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宥醒過來了。他睜眼一看，自己躺在醫院，四周並沒有人。

他聽到努娜的聲音從病床外的沙發區傳過來：「所以胃鏡報告是十二指腸潰瘍嗎？」

「沒錯，class IIB。」一個男性的聲音傳來，估計是醫生。

「切片有幽門桿菌嗎？」努娜接著問。

「有。建議要開始使用三合一療法了。」

「難怪。我之前給他吃PPI已經兩個月了，但沒有加抗生素。他這狀況已經有兩年了，能不能直接用四合一療法……」

他們又講了什麽，程宥沒有聽清，他太累了，只能又沈沈睡去。

第二次醒來時，換成努娜和梁老師的聲音。

「其他人都走了，我才敢問妳。你們倆現在是咋樣？我剛剛有聽到他在睡夢中喊努娜……他私下是這麽叫妳麽？」梁老師問。

「……是。」

「有件事要跟妳道歉，我有偷看到妳手機上顯示的微博id，所以告訴程宥了。他可能會去搜尋妳的留言。」

「什麽！難怪……」努娜沈默了一陣。 「不過，那是我自己留在他微博上的，他本來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看。」

「妳現在還是拒絕他麽？」

「我……」努娜的聲音有點哽咽。

「妳就把自己當成是，代替粉絲照顧程宥的人吧。不然他現在工作那麽忙，身體也常常出狀況，妳還忍心傷他的心？」

「……我明白。我想清楚了。他若是需要我，那我便陪著他，若是哪天不需要了，那我就繼續當個粉絲不打擾他。」她的聲音鼻音很重。她為什麽又哭了？程宥不解。

「妳這話說的……好像他很渣。咱宥子弟弟是個很長情的人啊，以後妳就明白了。雖然有時候有點沖動有點沙雕有點大男子主義，但他會是最棒的男朋友，哈哈哈……」梁老師笑著說，試圖緩和氣氛。

「其他歡樂周末哥哥們都知道了，會幫你們保密的，別擔心。你們那邊的人就先別說了。」他接著說。

努娜沈默了。

「那我先走了，還有其他行程要趕。」梁老師離開了。

程宥此時發出聲音：「努娜……」

她聽到聲音便快步走進來。 「程老師你醒了？因為做胃鏡有幫你打麻醉藥，你睡了好長的時辰呢。是消化道的潰瘍，但還好沒有嚴重出血，明天就可以出院……」她微笑的說，眼睛還是有點腫。

「我一直都沒有問妳，妳就是去年在火場上救人的那個臺灣粉絲吧？」程宥打斷她。

努娜瞪大了眼，和程宥對視著。過了一會兒她才說：「是。」

「謝謝妳……我想說這句話已經想了一年。那個時候如果沒有妳……」

「縱使沒有我，你也一定可以撐過來。因為你的業務能力是別人搶不走、也詆毀不了的。」

程宥笑了。

「所以妳是醫生？」

「是。我怕子辰姐質疑我為什麽要拋下醫生的工作來當你的助理，幹脆就撒謊了。」

「那妳為什麽要拋下醫生的工作來當我的助理？」程宥嘴角揚起笑容，直直的盯著她。

「我……」努娜低下頭。

「因為妳很愛我吧。」程宥一旦知道努娜願意陪著他，心情一樂，講話也開始霸道了起來。 「妳明明就是我的真愛粉，為什麽要裝高冷，真是……」

「我……」努娜的頭更低了。

「那麽，我再問妳一次。妳願意跟我在一起麽？願意當我的女朋友麽？」

努娜望著他，仍是沒有說話。

「妳如果不願意，我便退出娛樂圈。反正還可以去當賽車手或滑手。」程宥微笑著說。

「別太任性了。」

「我就是任性，妳要如何？」程宥直接握住她的手。努娜一瞬間又想抽開手，但程宥早有防備，硬是牢牢地握著。

半晌，努娜才說：「我願意跟你在一起，任何時候你想要都陪著你……」突然她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想歪！」她有點慌張，耳根都紅了。

如果不是在醫院，他真想拿掉她的口罩看看她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想歪什麽了？」他故意說。

「沒什麽。我願意跟你在一起，但不是女朋友。在外面要離得遠遠的，任何碰觸都不可以。只要被拍到，一律否認關系。任何時候你都是自由的，遇到中意的對象，就直接去追，跟我講一聲就行。」

