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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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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遲將信報一展, 裴月明傾身過去, 只見巴掌寬的紙箋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 上面清楚寫了自泔水車出後門的詳細事宜, 和馮慎口敘並無二致。

下面才寥寥幾筆劃了一個輿圖, 標明州縣,再一條虛線描出此人的行走路線。

從朱伯謙所在的封州出來, 一路往北往西左繞右繞, 最後掉頭直奔黃河北岸的卞邑碼頭。

值得註意的是,沿途他經過七八個大小碼頭, 其中有兩個還是並不遜色於卞邑的超級大碼頭。

這麽目標明確,那意思是不是說, 他在黃河南岸的目的地,從卞邑碼頭過去是最近的?

裴月明立馬吩咐:“去把輿圖取過來,不, 我們回去。”

她和蕭遲立即起身,回了書房,將行囊攜帶的大晉北地疆域圖打開,羊皮繪的詳圖攤開整整一張大書案的大小, 州縣山河官驛碼頭等等應標盡標。

黃河作為北地第一大河, 貫穿東西, 運輸重要性不言自喻,中下游碼頭很多,沿河每個州每個縣都有,而且大部分都不止一個。

蕭遲裴月明找到卞邑碼頭, 與它正面相對的是個縣碼頭,牟縣,牟縣屬祈州。

“祈州?”

裴月明心中一動。

她擡頭,和蕭遲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彼此目中看到相同的東西。

他們察覺了一個漏洞。

和祈州有關的。

作為沿河諸州,祈州卻沒有在這次受巡的範圍內。

因為他們的河堤已經建好了,皇帝點欽差之前,工部已遣人驗收妥當了。

祈州不大,屬於偏貧的州縣,不過修築河堤卻趕先了一步。因為祈州大堤在前年大災屬於損傷最嚴重的地點之一,正是大決口,當時立即就得展開填土重築工作了,哪裏能再等一年?

前年一年搶建,去年又再度撥銀進行第二期工程,今年春已經竣工了。

屬於比較特殊的一個分類,雖然也歸進九百萬兩銀子裏頭,但不管是預算還是材料工程都另成一個體系。

裴月明還記得去年核算河工銀子的時候,祈州等州是不需要他們計算的,最後加一加進去就可以了。

所以!朝中但凡提起去年的築堤工程,其實是不把祈州等包含進去的,也是因此,蕭遲和裴月明一直都這部分排除在外了。

朱伯謙,會不會鉆的就是這個空子?所以他才這麽淡定,根本不怕巡檢!

蕭遲幾乎馬上就下了決定:“我們去祈州!”

……

終於得到了一個線索,自然不肯放過的。

但怎麽查,卻得斟酌一下。

蕭遲和裴月明商議,再和葛賢等人開過小會,大家一致認為,不宜打草驚蛇。

現在還只是懷疑階段,並無什麽確切的證據指向,蕭遲是欽差不假,但他巡視範圍卻不包含祈州,這樣貿貿然過去,是很不合適。

另外,祈州是怎麽一個情況誰也不知道。萬一真猜中了,這般大張旗鼓,豈不是給了人應對周旋及銷毀相關證據的時間?

所以只能悄悄過去,先確定真偽,並取得一二進展或明證再說。

“殿下,若就此貿然前往,此事恐怕還是不好辦,我們不妨……先與竇大人商議一二。”

方案是定下來了,不過卻先得解決一個難題。

蕭遲不出現在人前,還能弄個核算賬目,甚至直接稱病的名頭,問題不大。大的是人生路不熟,他們貿貿然一大行人跑去那邊大堤,若沒人幫著掩護和做向導,這事不好辦。

單一個“悄悄”,恐怕就沒法貫徹到底了。

葛賢提議竇廣。

祈州雖偏遠,但仍屬河南道管轄,竇廣可設法解決上述問題。

“可。馮慎,使人把竇廣叫來。”

大家一致同意尋竇廣,蕭遲也不拖延,立即使人去叫竇廣。

等了兩刻鐘,竇廣匆匆趕至。

他鬢發尚有些許淩亂,都快睡下了蕭遲忽然使人叫他,他頗詫異,見禮後立即問:“殿下,何事召臣?”

