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牛肉館，一個圓潤的大缽被端了上來，頓時濃郁的湯汁香味鋪面而來。

湯面分離利落的面條上，撲著一層切得薄薄的鹵牛肉片。

宋玉堂拿了筷子遞給範冥，自己這低頭滿足深吸了一口氣。

“果然牛肉面還是要這家最正宗。”

他吸了幾口面條，見到對面的男孩巋然不動，詫異道：“莫非你這種小少爺從來沒有吃過這種地攤貨？”

範冥沒有答話，只是在旁邊拿了一個小碗，挑了一小碗面條，上面還蓋了幾片牛肉，做完這一切之後才把小碗放到了面前的戚歡面前。

宋玉堂目瞪口呆，真是人不如狗系列。

帶範冥來吃面，宋玉堂有著自己的小心機。

在之前，他一直沒有正視過範冥，他身上傷痕累累，他沈默寡言，他的年齡只比自己兒子大兩歲。

出於平日對兒子關愛的疏漏，宋玉堂這位鐵血警長把一部分柔情投放在了和兒子類似的男孩身上。

甚至，範冥還是一個孩子呢。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規定小孩必須天真善良。

有時候，孩童的天真往往最殘忍。

沒有見到那三具屍體的時候，宋玉堂根本不會想到在市局通緝了三年的殺人越貨組合居然會這麽輕易死去。

並且還死得離奇。

雖然法醫鑒定結果是互毆致死，但宋玉堂看到了白虎的時候，還是職業性的起了疑心。

按照傷口推演，白虎明顯是被人偷襲的，還應該是被他深信不疑的人。

這個人無疑就是青龍了。

白虎他曾經打過交道，老謀深算、沈著冷靜、為人很狡猾，就算是最親的兄弟也會留著一招。

但他居然死於青龍的偷襲。

這就有意思了。

後來，從他和青龍的胃裏都發現了一定程度的致幻藥。

龍騰虎躍，最後的贏家居然是那個看似軟弱的女子。

在沒有查清楚女人身份的時候，宋玉堂並沒有把目光集中在範家。

直到小程告訴死去的女人叫範甜甜，是範家一個高級主管私生女的時候，宋玉堂腦中滾動的珠子一下被線串了起來。

發現在荒郊野外互毆致死的三人，現場還有一些被切斷的繩索，離家不見的豪門小少爺，還有和範家關系密切的女人……

宋玉堂的直覺告訴他，他已經快要接近真相了。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反而是悄悄跟上了範冥。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在派出所嚇得瑟瑟發抖的男孩，卻在一個昏暗的小巷和一群比他高一個頭的小混混互毆。

說是互毆，還不如說是單方面吊打。

範冥的身手雖然稚嫩了一些，但出手又狠又準，而且他打人有個很顯著的特別。

不打臉。

出拳卻能攻擊人最脆弱也是最痛的地方。

而且對方明顯告饒了他卻沒有停止的跡象。

宋玉堂見過類似的案例，一般叫做暴力傾向。

見到他，範冥絲毫沒有驚訝，收回了手，甚至還能沖他禮貌地點點頭，打招呼，“宋警官，你好。”

甚至，他沖他點頭的時候，他稚嫩的臉上還染著血。

宋玉堂覺得他錯了，他非但小瞧了範曜和喬菲婭，甚至那個人畜無害的小少爺範冥說不定也小瞧了。

身心俱疲，腹中饑餓的宋玉堂很快吃完一碗面。

吃飽喝足的他也不廢話，他盯著範冥直入主題。

“小少爺，你當時怎麽逃出來的？”

見範冥不言語，宋玉堂的聲音不自覺帶了一些警察的威嚴，“你很清楚我的意思。你莫名其妙出現在派出所，身上一片狼狽，先前我只當你是和傭人吵架離家出走了。但在郊區我們發現了三具屍體，還發現了綁架的繩子，更在繩子上提取到了你的皮屑。”

“那麽，宋警官，你想問什麽？”

範冥把碗裏最後的一塊牛肉輕輕放到了戚歡的碗裏，垂著頭，露出了脆弱的脖頸。

真是一個羸弱的孩子啊，如果沒有看見先前那一幕的話。

“那三個人是怎麽死的？”

“我以為以宋警官的能力，查出他們的死因很容易。”

靠！宋玉堂罵了一句臟話。

這孩子，和他那個小叔一樣討厭。從小就一副裝逼的樣子。

宋玉堂實在沒有忍住，伸出手一把捏住了範冥的臉。

他作勢用力地拽了拽範冥軟軟的臉蛋，在對方終於變得驚悚的神色中，滿意地收回了手。

“我說小子，叫你小少爺還真以為我怕你嗎？這麽小就跟你那個叔叔學裝逼！沒人告訴你你這個年紀的小孩要天真要笑不能對大人撒謊麽？！”

