情是痛惜，而不是疼痛。

終於再一次回到他的懷中，可是沒有以往的溫暖，反而越來越冷。

她從來不畏冷，可是這一生中，她感覺到的冷都與他相關。

方才那聲脆響喚醒了她的些許心神，她緩緩伸出冰冷白皙纖手，撫摸他硬朗的五官，像是要將他的輪廓刻進心裏。

她忽然地吻上他的唇。

冰涼的觸感，微弱的呼吸，讓他心疼。

他微微張口，卻有一顆寒涼的珠體自她口中迅速沖入他口中，沒等他下咽便直竄入他身體裏，從口中一直涼到體內。

他意識到那是什麽，可是拒絕已無機會。

她離開了他的唇，面上露出滿意的微笑。

“蘇瑜，我是傾城，是你一個人的聶傾城。”

235永遠陪在你身邊

“如果可以，不要讓我的身體被他人奪去，燒成灰，或者葬在隱秘的地方，莫要被人尋了去。”

“不要難過，更不要自責，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只有這樣，我才能永遠陪在你身邊。”

她的每一句話，說得那樣正常，不像是交代遺言，更不像是與愛人絕別。

可是，她竟這樣沒了聲息。

沒了心跳，沒了脈搏，甚至沒有血液，只有唇角逐漸變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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