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裴鈞的話, 江映嵐開口道：“說‘可憐天下父母心’我信，行善積德卻不必。這是一場交易，以抽獎行事, 來換一個承諾，不算行善。”

顧離淵若有所思, 道：“若我以後行善, 換一個承諾, 是不是也會得善果？”

裴鈞耳尖，接口道：“自然。”

只要顧離淵願行善事，心向善行,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麽，都是善舉。

“有心向善，不拘什麽形式。”裴鈞開口, “世上之事, 精妙難言, 你以為了無生趣，不過是你未曾領悟它的美。”

江映嵐自然聽出裴鈞話中所指，是在委婉勸說顧離淵以後別滅世，當即笑道：“說得極是。”

她也若有所指道：“同伴出事, 你也沒有資格決定對方生死。”

裴鈞的話, 顧離淵還能懂, 蛋蛋的話卻讓他莫名其妙，他低頭道：“蛋蛋, 既然是同伴, 自然是同舟共濟，不到生死，不會放棄。”

“記住你的話。”江映嵐知道, 顧離淵當初會吃本命蛋有內情，畢竟，若非本命靈心甘情願，顧離淵吞食本命靈，根本無法得到本命靈惠贈，而以顧離淵的資質，沒有本命靈饋贈，又怎麽可能滅世？

可是，這並不能打消她的偏見。

總之，吃本命靈就是不對。

“嗯嗯。”顧離淵連連點頭。

“對了，最近聽說他兒子又出了事。”之前那名男上人開口，“這次除了抽獎，還是想請前輩給他兒子看看病。”

“什麽病？”小胖好奇地問。

“好似是癔癥。”那男上人搖頭，“怎麽會得這凡人得的病呢。他那兒子雖然只有二階，但也是上人，不應該得癔癥啊。”

“會不會是心生魔障？”小胖因為本命靈的卷柏，看了些醫書。

“正因為不是，才請奇人來看看。”那男上人開口，“好好一男人，硬說自己是個女孩子，還說自己不是老板他兒子，你說這事怪不怪？可是請了六階大能過來瞧了，神魂血脈都沒問題，也沒見魔障痕跡，看不出任何疾病，最後只能以癔癥作為定論。”

“可是那老板自然不願相信這個結論，好好的兒子說瘋就瘋了。於是，就將此事宣傳出去，請能人異士幫忙看看。”

顧白聽了這描述，有些耳熟。

這，莫不是穿越？

就是這穿越者感覺不太聰明的樣子。

顧白想到的，江映嵐也猜到了。

她對顧離淵道：“你去跟那老板說，你有法子治療。”

若真是穿越者，又有一頓大餐。

顧離淵眼底閃過為難之色。

他年紀太小，或許難以取信於人。

不過，他瞧向小胖，有了主意。

他問：“小胖，你是不是打算走醫修之路？”

小胖扭頭，瞧向顧離淵，有些意外顧離淵此時會問他道途。

他猶豫片刻，道：“是。”

“我們去看看，當做積累經驗。”

小胖雙目一亮，道：“啊，對，圓圓你說得對。”

他們從隊伍裏脫離，徑直走到最裏邊，找掌櫃。

聽說是顧家內門弟子，跑堂不敢怠慢，忙上報，不多會兒，掌櫃的就過來招呼。

他沒加入顧家，但在川水城又依附顧家生活，對顧家族人能客氣就客氣。

當然，若是顧家人提出的要求不合理，他也會拒絕。

畢竟，他在顧家也不是沒有靠山，只要他給的利益足夠，他就無需怕。

聽到顧離淵他們的要求，掌櫃地松了口氣，還好，不是要求拿珍寶。

他一邊呆著他們往後院引，一邊道：“小兒病得奇特，不能親自上來迎接，我這就代小兒，謝公子小姐百忙之中的探望。”

他以為顧離淵他們是過來看熱鬧與稀奇，因他們是小孩子，心態倒也平和。

裴鈞歉然開口：“是我們來的突兀，失禮了，還請上人莫怪。”

“不怪不怪，你們願意過來看看小兒，我就歡迎。”

