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女婢遞來的褐色紙傘，撐開，隨後入府。

221痛心疾首

“姑娘，你看誰來了！”

素素還未進屋，驚喜的聲音便從屋外傳來。

聶傾城坐在桌邊發呆，桌上的茶水冷了都不覺，素素這一聲喚，她不自覺打了個顫，方才桌沿的手不小心將桌上冷茶打翻。

瓷器碰碎的聲音令素素一驚，抱緊懷中的繈褓，加快了走路的步子。

“這是……”聶傾城一看到素素懷中的繈褓，楞在原地，任由打翻的茶水從桌沿流到她的身上。

“這是府中的老嬤嬤送來的，好像是淩王的意思。”

聶傾城起身，欲上前抱孩子，這一起，才發覺衣服已濕，急忙去更衣，然後才接過孩子，眼眶都紅了。

素素默默地退了下去，不再打擾。

母女分離多時，聶傾城幾乎都快忘了她還有個孩子，只是會在夢裏與孩子相聚。如今孩子長開了許多，模樣與從前大不相同，若不是她身上獨特的氣息，她都快認不出她來了。

看著熟睡的孩子，聶傾城欲伸手觸碰她粉嫩的臉蛋兒，可手伸出去了，卻不敢觸碰，內心自覺沒有資格觸碰。

她時時都記得，她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是個狠心的女人。

房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一道堅挺的身影走進房中，一身玄衣沾了雨水的濕氣，使得那玄色更加深沈。

他駐足在外屋的屏風旁邊，靜靜地註視著內室中溫馨的場景，沒有弄出聲響，生怕打擾到內室中得以重逢的母女倆。

看到她的手停在孩子的臉側，滿目哀憐和懺悔，他的眸中閃過一絲憐憫。

聶傾城還是發現了她，終是沒有碰到孩子的臉頰，小心翼翼地將她方才坐榻靠墻的一角，以免她醒來亂動會掉下來。

她朝他走來，臉上原本溫柔的表情被冷漠替代：“你來做什麽？是我這個人質發揮作用的時刻到了嗎？”

他眸光一黯，臉上寫滿失望：“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若不是，你囚我作何？”

“如果我說，我是在保護你，你信嗎？”

蘇瑜認真地看著她，可是，等來的只是她否定的目光。她沒有回答，但她的表情表明了她不相信他。

“我從曜京消失，之後便到了涼州，你故意弄掉我的記憶，然後哄騙我是你的妾侍，懷了你的孩子，這一切，都是你一手安排的吧！”

她冷冷地盯著他，被囚禁的這些天，她想了很多，認為這是她身上發生的一切最合理的解釋。

蘇瑜諷刺地笑了，眼中充滿淚光，心中只剩絕望。

聶傾城被他眼中的淚光刺痛了心，她捂著胸口，只覺那裏疼痛難忍。

他艱難地轉身離開，走到淅淅瀝瀝地雨中，擡頭望天，希望能將眼淚逼回眼眶裏，可是水花流了滿臉，分不清是淚是雨。

那一夜，蘇瑜淋了一夜的雨，直到天明才走。

隨後，聶傾城恢覆了自由。

府中嬤嬤將一物交給她，正是她之前借給蘇瑜的那枚通行令。

聶傾城望著那令牌微微失神。

身邊的嬤嬤提醒：“殿下說，太子病重，讓您拿著令牌快些進宮！”

她一楞，蘇君華病了？為何會病重？他又為何會好心放她入宮？

她顫抖著手接過那枚令牌，上了早已為她備好的馬車，一路通暢無阻地入了皇宮。

一路上，她以為，這場皇權的鬥爭是蘇瑜勝了，蘇君華敗，所以，他才會允許她去見他，直到入了皇宮，她方知道，她錯了。

禦書房外守著的，是蘇君華的心腹，若是蘇瑜勝了，又怎會留著蘇君華的心腹在他身邊？

聶傾城入內，首先看到的便是一臉驚惶的劉院判，隨後看到蘇君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臉色蒼白，眉心一點青灰，雙手雙腳以及腰間皆被鐵鏈綁縛著，她的指尖皆是血跡，而床沿上有許多深深地抓痕。

她眉心皺緊，蹲下身來為他把脈。

他渾身血脈噴張，氣息紊亂，似有脹破血管噴湧而出的跡象。

她一驚，急忙放手：“這是怎麽回事？”

劉院判道：“太子殿下被獸人所傷，想是中了獸人之毒，每當發作，便會性情狂躁，力大無窮，所以攝政王才命人用鎖鏈將太子殿下捆綁起來。”

