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角落裏的關玥看著跟一眾大人對峙, 從緊張慌亂憤怒恐懼變成茫然的雲蘇姐，眼淚瞬間飆了出來。

惡魔。

這對父母是惡魔！

她原本以為自己這群人一個比一個慘，可雲蘇姐……

這短短一段時間見到的事, 一件比一件讓她骨寒。

雲蘇姐……在這對惡魔的手底下生活了多少年？

她與另外幾個姐姐們, 為了讓她能更好地了解過去，互相整合了許多雲蘇姐的相關信息。

蘇玉說看到自己的夢魘中, 雲蘇發現雲蘇曾經在不斷自殺，試圖結束生命。

如果是她，也堅持不住吧……

她好希望自己能擁有顯化能力, 將雲蘇姐保護起來，炸死身旁這幫畜生不如的東西！

“把你手裏的東西老實放下, 好好配合實驗。我會一直讓一號活著。不然……”

雲嚴哲用警告的語氣提醒她。“等你長大就知道了, 爸爸媽媽都是為了你好。”

雲蘇舉起的右手無力地下垂，像是脊柱被抽出一樣, 失去了全部的力氣。

獵人以母獸作為要挾。幼獸只能對獵人臣服。

她只是……不想失去她，不想失去……媽媽。

旁邊的顯化者隊員們立刻上前奪走她手中的炸彈, 將東西帶到外面。

雲蘇再一次被綁到了實驗床上。

“告訴爸爸, 你在吸收能量的過程中經歷了什麽。”

“……”

“雲蘇，想想一號……”

“我，我做了個夢。”

不, 不是夢。

“什麽夢？”

“夢到……夢到一一姐了。”

沒看到一一姐，很想看到一一姐，可是沒看到。

“還有呢, 你吸收了三個人, 就只有夢到一號嗎？”

“沒, 沒有了……”

有，有很多, 在其他的世界裏，自己是個躲在暗處的無名英雄！就像一一姐姐和她口中的愛人一樣善良勇敢，額……還有一點點兇，有一大丟丟暴躁，但絕對比現在的自己要厲害！

是個超厲害的人！

絕對不要告訴爸媽。

爸媽和這些人只會害自己。

這是……獨屬於自己的秘密。

傲慢的雲嚴哲，並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弱小愚蠢幼稚的孩子敢欺騙自己。尤其是在他的威脅下，肯定更不敢撒謊了。

他轉頭跟妻子和負責人討論，“會是那個一號做了什麽嗎？”

“不會吧……”陸憐有些猶疑地回答：“怎麽可能，她難道還能強大到控制自己的潛意識世界嗎，如果真的那麽強，為什麽會死前什麽都不說，就那麽去死。”

在他們看來，如果自己有那麽強大的實力，又受到生命威脅，一定會盡可能說出自己有用的地方，換取生機。

只有自己活著才能找到更多反抗的機會，其他什麽都不重要。

雲嚴哲對周圍的人揮手，讓周圍一眾嚇麻了的高層們回過神，“再清洗一次吧。這次等她醒過來，不要把她帶回房間，不要讓她看到任何人，讓她一直留在實驗床上，直到我和憐兒過來。”

早晚能把她不該有的記憶洗幹凈。

聯邦高層們將熟悉的標志物舉起。

雲嚴哲並不知道，每一次的清洗，實際上都在加深雲蘇的深層記憶。

表層記憶無論被怎麽覆蓋，深層記憶都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只會隨著這個熟悉的標志物的出現越發深刻。

——

“不對！”

握著手術刀的雲蘇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旁邊的護士看到她的異常立刻問：“怎麽了？”

雲蘇看著自己鑷子上的狗蛋沈默了。

真的不對勁兒！

她總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裏……摘除狗蛋！

沒錯，是真的狗蛋！

摘狗蛋已經夠離譜了，可更離譜的是，她總覺得自己摘過很多很多狗蛋。

太熟悉了，周圍的一切都過於熟悉了。

她側頭看向身側的護士，說是護士，其實並沒有任何醫療背景，只是偶爾給狗打個皮下針，拍X光之類的。寵物醫院都是這樣的，能做手術的只有那麽一兩個，這個是她的老搭檔。

“是這狗有什麽異常嗎？”

狗沒有任何異常，異常的是這護士的這雙眼睛！真的太熟悉了！

雲蘇輕輕搖頭，熟練地給狗子摘除另一顆蛋，最後用美容線縫合。

狗子大敞四開躺在病床之上，麻醉過後舌頭搭在外面，看起來特別可笑。

可雲蘇半點笑不出來，她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推掉了之後的好幾臺手術。

系統：“根本沒什麽不對勁兒的，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你這樣胡亂退掉手術，萬一錯過跟重要人物的接觸怎麽辦啊！上個世界你不完成的很好嗎。”

“你又讀心！煩不煩！你們系統沒有什麽關於宿主隱私保護的規矩嗎！”

系統：“是你過度思考，腦子太亂吵到了我了。我還沒怪你呢！你到底怎麽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莫名很焦躁。總覺得自己不該在這裏每天扯蛋！物理層面的扯蛋！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系統：“你就是在做很重要的事情啊。我知道在你看來，被系統綁定，穿梭不同的世界，應該去做改變世界之類的大事。

