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相信這是自己瘋狂的夢境, 卻仍對夢魘之類的說法報有一絲懷疑。

“來，大佬，測我！不用客氣！”趙元撫摸著自己新長出來的翅膀, 毫不猶豫說：“你用你那個力量, 命令我說實話，這樣你總能相信了吧。”

雲蘇：……我真的, 哪怕這是在夢裏，我也沒想到能有人提出這樣離譜的請求。

“如果一切都是我的夢，那你們也是我夢出來的, 當然會按照我夢中的設定，說出同樣的話。”

趙元被這夢來夢去的繞暈了, 白杏兒卻第一時間聽明白了, “不是夢！是夢魘！”

“不都是夢嗎？”

“夢，一切都是你的想象, 受你的潛意識驅動。但夢魘不一樣，夢魘中的人, 除了夢造人外, 所有的真人都有自己的意識思想，你或許能控制他們的行為，但是沒有辦法控制他們的思想, 哪怕人造人也是一樣。你沒辦法控制一個有自我意識的人類，哪怕你是夢核。”

雲蘇：“人造人？”

“我，我是人造人！”關玥舉起了自己的手, “我是我媽媽顯化出來的, 和其他人類不一樣, 我沒有顯化能力，但那不重要。雲蘇姐, 你曾經對我說過，只要我有自我意識，那我就是一個真正的人。”

顯化出一個人類？還能這樣？

“酷……”雲蘇大致整合了系統和這些人的說法。

系統說的版本：她老媽不是她老媽，是一號實驗體，一號實驗體在自己的意識空間護著她從嬰兒到長大，這就是她的第一次吸收。

她的童年並不是真的童年，而是在意識空間裏度過的，一直在吸收媽媽，也就是一號實驗體的能量。

直到能量全部被她吸收，也就是意識體中，她媽媽的意外死亡事故。

她醒後，出現在了地下實驗室中。沈浸在老媽意外的死亡事故中，她情緒並不是很好。

但因為老媽或者說一號實驗體的提前設計，清洗記憶的過程並沒有成功，而是把她打回了意識世界。

不過這一段她不記得了，聯邦成功洗掉了她在實驗室第一次醒來的記憶。

總的來說，她一共分裂出了三個自己。

活在現實世界中受罪的小雲蘇、

活在意識世界，不斷吸收能量的大雲蘇、

以及全知全能跟老媽三觀最像的系統。

現實世界中原來的小雲蘇因為一號的死亡，不願意吸收這些能量，但又沒辦法讓那些人停手放過自己，於是分裂出了替她吸收的另一個雲蘇。

另一個雲蘇，也就是不斷“穿越”的自己，對一切毫無所知，只以為自己只是一個遭遇不幸事故的普通人，得到了特殊的機緣，能在一個又一個世界穿梭。

這一切都被保護者人格系統看在眼裏。

系統的目的，是想安全護著兩個雲蘇長大，找到機會從實驗室逃出去，如果可以，最好是報覆回去，如果做不到，那就偷偷藏起來，好好生活，別再受苦受難遭罪被折磨了。

而這些自稱是自己隊友的版本是：

時間線是十年後。

她們在一個精神病院夢魘裏相遇，也就是蘇玉的夢魘裏。

雲蘇住在精神病院頂樓，什麽都不記得了，但實力很強。橫空出世一般，讓全世界都為之震驚。

全世界都默認要殺死夢核，結束夢魘的時候，雲蘇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不惜跟聯邦對抗，也要把多重人格的蘇玉救出來。

從那以後，一點點發現了聯邦的陰謀，開始和聯邦對抗……直到夢魘爆發。

雲蘇：“系統，你記得嗎？”

系統：“不記得。一丁點都不記得。但是聽起來挺像你的，我看過那個人造人關玥做出來的仿造版，我給你看看。”

雲蘇：……真就極限套娃啊！好煩！煩得簡直讓人頭皮發麻！跟纏起來的線頭一樣。

作為當事人，越聽越亂，感覺不搞個思維導圖都繞不出來。

看完視頻的雲蘇深深地嘆了口氣，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對，還有遺漏！很多遺漏！如果你們雙方的話都成立，那麽為什麽是精神病院？我怎麽會在那？為什麽我在那個時候醒來？或者說，你，系統為什麽允許我在那個時候醒來？發生了什麽讓你做出這個決定？”

系統：“……大概……只有小雲蘇能回答你這個問題了……”

雲蘇：“她人呢？”

系統：“還在昏睡中。”

雲蘇：“怎麽把她叫醒？”

系統和雲蘇同時看向病床上的老媽，或者說，是一號實驗體。

雲蘇擡手，溫柔地將自己老媽額頭的碎發捋到耳側，在心中對系統說：“我，有很多事不能確定，但，她是我媽媽，只有這件事我能確信。”

愛從來都無關血緣。

情感才是最深的紐帶。

如果系統說的是真的，那麽自己老媽，靠多麽強大的意志力，才能為自己支撐起一片沒有傷害的天，讓自己能不受傷害地長大。

她並不是一直那麽懂事，小時候經常調皮搗蛋。

或許是天性就不安分，又或許是在愛裏長大的孩子，總有那麽那麽一絲有恃無恐。

她有一次還差點把家裏點著。

但老媽並沒有情緒失控發火，而是冷靜地跟她講對錯，講後果。事後還給她補了一系列危險教育課，告訴她家裏有什麽很危險，在不達到年齡時不能操作。

好奇心強的她，總是掰著手指頭算自己什麽時候能夠到十六歲，能夠一個人盡情玩火。

後來，她長大後，有一次與老媽看到家長毆打孩子的新聞，她問老媽怎麽沒揍自己，畢竟自己小時候沒少給她惹麻煩。

老媽說的話，她至今記得。

老媽說：你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不管這個選擇是對是錯，我都要為我的選擇承擔後果。你犯的錯，並不是你的錯，而是我教育上的缺失！是我的失責。