蕭遲斟酌過,隱下朱伯謙,只說出京前接到舉報有人貪腐築堤款,如今又得祈州線索,他欲立即探查。

竇廣大驚失色:“怎會如此?!”

“祈州刺史石原雖有些庸常,但應不會這般膽大,……殿下此訊何來?”

說著說著,他又有些不確定起來,財帛動人心,他怎敢為對方背書?

回憶起當年,整個河南道多處災情,有更重要的黎州等地在,他根本都騰不出身去祈州,甚至連底下人手都不夠分,祈州只派了一新上手的佐官前去。

去年今年也是,這處處築堤的,他只在工部驗收時匆匆去過祈州一次,待了五日,就馬不停蹄往回趕了。

竇廣說著說著,自己就停了下來。

眉心緊緊蹙成一個川字,他沒有遮掩推諉,道:“無風不起浪,此事當查明為好!”

他往西拱手:“若確有其事,臣上折向陛下請罪!”

略略思忖片刻,他對蕭遲稟:“昌平縣令譚章,乃臣的學生,臣去信一封,令他暗中協助不得聲張。”

祈州沿河有三縣,這昌平正是其中之一,竇廣肅然拱手:“臣可用項上人頭擔保,譚章絕不會行貪腐之事!”

這一個多月裏裏外外觀察下來,竇廣的官品人品還是得到眾人認可的,否則葛賢也不會提議他。

蕭遲頷首:“竇大人學生,想必如其師一般。”

竇廣道聲慚愧,又立馬喚了家人進來,吩咐去叫公子,讓公子立馬收拾一二行裝,悄悄過來。

“小犬在監察府衙任職數載,常年在河南道諸州奔走,頗熟悉地方,和譚章也交情甚篤,此番正好為殿下引路。”

竇廣的好意安排,蕭遲接受了,頷首:“甚好。”

據介紹,這竇公子單名一個安,如今正在監察衙門任司馬。

他很快趕過來了。

裴月明一看,還挺年輕的,大約二十上下,膚白唇紅眉清目秀,是個頗俊俏的年輕人,生得竇廣並不相似。

不過一想也正常,這是侄子不是兒子,竇廣過繼侄子肯定見年紀大了才過繼的,過繼的也肯定是幼侄,沒道理搶兄弟嫡長子的道理,另外年紀小也才容易養得親。

竇安一進門,立馬拂袖伏跪:“下臣竇安,叩見殿下千歲,請殿下金安!”

“起罷。”

“謝殿下!”

竇安站起,忙接過他的小包袱背上。

蕭遲令二刻後出發,王鑒正緊著去匆匆收拾些衣服細軟,外面不停有人走動顯得有些忙亂,竇廣忙趁著這點空隙訓懈兒子,勒令他聽令行事盡心輔助雲雲。

“父親放心!兒子曉得了。”

這竇安的聲音挺活潑的,眉眼帶笑是個開朗的年輕人,和嚴肅的竇廣截然相反,不過他很關心竇廣和牛氏,應下後不忘叮囑:“父親大人且勿多熬夜,仔細肝火盛又要上火,還有母親,她畏暑,您要記得寫信回去叮囑張媽留神。”

由於竇廣和牛氏的特殊性,裴月明桃紅等人都不免關註那邊幾分,看著倒不錯,竇廣緊皺的眉頭松開,素來嚴肅的清瘦面龐露出一絲笑意:“行了,少啰嗦,專心辦差。”

“得令!”

