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從被窩裏鉆出來，手還是自己熟悉的小胖手。

身邊是……

“姐姐！”

小雲蘇像個炮彈一樣撲進了旁邊女子的懷抱之中。

“一一姐姐，我做了個好長好長好長好長的夢！”

坐在她床墊旁邊的女孩低頭溫柔地看著她, 將小雲蘇前額雜亂的頭發捋到耳側, 笑著問：“蘇蘇，夢到什麽啦？”

“夢到……夢到爸爸媽媽, 還有叔叔……們，還有……好多不認識的人。”

小雲蘇掰著肉感十足的手指頭一點點數。

叫一一的女孩沒有催促她，繼續柔聲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還有！好多人好難過啊。她們一直喊我的名字。看到她們難過, 我也好難過。”

一一將小雲蘇從床上抱起來，放到自己腿上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慰, “正常, 做夢就是會夢到很多不認識的人啊。你有問她們為什麽難過，需不需要你幫助嗎？”

小雲蘇撓了撓頭, 有些害羞，又有些自責地說：“我忘了……媽媽很生氣, 然後、然後我就忘了……”

一一抱著小雲蘇沒有任何指責, “沒關系，下次要記得問問她為什麽難過呀，需不需要幫助, 誰是最善良勇敢的好孩子？”

“我我！我！”

小雲蘇緊緊抱著眼前的女孩，夢醒後的惶恐不安盡數被驅散。

海底深處

被夢核改造成魚人的船長大衛，正坐在能量罩裏發呆。

雲蘇之前讓他藏在海底, 躲避聯邦對他的搜查。

聯邦一開始確實一直在找他, 聯邦隊員作為人類沒辦法在海底高負壓狀態行走, 一度試圖顯化出帶鉤爪的潛艇，想要抓住他。

他被前同事那個夢核改造得幾乎脫離了人類範疇, 在海底跟在陸地沒有區別，所以他在各個礁石海溝中躲藏，聯邦隊員在潛艇中絲毫沒有辦法。

沒多久就不抓他了。

他將從沈船中找到的能量球交給了Z政府後，發現Z政府當時連自保都困難。

更別說當時像是時刻要爆發世界大戰，他想了想還是先回到海底更安全。

這麽一呆就是不知道多久。

海底過於孤寂，時間總像是過了很長，又像是只過了一會兒。

中間他露出過水面，結果到處都是爆炸聲。

各種官民用的飛行器在半空中奔忙飛來飛去，像是艦隊一樣，搞得天空都是黑壓壓的一片。

海面上也有很多運輸人的快艇，游輪，不知道這些人要趕去什麽地方。

戰爭明顯還沒有結束。

他又縮了回去。

一道沖擊波襲來，在海底也出現了震蕩。

水波掀過，他在海中摔了一個屁股蹲。

偌大的海底，只有當初祭臺附近，雲蘇搞出的能量罩中間沒有海水，和陸地一般無二。

可這道屏障，剛才突然發出刺眼的光芒，然後不見了。

現在的他，屁股被海水托起，整個人隨波逐流，有些楞怔。

雲蘇死了？不會吧，那麽強的雲蘇死了？如果沒死，能量罩怎麽沒了？能量耗盡了？把能量罩能量收回去了？

外面究竟怎麽了？

他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無數個問題。

哪怕他現在被前同事那個夢核害得半人半魚。可他畢竟做了幾十年的人，真的不願意一直在水裏泡著。

思慮再三，他決定浮上去看一看。

越接近海面，他越覺得不太對勁。

爆炸聲呢？轟鳴聲呢？

飛行器呢？快艇游輪呢？

和煦的藍天，平靜的海洋，像是久違的美夢一般。

戰爭結束了？不會啊，一點殘骸痕跡都沒有。

大衛將自己的大腦袋從海面中探出去。

“這……這這，這是哪啊？？？”

雲蘇呢？聯邦呢？Z政府呢？

大衛從一片海灘登陸，海邊上有正在度假的游客。

游客們打著傘，享受著日光浴的美好。

頭發雜亂，胡子老長，衣服破舊滴水的大衛，跟周圍度假的游客對比十分違和。

活像一只裹著塊破布上岸的水猴子。

周圍不少穿著花褲衩和比基尼的年輕男女在對她指指點點。

他意識到自己太惹人註目了，急忙跑到海岸邊的一處公共淋浴換衣間。

他一邊整理自己，一邊聽著隔壁的對談。

“哎，聯盟和聯邦都對我遞出了橄欖枝，我選哪個好呢。”

“得了吧，別顯擺了！你不早就想去聯邦了嗎，一直念叨著在聯邦爬上去就前途無量了。”

不太對。

聯邦不早就被喊打喊殺了嗎，他以前為聯邦工作，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可為聯邦拉最後一趟貨時，不少人看他時都有點鄙夷。