“獸人之毒？”聶傾城只在專門講述妖魔鬼怪的話本中聽過獸人，據說被獸人咬傷或者抓傷，中了獸人之毒，就會變成獸人，話本子裏沒有說過解法，就算說，也不見得是真的，畢竟那些話本子大多是虛構的故事。

劉院判：“是的。”

聶傾城看到蘇君華脖頸處有血跡，拉開他的衣領，只見他脖頸處的傷口腐爛，汙血斑斑，青筋外翻，甚是嚇人。

“殿下是怎麽受傷的？”

劉院判猶豫良久，還是將實情一一道來。

“先皇和身邊數位宮人便是被獸人所殺，先皇駕崩那夜，宮中發生了同樣的事，太子殿下進宮救駕，來晚了一步，卻還是被獸人所傷。後來殿下找臣等醫治，臣等一直在研究解藥，可是到如今都沒能制出解藥。如今，只能指望太子妃娘娘了……”

聶傾城沈默了。

“當年娘娘醫術無雙，先皇的怪病無人能治，普天之下就只娘娘救了先皇，如今這曜天只有娘娘能救殿下了……”

聶傾城只覺慚愧，她的醫術，算得了什麽？很多東西都是跟陳太醫和劉院判學的，他們都無辦法，她又怎麽能治得了？

她嘆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了。

蘇君華即便是昏睡了，那張令無數女子都為之癡狂的絕色容顏不減反增了幾分病態的美，只是眉宇間的隱動看得出他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她伸出手，撫上他的眉宇，希望能為他減輕幾分痛苦。

孰料他猛然睜開了眼睛，眼睛裏一片赤紅。

她被嚇了一跳，卻忘了收回手。

那雙赤紅的眼睛看著她，急促地喘息，似在貪婪地呼吸她的氣味。

她僵硬著手輕撫著他的眉宇，似在安撫生病的孩子一般。

他的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眼中的赤紅漸漸退卻，淩厲漸漸化為柔和。

“晴雪…你來了……”

222真相

他的嗓音沙啞，似經過了長期的嘶吼所致，發出的聲音不是很清楚，可是傾城看得懂他的唇形，聽得懂，他在叫“晴雪”。她亦知道，晴雪是自己從前的名字，在他心裏眼裏，她都是“晴雪”。

她點點頭，面上露出歉疚：“對不起，我來晚了。”

他動了動手，似想撫摸她的容顏，可是手腳都被鎖鏈捆縛，沈重無比，只弄出一陣叮鈴的鎖鏈磨擦聲。

“傾城，對不起，我不該將你強留在身邊，我知道你這些日子過得並不快樂，如今我只怕熬不過去了，你回他身邊去罷！”

聶傾城淡淡的笑了：“你說什麽渾話，這可不像你能說出來的話呢！”

他從來不叫她“傾城”，一直以來都是叫她“晴雪”。

在太子府的這些日子裏，蘇君華總是想盡辦法逗她開心帶她漸漸走出過去的陰影，他們說話時，語氣經常都是輕松調侃的。如今他病臥在床，她更不想給他壓力，只想他心情愉悅。

“不，你既忘了過去，只有聶傾城的記憶，便應該做聶傾城，我不該強求你做回白晴雪。”

聶傾城一楞，他怎會突然想通了呢？他是那般固執的一個人。

難道，如話本中寫的一樣，人之將死，什麽都想通，什麽都能放下嗎？

她拳頭一握：“我不會讓你的！你既知道自己錯了，便只有活下來，才能補償我。”

蘇君華也笑了：“好，我會努力的。不過，你答應我，天黑之後，要遠離這裏，越遠越好。”

“好。”

聶傾城一直陪著蘇君華，直到傍晚，夕陽將下，蘇君華將傾城趕出了禦書房。

她站在書房外，聽到裏面傳來由劇痛引起的冷抽聲，沈重的喘息聲，還有劇痛的咆哮。

她知道，他必定承受著無盡的痛苦，而自己站在這裏卻幫不上什麽忙。

於是，她匆匆趕去太醫屬。

查閱典籍，與眾太醫商討解決辦法，試著配置壓制毒性的藥。

一天又一天過去，被病痛折磨的蘇君華已經瘦得不成人樣，頷骨凸出，眼窩深陷，眼眶周圍一片青灰，即使這樣，每當他毒性發作，身上爆發的力量還是令人震撼，因此，即便他病弱不堪，身上還是要綁縛著鎖鏈。

聶傾城看著她一天天瘦下去，而解藥卻研制不出來，一天天絕望。

他終於想起了一個人——蘇瑜。

自從蘇君華生病開始，將近半個月了，他竟沒有出現過，而她也一直未想到找他幫忙。

她從皇宮一直找到了淩王府。

不見蘇瑜，也不見楊沖，不見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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