竇廣笑嘻嘻拱手,才一半,又憶起這是在寧王駕前,忙閉嘴站直,作一臉嚴肅狀。

兩刻鐘時間很快就過,馮慎進來稟車已備妥,蕭遲下令:“出發。”

大廳裏的人按早先安排立即分成兩撥,一撥留守,另一波跟著蕭遲匆匆而去。

竇廣長籲了一口氣,眉心重新攏起來了,他一路送至小門,目送蕭遲離去。

走出一段,才登上半舊的青帷獨駕馬車,馬蹄聲嘚嘚,迅速沒入夜色之中。

……

此趟去祈州雖然趕,還得掩人耳目,但人手卻是未曾因此短缺的。

無他,蕭遲和裴月明本身就一明一暗分了兩批人手的,如今一聲令下,暗裏的人直接動身在城外匯合,偽裝都是現成了,徑直往西而去。

大問題沒有,但還是有小問題得克服的。

距離祈州大約兩天多的路程,祈州多山,這一路是越走越顛簸,偏微服低調坐的是硬板的獨駕小馬車,要裴月明說,真顛得她骨頭都快斷了。

第一晚上根本就沒法睡,撐著眼過去了,第二天真撐不住了,這才模模糊糊盹了過去。

她這麽一盹,可就苦了蕭遲。

車架子在顛著,蕭遲很懷疑,它下一刻就要散架了,邊上裴月明頭一點一點的,驀一顛,她就靠了過來,頭挨在他的肩膀上,下一刻又滾了下來,枕在他的大腿上。

蕭遲趕緊抱著她的腦袋,縮了縮腿,又小心推她的身體,讓她側躺在車廂裏。

才放下,“砰”一聲,她腦袋顛得跳了一下,猛磕一下聲音非常響。

蕭遲嚇了一跳。

這麽磕不會磕壞了吧?

她皺了皺眉沒醒,但他不敢再這麽放著了,托著她後腦勺想了又想,最後不得不擱回了大腿上。

該死的王鑒,也不記得準備個引枕什麽的,墊子這麽薄,管什麽用?!

他抱臂,挨著車廂壁打瞌睡,裴月明一個翻身,側臉枕在他的大腿上。

他僵住了。

夏日的綢褲就薄薄一層,後腦勺倒還好的,她這麽一側臉,就有種很異樣的感覺的。

他不會形容,但感覺那塊皮膚變得格外敏感,仿佛所有註意力都集中到那塊去了,隔著薄薄一層綢褲,他能清晰感受到她臉頰的溫度,呼吸噴薄,熱熱潮潮的。

仿佛燙著一般,他趕緊伸手重新托起她腦袋,縮回腿。

他就這麽捧著,捧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想出了一個法子,費力把身下的墊子整塊抽出來,疊了幾疊,放在車廂一邊,然後把她翻過去。

這下好了,墊子厚了,再折折擋擋她的頭,再拋,也不怕怎麽磕了。

就是蕭遲這邊沒有墊子了,他只能默默盤腿坐在光溜溜的木制車板子上面。

半舊的馬車,車廂自然就陳的,未上油恨粗糙,沒來得及擦洗上面還一層塵,蕭遲手一摸就渾身難受。

更沒法睡了。

他只能硬讓自己忽略環境閉目養神,心裏默念的幹倒朱伯謙,甚至蕭遇。

這才勉強忍受下來了。

這麽熬了兩天,終於抵達了祈州。

一行人找個客店略略梳洗,而後直奔昌平縣。

竇安已先一步帶著父親手書騎快馬趕去縣衙了,等蕭遲抵達大堤附近時,竇安及昌平縣令譚章已等在十字路口的茶棚裏頭。

稍稍離開,譚章立即跪地叩拜,“下官叩見寧王殿下,殿下萬安!”

