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嚴哲向旁邊走了兩步, 給身後的聯邦隊員讓路。他身後的一眾聯邦高層隨著他一起站到一旁安全的位置。

“動手。快點解決。”

一號放下懷裏的雲蘇，小聲哄著她，“乖, 先去一邊, 等我贏了就帶你離開。”

小雲蘇看到周圍那麽多穿著聯邦制服的顯化者直接哭了出來，抱著一一姐的大腿不願意走。

“我不走, 我要跟你在一起。”

一旁的陸憐更氣了，低聲喊著：“雲蘇！你快點給我過來！”

小雲蘇完全沒理會母親的呼喚。

或許是動物的本能，讓她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她真的好害怕, 擔心再也看不到一一姐姐了。

“我不走……”

她哭得更兇了。

一一耐心地哄著她，“聽話, 相信我。你先去一邊, 姐姐才更好戰鬥啊，抱著你不方便, 對不對。”

一旁的聯邦隊員們耐心地等著，半點不著急。

除了雲蘇,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一號實驗體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毫無危險性可言。

他們只覺得這是她沒有任何用處的垂死掙紮。

小雲蘇猶疑地後退了幾步，眼睛始終都沒有離開一一姐，她圓滾滾的眼睛裏淚珠大滴大滴往下砸。

陸憐上前兩步將小雲蘇扯走, 扯得小雲蘇一個踉蹌，衣服被陸憐拉得變形，幾乎是被從地上拖走的。

陸憐拽的位置正好是肩部, 衣料卡在小雲蘇腋窩下方, 帶給她一陣劇痛, 讓小雲蘇的胳膊舉起，扭曲成了一個別扭的姿勢。

怒氣上頭, 蓋住了陸憐的其他所有情緒。

導致她完全沒留意到自己女兒的不適，只覺得這個臉都哭得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兒讓她無比生氣。

一號察覺到了，想要阻止，又擔心自己開口會讓陸憐更生氣，說不定又會拿小雲蘇撒氣。

可她的緘默，並沒有換來陸憐的冷靜。

陸憐一邊罵一邊狠狠砸了小雲的後背兩下，洩憤似的發出咚咚的悶響，“還哭！還哭！真的白養你了，廢物不如的東西，你個吃裏扒外的小白眼狼。”

一號再也看不下去了，轉身直接朝著身後的研究員沖了過去。

她知道自己撐不住了。也知道自己根本跑不出去，從來就跑不出去。

可她得給自己的女兒樹立一個榜樣。

讓自己的寶貝小雲蘇記得，不管什麽樣的絕境，哪怕到了死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反抗！

她用最後的能量，顯化出了一把再普通不過的菜刀，揮刀朝著一旁的研究員們沖了過去。

聯邦隊員們原本還以為她要正面對戰，沒想到她的目標從來不是他們。

突然調轉的方向，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就連那些研究員們也一樣。

等他們回過神時，脖子已經朝外噴血了。

很少出現的那些聯邦的隊員們，他們維持秩序是在維護他們自己的權力地位。而罪孽最深重的，當然是這些與他們朝夕相處的研究員。

明明朝夕相處，明明看得到這些實驗體們的痛苦遭遇，知曉她們的處境，卻絲毫不會共情。

通過洗掉她們的記憶來摧毀她們的認知，切斷她們與過去的聯結，將她們困在這四四方方的實驗室內，日覆一日、日覆一日、日覆一日，進行著相同步驟的實驗。

記錄著她們的數據與反應，通過榨幹這些實驗體的生命力，來完成自己的偉大事業。

一個實驗體榨幹了，還有下一個。

畢竟總有新的被洗掉記憶的實驗體在。

他們平時是怎麽說的來著？

’實驗體們是在為更偉大的事業獻身。總有人要犧牲。‘

是啊，總有人要犧牲，那為什麽他們不用自己做實驗，去犧牲自己呢。憑什麽用別人的犧牲，去造就他們自己的成功呢。

為什麽要洗掉記憶？

因為他們清楚地知道，沒有一個清醒的人會同意，所以才會洗掉她們的記憶、影響她們的行為、讓她們變得麻木無知。

滾燙的鮮血噴濺在她的身上，她才知道——

“原來你們的血不是冷的啊。”

堅定又決絕，不斷揮刀的一一，在一眾圍觀的人眼裏像是個瘋了的女人。

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在聯邦隊員們的監管把控下，她能用這樣一個，絕大多數女人每日握在手中的，再普通平常不過的菜刀造成這麽大傷害。

倒地不起的研究員們同樣不相信。

他們死不瞑目，瞪得溜圓的眼珠子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這個記性，他們只能等到下輩子長了，這輩子已經沒機會了。

一條又一條罪惡的生命被終結。

轉瞬間一一就亂刀砍死了近半數的研究員。

不過……很快，她就被制服了。

菜刀。

她手中的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把菜刀。

沒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加持。

幾名聯邦隊員將一身血的一號按倒在地，像是在對付一個再平凡不過的暴徒。

一號的腦袋被牢牢按在地上，一名聯邦隊員跪在她的後背，兩名隊員在奪她手上的刀。

粗暴地像是在對待一條發狂的瘋狗。

“一一姐姐，一一姐姐！嗚嗚……啊，放開我！”

一旁的小雲蘇不斷掙紮，想要跑到她的一一姐姐身邊。可是卻被陸憐拉住，被不斷捶打辱罵著。

“雲蘇！！！”