除了最開始的驚悚，漸漸的範冥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宋玉堂。

許久，他才緩緩摸著自己的臉，似乎自言自語一般說道：“他以前也喜歡著這樣捏我的……”

戚歡在一邊擡起頭來，她知道範冥說的是誰。

範吏盡管是個妻管嚴，更多的時候他的眼中只有家中嬌妻，兒子就像是充話費送的。

但愛屋及烏，出於對喬菲婭的喜歡，範吏很多時候也在慢慢學習當一個好父親，和兒子“友善”互動。

兩人在書房的時候也會玩一些益智游戲，而那個時候，輸了的範冥總會被懲罰捏臉。

雖然每次範冥都會毫不猶豫打開範吏的手，覺得很是幼稚。範吏以為早熟的他不喜歡，就連戚歡也這麽認為。

現在看來，曾經嗤之以鼻的東西現在卻沒有辦法再擁有，恐怕心內如密密麻麻的針紮入，全是隱隱但是錐心的疼痛吧。

宋玉堂只覺得面前孩子的神色忽然變得脆弱起來，那樣子簡直像自己發燒的兒子見到他時的樣子。

可憐兮兮，讓人忍不住想憐惜。

宋玉堂心中若有所感，聲音也柔了一些，雖然語氣還是那麽惡劣。

“小子，說實話吧，我會幫你的。”

“你幫不了我的。警官大人，如果我告訴你，那三個人是我殺的，你會抓我嗎？”

不等宋玉堂反應，範冥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青嫩的聲音，介於兒童和少年之前，娓娓道來所謂的真相。

“有時候，真正的殺死一個人，不需要刀。人很覆雜，也很簡單。只要你抓住他心中的那個魔鬼，善加利用，他就會從中間開始腐爛，自己動手殺了自己，甚至不用外面的人動手。”

宋玉堂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你……到底多大了？”你又做了什麽？

範冥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孩童般的笑容，卻讓對面的大人毛骨悚然，“我多大的年紀有關系麽？重點是我知道什麽叫攻擊不備，直/插死/穴。”

“你可以抓我，如果你能找到證據的話。”

末了，範冥抱起戚歡放到書包裏，恭恭敬敬道謝：“謝謝警察叔叔請我吃的面條。我和小仙女都很喜歡，謝謝。”

走出門的時候，範冥忽然回頭，從書包的側面拿出一個小袋子放在宋玉堂的面前。

“替我謝謝你兒子，衣服很好看，狗狗很可愛。”

宋玉堂擡頭，面前已經不見了那個男孩的身影，而桌上的袋子裏面赫然裝著他那天情急之下給範冥換下的兒子的衣服。

洗得幹幹凈凈，還仔細熨過，折得方方正正的。

“這臭小子……”

宋玉堂笑了笑，只不過漸漸的，他的笑容慢慢消失在嘴角。

回家的路上，月亮已經爬了上來。

盡管範冥背著她不甚吃力的樣子，但戚歡吃飽喝足了還是想散散步。

她在書包裏撲來撲去，成功地引起了範冥的註意力。

“你要出來走嗎？”

他幾乎是一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戚歡點點頭，順從地舔了舔範冥的手，同時圓溜溜的眼睛裏全是擔心。

他先前那麽對宋玉堂那麽說，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當時的虐殺案，她算是現場唯二的目擊證狗。

範冥沒有動手，但言語之間也能猜出來，那三人的分崩離析和他脫不了關系。

似乎是知道她在擔憂什麽，範冥拍了拍她的腦袋，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小仙女，我發現你很聰明，你是不是能聽懂我的話？”

戚歡想裝傻，她只想當一只普通的蠢狗。

但面前的男孩彎著一雙綠色的眼眸，她已經太久沒有見到他這幅輕松可愛的樣子了。

她蠱惑一般，點了點頭。

如果要被當做妖怪，只能算是倒黴吧。

範冥眼中的笑意更加擴大了，他抱著她的狗頭，喃喃自語，“我就知道，你能聽懂我的話的。你是上天送給我的小仙女，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小仙女。”

莫名的，戚歡有些想哭。

以後，很多次她難捱下去的時候，總是會想到那一夜，月光下溫柔可愛的男孩，她覺得她最初的心動就來源於那一刻。

笑得燦爛，沒有任何陰鷙。

哪怕他的身後，黑暗已經漸漸侵襲，但他依然散發著不可忽視的光芒，溫暖著她的世界。

“小仙女，不用擔心。他不會讓我出事的。我現在……”範冥放開戚歡，撩起衣袖看了看身上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露出了一個自嘲的笑容。

“我現在也有反抗他的籌碼了。至於那個警察……他是個好人，只是太弱了。他救不了我，為了大家都好……還是不要再出現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去算命。

說我命裏沒有姻緣，只有財運。

還說靠個人才華發大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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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寫小說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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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的看了一眼我的小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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