“不必拘禮,快快請起。”

蕭遲示意蔣弘去扶,蔣弘這一點比葛賢強,葛賢早吐得癱在車上了,蔣弘精神尚可,一得眼色立即上前扶起譚章。

閑話少說,譚章也不好失蹤太久,他忙稟告大堤的情況:“是刺史大人親自監造的,刺史大人親自領人上河堤,當時用的都是刺史衙門的人。”

昌平縣根本沒法抽調出人手,各縣也是,房舍民田被沖得東倒西歪,救人賑災焦頭爛額,填土救堤只能由州軍緊急頂上。

後續各種災後防疫和重建,也就今年才松點,況且一事不煩二主,沒有半道搶功勞的道理,譚章自然識相不會去插手。

說是貪腐築堤款,譚章猶豫片刻說:“刺史大人為人素來謹慎,學生以為,應當不會……”

但同樣,他也不敢為對方背書。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譚章拱手:“下官調了十數衙役,都是世居本土可用之人,可為殿下效勞一二。”

介紹啊,引路啊,打掩護之類的等等。另外他打算捏造一個匪賊案件,方便遮掩蕭遲等人的行為,再開具公函,一路往西,就算到了其他縣的管轄範圍,只要低調些也問題不大。

“還有數十衙役服飾佩刀,但憑殿下取用。”

“很好。”

安排得挺到位了,蕭遲褒獎兩句:“好了,你不宜久留,先回去罷。”

譚章忙應了告退,竇安也跟著去了,不多時,就引了十數衙役回來。

“三公子,您是要夤夜察看,還是……?”

夕陽漸漸沒入群山,如今已是黃昏。

蕭遲回頭看一眼,大家一臉疲色,他也很累:“罷,先歇一夜,明日再開始。”

他吩咐去大堤,原地紮營,就近休息。

他們人多,足足數百,這昌平縣並不是個多繁華的縣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吩咐人去采買些食材鍋具就是。

大堤並沒多遠,幾裏地就到了。乍一眼,並沒發現什麽不妥。蕭遲和裴月明登上新築的大堤,腳下滾滾波濤,一輪紅日漸沒漸入,天空赤紅橙黃夾雜灰暗,非常壯觀。

有些熱的河風迎面一吹,疲憊感也消了些。

裴月明長吐一口氣,側頭看蕭遲,後者眼下烏色明顯,她安慰他:“王鑒他們就跟在後面,到時有了枕頭褥被,就能睡好了。”

她不知道枕大腿的插曲,不過醒來後墊子都在她身下卻清楚得很,難為他待在光禿禿又多塵那邊,他金尊玉貴長大的,這還是頭一回吧?

這家夥還素來是個挑剔的。

難為他了。

這話題讓蕭遲有些窘迫,他連忙帶過去:“嗯,那就好,咱們用膳去吧。”

天黑下來了,篝火熊熊。

晚餐很簡單,吃的是面條,不過也有菜有肉,幹餅子吃了兩天後,蕭遲居然感覺還挺好的,足吃了兩大碗。

裴月明好笑,人果然不能慣。

吃著飯的時候,王鑒等人終於趕上來了,帶著帳篷和細軟等物,忙忙指揮人割草搭帳篷,安置床鋪被褥等物。

還沒弄好,蕭遲和裴月明就空下來了。

兩人沿著大堤緩步消食,眼睛是不由自主盯著大壩的,但奈何天太黑完全盯不出什麽名堂,索性不費這個勁了。

“過來坐吧。”

最近難得有這麽清閑的空隙。

大河滾滾,草茫茫,夜風吹拂,濤聲蟲鳴陣陣。

沿著大壩走了一段,裴月明撿了個平坦開闊的地方,兩人並肩坐下。

她環視偏僻不見人煙的黑黢黢堤岸,“希望這次能順利吧。”

一番辛苦,終於趕到祈州了,希望這次能找著了地方,順利一舉拿下朱伯謙。

只要打掉朱伯謙,東宮就容易了。

“嗯。”

蕭遲當然想的。

他仰頭,繁星點點,夜空廣袤。

人居於其下,感覺很渺小。

這樣的天地,這樣夜空,他憶起舊時,京城皇宮,父母親情,渴求求不得,還有那個雷雨夜。

“我以前是不是很可笑?”