作為一個成年人，如果連孩子的天賦、才能、性格，這些不能定制都不清楚，那還不如自己滾回去回爐重造。

孩子就是很麻煩，很不懂事，每一個都有不同的性格與思想，在要孩子前就該清楚這一點。

有的孩子天性高敏感，外界一丁點的刺激，都會對孩子造成很大的心理傷害。

有的孩子天性調皮，如果不及時制約正確引導，那孩子不光會傷害到自己，更會傷害到其他人。

在選擇要孩子前就該考慮到，能不能付出巨量的時間精力，把孩子養好。

做不到可以不生。

不生孩子並不會原地暴斃。

如果連這都沒想好就直接創造出一條最寶貴的生命，未免太不負責了。

還有人像是飼養牲畜一樣養著孩子，只管吃穿用度，完全不管內心感受。時不時罵一罵訓一訓，然後坐等著，等著它們長大後幹活賺錢或者賣錢，來反哺養育者……

那種養育者，才是畜生都不如。

而其他清醒的人，只能看著那些純潔天真的孩子，眼神與內心越來越灰暗，那些與生俱來的靈氣與天分、開朗與樂觀，在垃圾父母的打壓下，日覆一日，日漸消磨。

雲蘇當時就問老媽，是不是在說鄰居，她們鄰居家的小孩，有著超高的音樂天賦，並且特別懂事聽話。可她家長完全沒想過好好培養，只想讓她好好學習，因為學習不費什麽錢。然後讀個免學費的大學，找個穩定工作，最後說個好婆家。

剛到青春期，就像棋子一樣被安排好了一生。

她沒少背地裏罵那對離譜的家長。

老媽當時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頭，說，是，說，他們這其實是對獨立生命的不尊重，根本就不是什麽為孩子好。

還說自己把敏感和調皮占全了，養育自己，確實很辛苦，廢了好大的精力，但是看到自己出落得這麽好，一切都值得了。

她當時沒有問，自己性格容易沖動，狗脾氣還不小，有時候跟條瘋狗似的，到底哪裏好了。

但現在……再也問不到了。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自己到底值得嗎？

值得老媽這樣做嗎？

雲蘇將一切安排妥當，確保周圍有重重防護，自己和老媽不會受到任何人傷害後，與老媽並排躺在了一起。

趙綺念他們看著那一層層的防護罩，有些替雲蘇憂心。

“如果我們的雲蘇消失了怎麽辦？”

他們在聽完關玥的講解後，明白了雲蘇遇到了和蘇玉差不多的問題。

幾人一起看向蘇玉，“玉兒，你，另外幾個你還在嗎？”

蘇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麽多人面前，她依舊有些害羞，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淡疏離，但是比起其他陌生人已經親近許多了。

“不是消失了，而是融合了。”

其他人慌忙追問：“什麽時候的事！這麽大個事，你怎麽不早說啊！你身體沒事嗎？現在的你是哪個你？”

眾人七嘴八舌地問話，讓她更不好意思了。她早就習慣自己消化一切，所以才沒跟別人說。

周圍人潮水般湧來的關心，讓她的心頭很暖。

“就是……不知不覺之間。不是哪個我，而是……都是我。就是，並不是我四個人格中的一個吸收了剩下三個，而是四個人格共同融合成了一個新的我，或者說……重新組合成了完整的我，原本最初的我。”

趙元問道：“也就是說，四種性格你都有？那不會別扭嗎？你那些性格截然相反啊！”

白杏兒開口說道：“不是的，正常人本來就不是只有一種性格特性！又不是影視片，好人永遠是好人，壞人永遠是壞人，好脾氣的角色永遠不生氣，暴脾氣的人永遠點火就著。人性本來就是覆雜的。膽小如你，也有見義勇為的勇氣，明明怕死還慫，但是敢為朋友兩肋插刀，將生死置之度外。我們每個人都有很多不同面。”

趙元：……雖然不想承認自己膽小，但這是事實。

趙綺念也說，“是啊，就像我媽明明有善良心軟的一面，可也有縱容罪惡，甚至試圖將一切罪惡掩埋的一面。百分百的純善和百分百的純惡太過少見，正常人都是時不時善良時不時也有自私的時候。”

白杏兒：“上一秒看到搞笑視頻開心，下一秒刷到新聞憤怒，都時有發生。人就是有七情六欲，不同的情緒狀態會引出不同的性格特征。蘇玉和雲蘇這種，才是由於特殊經歷，被迫分成了極端的幾份，如果能夠融合，那是好事。”

關玥看著那層層防護罩，有些擔憂。之前在地下實驗室的時候，很多研究員都因為雲蘇乍現的不同人格，研究過多重人格的問題。

得出的結論是，能夠正常融合的太少了，所以他們才毫不猶豫地清洗。

不是每個人格都能接受完整的自己。

畢竟如果能夠平靜接受，一開始也根本不會分開！

但願雲蘇姐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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