現在還會有人以在聯邦工作為榮？

他不動聲色整理好自己，換了身衣服上岸。

海灘邊不遠處的店鋪外，人們正在悠閑地享用著下午茶。

店內的顯示器正在播放新聞。

右下角的時間清晰可見。

他揉了幾次眼睛，那個數字都沒有改變。

2111年。

十年前？

他回到了十年前？

不對。

他看了看旁邊反光的鏡子。

自己大肚子依舊。

是除了他，所有人都回到了十年前？

到底發生了什麽？

P城

趙綺念猛地睜開眼，隱約記得自己做了個夢，可仔細去想，又想不起來了。

心中彌漫著巨大的悲痛焦急，卻完全不知道從何而來。

眼角有些微濕。

自己這是……做夢哭了嗎？

“一天天的我都欠你們的是吧，吃飯還得讓我請你們？用不用我餵到你們嘴邊啊！”“說了多少次，別往家裏帶人！你記不住是吧。”“趙綺念！你還上不上學了！還不趕緊起來！”

客廳餐桌上，是正在沈默吃飯的父親，把旁邊嘮嘮叨叨的母親當成了空氣。

趙綺念的心中湧出一股強烈的怨氣和憤怒，那種控制不住想動手的感覺，把她自己都嚇了一跳。

瘋了吧，怎麽會想跟自己爸媽動手。

她長吐一口氣，坐下吃飯，竭力平覆自己的憤怒。

可身旁的母親，像是讀不懂空氣一樣，不停地念叨。

“你有完沒完啊！”她摔碗大聲沖著母親怒吼。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明明早就習慣了啊！

一忍再忍，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的。

可為什麽，此時此刻就是忍不住了呢。

父親端著碗傻楞楞看著他，顯然被一向懂事的女兒突然爆發嚇到了。

習慣裝好人的他立刻出來打圓場，“念念這是，學習壓力太大了吧。”隨後轉頭數落妻子，“你也是，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總在家裏吵吵，孩子受不了。”

趙綺念的母親，被女兒吼本來就一肚子火，現在看到惡心的丈夫出來裝好人，更氣了。

“行！你們都是好人，你們爺倆好，我是為了誰啊！我這麽多年為了誰啊！”

趙綺念的母親越說越委屈，心中的郁結完全沒辦法告訴女兒。

如果是以前，趙綺念會自責得要死，恨不得割自己兩刀，可現在她心裏只剩下憤怒，還有不知道從哪來的急躁感。

“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過不下去就離！聽不懂嗎？你們倆是聽不懂人話嗎？”

這麽嚴重的用詞，連她父親也坐不住了。

孩子說父母聽不懂人話，這簡直是大逆不道。

“趙綺念！你怎麽變成這樣了！你媽怎麽教你的！”

趙綺念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特別想笑。

母親賺錢養家，父親撒手掌櫃，她變了，就是母親沒教好。

父母依舊喋喋不休，她一句話也沒聽進去。

直到聽到什麽“白養”之類的關鍵詞。

“我還你！我還你們！要多少給個數！”

趙綺念一個念頭下去，屋內突然出現滿滿當當的各式各樣的不同物資。

多到一家吃幾年都有富餘。

趙綺念的父母也顧不得訓斥兒女了。

“你這……你這……你什麽時候……”

這麽強的顯化能力嗎？

那還用上什麽學啊？

女兒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強大的顯化能力？

趙綺念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緊皺著眉頭。

不對啊。

她沒這麽強的！她在顯化課上，拼盡全力也沒有太多能量，要不她早就補貼幫助辛苦養家的母親了。

這是……怎麽回事。

一旁推崇自然教的父親，在看到女兒強大的顯化能力後，非但沒有指責，反倒興奮極了。

“繼續！繼續顯化！我看看你的實力極限是什麽！你這麽小的年紀，就有這麽強的顯化能力，如果加入聯邦……”

趙綺念並不失望，她早就知道自己父親是個道貌岸然的人，推崇自然教也不是因為什麽自己的獨特理念，純粹是因為他沒什麽顯化能力。

如果她實力強，父親絕對會立刻換一個勢力蠅營狗茍，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永遠是為了他自己而鉆營。

“我在聯邦也有朋友，我這就聯系聯邦的人，讓他們給你做個測試什麽的。”

趙綺念的母親一心只有女兒的前途，此時也顧不上女兒剛剛對自己的指責吼叫了，忙問：“穩妥嗎？這可是你親閨女！你一天天這個朋友那個朋友的，自己女兒你可得上心！她這水平能去什麽部門啊？有沒有後勤工作什麽的，給她安排那方面的！可不能去什麽夢魘裏做任務，太危險！……”

趙綺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中五味雜陳。

不對。不對。哪裏都不對。

可又說不上哪裏不對勁。

“我去上學了。”

關上門前，屋內還有父親不斷聯絡朋友的聲音，母親正一臉期盼地在旁邊等著，似乎是在期待不可靠這麽多年的丈夫，能給女兒安排個好前程。

樓下，小關玥正站在家門口等著親近的念念姐姐帶著她上學。

她眼中是前所未有的茫然，趙綺念站在了她的身邊，她都沒有發現。

“念念姐……我……我好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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