不去想,天地同樣廣闊。

回頭看那段時間,他都忍不住唾棄自己的傻。

但當時是真的痛,錐心之痛尤要勝幾分,痛得恨不得當時就死去。

幸好有她。

低低問了一句,也不需要回答,蕭遲側頭看她。

不遠處篝火熊熊,橙紅閃爍跳動,映著她的側臉暖色一片,她正抱膝看著星空,仰頭微微笑。

茫茫四海,都不會再有這麽一個人。

他其實很明白。

……

王鑒效率非常高,看著星星,談了一陣心,王鑒就小跑過來稟,帳篷搭好了,可以就寢了。

一聽這話,哈欠就馬上來了。

很困很累,兩人二話不說,起身回帳篷去了。

可是一回去,新的問題就來了。

蚊子。

這野外的蚊子簡直太多了,又大又毒,堤壩上風吹著還好點,下來沒一會,就被叮了十幾下。

蕭遲特別招蚊子。

癢得他,當即就惱了,王鑒趕緊取了薄荷膏出來,又忙忙使人打蚊子。

可效果不大好。

這野外的蚊子都不知多久沒碰上血食,薄荷膏整片塗上也沒用,該叮還是叮,打都打不完。

這樣子沒法睡啊,因為馬車地方局限,帳子都沒帶。

蕭遲臉都黑了。

一手大包,臉上也有,又癢又疼,他怒:“怎麽辦差的?驅蚊的香料也不知道帶一點嗎?”

王鑒苦哈哈,忙跪下請罪。

他馬上又爬起來,因為看見有個蚊子往蕭遲臉上飛去。

那現在怎麽辦?總不能安排個人守在邊上打蚊子吧?

這樣蕭遲也是沒法睡的。

最後還是裴月明解決了問題,“你等等我!”

“去哪?”

蕭遲煩躁撓,“記得帶人。”人還好,這野外還有蛇蟲什麽的。

“行,我就在邊上。”

裴月明叫了人,舉著火把在茅草從裏找了大約一刻鐘,終於被她找到了。

她上輩子玩過野營,在野外,香茅就是自然驅蚊的好東西。

“行不行啊?”

見裴月明抓著一把香茅桿子回來,蕭遲抓抓臉望了眼,十分懷疑。

裴月明白了他一眼,你不行,它都行呢!

“你等著吧。”

使人兩三下挖了個火塘,點了篝火,待火旺,她折疊幾下,將香茅連同桿子扔在火堆裏。

青料遇火,濃濃的煙霧立即起來了,一陣很特殊的嗆人香氣,蚊子“嗡嗡嗡”,立即從大敞的門簾飛了出去。

裴月明抓起一把香茅,繼續往火裏拋。

火光熊熊,她十指纖纖,抓在粗糙的香茅上玉一般的白皙潤膩。

蕭遲一擡頭,她映著火光的柔美面龐就躍入眼簾,格外清晰。

他有些怔怔。

王鑒喜道:“還是王妃娘娘有法子。”

他見蕭遲看著裴月明出神,望望這個,瞄瞄那個,忍不住小小聲:“娘娘待殿下真好。”

恐怕不會再找到第二個了。

王鑒瞄了蕭遲一眼,很小聲:“其實您們倆在一起也沒什麽不好的。”

蕭遲一楞,驚詫側頭:“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下意識駁出一句。

然後。

他發現自己並不排斥。

心裏一慌。

下意識望了裴月明一眼,她丟著一把香茅往後退了一步,發現他看,沖他笑了笑。

眉眼彎起,柔美的面龐暖色一片。

蕭遲閃電回頭。

心無端“怦怦”狂跳。

他忙甩甩頭。

不是的。

王鑒一個太監懂什麽呢?他真聽就傻了。

“你不坐過來麽?”

裴月明遠遠喊他:“這邊沒蚊子了,裏頭大概還得熏一下!”

蕭遲忙回:“不用,好多了!”

胡亂回了一句,低頭見王鑒睜大眼看著自己,他踹一腳,“胡說八道的奴才,趕緊去幫忙啊!楞這作甚?”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了,開竅進行時!

再也找不到一個對你這麽真心好的人了,小遲子你就從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枕大腿爽不爽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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