程宥簡直無語了。 「怎麽聽起來妳才是女明星？原來我在妳心中是這樣的人嗎？」他又有點生氣了。

「你如果不願意，那就回到之前那樣吧，或是我辭職。」換她威脅他了。

他們太了解對方了。彼此都知道對方的軟肋在哪，威脅起來毫不費事。

「……好。我答應妳。」程宥心想，反正以後還有那麽長的時間，他會讓努娜知道他的真心實意。

「其實，我還是不懂為什麽是我，我們之間的差距也太遠。任何方面都是。」努娜嘆了一口氣，看起來仍然在遲疑。

「喜歡就是喜歡，這妳別管。」程宥把緊握著的她的手放到嘴邊，無比虔誠的印下一吻，接著擡頭看著她：「愛就是這樣，沒有辦法。」

努娜的眼眶迅速又積滿了淚水。程宥不顧自己手上還紮著針，一把把她擁入懷裏。這是第一次，努娜沒有閃躲，她把頭側著靠向他的胸膛，雙手伏在床邊，就像一只溫順的貓。程宥輕輕摸著她的頭，只覺得無比滿足和安心。

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如果可以，程宥真希望永遠也不要出院。

「我都忘記問了，你現在身體如何？肚子還疼嗎？」努娜忽然起身。

「都好了，從來沒有這麽好過。」程宥笑著說。

「那我得去跟子辰姐匯報你的狀況了。之後要去收拾一下你的行李，晚點石哥會過來照顧你。」

「等等……妳既然來了，那今天就別回酒店了……」

「那不行。再怎麽說也不可能孤男寡女待在房間一晚上啊，何況歡哥還在病房附近守著呢。」

程宥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撅起了嘴。

「……這真的不行。」努娜嘆氣。 「不過有個好消息你一定開心。因為你生病，太後特別下旨再給你兩天假，就在南寧品牌見面會前兩天，可以回北京。」

「真的嗎！那不就是幾天後！我們可以一起出去……我現在有正式汽車駕駛證了，可以自己開車不會被發現。」程宥簡直開心的要飛起。

「……你就不能安安分分的在家休息嗎？拼拼樂高、打打游戲不好嗎？」

「這些雖然好，但比不上可以跟妳在一起。」他又露出了渴求的眼神：「出去約會吧？」他開始知道怎麽讓努娜都聽他的。

「……好。都聽你的總成了吧。」努娜笑笑，似乎無可奈何。

終於又回到北京了。

努娜在北京沒有租房子，每次回來就是找小酒店休息。程宥自己有租一個小區的房子，平常保安十分嚴實，但還是少不了有站姐和狗仔盯哨。只是程宥太少回家，盯也是盯了個寂寞。

平時程宥都是有公司的車接送，但自從他拿到汽車駕駛證之後，代言的高奢進口車廠商就借了一輛車給他代步，停放在小區停車場。只是因為工作太忙，他至今還沒開過。

程宥站在鏡子前，拿不定主意要穿什麽衣服。平常的私服他都是潮牌上衣搭個寬松的工裝褲或運動褲，穿個滑板鞋就出門了，但這次是第一次跟努娜出去，當然不能亂穿。他想到電視臺晚會那天，努娜似乎很喜歡他穿白襯衣。難道要穿正裝出門嗎……好像不太合適。

正當煩惱的時候，門鈴響了，他趕緊去開門。

「努娜，妳不是知道密碼，直接進來就好了。」

「你在家，當然要按門鈴。」她走了進來。 「你不是要出門嗎，那就走吧！」

程宥發現她跟平常穿著並無不同。 「妳不考慮穿個正式點的服裝麽？好歹是約會吧……」他忍不住碎念起來。

「你是打算被拍嗎？我們就跟往常一樣就行。這樣被拍到還可以說是工作什麽的。」

程宥抿著嘴，不發一語。

「在我心裏，你怎樣都好看。有化妝好看，素顏更好看。頭發有造型好看，剛睡醒炸毛更好看。穿著名牌衣服好看，隨便穿件松垮垮的上衣褲子也永遠是所有人目光的焦點。你在哪裏，我的眼神就永遠只會跟隨著你。所以，可以出門了吧？」努娜瞅著他微微一笑，隨即害羞的移開視線。

程宥的心臟被狙擊了。他一把抱住努娜，笑著說：「我本來已經夠自信了，如果再天天聽妳這個粉絲的彩虹屁，怕會不知道飄到哪裏。不過妳還是可以誇，使勁地誇，我永遠都聽不夠。」

努娜也笑了。 「只是，我因為工作的關系，沒幾件好看的衣服，只能跟你說抱歉了……」她說。

他把努娜抱得更緊。 「只要是妳就夠了。」他感受著懷中的體溫，心跳的劇烈。 「還是……還是留在家好了？」他忍不住朝著努娜的耳朵一吻。

努娜瞬間掙脫他了。 「別開玩笑了……」她紅著臉，身體有點微微發抖。 「天氣那麽好，還是出門吧。」

好吧，慢慢來。程宥心想。總要先讓她可以自在的看著自己說話，才能談以後。 「那我先去換衣服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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