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就好，姜清漪只要個結果。

她跳下椅子，恢覆一張笑嘻嘻的臉，摟住師父的脖子道：“師父，二師兄常說您是偏心眼。現在我信了，哈哈哈哈……您的心眼，一定長在我身上吧？”

師父氣哼哼拍了下她的腦袋瓜子：“人心本就是偏的。”

姜清漪笑哈哈地跳開，拉門正要出去，陡然想到什麽，回身對老頭子說道：“師父，我好像夢見盜刀之人了。”

師父剛被松得十分舒坦的面皮頓時一緊：“盜刀之人？”

“嗯，”姜清漪點頭，“不過我沒看清他的長相。但我覺得師父，等他真的出現的時候，我一定能一眼就認出來。追回噬魂刀，報清漪子的一刀之仇，我會一直記得，您就放心吧。”說完，她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就笑咧咧跑出去了。

然而這話，引得元一真人一陣厄嘆。

一眼就認出來？

真是年輕人。

夜霧藹藹，山巒裹著銀霜，與河上明月一同爭輝。

沿著河廊，一條燈火似水蛇蜿蜒。火苗的影子撲在河水裏，像在一面長長的鏡子一端，開出一條火樹銀花。

姜清漪師徒頂著寒風趕到這裏，不僅如此，她還眼尖地第一時間看到了陸淩恒人等率先已到。

方秋寧與她的兩個小跟班站在夜風之中一副淡淡然模樣，月光河光在方秋寧的眼眸中濺起一層濃濃的水光，令姜清漪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雲旗子評價她的一句話——“方秋寧長得可真漂亮”。

不得不承認，雲旗子對於異性的品位，已經到了既明子永遠無法企及的高度。

因為既明子好像從來沒有正眼瞧過這位大美人。

方秋寧高挑的個子站在陸淩恒身邊，二人皆是衣袂楚楚，仙姿婆娑，乍一眼登對極了。這登對不僅僅是他們自身的般配，更把身邊幾個隨從與方靈均等師弟都襯得仿佛金童一般，把這一堆人烘托地跟塊大金磚似的打眼。

反觀己方師徒四人，活脫脫路人甲乙丙丁。

“哎，他們來幹什麽？”她拿眼神問既明子。

好在大師兄與她有點匪夷所思的心有靈犀，答道：“來插手的。”

“哦——”姜清漪想起來了，之前的確說過這幫人是來搶肉吃的。

雲旗子插在中間陰測測笑：“雲海派前來插一腳倒是無可厚非，此地離他們那裏不遠。可這個陸淩恒，橫看豎看都不順眼，他怎麽這麽巧就路過這裏，這麽巧就順手管上這個事了？哎大師兄，你說是不是雲海派通知他來的？”

既明子回了他兩個字：“不知。”

姜清漪翻了個白眼：“他怎麽來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仙姿婆娑也當不了飯吃。二師兄，你眼珠子快長到方秋寧身上去了。”

雲旗子“哼”了聲，沒理睬她。

周圍的村民們戰戰兢兢，舉著火把漸漸圍攏過來。其中幾人，似乎擡著一副門板。門板沈甸甸的，上面黑乎乎一團。

“撈上來了？”方靈均首當其沖問道。

那幾人把門板放下，拿火把一照，姜清漪差點失聲驚叫起來。

竟是一團密密麻麻的水草，當中裹著一具白森森的女屍，看模樣，應該剛從河裏撈上來。

既明子就擔心她會怕，忙將她往自己身上帶了帶。

也許是姜清漪未及出聲的驚駭引起了陸淩恒的註意，他隨之冷淡地望過來，嘴角浮起一片冷笑：“怕？”

方秋寧聞言也擡起頭，看了她一眼，美目微動：“師兄，她年歲還小，怕是人之常情。”

姜清漪對她露出一口白牙，淺淺一笑，以示解圍的感激。這個方秋寧倒不太惹人厭，要死了，她肯定要被雲旗子纏上了。

既明子垂落目光，柔聲道：“別怕。”

“不怕。”姜清漪搖頭，“我不是怕，師兄，我有什麽好怕的，你不知道？哈哈……”

那面方秋寧伸手想要撩開纏繞在屍體頭部的水草，方靈均怪叫一聲：“師姐，我來。”說著就搶先上去，把蓋在女屍身上像頭發絲似的水草都用劍氣撩了個幹凈。

“靈均！”另一位少年終於忍不住低喝，“你怎如此魯莽。”

方靈均不解，一副沾沾自喜的笑臉頓時有點受委屈：“令儀師兄，怎麽了嘛？”

方令儀搖搖頭：“你妄自動了她身上的水草，萬一水草上有些什麽線索呢？”

姜清漪頓時對這個方令儀有些刮目相看，她原以為方秋寧身邊的兩個師弟都是沒眼色的小蚱蜢。此時看來，唯有方靈均一人犯蠢罷了。

“哎，你們看。”雲旗子說道，隨手從一個村民手中拿來火把，湊近女屍的腹部，“這是送祭品的少女嗎？我怎麽覺得她已經身懷六甲？”

眾人觀之都忍不住抽冷氣，女屍的腹部隆起，的的確確像是有了七八個月身孕的樣子。

雲旗子的火把忍不住朝女屍的面部照去，這一照，把他自己嚇一跳。

姜清漪也瞪圓了眼珠子，這人，這人怎麽有點兒像——她不由自主地望向雲旗子，看到雲旗子那渾然被嚇飛了魂魄的模樣，心裏就萬分確信了。

這少女，不就是當日她還是鹹魚的時候在合一派大門口曬月亮，雲旗子勾搭回來親成一團的人嗎？

她心裏，替雲旗子打翻了一陣五味瓶，不知什麽滋味。

女屍的面容一經曝露，人群裏便引發一陣騷動。有人認得她，便一個個口耳相傳而去，緊接著便有了嚎啕哭聲由遠及近。不多時，幾個手腳麻利的村婦便擁著個哭成淚人的老太太擠進來，悶頭就撲在女屍身上，聲聲喚著女屍的閨名：“我的憐兒……我的乖孫女兒啊……你怎麽就死了呢？嗚嗚嗚……你把外婆一個人丟下，外婆可怎麽活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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