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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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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堂之上關於金川爭執不斷,五阿哥回到景陽宮,在書房中來回踱步,思量若明日皇上問起,應當如何應對。

一個中年男子走進書房,伺候茶水的小太監忙行禮道:“李先生安!”

五阿哥聽到,亦行禮道:“師傅!”

男子微一還禮,隨即問道:“五阿哥可是在考慮金川之事?”

五阿哥笑道:“先生猜著了。”

又搖搖頭道:“皇阿瑪若問起金川兵事,著實難回。自對金川用兵以來,拖沓十數年,大將和中堂斬了好幾個。送來朝廷的軍報與實際的戰況不符是常事,大小金川內部的頭領爭鬥也是個晦暗不明的態勢。”

五阿哥說完,對著男子無奈的笑了一下,道:“我若在朝堂之上談論戰事,聽起來再高明,也不過紙上談兵,徒惹非議。可皇阿瑪問起,又怎敢不回?為之奈何?”

男子只微微一笑,道:“五阿哥思慮慎密,實在難能可貴。但,金川一事,如聖上當廷問策,五阿哥卻無需回答。”

五阿哥眼睛一亮,道:“師傅何意?”

男子道:“五阿哥只需立刻跪請聖上,求皇上允許您親自領兵前往金川,以為皇父分憂即可。”

五阿哥道:“唔!”

男子笑道:“五阿哥若請求出征,皇上只會覺得五阿哥有膽有勇,又純孝可嘉。皇上亦深知金川之亂局非同小可,非一擊之下可以解決,定不肯派親子出征,以防不測之事出,有損皇室威名。故聖上必不再問策於五阿哥。”

五阿哥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又問道:“我該何時表態才合適呢?”

男子道:“五阿哥以為何時好?”

五阿哥沈吟道:“比起當著眾多朝臣的面說出,不若明日上朝前先見皇阿瑪一面。”

男子笑著點頭道:“五阿哥既這樣想,那麽就去做吧。”

傅府中現在沒有女主人。

傅恒夫人近年身居遠郊深山中,禮佛養靜。和碩和嘉公主又有皇家另賜的公主府,亦不住在傅府內。

福隆安有一搭沒一搭的回來住幾日,福長安則整日價在外頭竄,不知忙些什麽。福康安更是一走幾年不見人影。

所賴傅恒在時,素以軍法治家,所以雖然家中規矩雖少,但執行的很嚴。

傅恒又有一女,略年長於福康安和福長安,還未及婚配,暫時就由她整理家族內務,竟然井井有條。這小姐雖非正室夫人嫡出,但是舉止、見識都高明,行事也還公允,上至兄弟下至仆婦,也都服她。

這日,這位當家的姑娘拿著從東北的莊子上送來的物品單子盤算,想去找一位兄弟過來,商量一下太後老佛爺回京後的上壽禮單,結果兄弟三人竟然一個也找不到,把她氣了個倒仰。

第一個福隆安,據說是去了衙門。再到福長安,她以為她家的小老幺又遛出去玩,但他房裏的人回說,這次是正經事,給還珠格格當侍衛去了。剩下福康安,好容易從青藏回來,還沒見著幾面,又不知晃去了哪裏。

她恨恨地咬著牙,再一次罵道,這幫男人一個也指望不上。

“阿嚏!”福康安揉揉鼻子,繼續扒墻頭。他人現正在柳樹坡。準確的說,在柳青柳紅的大雜院隔壁。

他右手邊立著一個村夫,後面站著兩個壯年男子。

福康安問那村夫道:“你可認清楚了,那個穿一身粗布藍衣的姑娘,真的就是你們外甥女?”

那村夫忙點頭,道:“小的不敢說謊。”

福康安又問:“旁邊那個紮兩個小辮的,是誰?”

村夫忙道:“那是我妹子買的丫頭,從小養在我們家,分家後也跟著她,起名叫‘金鎖’的”。

福康安再問:“這個穿一身男裝的女子,你之前可曾見過?”

村夫仔細辨認,後搖頭道:“不,從未見過。”

“那邊兩個精壯男女呢?”

“俱未見過。”

福康安點點頭,站在後面的一個青年就把村夫拉下去。不一會,又帶了一個村婦來。這回由旁邊的另一個男子問話,問與答都相似,沒什麽好說的。

旁邊的青年還要再另外拉人過來,福康安看了看墻那邊,遺憾道:“進屋去了。罷了,橫豎他們還得出門,等他們出來再認吧。只剩下一個管家一個老婆子,也快。”

福康安跳下墻頭,拍拍手上的塵土,道:“留個人守著,咱們先進屋去。”

這個大雜院乍看之下跟小燕子他們那個並無什麽不同,同一個院落的大屋子中,又隔出很多細小的小房間。但是福康安他們這個大雜院裏,除了堂屋,其他的房間全部屋門緊閉,連窗戶都是封死的。

福康安他們兩個在堂屋坐了,福康安方開口道:“這兩日忙忙活活,還沒來得及細談。我剛才看那對夫婦嚇得不成個人樣子,像是被關了好長時間?”

跟來的青年回到:“正是。回三爺,一個月前,屬下們接到聖上口諭,便飛速趕往濟南,將跟夏雨荷有關人等全部秘密轉移到京郊,說來人也不多,親戚上無非一個哥哥並嫂子,還是早不來往的;家人呢,就只一個老管家跟他女人。”

福康安笑道:“然後就把人家關起來,不給出去?”