掌櫃的沒覺得這些小孩能看出什麽問題，但不由得心生期待，或許他們回去提一嘴，顧家有長老因這奇癥，而樂意過來看一下呢？

進入一間院子，掌櫃的打開陣法，請顧離淵他們進去。

這是，門內猛地沖出一人，擊向撞開顧離淵他們，往外逃。

顧白眼疾手快都取出針線，將這人捆住。

被捆住的人約莫二十四五，清秀長相，本來還算好看的臉因憤怒而扭曲。

他扭頭望向掌櫃，大聲道：“我說了我不是你兒子，放我出去，你無權軟禁我。”

顧白：“……”

還真不聰明。

江映嵐深深吸了口氣，雖然沒有感覺到能量團，但她好似已經嗅到大餐的味道——這人是穿越的，攜帶系統的可能性非常高。

掌櫃的按住那人的肩膀，輕聲哄道：“四兒，乖，回去。”

顧白將線收起，望著這人，一言難盡。

掌櫃的小心地用根軟繩鎖住那人，對顧離淵他們道：“讓你們看笑話了。”

掌櫃的眼底藏著苦澀，手下用力，將四兒推了進去。

“放開我。”四兒用力掙紮，卻怎麽也掙脫不了。

掌櫃的將四兒推到房間裏坐下，轉頭對顧離淵他們道：“就是你們看到的這樣，他天天嚷著不是我兒子，天天想往外跑。”

“我也許能治，砍暈他。”

顧晨那邊暫時吃不到了，這邊有個小餐點也好。

顧離淵自然不能真砍暈四兒，他擡眸望向掌櫃的，道：“叔，我或許能治。”

“什麽？”掌櫃的以為自己聽錯，又問了一遍。

“我或許能治。”顧離淵再次開口，“你願不願意信我一次？”

掌櫃的遲疑了。

實在是顧離淵年紀太小，修為也不高，看起來一點都不可靠。

他扯扯嘴角，道：“這位小公子，這是我兒子，不是玩具。”

顧離淵點點頭，“我知道，我沒有說笑。”

裴鈞垂眸，猶豫片刻，擡眸望向掌櫃，笑道：“圓圓既然說有法子，必然是有法子。而且，貴公子這般，試一次又何妨？”

掌櫃的依舊遲疑。

裴鈞取出腰間玉佩，遞到掌櫃身前，笑道：“憑這，先生願意相信一次吧。”

掌櫃的既然開門做生意，對各大世家的標志都牢記在心，他一瞧玉佩上的書本標志，以及小篆“裴”字，當即認出裴鈞的來歷。

他先是一驚，隨後的狂喜，“名者裴家！”

掌櫃的雙手顫抖著，想上前握住裴鈞的手，又怕唐突了他，又放回腿邊。

他握緊雙拳，眼底閃過潤意，“信信信，信得過。”

名者裴家都信不過，還有誰信得過？

他望向顧離淵，激動地問：“小公子真有法子治？”

顧離淵有些感慨，名者裴家真好用。

什麽時候，他也能只報出個名字，就能如裴家那般，獲得人尊重與敬畏？

等他十一階，辦學院之時嗎？

他微微頷首，道：“只是可能，不確定，具體如何，還要再看。”

掌櫃地擦擦眼角，“好好，辛苦小公子了。”

他讓出身，露出後邊的四兒。

顧離淵沒有動，為難道：“個人絕技，不方便展示，能否請您出去等候？”

掌櫃的又猶豫了。

自他女兒死後，他就不怎麽願意自己兒子和陌生人相處，可是想起裴家，只得壓制自己擔心，道：“那麻煩您了。”

顧白他們都沒怎麽開口說話，哪怕顧離淵開口驚人，也沒打斷他，此時驕傲地站著，好似顧離淵本來就醫術極佳一般。

現在見掌櫃的要往外走，小胖問顧離淵道：“圓圓，我們要不要也避一避？”

顧離淵點頭，“避避吧。”

不管是做戲做全套，還是蛋蛋治療，小胖他們離開，是最好的。

四兒見掌櫃的他們都離開，只剩下顧離淵在，不知怎麽地，忽然生出一股恐懼。

他大喊道：“爹，我沒病，我是騙您的，我只是被關得久了，想出去，胡亂說的。”