但是我要告訴你，雖然你接觸的都是最平凡不過的普通人，可這不代表普通人的人生就不重要。

平凡的人生並不代表沒有意義，你必須明白這一點。

路要一步步走，多積攢點技能，沒準到了某個世界，你就要去拯救世界了呢。現在你這個狀態肯定不行。”

系統不厭其煩地給她講著大道理。

雲蘇嘆了口氣，接受了系統的說法，雖然她並不知道摘蛋到底算什麽技能。她很確信，不管到了哪個世界，這個技能都用不上！！！

——

關玥每天都會去雲蘇所在的實驗室外偷看。

上司通過數據面板，將雲蘇所在的實驗室改成了雙向玻璃。

她們這些研究員能夠從外面看到裏面，裏面卻看不到外面。

所有人都在等她這次吸收完會是什麽狀態。

島外的許多人都已經失控了。

接到家人死訊的那部分民眾，哭了很多天後，披上了黑袍不肯摘下來。

這部分家人死亡的民眾，開始發狂偷偷綁架虐殺曾經的聯邦隊員和他們的家人。

他們堅信這是上天的旨意。

反叛者們從天而降帶給他們真相，就是要讓他們用自己的雙手去覆仇。

平時低調的那些聯邦家屬們還好，因為沒人知道，所以暫時能保住性命。

平時張狂的那些聯邦家屬成了最顯眼的靶子。

趙綺念的夢造人父親就是其中的典型。

之前經常設宴款待各行各業的人，逢人便吹自己多牛，跟聯邦哪個領導很熟悉關系好。

現在很多反叛者們都瞄上了他。

無論Z政府的人再怎麽強調理性，保證一定會將這些聯邦隊員們繩之以法。

可名為覆仇的反叛之火，依舊在世界各地燃燒蔓延。

蘇玉和白杏兒幾乎將外面的聯邦聯絡人殺得沒剩幾個了。

所有中間人都暴斃，讓聯邦對外的工作一度沒辦法展開。

聯邦他們幾乎被困在島上了。

“又是暴斃。又是那幫反叛者！為什麽會對我們聯邦的承接人了如指掌！”

聯邦高層和高級隊員以及他們的家屬全部在島上，雖然生活得安全愜意，但……

之前，他們明明幾乎掌控著半個世界！

“有沒有覺得不太對啊！就是哪裏都不對！好像一切不該是這樣的！”

“還用你說嗎，誰甘心變成現在這樣，誰都不甘心！”

“我說雲嚴哲，你女兒那邊能不能提提速啊！”

“要我看還不如用一號呢。”

“放屁，就一號那個不配合的樣子，還好殺得早，不然……真出了什麽亂子，我們肯定比現在還慘，一個都活不了。”

高層們聚在一起的會議上只剩下了抱怨，還有濃濃的不甘心。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還有零號計劃，這是他們翻身的希望。

雲蘇這次睡得很久，足足一個星期才醒過來，雖然一直在打營養劑，身體依舊孱弱沒有力氣。

正常人躺那麽久都受不了，更別說這麽點的孩子了。

“沒事吧，女兒？”

剛醒不久的雲蘇，看到父母同時出現，甚至還關心自己，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

她的笑意剛露出一些，雲嚴哲立刻追問：“雲蘇，吸收能量的過程中，你看到什麽了？”

“吸收……能量？”

嘴唇有些發幹起皮的小雲蘇眼裏只有茫然。

雲嚴哲瞬間變臉，語氣中帶著責怪，“你不知道？你怎麽能不知道！”

一旁的陸憐和負責人馬上拉住突然暴怒的雲嚴哲，“冷靜，她不知道不是好事嗎！”

不知道，說明他們將雲蘇的記憶洗幹凈了，等到新世界計劃啟動時，雲蘇更好控制。

雲嚴哲理智上其實也清楚這一點。

可是他的情感上不能接受。

聽話的雲蘇、能夠告訴他能量吸收的秘密的雲蘇，偏偏對這一切一無所知，是個懦弱膽小的廢物。

而知道一切的雲蘇，恨他們，要死要活哭唧唧要給一個外人報什麽仇。

他媽的，給個外人報哪門子的仇啊！小畜生！白眼狼！根本不知道誰在對她好，讓她變得實力強大！

他想起了那個一號的話，說等他們計劃失敗時，他會想起她，想起雲蘇到底是誰的女兒。

雖然計劃還沒失敗，但他已經想起一號了。

失策了，他不該讓一號接觸雲蘇那麽多的。

全都怪雲蘇！要不是這個孩子這麽廢物，他又怎麽會為了讓她更容易吸收，做出這樣失敗的決定。

“繼續讓她吸收，加快進度！”

負責人有些猶豫，“這麽……快嗎？”

“不然呢，反正最後能洗幹凈。”

關玥就這麽看著一無所知，對父母滿心信任期待的雲蘇姐，再一次被送上了實驗臺。

實驗臺上的雲蘇在恐懼地哀嚎，一聲聲喊著爸爸媽媽，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直到陷入沈睡，進入下一次吸收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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