那青年道:“按上面的旨意,是要問出夏雨荷及其女兒的境況,將他們關押在京郊是迫不得已。我們粘桿處只有訪查的權力,連審訊都是偷偷摸摸的,更絕無斷案的膽子。”

福康安道:“哦,然後你們問出來,夏雨荷的女兒並不叫‘小燕子’,濟南的情況亦與皇上說的不同。你們卻不往上報?”

青年到:“三爺冤枉我們了。我們初聽到,便覺不妥。便加緊在北京城內悄悄排查旅店,沒用幾天就查到曾有一對山東口音的主仆曾投宿過得旅店,再細打聽,名字就是‘夏紫薇’和‘金鎖’。後來連他們曾光顧過的大發當鋪都找到了。”

福康安“撲哧”笑了一聲,問:“什麽當鋪?”

青年道:“大發當鋪。”

福康安道:“接著說。”

青年道:“她們主仆倆盤纏用盡,快要被店主轟出來時,遇到一個女飛賊——說是飛賊也太過了——總之就是天橋那邊常見的有點兒三腳貓功夫的江湖騙子。這夏姑娘跟女騙子一見如故,竟拜了把子,索性搬到大雜院,跟女騙子住在一起。大雜院中還住著些無家可歸的老人與孩子,主人叫柳青、柳紅,都是本地賣藝為生的刁民。而女騙子的名字正正就是宮中傳出來的‘小燕子’。”

福康安道:“然後你們才往上報了。”

青年道:“是。我們上報的當時,距離接到聖上旨意下濟南,只有不到十天的時間。但上面卻遲遲沒有回音。”

福康安哈哈大笑,道:“但是宮中卻頻頻傳出‘還珠格格’聖眷非常,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你們只能繼續把濟南那幫人關著,卻什麽也不能做。這也罷了,人之常情,怪不得你們。”

青年黝黑的臉變成了銅色,只道:“三爺教訓的是。”

然而他到底年輕氣盛,又不服地犟嘴道:“我們也是實在沒法子,手中又沒有十分的把握:總不成叫還珠格格出宮給夏紫薇和她親戚看一眼,分辨真假啊!”

福康安點頭道:“你說的對。所以我才叫你們把濟南的人從京郊轉移到柳樹坡,就是為了悄悄的認人。”

福康安又舒了口氣,道:“這次若不是那個‘還珠格格’自己從宮中出來,找到這裏自投羅網,我這趟差事也不能這樣輕松辦下來。”

青年見福康安被他頂撞也不著惱,便更敢說了些,遂問道:“昨日跟蹤還珠格格與福四爺的兩個人,您看要怎麽處置?要不要審?”

福康安冷笑兩聲,道:“有什麽好審的,小嘍羅罷了。後面無非就那幾個人。你可照著我昨日說的做了?”

青年忙道:“是。就按三爺說的,兜頭一棒揍暈了,塞小黑屋去,好吃好喝伺候著,就是不跟他們說話,也不讓出去。”

福康安笑道:“做的好!就是這樣利索。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冒出人命來,太損陰鷙。”

青年明白過來,於是亦笑道:“若審過之後再放出去,他們難免會覺察到裏面的事。我們雖沒做什麽要避人的事,萬一被添油加醋講一通,可也太讓人惡心。不如就這樣,把他們關小黑屋裏,事過之後再兜頭扔出去,讓他們把話帶去自個兒主子那裏,誰指使的就讓誰自去尋思,細想他們在天子腳下究竟犯了哪個太歲的忌諱!”

福康安輕笑道:“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誰心裏的鬼大,誰就最害怕。終究還是他們自己嚇自己。到頭來自己被自己玩兒了一把。於我們無關亦無礙。”

青年道:“三爺這差事辦得好利落。兩日之內已經算清了。”

福康安道:“這是你們前面的功夫做得好,我才能接的這樣順手。時機也好,正巧‘那位’自己跑出宮來。”

青年道:“屬下只是想不明白,以三爺的身份,何必要接這種粘桿處的差事。”

福康安失笑道:“我哪種身份?你們粘桿處的老大可是一等侍衛,我才是三等。”

青年不滿他這樣敷衍,於是道:“三爺生下來就是要出兵放馬,還要入閣拜相的!”

福康安看著他,隨後嘴角上揚,俯下身來輕聲道:“好吧,我就告訴你。我若再不趕快著點兒,我們家的小老幺就要被人洗洗切切當盤菜炒著吃了。”

隨即又道:“趁早了了這件事,我也舒服了。以後這樣聽人墻角的差事死也不接了。”

青年低頭想了一下,突然雙膝跪倒在地,向福康安磕頭道:“屬下也是鑲黃旗出身,也想做個好男兒出兵放馬,揚名沙場!粘桿處的差事實非大丈夫所為,求三爺成全!”

正在這時,外面傳過話來,說是裏面的人出來了。福康安與青年忙起身,老管家與婆子各悄悄認了,都說沒錯。

福康安又分別問了這幾個濟南來的人,再次確認了一次夏雨荷是否獨處,紫薇究竟是何年何月生的等等,一一都對上了。

外面望風的人回來報說,福長安與還珠格格二人已經騎馬離開了柳樹坡。

福康安點點頭要走,事情辦妥了,交差去。

見剛才跟著他的青年卻還站在一邊呆呆的看著他,他便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章佳牧克登!”

福康安哈哈一笑,上馬去也。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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