地上的一一拼命喊著。

喊聲巨大，在整個地下空間回蕩。

雲蘇拼命睜開淚眼去看，地上的一一姐滿臉是血還在朝自己笑。那些可惡的聯邦隊員還在不斷打著她，踩她的手，搶奪她手上的刀。

“雲蘇，你要記得。一是開始，零是無限，從我開始，由你來創造出一個全新的世界！”

小雲蘇雖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可是不斷地點頭，口中不斷喊著她的名字，“一一姐姐，我記住了，我記住了！”

她不知道一一姐的名字，一一姐也從來不說，她就只知道這麽一個代號，一個數字。

她從前無比厭惡自己的數字，總覺得這個數字剝奪了自己，被父母呼喚零號時，像是沒有自我了一般，不像是人而像是物品。

可如今這讓自己無比厭惡的數字有了全新的意義。

地上的一號看著小雲蘇，笑得欣慰又安心。

她無比堅信，只要雲蘇永遠記得自己，她就會做出正確的選擇。

她並沒有改變一切的力量。但她能做的，就是讓雲蘇永遠不被他人洗腦，永遠不會迷失，永遠記得自己是誰，還有最重要的永遠不會失去反抗的勇氣。

去吧，我的女兒，我的妹妹，我的寶貝，未來在等著你去創造，去改變。

一號在眾多聯邦隊員們的痛擊下昏了過去，閉上了雙眼。

“不——”

“一一姐！一一姐！”

小雲蘇拼命掙紮，衣領都扯開了一個口子。

陸憐實在沒忍住，踹了她一腳，“嚎什麽嚎，哭喪呢你？人還沒死呢。”

小雲蘇聽到後松了一口氣，回過頭死死地盯著陸憐看。

小小的雲蘇眼神中的仇恨像個小狼崽子一樣讓陸憐有一瞬間的心驚。

這心驚之後就是更大的憤怒，她怒極大喊：“我十月懷胎生了你！你跟她比跟你親媽好？我跟你爸是為了誰啊，我們……”

“憐兒。”

雲嚴哲打斷她，沖著她搖了搖頭，他們的計劃，不適合雲蘇聽。

陸憐終於閉上了嘴，看著不遠處的聯邦隊員動作那麽慢，洩憤似的喊著：“動作快點！”

小雲蘇一路被人提著去了實驗室，腋下被衣服勒得像刀割一樣，可她完全沒喊疼，她滿腦子想的都是一一姐會怎麽樣。

鑒於一號與雲蘇的特殊情況，兩人被分別放在了相鄰的兩個房間，身上都被安裝了許多特殊的裝置。

陸憐沒有去看自己的女兒，而是守在一號的身邊，等著她醒來。

僅剩的科研人員們，剛在死亡線上走一遭，縱使膽戰心驚也不得不繼續工作。

儀器的開機檢測過程驚醒了一號。

陸憐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有些不屑地說著：“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動作。以為多去找我女兒幾次，就能把她從我身邊奪走？血緣關系是什麽都斬不斷的！”

“哈。”

“你笑什麽！”

一號不怒反笑，讓陸憐火氣更大了。

“我笑你可憐。”

陸憐完全沒懂一號的意思，繼續嗆聲：“你先可憐可憐你自己吧！我不攔著你去找我女兒，只是因為我老公說讓你這樣跟她接觸熟悉後對吸收更有利。你不是裝好人嗎，呵呵，你只能成為能量的供源，她很快就會忘了你，我才是她的母親！”

“我不反抗，一直積極配合實驗，是因為我愛她，我把她當成我自己的女兒，我能為她做任何事。我不像你……活得這麽擰巴，不累嗎？”

“你什麽意思？”

“如果你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蘇蘇，就不會嫉妒我了。”

“你放屁！我嫉妒你什麽！嫉妒你馬上就要死了嗎！”

一號再次笑了出來，一邊笑一邊搖頭，眼中只有鄙視，鄙視中又夾雜著絲絲無奈與同情。

她嘆了口氣，緩緩開口：

“嫉妒我可以光明正大表達自己的情感，毫不掩飾自己對蘇蘇的愛意。而你……不管你多麽拼命地站在你老公身邊，哪怕扭曲自己的意志，堅定地去與他立場一致，你也無法成為他。”

“不累嗎？為了得到他的肯定與認同；為了成為他眼中最優秀的科研者；為了成為他與別人的誇談炫耀之資，封閉自己的一切情感，哪怕犧牲自己的女兒。不累嗎？”

“如果你真的像雲嚴哲一樣無情，你絕對不會來找我。”

“你騙得過所有人，但騙不過你自己。”

“真可憐啊，你什麽都不是。你不是你自我想象中的什麽野心家，不是什麽頂級的科研瘋子。你只不過是一個妻子——一個為了得到自己丈夫的認同，不惜壓迫自己親生骨肉。將自己生活中一切不滿的情緒發洩給無辜孩子的妻子。”

“你可真可悲。”

這一番話，讓一旁的陸憐楞住想反駁卻不知道從哪開始反駁。

就在這時，雲嚴哲進來了。

他走到陸憐的身邊，將手放在了陸憐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兩下安撫。

“別聽她胡說八道，她就是故意的。自己過得不好馬上要死了，所以想搞破壞，破壞你的心情。”

一一聽到後笑得更大聲了，“呦，看看誰來了。這不是自己不能顯化所以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拿孩子開刀，望女成鳳的狗diao好父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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