掌櫃的停住腳步，遲疑地望著顧離淵。

顧離淵道：“您出去吧。”

裴鈞微微一笑，“‘用人不疑’，既然選擇相信，不如相信到底？”

掌櫃的點點頭，狠狠心，不再理會四兒喊叫，和小胖他們出門，並反手關上。

江映嵐目送他們出去，感慨道：“裴小少年，真夠意思啊。”

顧離淵抿唇，點點頭，道：“我對他，也會夠意思的。”

“嘿，你這小破孩，那我呢？我對你這麽好，你以後怎麽報答我？”

“我，養你大，養你老？”顧離淵試探地開口。

“我才養你老呢。”江映嵐用翅膀猛拍顧離淵頭頂，道，“我壽與天齊，等你白發蒼蒼，我還風華正茂。”

“好好好，那我等你養我老。”顧離淵又開口。

四兒見顧離淵自言自語，冷笑道：“小屁孩，以為這樣就能嚇到我？裝模作樣！”

顧離淵將手作刀，砍向四兒頸部。

四兒大喊一句：“上神，救命！”

江映嵐眸子一亮，真有能量團。

之前這人一直沒和系統聯系，她還以為沒得吃呢，只是不死心，想親自找一找。

“快快快。”江映嵐又催。

顧離淵砍中四兒脖頸，卻感覺砍到一塊鋼筋，頓時手腫了起來。

四兒得意地笑，“我有上神，你別費力氣了。”

江映嵐生氣了，道：“用小鳳凰。”

顧離淵聽話地拿起小胖嘰，再次打中四兒脖頸。

四兒這次頭一歪，暈迷了過去。

江映嵐迫不及待地從四兒額心鉆進去，尋找系統的蹤跡。

不過找到後，江映嵐有些失望，這個小系統，能量很一般，還比不上顧白身上攜帶的系統能量。

它叫做願望滿足系統。

這宿主是凡間一窮苦人家的二女兒，爹不疼娘不愛的，就許願自己有親人疼愛吃喝不愁。

許願系統接收到她的願望，便將她與四兒換了個身份。

一開始她很高興，可是發現自己穿成男兒身，且去哪都不自由後，就不願意了，大吵大鬧著要回凡間，她原本的家。

江映嵐翅膀揮揮，將四兒與這人神魂重新歸體，之後對顧離淵道：“可以了。”

她回到蛋殼內，趁著這波能量，開始啄蛋殼。

這邊四兒睜開眼，瞧見顧離淵，厲聲道：“你是誰？我告訴你，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嫁人的。”

顧離淵：“……”

他沒理會四兒，將房門打開，對等在院子裏的掌櫃道：“你進來看看吧。”

掌櫃的立馬回到房間。

四兒瞧見掌櫃，雙目一亮，“爹！”

掌櫃的連忙走到四兒面前，喊道：“四兒。”

“爹，你是來救我了嗎？”四兒哽咽，“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

這邊掌櫃的和他兒子訴衷腸，這邊顧離淵拿出蛋蛋，看江映嵐勤奮地破殼。

他滿臉欣慰，不容易啊，崽崽也懂得努力了。

小胖他們聚集在顧離淵身邊，驚喜道：“蛋蛋這是要破殼了？”

顧離淵點頭，“應該是的。”

都快有兩根手指那麽寬，能出殼了吧？

於是，一行人就這般期待地盯著蛋殼，準備第一時間與蛋蛋見面。

篤篤篤地聲音消失，之後不見蛋蛋動作，小胖喊道：“蛋蛋？”

江映嵐從蛋殼上探出個毛絨絨的頭，豆溜溜的雙眼瞧了五人一眼，又縮了回去。

“哇，好可愛的小雞。”顧白握緊雙手，驚呼一聲。

黃絨絨的小毛，純正無雜質，像是黃金一樣澄亮，又像是雲朵一樣綿軟，看起來很好摸。

“蛋蛋，鉆出來啊。”顧白催道。

一個小頭都那麽可愛，她若出殼，肯定更可愛。

顧離淵卻是知道，蛋蛋這次只能這樣了。

他收起蛋殼，道：“還沒到破殼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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